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月白身影,一样的绝色容姿,一样立于安阳城之顶,唯一不同的,只有身分今非昔比。伏云卿从大齐王爷沦为平民女子,成了东丘王手下俘虏。
她眯眼眺望远方,透过迷蒙薄雾,隐隐约约能窥见皑皑白雪覆上山顶,紧锁的眉头缓缓松了开来,连日来的烦心,稍稍舒解。
云间关总算落雪了。那么杭煜在今年冬天过完之前,绝不可能攻上安阳山,闯不进大齐东九州。但,北边动向呢?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向十一哥提出警告吗?“姑娘,起雾了,在外头容易着凉的。”丫头取来鹤氅大衣为她披上。“还是要覆上面纱挡些风?姑娘真怪,明明是大齐女子,却常常忘记出房门得遮脸呢。”
伏云卿苦笑摆了摆手。多年男装,自己真没那习惯藏头藏手,还得丫头提醒。轻抚大衣上的朱色凤凰,她心思有些复杂。在安阳城里,就连离开内城到街上走走都没人拦她,甚至有两个丫头八名士兵随行阵仗不亚于杭煜自己出巡。放任她出人,是他太小觑她,不怕她逃,或是真如他所说,拿她当宾客款待?瞧瞧两名丫头冻得嘴唇都发青了,还是乖乖跟着她在城上吹风,她们定是受杭煜之命监视她,倒是辛苦极了。伏云卿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咱们进屋里吧。”丫头们一听,不掩稚气地笑了开来。
才转身想踏进城内长廊,见到迎面而来的巡逻将士,让伏云卿突然停了脚步。两个丫头急着回去,没注意她停下,从后撞上伏云卿,差点让她扑跌到地上。“姑娘、姑娘没事吧?!咱们不是有意的!”
“瞧你们黏得如此紧迫,天天跟前跟后,怕我跑了不成?这是城内,无须紧张。当真有意逃走,我靠秘道就行,哪天惹恼我,你们想拦也拦不住。”
“千万别这么做,姑娘!”两名小丫头吓得又要开始抱她大腿嚎啕大哭。“咱们的脑袋已经是向王上借来的了,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求您行行好……”
伏云卿伸手掩耳。女人难道就只能哭哭啼啼吗?“要想我留下,就安静回到房里准备用膳,我再看一会儿景色就回去。再哭,今儿个晚上我会没心情吃粥的。”
丫头们一听,立刻抹去泪水,飞也似地忙活去了。
伏云卿身旁没了别人,无独有偶的,率领士兵巡逻的戎装将军也凑巧对士兵们下了什么命令,让士兵们先行。她与将军即将擦肩而过时,刻意放缓脚步。
低沉的年轻男声传了过来:“殿下究竟意欲如何?说要殉城,让我爹顶替之后,现在却像个无事人似成了东丘王座上贵客?”
“放肆!”她原先有太多太多话想问,现在却让他言词给激怒。“兰祈,你是在对谁说话?!”
“末将所言可有半分错?家妹兰襄为了亡父遗命护着殿y,结果却让殿下舍弃了不是?”年轻将军说话字字带刺。
柳眉倒竖,压抑着层层怒气与心寒。“我命兰襄逃出城去见我六哥,连唯一能证明我身分的印信也交给了她……”
“兰襄恐怕没成功。那一夜,她腿伤失血过多,倒在井里秘道中,若非当时我沿着血迹找人,替她收拾善后,只怕她早让东丘士兵发现给带走杀了。殿下不觉得太过狠心了吗?印信给了兰襄,岂不是让她被人盯上?”
失望震惊心痛交错,她怒道:“你在我身边时日不算短,难道你以为我会眼睁睁看着她死?我若不以身作饵,她带伤,又如何能逃过士兵追缉?”
