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
距离热闹的夜市不远处,一间小小的咖啡店远离了大马路,从一旁的小路走进去,转过两个弯,静静地座落着。
玻璃窗门,木头边框刷上忧郁的普鲁士蓝,门的上头挂着一个小小的白色招牌。
玻璃窗前的地上摆放几个各种颜色的造型盆栽,种着薄荷、迷迭香、波斯菊、短叶虎尾兰跟不知名的紫色小花。
盆栽都被照顾得很好,绿意盎然的模样看起来活力十足。
咖啡店有个可爱的名字叫做“偷偷酿”,店老板叫白清风,留着一头美丽的乌黑长发,面容姣好、肌肤白皙,说话轻声细语的,是个古典美人。
好像从去年底开始,在偷偷酿的隔壁,有一间比偷偷酿还要小一些的店悄悄的开门了。
两扇落地玻璃门搭配紫色系的长门帘,营业的时候门帘会被系到两旁,露出长串的珠帘,紫色跟银色的珠子混搭,增添几分炫丽的神秘。
小店没有招牌,常常让经过的人模不着头绪,搞不清楚这是间什么样的店,但店主人好像也不以为意。
其实这是间命理馆,名字叫做“晶晶”,听起来是挺普通的,没有半点创意,不过来店的客人得透过网路预约才行,原因无他,因为店老板喜欢四处流浪去帮人算命,没有预约店门不会开。
这一日,美丽的周末假日,大约十一点左右偷偷酿开门了,从里头传来阵阵的咖啡香,还有美丽老板娘烤蛋糕的香气。
没多久,晶晶命理馆的玻璃门忽然从里头打开,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呃,说疯婆子是有点夸张,是比较邋遢的女人,她穿着宽松的黑色连身衣,从命理馆里晃出来再晃进隔壁的偷偷酿里。
“啊——清风,我快要死了,救救我……”徐冉冉一进到偷偷酿,就整个人趴到吧台上,一头又乱又卷的长发盖住她的脸,一只手伸到吧台内,对白清风虚弱的求救。
要不是现在是早上十一点,外头又是朗朗晴空,白清风对这情况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否则见到这个画面,她真的会放声尖叫。
“冉冉,你又多久没吃饭了?”对着一颗赖在她吧台上的爆炸头,白清风很是无奈。
徐冉冉趴着没抬头,基本上是没力气抬头了,她伸出手,比了一个“三”的手势,意思是已经三餐没吃了。
那不就等于昨天一整天都没吃饭?白清风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现在并不是说教的时候,因为有人快饿死了。
“我刚烤好一个戚风蛋糕,先让你填肚子,再帮你做一个总汇三明治,你要喝咖啡吗?”
依旧趴倒在吧台上的徐冉冉发出虚弱的声音,“好……”她现在的确非常需要咖啡因。
白清风动作很俐落,先送上蛋糕,再帮徐冉冉冲了杯肯亚,之后才进到小厨房里帮她准备三明治。
食物来了,徐冉冉以最快的速度将蛋糕跟咖啡给吞进肚子里,这才稍稍有活过来的感觉。
没多久,白清风从小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大盘的总汇三明治,一看就知道是特别为徐冉冉做的,分量加倍。
食物下肚,徐冉冉稍稍恢复力气,她终于可以好好的坐起身,解决眼前这一大盘三明治。
“吃慢一点,你是女孩子,注意点形象。”白清风无力的说。
她终于可以体会到,为什么修穗辞掉工作离开台北时,会特别托她照顾徐冉冉这个老同学了。
阎修穗是白清风在上编织课时认识的一个女孩子,从小被爸妈抛弃,由外婆抚养长大,个性成熟稳重。阎修穗之前在台北工作时跟徐冉冉合租房子,两人是大学同学,后来在因缘际会下,白清风透过网路聘请徐冉冉到咖啡店担任客座命理师,三个女人就这么兜在一块,彼此的友谊也因为谈得来而变得很好。
后来阎修穗结婚,搬离跟徐冉冉合租的房子,正好咖啡店隔壁的店面要出租,白清风跟阎修穗便说服徐冉冉搬过来,楼下开命理馆,楼上当住家,白清风又是邻居,也可以就近照顾她。
徐冉冉才刚睡醒,顶着素颜,不是很在意的说:“我不是美女,没有形象包袱。”
“是谁说你不是美女的?瞧瞧你那女敕到不行的肌肤,叫我看了都嫉妒。”这可是白清风的真心话。
严格来说,徐冉冉的五官整体看起来的确称不上是个超级大美女,可素颜的她看起来清秀亮丽,皮肤白里透红,属于耐看型的,而且是越看越舒服的那种。
“你真是天生丽质,我瞧你每天都上大浓妆,为什么皮肤还是那么好,啧啧。”
“清风,不要妨碍人家吃东西啦。”白清风对着徐冉冉的脸颊左捏捏、右捏捏,总好像捏不够似的。
“好好,不吵你。”白清风笑着松开手,迳自忙碌去了。
徐冉冉将一大盘总汇三明治吞下肚后,心满意足的拍拍肚子,自己顺手倒了杯柠檬水喝。
“今天有工作吗?”白清风将蛋糕一一切好摆盘,放进展示的冰箱里。
“有,下午四点有一个网路预约的客人。”
“那中午在店里帮帮我吧,工读生早上打电话来请假,说她发高烧,没办法过来。”
“OK,当然没问题。”说着,徐冉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发皱的千元大钞要付钱,白清风要她收起来。
“就当工读钟点费抵过。”
徐冉冉也不跟白清风客气,把千元大钞又收回口袋里,她知道清风跟修穗都很照顾她,她心里很感谢上天让她交到这两位好朋友,这算是她的狗屎运吗?
