一个月的试练期,对庄绮雯来说生不如死,她为了不让顾思朝小瞧,拚命地恶补玉器方面的知识,房里的烛火常常是燃到天亮的。
而在这期间,顾思朝还时不时地要她去他那过夜,并且绝口不提玉行的事,只是将她当成一个泄欲对象,每每都是整晚不让她休息。
她抓紧一切时间和精力学习终于有了成果,赵掌柜对她由起初的不信任,到后来的试试看,到最后的大喜过望。
一个月后顾思朝再请赵掌柜吃饭时,赵掌柜已经说什么都不放她离开了,那一刻庄绮雯心中一种胜利感油然而生,她骄傲而挑衅地看向顾思朝,却发现对方也在看着她。
而他眼中的那种情绪,是满意吗?他不是应该觉得目的没达成而不痛快才对,怎么倒像是……又一个他早料到的结果实现了?
庄绮雯结束了每个月只能自己出门一次去牢房的日子,现在她每天都能自由进出顾府,去京城的总铺工作。
每天吃过早饭,在铺子开门前到达,然后在晚饭前回顾府,虽然这在常人看来也许十分枯燥,但对庄绮雯来说,这绝对是她人生中一个意外的好处。
她很清楚,不在顾府的时候,顾思朝也会叫铺子里的人看住她的一举一动,事实上,她并没有摆月兑由他人支配的日子,可只要不是每天都关在邢个小小宅院中,她就已经很知足了。
玉器鉴定师这个职务,她可是从小就无比向往的,只是没想到最后让她达成心愿的人,不是她爹,而是顾思朝。
“姑娘,下个月我家闺女就要嫁了,我想给她带块玉做嫁妆,不知道哪种合适啊?”店里来了位老妇人,瞧见庄绮雯在柜台后,便问她。
庄绮雯对老人家笑了笑,在眼前柜握中的玉器中挑来挑去,最后挑中一块翡翠雕成的项链坠子,图案是一对鸳鸯。
“您看看这玉坠合心吗?这是两天前新到的货,玉是新疆出产的羊脂玉,温润的特性更胜翡翠几分,比较适合女孩子,这鸳鸯又显得吉祥,对新婚来说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老妇人接过庄绮雯递过的玉左看右看,点了点头,“好,那就它吧!”
“李大娘,我还说你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敢情是跑来这了!”
那老妇人抬头一看,另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妇女正迈步进来,她对那人笑了下,说:“这不下个月杏儿就嫁人了吗?家里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我出嫁时家里穷,啥也没留给我,可我不能也让杏儿连个陪嫁都没有是不,这位姑娘刚给我看的这块羊……羊什么玉的,挺好看的!”那妇人瞧了眼庄绮雯,快步过来拉着李大娘,神神秘秘地把她拉去了一边,但嗓音一点也不见小声些,整个店里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妇人说:“李大娘你不知道吗?听说那姑娘是庄老板的女儿!”
“哪个庄老板啊?”
“还能是哪个!玲珑玉行的前老板!我可忘不了,五年前我还年轻的时候,辛辛苦苦攗的钱就是想买块翡翠,就来了名气最大的玲珑玉行,结果你忘了?我买回去的还不是假货?可玲珑玉行又不认账,硬说他们干大买卖的不会做这种事,是我自己掉了包讹诈他们,当时气得我差点没在这就撞了墙。后来选将玉行交给了姓顾的,为了挽回玉行的声誉,那顾老板让以前在这买过玉器但怀疑是假的人都再来鉴定,只要是买到假货的人,便用双倍价钱的玉器来赔偿,这我半辈子的心血才没打了水漂,不然啊,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到这来了!”
“可是,卖假货的不是那个庄老板吗?我说要给闺女买嫁妆,是你叫我来这的。”
“可我没叫你跟那姓庄的闺女买啊!她爹那么黑心,你就不怕让她给骗了?这顾老板心眼也真好,姓庄的坑了他,他还把人家闺女照顾得好好的,还叫她来店里工作,不过也得问问当时上过当的百姓,愿不愿意再看到他们庄家的人啊。”
“那……”
“两位大娘!”正说着话的两个人被这一声吓得一激灵,转头看叫向着她们的庄绮雯。
庄绮雯依然挂着礼貌的笑,说:“店里还有一位师傅的,马上就回来了,如果你们不赶时间,不如等一下啊,叫他帮忙挑选?”
“哦……嗯……这个……”两个妇人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才说“那行,我们等那师傅回来了再说。”
庄绮雯叹了口气,只因为类似的事并不是头一回发生了,她倒也没有太过失落,正准备去收拾东西,一个一直在店里遛达的白衣公子慢悠悠地出了声。
“这年头的人也真怪,明明是自己没有眼光,请别人帮忙,还要借机奚落一下完全不相干的人,发泄自己没本事讨回来的冤气。”
“这个年轻人,你说谁呢?”那妇人拉着李大娘瞪向那白衣公子,“我们可是花钱买东西的人,找个自己放心的人买有什么错?”
“没错没错,只是怪就怪在这店是玲珑玉行的店,店里的商品全是玉行的商品,鉴定师只是帮客人挑挑选选,真是奇怪了,又不是你们自己带来的东西叫人鉴定,难道说在同家店买的东西,买假了是人的事,不是商品的事?这店又不是她开的!”
“这……这也用不着你管啊!”