看着兰祈沉默不语,伏云卿也不想多做辩解。只是没料到,原来别人眼中,竟是这样看待她的。“那……她现在如何了?你会如此责问我,莫非她已……”
“一息尚存,但气若游丝,目前藏身在城中废弃的地下牢房中。”
伏云卿从袖中取出一直带在身边的小丹瓶递了过去。
“这是东丘秘药白玉露,拿去给她用吧,要她好好养伤。她处境堪虑,伤没好之前千万别露脸。若还需要什么,我来张罗便是。”
面带惭色地收下东西,兰祈问得心虚:“殿下日后怎么打算?东丘王太精明,想在他眼底下捣乱只会白白送命,末将……只怕派不上用场。”
伏云卿黯然垂眸。安阳年轻一辈的将领都主张投降东丘,她早知悉。如今她已不是皇子,他们何须效命于她?只是,撇得这么一干二净,她免不了心底难受。
“兰襄伤若痊癒,你告诉她,我谢谢她为我尽心,这恩情我牢记不忘。从今往后,就当咱们主仆缘尽于此,我的路,我自己走。你们兄妹……过自己的日子吧。”
她转身,脚步再不迟疑,可眼前却是水雾弥漫,让她有些看不清前方。
伏云卿那身厚实鹤氅大衣上,胸前的朱色凤凰渐渐沾染上了大片湿,更显艳红,一瞬间几乎要让人错认,沾染上的不是泪水,而是——
心头血。
为了筹备已故重华王伏云卿的隆重葬仪,东丘王杭煜终于回城。
一早,两个丫头忙不迭地前来通报,说是王上要见唯音姑娘。不过在那之前,伏云卿已不知起身多久,坐在窗前锁眉沉思了;见她只披件外袍,险些吓坏丫头。
还好她们彻夜将房里的暖炉炭火烧得红通通热呼呼的,否则姑娘若有闪失,王上定会大怒;这一次,王上必然不会再对她们开恩的。
“外头吵闹得极凶。”伏云卿让丫头慢条斯理帮她梳理,有些不耐。“一大清早便不安宁,我看街上士兵来来往往的,出了什么事?”
“听说是城中四处水井全被封死,所有人要用水只能挤到城中大街上那一口,才会吵成这样。”两个丫头见伏云卿惊得立起,硬是把她请回座。
“王上有令,天寒,姑娘得穿得够厚实、带上怀炉才能步出房门。”
好不容易等到丫头们愿意放人,怒气腾腾的伏云卿没戴面纱便急往殿上奔去,还一面不住嘀咕:“封什么井,肯定是该死的杭煜又干什么糊涂事了。”
才正要踏进大殿,便听到极为熟悉的男声正与杭煜在抗辩什么。是兰祈!
“末将敢问王上,何以命人封死城中十八座不枯井?”劈头便问,兰祈当真是忍无可忍才前来见东丘王。总以为这个人高深莫测,心思极难揣度。
杭煜斜坐高位,有意无意拨弄着系在腰间的凤凰对玉,语带慵懒,提不起劲。
“理由吗……因为有人通报,有奸细想利用水井藏身;也有人谣传,那些井中藏有秘道,不可不防有乱贼宵小潜入城里。朕问过水衡官员,重华王建城时算计得还不差,据说那些井终年不枯不是?需要水的话,用城正中那一口就够了。”
无聊眸光随意扫视,望见连接偏殿的重重纱帘后有道纤细人影时,霎时停住,略显森冷的表情总算回暖。
伏云卿僵在原地,双脚彷佛生根。他才回来,便又开始朝她步步进逼了。封井,是他的惩罚,他故意要她看见。她敢有丝毫抗命,受苦的便是百姓。
“来得正好,唯音。”亲切笑脸有些虚假,杭煜起身迎进她,彷佛呵护备至地将她强拉至身边坐下。“瞧你心急的,都忘了戴上面纱了。就这么想见朕吗?”
