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冉冉无精打采地坐在警局里,她已经做完笔录也验完尿了,可她却不能离开警局,她问了其中一位员警,员警的意思是,需要找人来保她,她才能离开。保她?
三更半夜的,她能找谁帮忙?况且她生性懒散,个性又古怪,活到二十七岁,唯一能够半夜起床到警局保她的朋友只有两个,一个是阎修穗,另外一个是白清风。
但就那么凑巧,修穗嫁到日本去了,清风这两个礼拜正好去日本自助旅行,顺便跟修穗见面。
呜呜,她们都在日本,她却在警局,虽然没有上铐,员警的态度也很好,可是在这冰冷的警局、冰冷的椅子上孤零零地坐上一晚……
说她孤零零是真的,因为那些在包厢里狂欢、无忧无虑的年轻人们都陆陆续续被家人或朋友保出去,来的时候将近五十个人,现在只剩下四五个,而且看他们一派轻松、一脸无所谓滑着手机的样子,想来等等就会有人来保他们了。
徐冉冉都快哭了,她不过是接个工作却陷入这样的窘境,她能依赖的朋友都在国外,至于家人……她跟爸爸早就因为种种原因闹翻了,她已经多年不曾返家,甚至不曾跟爸爸联系。
想到这,徐冉冉的眼眶红了,但她又深呼吸好几口气,强迫自己改变想法。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道:自己这一路不就是这样走来的吗?没事的,她又没吸毒,那包被警方查获的毒品更不是她的,她迟早可以获得清白,至于在警局过一夜也没啥大不了的,算是难得经验不是吗?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名员警走进来,徐冉冉知道应该是又有人来保人了。
员警一进来就喊人,“徐冉冉?”
反正不管保谁,都不会是保她就对了,徐冉冉哀怨地想着。
“是,我是。”
“那就是喊你了,快出来。”
徐冉冉在员警的催促下起身走到前头,心中狐疑是谁来保她,想了想觉得不可能,没有人知道她进了警局,她也没有跟任何人求救,还是员警叫错人了,人家其实不是要保她?
然而当她看到矗立在门前的询问处柜台的人时,她突然停住步伐,有一股冲动想转身往回走,而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喂,徐冉冉你要去哪里?你可以走了!”员警唤住她。
徐冉冉只好转回过身,嘴角扯起很尴尬的笑,“我是徐冉冉没错,但他应该是保错人了,我不认识他。”
昂责承办的员警一副她是不是脑袋有问题的样子,有人来保她还不想离开,难道真的想在警局里过夜?
“没保错人,他说要保里头最奇装异服,化妆化到看不清楚原来长相的人,那不就是你吗?更何况人家是有名的名律师,搞不好是受人委托来保你的,你不认识他也是正常的。”说完,员警就挥了挥手,要徐冉冉赶快走,他今晚值班可是忙得很呢。
徐冉冉只好一脸神色黯淡地走到花毓旁边,瞧他神色自若的样子,她张嘴想说些什么,愣了一下最后还是先说了句——
“谢谢你保我出来。”
“别客气,我也是别有所图。”花毓也没跟她客气,直接说明他的来意。“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坐,这里不适合谈话。”
花毓将他主导者的气势展露无遗,徐冉冉想起刚刚员警说他是律师?难怪了……
看走在前头的他宽阔肩背,徐冉冉心忖,如果自己转身偷跑走的话……算了,她现在根本跑不动。
花毓是开车来的,在他确定徐冉冉进了哪个警局之后,他先搭计程车返家梳洗,换好衣服并稍做休息,待身上的酒气退了才开车到警局保人。
他时间算得刚刚好,因为他知道,一进警局得先将程序给走完才能交保,若提早到也只是空等。
徐冉冉看向花毓那辆价值不菲的银灰色座车,看来他是个很成功的律师,其实也不难想像,因为他散发出来的气势很惊人,尽避他去算命那天有刻意收敛,但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上车吧。”花毓迳自坐上驾驶座,徐冉冉看了看,最后还是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上车乖乖坐好。
她虽然很想坐后座,跟大律师保持距离,但她可不敢让大律师当计程车驾驶。
离了警局,花毓就近找了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店,深夜时分很好停车,直接停在咖啡店旁的停车格中。
徐冉冉跟着他进到咖啡店里,训练有素的年轻店员笑容可掬地迎上来,在看到奇装异服的徐冉冉时,眼神微微闪了一下。
徐冉冉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应该很狼狈,先是在夜店说得口干舌燥,又到警局煎熬了两个多小时,她脸上的大浓妆差不多也花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佩服起大律师,能够走在她身边而面不改色。
算了,都到这地步了,想逃也逃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徐冉冉落坐以后就直接开口点了份宵夜大套餐,她看到坐在对面的大律师嘴角抽了一下,但她不在意。
听见服务生问了大律师要些什么,大律师只点了杯肯亚。
嗯,大律师跟她一样,喜欢喝果酸的咖啡……呃,她怎么会突然冒出这种奇怪的想法,他喜欢什么关她什么事?