“我有管吗?你们是来买东西的,我也是来买东西的,你们能互相讨论,我就不行?”眼看着双方就要吵起来,庄绮雯就见同店的闰师傅正晃悠悠地进来,忙跟闰师傅交待好好招待那两位妇人,就把那白衣公子给拉了出去。
两人离开店有段距离了,庄绮雯才放开白衣公子,那人还很不服氯地朝铺子瞪了眼,跟她说:“姑娘,你怕她们干什么?你越是这样没底气,她们越认为自己说得对,欺负人也不是这样的,根本就是牵怒!”
庄绮雯苦笑,瞧白衣公子义愤填膺的样子,又不禁觉得真的有些好笑,“多谢公子。”
“谢什么谢?你是想说我给你添麻烦了吧。”那人鼻孔哼出口气,“我就是看那种人不顺眼,管他是女人选是小孩,你已经过得这么不容易了,她们又知道些什么?满口仁义道德,好像顾思朝真成了什么圣人,只知道相信那些道听涂说的事,不用脑子想想,难怪她们要上当受骗!”庄绮雯眨眨眼,这才细瞧起这位公子,一瞧之下还真觉得有些眼熟。
“怎么,你不记得我了?也难怪,我只去过顾府一次而已,我叫董成。”庄绮雯对这个人一点印象也没有,只能说:“有劳董公子了。”
“你看你,就是这样!在顾思朝那就是一副受气包样,在外面还是这样!你们两家的事全京城哪个不知道,欠他的人是你爹,明明你是被连累的,所有人选都将顾思朝看成了你的大恩人,说他以怨报德,真应该把他们都带去顾思朝那住两天,让他们亲眼看看你过的是什么日子!”多少年了,竟然有人肯这样站出来替她说话……庄绮雯笑了笑,不再言语。
在那之后,董成有事没事都会到店里来逛逛看看,挑人少的时候找她聊天,慢慢地他们也逐渐热络起来,庄绮雯从来没觉得原来人与人之间,是可以有这么多话可说的。
人与人之间的对话,并不是只有玉和仇恨,同顾思朝待的时间太长了,一般的人都是怎么交流的,庄绮雯还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这天,庄绮雯没有去玉行,正在院里里闲逛,就闻到鼻息中混进了种不自然的花香,一转头,就见于苗苗正从圆月形的洞门儿进来,一眼就瞧见了她。
“庄小姐,这么巧啊!”依她看是真不巧才对吧,庄绮雯点了下头,“于姑娘,兄长这会应该在书房。”
“哦!钦!你别走啊!”于苗苗见她转身要走,忙三两步过去,拉起庄绮雯的手,对她好灿烂地一笑,“我今天来是找爷的,也是来找你的!”
找她?庄绮雯打了个寒颤,没等她问,于苗苗已经拉着他朝顾思朝的书房而去了。
两个平时话都没说过几句的女子,看似亲密地拉拉扯扯,自然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顾思朝听到院外乱哄哄的,推开门正和于苗苗来了个脸碰脸。
他瞥了眼被子苗苗紧拉在身后的庄绮雯后,把目光收回来,问于苗苗:“你来干什么?”
于苗苗一愣,似乎没想到顾思朝会对她的突然到来,感到不愉悦,她转而笑了起来,藉此将刚才那一瞬的心慌压下去。
“我知道爷这两天忙,苗苗不该来打扰,不过我今天来可不是为了自己,我是替绮雯妹妹来找爷的!”绮雯妹妹!
庄绮雯不安的预戚,已经因这个称呼得到了证实,她无措地回望顾思朝,在他探寻的目光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是这样的,我也是受人所托,来给绮雯妹妹说个亲!”于苗苗笑得娇美,却给人一种忽坠冰窖的感觉。
怎么身前身后都这么冷啊?她抬头正要跟顾思朝明说,还没张开嘴,就被顾思朝的眼神吓得愣住了。
彼思朝其实没有在瞪她,也没有在瞪任何人,只是以他一惯的面无表情静静地瞧着庄绮雯,静静地瞧着她们牵在一起的手。
可也不怎的,平时明明已经看习惯了的样子,这会却让于苗苗打起了哆嗉,就更别提被顾思朝以那种眼光直视着的庄绮雯了。
“怎么回事?”顾思朝终于开了尊口。
于苗苗呼出口气,给自己压压惊,接着挂上笑脸,把庄绮雯拉得更紧了,说:“瞧爷问的这话,什么怎么回事啊?男大当娶女大当嫁,不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吗?何况绮雯妹妹也都快二十了,这会来说这事已经算晚的了呢!”
庄绮雯努力挣月兑于苗苗的牵制,但最终没有成功,她只能无奈地说:“我不需要人说亲。”
“我懂我懂!”于苗苗呵呵一笑,知心姐妹一样,“绮雯妹妹是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信,怕毁了自己的一生嘛!我懂的,自己的幸福还是要自己找!但是我今天来说的这位公子可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要说的话,这人还是妹子你自己找的呢!”庄绮雯听得莫名其妙,于苗苗什么时候对她这么关心起来了?但她可没时间想这种事情。
“我不认识什么公子。”她急着否认,也不知自己在急个什么劲。
“不认识?”于苗苗反笑,“妹子可别现在才跟我说,那个时常跟你一起喝茶的董公子,其实是个姑娘家扮的?人家对绮雯妹子你可是上心得紧呢,这不就找上我,托我给说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