“见个——”太粗野的话她说不出口。她俏颜染绯,想躲开,他偏不让,健臂紧紧环住她腰际。她愈是急着想推开他,却只让双手伤处弄得更疼。
“兰祈将军,你可认得她?”杭煜亲昵介绍她,目光直锁在兰祈身上,不错过任何细微动静。“这位是……朕极为中意之人。听说是远来投亲,朕想帮她找到她的长辈亲戚。城里你熟,可曾在哪里见过与她相似的长相?也许会是她的亲人。”
“不,没见过。大齐国女子,不论贵贱,多是头纱覆面,只有低贱娼妓才会露脸的。这位姑娘如此不知礼数,应非大齐女子,末将不认得她。”
兰祈屈膝半跪在地,自然不过地摇了摇头。“王上若无要事,末将先告退。”
冷眼静观兰祈匆匆退出,这期间,杭煜依然故我,没有放开捉握之意,反而更加收紧怀抱,要挣扎不停的她别再徒劳无功。
他颊上笑痕更深,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兰祈将军……他见到你,依旧面不改色呢。”
“或许王上该先给我顶头纱,才方便人家指认哪。”
他刻意欺近,那阳刚炙热的气息无巧不巧地拂过她玉颈,教她浑身骤起颤溧,小手像赶苍蝇似地拚命猛挥。她不怕他动粗,却怕他如此古怪的碰触。
“你知道吗?他掩饰得极好,可惜他犯了一个错误一天下间,没有男子见到如此绝色佳人能不动摇的。震惊、讶异、疑惑、痴迷、失神,什么都行,就是不该无动于衷。”无法再继续贴近佳人俏颜,杭煜喉间逸出一缕不易察觉的低叹。
“而且……日前你们不是曾在长廊上照过一面吗?转身即忘,绝不可能。”
满意地自臂弯中察觉到娇桂身躯微地一僵,杭堪笑颜更为灿烂。
“我猜……兰祈认识你,而且试图袒护你。总不会你是红帐子里的花娘——”
“谁是花娘了!”她恼地用力一挣,转身一巴掌甩了出去,却被他轻松拦下,大掌握住柔荑不放,她被迫正面迎上他,四目交会。
“朕也认为不是。不是,更好。否则这手欲拒还迎的招式就太高明了。唯音,你是真不懂或装不懂,男人哪,愈是得不到手的愈想挣到;你愈逃,会让人愈追上。”
他毫不掩饰的火热视线直勾勾瞧进她眼底,她能清楚看见,他黯黝墨瞳中两团火簇烧得狂炽,在那熊熊烈焰之中,满满映着她身影。
“既然你还有气力出手打人,看样子,精神、气色都好多了。瞧你的来信与字画一日比一日工整,那手伤也该不碍事了。”
他将那柔软玉手扯至唇边,像是品尝上好花蜜似地轻轻吮舌忝一遍又一遍。
“这只手,竟能写字作画……以无才便是德的大齐女子而言,过分出色了。”
她抽不回手,娥眉蹙起怒道:“死活都与你无关!手伤又碍着你什么事了?!”
“或许碍着的……可多了。”他的目光由她手掌手臂游移到她颈间,最后停在她微微敞开的衣襟里,在那似雪无瑕的粉女敕玉肌上流连不去。
“快放手!你再不放手——”她再甩一巴掌,还是被挡下。
她气息不稳,樱唇紧抿,不甘心两手被轻易制住,身躯被逼贴上他紧实胸膛,彷佛能感受他心律。
她明明穿得极为厚实,可他瞧她的眼神,怎么却像、却像没有那些重重阻隔?
“唯音,你听清楚。朕,若不想放手,就算你哭喊求饶,朕也不放。”
他故意施加手中握力,直至看见那张娇俏小脸忍不住痛,眉眼都纠结成团了,他才放缓,压抑心头莫名怜惜,紧盯她眼角的晶莹泪珠。
又是矛盾。他确实不舍她受痛,可却想不择手段逼她臣服。为什么?
“……要想不弄疼自己,你就得早日习惯顺从朕的脾气,别逼朕用强。”
她想顶撞回去,谁管它什么东西放不放手,可一触及他一反常态不带笑意的专注凝视,她又很没志气地把那些顶撞言语都咽了回去。
他对她……难道不仅仅是为了重华王的缘故,还有其它原因?
她突然不想知道那答案。她得牢记,他是敌人,是侵略她城池的敌人!
虽然现实令她挫败,但男女天性有别,光比气力她会输。可是,她不能输!闭上双眸,再度睁开,眼神清明无比。不逃,不躲,不闪,不让。
她既不是男子,只能以女儿身与他周旋。语气放软:“我以为唯音是王上的座上宾客。既是宾客,不是该以礼相待吗?还是,调戏民女,便是东丘的待客之道?”
