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雷竞驰完全不知道外面正在发生的“女人战争”。
这时,他一脸愠色的看着亲娘,两手紧握成拳,牙根咬得死紧,并且不间断的深呼吸,深怕一个忍不住,他堂堂一名跨国企业的总裁会因为情绪失控而导致一时失手,做出什么吓死社会大众、大逆不道的疯狂行为。
“妈,我真的、真的很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拜托你了。”
“哼,你那是什么态度?摆什么死人脸哪?我是你妈,不是跟你有血海深仇的仇人。啧啧,瞧你那是什么眼神?”
雷夫人一身华贵的名牌衣裳,手指上戴着好几个闪亮亮的大钻戒,一只要价百万的柏金包就放在膝盖上。
雍容华贵之外,她面容坚毅,神态自信,展现出比一股女人更强悍的一面。
她也不是一开始就专门当贵夫人,是环境使然,命运的捉弄。
早在雷竞驰八岁的时候,他爸爸就因为车祸意外而过世,当时雷氏正在大张旗鼓的扩张,雷夫人没有悲伤的时间,立刻担任辅佐雷老爷子在商场上攻城略地的重要角色。
直到雷竞驰完成学业,进入雷氏磨练,雷夫人和雷老爷子亲自培育雷家唯一的继承人,等到他可以独当一面,才慢慢的退居幕后。
虽然现在大权已正式交棒给雷竞驰,但是毕竟在雷氏工作二十多年,很多部门的重臣都是雷夫人亲自拔擢的,她说的话,仍然有相当的权威。
然而对于权力,她没有太大的欲求,一心只想看着儿子成家立业,这样一个微笑的愿望也得跟儿子吼得脸红脖子粗,委实教她又气又怨。
“是没什么血海深仇,妈,我就是不想被人家逼迫去做不想做的事。”
“喂,你以为你几岁?十几二十郎当吗,懂事的男人早就是几个孩子的爸了,你呢?还怪我逼迫你,这种事能逼吗?”雷夫人疾言厉色。
“对啊!你也知道缘分是不能强求的。”雷竞驰没好气的说,“反正我现在没对象,也没打算结婚,等缘分到了,自然就有结果,你别白费力气。”
“就你这种态度?你想等缘分?还顺其自然?哼,我看啊,等到下个一百年都不知道有没有。”雷夫人颇不认同的呛道。
“该有就会有,何必多费唇舌?”显而易见的,母亲一再逼婚,让雷竞驰非常不耐烦。
老妈的个性,做儿子的最了解,要不是高龄的爷爷频繁进出医院,老人家担心见不着孙子成家立业,做媳妇的深怕辜负公公的期许,老妈才不会老是做吃力不讨好的逼婚苦差事。
“你给我认真点!”雷夫人低声斥喝,“别忘了,我可是你老妈,打马虎眼是混不过去的,我直接跟你老实说吧!前几天你爷爷跟我提到,下周利旺银行的千金舒怡平小姐会回到台北,他希望安排你们俩见一面。”
“要去你去,我没空。”雷竞驰潇洒的撇开头。
他向来痛恨豪门千金,宁可在家睡大觉,也不想领教那些千金小姐骄纵幼稚的德行。
“我可不管,这是你爷爷交代的。”雷夫人把高龄的公公搬出来,“违逆老爷子的意思,万一你把他气倒了,后果自己负责。”
“亲爱的妈咪,拜托你别老是假传圣旨,我可是比你还要了解爷爷。”不顾情面,雷竞驰直接戳破母亲的诡计,“爷爷绝对不会勉强我做不喜欢的事,特别是相亲。”
“没错,但是老爷子生病了,今非昔比。”雷夫人一口气争到底,“你爷爷这几年进出医院多少次了?他还像以前能和你一句来、一句去的斗嘴吗?你年纪不小,该长点心眼,你爷爷都这样了,身为雷家唯一的孙子,配合一下不行吗?”
“配合别的事,我很愿意,唯独相亲找老婆这件事,不行。”摇了摇头,雷竞驰说什么也不肯妥协。
“哎,我懒得跟你吵。”雷夫人愤怒的起身,“总之,跟舒怡平小姐见面的事,我已经在安排了,时间和地点敲定后,会通知你,要不要气死你爷爷,你自己斟酌着办吧!”
“好,这件事我自有分寸。”雷竞驰头也不抬,迳自研究着电脑萤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
“算了,不说了,待会儿我们金兰会还有活动,我得先走一步。”雷夫人看见儿子不愿意多搭理自己,实在无趣得很,只得狠狠的撂下话,“该说的我都说了,想想你爷爷对你的期望,别再耍任性。”
“妈,你就去忙你的事,别瞎操心了。你可是金兰会最有分量的贵妇,迟到了会让人笑话的,赶快赴约吧!”雷竞驰摆了摆手,巴不得赶快把老妈送出去,他的耳朵被烦得嗡嗡作响,快要发疯了。
谁家的什么千金,他可管不了,脑子里只有雷氏集团的全球扩展计划。
总之,他打定主意不听也不理,谁要晕倒、气厥,都随便啦!
好不容易打发了啰唆的老妈,雷竞驰按了按太阳穴,藉以减轻方才被老妈轰炸的疼痛感,然后专心的阅读刚出来的公司财务报表。
这时,桌上的专线电话铃声响起。
“哎?不会吧?人才刚踏出去,马上又来电话轰炸?雷夫人,你会不会太夸张?”