其实只要徐冉冉认真工作,以她现在在社群网站上被讨论的程度,她的收入应该是不错的,可偏偏就出在她工作常常“不认真”。
她不喜欢死板板地待在店内帮人算命,感觉一点自由都没有,她会接受一些咖啡店或独立小书店的邀请,前往店里帮客人算命,但这还不是她最喜欢做的事。
她真正最喜爱的是——在城市某个不知名角落,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潮,就她跟晶晶相依为命,去剖析那些完全不认识,各行各业且各样人种的命运。
而这种不认真的结果,造成她的收入不稳定,虽然不至于到饿肚子或露宿街头,但比起阎修穗跟白清风的认真,她的底气就真的虚了点。
好在两个朋友都很照顾她,所以她也只能用身体来回馈。
既然答应白清风要帮忙,徐冉冉吃饱以后就先回到隔壁稍微梳洗一下,换上T恤跟牛仔短裤,露出一双修长的美腿,再将一头长卷发给紮成马尾,仍旧未上妆,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可爱。
“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这清爽的模样。”
徐冉冉朝白清风俏皮的眨了眨眼,“因为我现在是徐冉冉,不是晶晶夫人啊。”说完,就俐落的上工了。
说真的,徐冉冉妆前妆后真的差很大,就连偷偷酿的常客都认不出她就是礼拜三固定会在店里出现的命理师晶晶夫人。
徐冉冉的个性天真中带点活泼,客人都很喜欢她,有些男客人还会藉机跟她多聊两句,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偏偏徐冉冉是个大而化之的人,对于男人的示好像缺了点神经。
在忙碌当中,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下午三点钟,中午用餐的客人逐渐离去,店里也比较不忙了。
徐冉冉跟白清风坐在吧台喝着冰咖啡,休息片刻后,白清风笑着调侃徐冉冉,问她是否有感觉到其中一个男客人对她特别殷勤。
“有吗?”徐冉冉皱起眉头想了想,“没感觉。”
“一点都没有?”
“对,是你看错了吧。”
白清风失笑,“我说冉冉,你今年也二十七岁了,难道对爱情跟婚姻都没有任何想法吗?”
徐冉冉摇了摇头,“我没打算结婚,爱情喔……可能也不适合我,跟我谈恋爱的男人恐怕会被气死。”以她这随兴的生活态度来说。
“别这么说自己,只要和你相处过,就会发现你是个让人觉得很舒服自在的女人。”
“就你跟修穗不嫌弃啦。”徐冉冉大笑。
结束在偷偷酿的打工后,徐冉冉回到隔壁准备上工,上工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好好的打扮自己,将自己化身为晶晶夫人。
花毓下午三点五十五分抵达晶晶命理馆外,他向来准时,这是身为律师的基本原则,就连工作外的行程也是如此。
他站在门外默默打量起眼前的命理馆,心想这间命理馆还真是袖珍到不行,而且连上个店名都没有,要不是他有注意到屋角的门牌号码,恐怕还发现不了。
花毓默默为自己感叹了一声,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子漮给说服了,上门求助命理师,可算命师的话真的能听吗?
他从不信命,却因为爱情路上的不顺遂而不得不信,这会儿都上门了,就别犹豫了。
不过这晶晶命理馆名字取得一点都不神秘,反倒有些俗气,而是这命理师做生意手法挺神秘的。
采网路匿名预约制,一个礼拜只有三天接受预约,一天以三名客人为限,预约后必须先支付一半的金额当作订金,另外一半则是算完命后结算。
花毓没算过命,不晓得这一行的收入水准,但以晶晶命理馆一次就收费五千元……嗯,以现在社会新鲜人只有22K月薪看来,算命这一行还真是好赚!
撩开命理馆厚重的紫色门帘,骤然的昏暗令花毓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里面的光线,他先扫了命理馆内部一圈,发现内部不只袖珍,而且简洁。
一盏会闪花眼的水晶灯,灯下是一组豪华精致的铁制雕花桌椅,一桌一椅,至于客人坐的是两张一组的紫色矮沙发。
因为门帘的关系,外头的阳光全被挡住,小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水晶灯那看似很浪漫却微弱的灯光。
扁是以这氛围来衡量的话,这家名字很俗气的命理馆确实能够引起人们的讨论。
不过约定的时间到了,他人也到了,小店里却只他一个人,命理师呢?那位晶晶夫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