他略俯身,轻啮她圆润耳垂,声音压低得不能再低,几乎让人听不清他的耳语。
“宾客吗?难得你如此甘愿依朕的安排行事。那朕若说,要你成为朕的宠姬,朕就能为所欲为了吗?”恰如预料的,他看见那张绝色丽颜当真没留半点血色。
丙然还是急不得哪……他咧嘴一笑,恢复一派轻松,干脆地松开对她的箝制,击掌召进随从,替大殿两侧的暖炉添加炭火。
“瞧你脸色发白,手还抖成这样。会冷呜?”
“……不是冷,是疼。”
伏云卿还在诧异他怎么突然放弃逼她,两手不住交揉泛疼之处,兀自怀疑究竟是否自己听错,怎么一会儿他便客气起来,彷佛方才咄咄逼人的不是他。
不过她能确定一事:击不倒他,就只能先顺他之意,看他想玩什么把戏,再伺机找出他要害。她不动声色,缓缓退离数步,拉开与他的间距。
“看样子,今年是得在安阳过冬了。”他一回头,见身边一空,不觉莞尔。她的反应太好捉模,教他逗弄得都快成瘾了。
“这样也好,咱们可以多点时间聊聊,也许你会察觉朕其实也挺好相处的。可惜的是,不能进山里游猎,也没法子看到你漂亮的字画了。”
“无所谓,王上喜欢的话,字画要几张有几张,唯音全部献上。不过倘若能亲见实景会画得更好,尤其领军大将断头那张希望能由本人来画。”
没好气地率直回应。威胁一解除,她便又开始挑战他的耐性了。
对她的冲撞,他似乎乐在其中。那对精灵美眸、朝气十足的绝艳丽容,他百看不厌;柔弱无骨的她让人不忍,但隐藏在纤荏娇躯中的那份坚毅最是令人激赏。
而若能得到这份甜美的奖赏……这挑战,自始至终教他跃跃欲试。
“那么……朕允你日夜与朕寸步不离,或许你便能瞧见你想瞧的。”
“我没那么卑鄙,会趁人睡着时瞧些不能瞧的。是个君子就该明白非礼勿视。”她难得笑颜灿灿,娇美得教人忘了去细想她的语带双关,暗讽他是小人。
她似乎慢慢模透了他的作风。无论她言词上怎么挑衅,他都能容忍,甚至看戏似地等她出招;惟独对他的碰触,他不许她拒绝。他和九王兄……其实相差甚远呢……
“安阳并不富裕也无美景,王上留在此地毫无意义,若想夺得天下,凭王上的强兵快骑,早该翻过云间关,何须留在安阳过冬?”
她忍不住冲出而口,问了之后又恼。他怎么可能回答她真心话!
杭煜笑着摆手。“云间关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迁是步步为营得好。”
“可感觉王上似乎并不想取下大齐。”她随口说说,却换来一阵沉默。略觉诧异,转头看向他,那俊雅笑容依旧迷人,笑意却不达眼底。莫非她……猜对了?
“朕……确实不想。”
“那么,攻进安阳,图的是什么?”她问得直截了当。
杭煜笑弯了眉眼,朝她走来,感觉却极为危险。“依你的聪明,何不猜猜朕的用意。若猜得中,朕便赏你一个心愿——任何事都行。”
“任何事?”
“朕承诺你一事,你说得出,朕便做得到。不过,你猜得出朕的用心吗?”
“不试试不知道。”她定定凝视他,沉吟片刻。“王上允诺,任何事都行?”
“任何事都行。但若猜错,就得受罚。如何?你遗敢猜吗?或是要挟着尾巴逃跑也成。”
“我猜!”她脾气被激起。“那我要王上允诺,从今以后,不许再为我滥杀无辜。王上言出必行,是吗?”
她要解除那道唯一能牵制她行动的枷锁。她就赌上杭煜引以为傲的守诺。
杭煜先是一愣,继而大笑。“哈哈哈……”
“这有什么好笑?难道王上想言而无信?”微微恼怒,他到底允是不允!
“我只是笑你太过天真。”他环臂抱胸,提醒她:“你怎么没想过……要取走眹的性命?或是要朕放你走?”