他逃避似的撇开脸,不想接电话。
不一会儿,电话铃声停了。
又隔了几秒钟,公文包里的智能型手机发出悦耳的流行歌。
雷竞驰根据歌曲,确定不是老妈打来的,连忙拿出手机,接通电话。
“喂,小贱贱,你这个人是怎么搞的啊?堂堂一家公司的大老板,竟然连两千元的可丽饼钱都要欠,人家上你公司去收款,还被你那三八秘书打到两腿两手都是伤,你那是什么野蛮公司?!老板的眼睛是瞎的吗?你请的那个是什么脑袋破洞、外加精神失常的烂秘书?气死人了!现在是什么社会啊?再有钱的人也要讲道理、讲文明,你的秘书说什么也不能动手打人啊!”电话线彼端的人连珠炮似的骂个不停。
“你……喂,等等,你是谁?小蔷蔷?”
雷竞驰被骂得一头雾水,在脑海里搜寻记忆,拥有这种骂人不词穷、不跳针,还不必换气的高超绝技,且敢称他为“小贱贱”的人,唯有他的大学学妹袁立蔷。
他们多久没联络了?
毕业后,仅有几次在喝同学喜酒或校友会场合见过,最近一次是在飞往上海的班机上遇到她当班,抽空聊了下彼此的近况,顺便交换手机号码。
“这么久没联络,怎么一打来就骂人?上次才警告过你不准再叫我小贱贱。”
他摇头苦笑,学生时期的浑号怎么能再拿出来叫?糗死了。
“说你是小贱贱,你就是小贱贱,告诉你,当初我帮你取这绰号还真是取对了。”袁立蔷的火气没消。
以前他们喜欢一群人到雷竞驰家的大别墅开派对,总是听到乡音很重的雷爷爷叫着他的乳名“小竞竞”,古灵精怪的袁立蔷故意曲解雷爷爷的乡音,硬把“小竞竞”喊成“小贱贱”,从此就喊他“小贱贱”了。
不过这么难听的浑号只有她敢叫,其他同学没那个胆子。
毕竟袁立蔷也出身富裕之家,个性豪爽,活像男人婆,同学堆里,只有她可以跟雷竞驰平起平坐,可惜他们两人都好强,仿佛男人对上另一个男人,根本不可能来电。
“喂,都说不要再叫了,你说话不算话。”
“你给我闭嘴,别想狡辩。”袁立蔷继续骂下去,“哪有人当秘书,却连自己老板的字迹都认不出来?不能确定字迹,她不会打内线电话向你求证一下吗?她这样莫名其妙的乱打人,以雷氏这么大的集团,人家可以告死你们,那个笨女人有没有一点常识啊?到底你是怎么训练员工的?人资部请的总裁秘书脑子里装大便吗?笑死人了!版诉你,就不要让我……”
“好好好,你先不要激动,让我好好的把事情搞清楚。”
雷竞驰心里已经有谱了,昨晚买给财务部门当宵夜的可丽饼,人家拿着签名名片上来收钱,而坐在外头的秘书,脑子破洞的李纯真小姐,怕是把人家当成诈骗集团给轰了出去。
唉,说到这个李纯真秘书,他只能摇头再摇头。
当初母亲强力举荐,直夸她聪明能干,他完全看不出她哪里聪明能干,搞了半天,原来她是雷氏一位退休老臣的孙女,母亲说人家为雷氏打拼了一辈子,给他的孙女一个秘书职位一点也不为过。
从头到尾雷竞驰就认为不妥,秘书毕竟是个重要的职位,李纯真时常仗恃着祖父的势力,不按规矩办事。
对她,他早就很反感了,但是在母亲力保之下,做儿子的也只能勉为其难,如今当真出了乱子。
看来这次他不能心软,非将她铲除不可。
“我怎么能不激动?可丽饼摊子是我出的点子,地点是我找的,资金我有出,装潢我也有参与,经营的人是我最知心的好姐妹,你敢倒初蕾的帐,等于就是倒我的帐。”袁立蔷怒气冲天的大骂。
“什么?那间好佳可丽饼是你投资的?”
雷竞驰有点讶异,袁立蔷的家境十分富裕,喜欢吃好、用好,享受顶级生活,学校毕业后,很自然的挑了女生最向往的空姐工作。
敝了,以她的身价,怎么会去做可丽饼这种小生意?
“没错,我算是有股份,主要是为了帮我的好朋友。”袁立蔷解释,“初蕾家里有困难,父母亲欠下大笔债务,跑出国躲债,她一个女孩子家又没特殊专长,做点小生意糊口过日子。”
“原来如此,那位负责的小姐就是你的朋友啰!”
他想起昨晚买饼的情景,看不出来粗犷得像个男人婆的袁立蔷会有那么娇弱的好姐妹。
“对啦!我们小本生意本来就不好做,偏偏又遇上你没良心想吃霸王餐,好好一个人上门去收钱,竟被打得手脚都受伤!人家是白白净净的女孩子,万一留下疤痕,你要娶人家以示负责吗?”
“开啥玩笑,还娶她?!这样就要娶人家以示负责,那我要娶的女人恐怕有几货柜了。”雷竞驰摇头失笑,心想,袁立蔷也未免太小题大作了。
“对,我知道你女人缘超赞,不过现在没心情听你夸口炫耀自己的男性魅力。”
“轻松一下好不好?开开玩笑嘛!你这么爱生气,小心长皱纹。”他耍嘴皮子,企图缓和对方激动的情绪。
“唉,难怪我要生气。初蕾不像我,她的脾气很好,个性又非常善良,或许不会追究,但是你了解我的脾气,我绝对不会善罢干休。你我是好几年的朋友了,一句话,你怎么赔偿?你说了算!”
“初蕾?是可丽饼小姐的名字?听起来挺特别的。”
初蕾、初蕾……初绽的蓓蕾,跟她外表给人柔柔女敕女敕的感觉颇相配。
“没错,我朋友叫凌初蕾,凌驾的凌,大年初一的初,蓓蕾的蕾,好听吧?”
“嗯,名字果然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