年轻的男服务生动作很俐落,不一会儿就将咖啡跟宵夜大套餐送了上来。
宵夜大套餐可谓名符其实,份量果真很大,两个内容丰富的三明治配上堆成小山的薯条,还有份蔬菜沙拉跟德国香肠及培根。
花毓眼睛微眯了一下。
徐冉冉看到了也只是耸了声肩,道了声“我饿了”,然后开始跟食物厮杀。
她是真的饿了,虽然她在夜店包厢里有吃些东西,可后来排队算塔罗的人太多了,她也就没什么时间吃东西,更何况她本来食量就大,又在警局折腾到刚刚,现在当然要好好吃一顿补偿自己。
花毓见徐冉冉正努力进食,也没干扰她,打算让她吃完以后再好好谈一谈。
徐冉冉觉得花毓很上道,没有在她吃东西时在一旁干扰,话说回来,这是一种把猪喂饱再杀也不迟的概念吗?
丙真是律师。
徐冉冉像是秋风扫落叶般,迅速地将宵夜大套餐一扫而空,当服务生上来收盘子时,她又加点了一块起司蛋糕跟一杯咖啡。
到了这时候花毓就很难掩饰双眼中的诧异了,他还是头一回遇到食量这么大的女孩子。
她还真能吃,看她痩瘦、小小的,小肮也平坦,那她吃下的东西都跑到哪里去了?
这么想着,他的视线往上移了些,看到她丰满的上围……嗯,想来营养应该都跑到某个部位了,别看她痩痩的,胸部还真有料。
发现自己盯着眼前小女人的胸口,轻轻咳了一声,非礼勿视,花毓觉得自己逾矩了。
“吃饱了?那我们可以谈正事了。”不过谈正事前呢,要先好好的自我介绍一番,于是他掏出名片,从桌面上推向徐冉冉。
这招叫做先礼后兵。
“我叫花毓,在法禹律师事务所任职。”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威吓,律师嘛,总是精明又嘴利,他要徐冉冉搞清楚,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花毓在警局,看到徐冉冉知道是他保她出来时,那一脸心虚想跑的样子就非常的赌定自己之前的想法——
她肯定有事瞒着他!
人家都递名片了,徐冉冉只好有些心虚地收了下来。“谢谢你保我出来,至于保释金的部分……”
“先不提这个,我也是有求于你。”花毓拿出大律师的魄力,直接截断徐冉冉的话。
徐冉冉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应该没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吧?”
都这个时候了还装傻?花毓不免佩服起她的装傻,或做戏能力。
“你不是进修去了吗?还暂停命理馆的营业,又怎么会出现在夜店里,还被抓到警局去?”花毓句句直戳重点。
苞一个大律师对话真的会杀死不少脑细胞,徐冉冉心中暗道,面上却摆出一脸无奈的样子,“就算是命理馆休息,我也需要吃饭、需要赚钱。去夜店是熟客邀请,哪知道就这么倒楣,在收工前遇到警察临检。”她也是苦主好吗?
今晚真是没完没了,虽然幸运被保出来,保她的却是花毓大律师,而且现在都已经深夜一点多了,她还得坐在咖啡店里被“拷问”,唉……
正哀叹自己倒楣的同时,徐冉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点,而且是重点。
“你怎么会知道我被抓到警局去了?”
“说来也巧,我刚好路过。”这是实话。
徐冉冉却瞪大眼,满脸的不可置信,可若说他不是路过刚好看到,总不可能是他一直找人跟踪她吧,或是他也是神算……
好吧,徐冉冉泄气,认了自己倒楣。
“你就老实说吧,那天你到底在水晶球里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吓到跌落在地?”
“我看到的不都已经老实告诉你了。”
“不,你并不老实。”花毓食指弯曲,在桌面上轻点着,显出他的不耐烦。
他直直注视着她,她的眼神有些闪躲,双手不自觉的玩弄起纸巾来,这是她慌张时下意识的举动。
“其实……我就是看到了你命中注定的对象。”徐冉冉急急地说:“可是天机不可泄漏,我也只是模糊的感应到而已,没有真正看得很清楚。”
花毓想说服自己别信这事,那颗水晶球一点都不科学,或说是邪门,可是既然这样,他又何必汲汲营营想知道?
花毓觉得自己很矛盾。
但矛盾归矛盾,却不影响他的敏锐度。“既然是我命中注定的对象,你老实跟我说就行了,又为何会吓成那样子?”之后还躲着他,看到他就像老鼠遇到猫一样。
徐冉冉的心提到胸口,“我跌倒是不小心的,你太疑神疑鬼了。”
她故做镇定,要自己赶快晶晶夫人上身,唯有专业才能对付专业。
“你缘定一生的对象其实已经出现了,而且就在你身边。”若是照着晶晶让她看到的,这话可不假,她不必感到心虚。
于是她回望着花毓,心里头直念,别心虚、别心虚、别心虚……
“至于其他的,天机不可泄漏,你说我是故弄玄虚也行,说我还有隐瞒也好,但我可以跟你说的,就是到此为止。”阿弥陀佛,就别再苦苦追求了,施主。
花毓此时的重点摆在那句“已经出现了”上头,他低吟片刻。
“好,我就信你这一回。”
呼……徐冉冉大松一口气,接下来她可以回家好好睡个觉,把惊吓一整晚跑掉的魂魄给睡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