她答得直爽:“要讨东西,也得讨王上给得起的不是?性命,王上肯给吗?”
“说得极是。要眹放了你,除非……等到朕对你完全失去兴致。或许,只是或许,那将会是在无数个、无数个漫漫长夜之后。”
又来了!杭煜又用那种奇异的探索目光注视她,顺着她的脸蛋、颈间、胸前、腰际直往下扫去;最骇人的是,明明她身子已好些了,怎么让他一瞧,又开始发热?
她得冷静。冷静找出杭煜的本意是什么。“我猜王上攻进安阳——”
话才出口,便引来杭煜再次逼近,教她步步后退,退到背脊抵上冰冷石墙。
不妙。她应该等地方大些时再来打赌的。
她发现,只要他稍稍有些诡谲举止,便是接近答案之际。他故意用贴身的碰触扰乱她思绪,教她看不透真相。
她咽了咽唾沫。拐弯抹角不是她本性,一咬牙,傲然挺直身子迎向他。
“我以为,王上是为了想见某人而来。”
杭煜轻笑不语,仅只淡淡扬眉,站定她身前,用铁箍般的臂膀将她围困在墙面与他壮硕胸膛间,大掌却再轻柔不过地撩起她颊边垂下的鬈发,在指间不住把玩;嗅着盈绕在馨软身子上的花香,他勾了勾唇。
他不是早知她不同于寻常女子?“……你继续说。”
“王上想见的那个人……身分极高,深居简出,平日不轻易得见。”
“或许你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大掌来到她纤颈,似揉似抚,最终覆住。
“大齐重华王,伏云卿。”才出口,她就让他霎时转冷的神情给震慑住。那凛冽眼神她见过,就像当初从井底捉住她、打算惩治刺客时的无情眼神。
“你还知道些什么,嗯?”宛若随时要掐断她细弱颈子,掌力转瞬加重。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王上为何执意追捕重华王,唯一知道的,是东丘大军之前连下数城不断猛攻,安阳城一落全变了样。王上与伏云卿究竟有何过节——”
顿时,她所有声音突然出不了喉间,他大掌紧紧扼住她,几乎令她气窒。
“唯音,你不该逼朕出手的。”他略略俯首,在仅剩寸许的距离定住;再近,立时会贴上她粉女敕樱唇。俊美笑容状似无辜,打量她的眼神却极为阴鸷。他手劲梢绂却不放开。
“你聪明,却太过耿直,是朕平生所见最有趣的女子,要是不赶快在你身上落下缭铐,只怕夜长梦多,哪一天就让你自朕手中溜走。”
“所以我、我猜对了?”话不敢说多,因她唇瓣一动,就能感受他同样柔软炽热之处。
彼此气息交缠着,分也分不开,心脉乱了,藏不住自己,挡不住对方。
他没给她答案,倒是看着她的手足无措笑了,语音嘶哑:“过去,从不曾有男人这么碰过你,朕是第一个。”不是问话,而是肯定。
“王上、王上打算对唯音……做什么?”他的手……做什么一直碰她?
“你聪明,再猜。”粗砺指头沿着她樱唇抚弄,柔柔描绘唇形,颊上犹带笑意。
“唯音愚昧,不知道王上打算做什么,只知道……只知道王上此刻不会对唯音胡来。”她咬牙转过头,任凭他烧灼的唇欺近,轻柔拂过她脸颊。
“……何以如此认定?”伴随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轻叹。
“因为那绝对会让王上失了乐趣;王上宁愿欣赏困兽之斗,远胜一剑了结猛兽性命。”
杭煜一怔,松了手,而后大笑退开。“哈哈哈……唯音,你还真是直言不讳,率直得可爱。瞧,朕没说错,聊一聊,你便知道如何与朕相处、逗朕开心了呢。”
“若无要事,唯音告退!”趁他退后一瞬间,她匆忙绕过他,往外直奔。
这次杭煜没拦阻她,任她离去。他脸上笑容渐敛,眸光中有着惋惜。“不过啊……唯音,聪明如你,怎么竟没发现,犯下错误的,可不只兰祈一个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