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的生意依然火红,转眼之间,酱料也都做好了,酱料不比豆腐,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做好。
金桐蕊订做了百来个小鞭子,把各种酱料分装,也就是试吃品,送到镇上几间有到县城做买卖的南北杂货铺,寻找中间商替她将酱料卖到京城去。
这段时间,她卖豆腐已经攒了不少银子,盘算着是时候带她爹和小树去县城里看大夫,没多久又听到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金家食肆和屈家食肆相继倒闭,估计先前投资的都血本无归了,反观她呢,已经盘了间小食铺,也把臭豆腐做出来了,择吉日便要开张做她的麻辣臭豆腐生意。
就在一家忙活得起劲时,有个不速之客上门了,那人便是金桐蕊穿来后见过一次的人,她的大舅奉茂吉。
奉莲娘看惯了自家兄长的脸色,对于兄长突如其来的到访很是慌乱,她嫁人之后,她兄长从来没有来过她家啊,今日怎地来了?
奉茂吉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一身蓝色锦袍,负着双手进来了,像来巡视领地似的。
对于妻舅,金大秀也不敢怠慢,连忙在堂屋里招呼,奉茶端椅子的,姿态极低。
“好臭啊,怎么一股味儿?”奉茂吉大摇大摆的坐下,咳了一声,喝了口茶,微皱眉头,搁了茶杯这才道:“大丫在哪儿?把大丫叫过来。”
“在后头忙活呢……我去叫她来。”奉莲娘忙去喊人。
金桐蕊正在炸臭豆腐,灶房里鲜香四溢,金桐树死活不肯离开一步,杵在一边等着要吃,任容祯则是在旁边看着,微蹙着眉心。
点点果然做了他大嫂做的那道麻辣臭豆腐,这么一来,他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却也有了几分的肯定。
“又臭又香的……姊,还要多久才好啊?”金桐树馋虫难耐,脖子伸长了再伸长,巴不得趴在灶台边看个仔细。
“快了快了。”金桐蕊想到臭豆腐的美味也快流口水了。“炸起来在中间塞些韭菜花儿和辣酱,可好吃了。”
她这一番形容,差点把金桐树的口水给说了下来,他咕噜一声吞了口口水,央求道:“姊,求你了,先给我吃一块……”
正当金桐蕊把炸好的臭豆腐都捞起来盛盘时,奉莲娘急慌慌的进来了。“点点,你快出去,你大舅来了,找你呢。”
“大舅?”金桐蕊有些惊讶,想到当日二话不说先把她臭骂一顿,再把她们娘俩轰出门的那张嘴脸,她压根没兴趣出去装熟络,照样慢条斯理的把韭菜切好塞进臭豆腐里,再逐一个填进小半勺的辣酱。
奉莲娘急到不行。“点点啊,你就先别弄那些了,快出去吧!你大舅来了没听到吗?”
金桐蕊这才撩了眼皮子看着她娘,撇嘴道:“娘,大舅是值得咱们感激涕零出去相迎的人吗?做什么他来了,我就得丢下手边的活出去让他召见?在咱们困难的时候,他可有相助过咱们一星半点?”
奉莲娘一愣,期期艾艾地道:“可、可那怎么说都是你大舅。”
“是啊,连一文钱都不肯拿出来帮咱们度过难关的大舅。”金桐蕊油盐不进地道:“咱们又不欠他什么,也不靠他过活,不必见了什么人都低声下气的,大可以挺直腰板子做人。”
奉莲娘一时无语,傻愣愣的看着自家闺女。
“走吧,出去吃。”金桐蕊端起了那满大盘的炸臭豆腐,突然回身看着跟屁虫似的金桐树。“小树你记着了,这盘炸臭豆腐,你吃爹吃娘吃容祯吃,就是一块都不许给大舅吃。”
任容祯听了有些好笑。“你大舅多大的人了,难道还会跟咱们争食?”
金桐蕊哼地一声,“你别说,我这臭豆腐有股臭味,可就是这股臭味有种特殊吸引力,教人闻了都想尝尝味道。”
奉莲娘心急,已经忙不迭走在最前头出去招呼了。
任容祯这才低声问道:“你说你大舅突然上门来做什么?”
金桐蕊冷哼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是有事才来,且是对他自个儿有利的事,不然他才不会跟我们这样的穷亲戚来往。”
任容祯有心让她放松一下,模着她的头发笑道:“你的头发都有个味儿了。”
金桐蕊朝他吐吐舌头。“你以为你的头发就没有味儿吗?你可也在灶房待了一下午。”
任容祯笑问道:“那晚上我帮你洗发?”
金桐蕊也笑了。“说什么呢。”她的灵魂来自现代,对于这种程度的玩笑话,还不至于娇羞脸红说死相。
蟆然,前面传来一声低吼——
“你们两个别打情骂俏了行不行?我腿瘸了,可耳朵没聋!”
任容祯和金桐蕊相视一笑,她调侃道:“你别恼了,我明儿就请爹娘上蓉儿家提亲,让你娶了媳妇儿,也有人帮你洗头。”
“吼!”金桐树涨红了脸,那花苞一般清秀可爱的姑娘,是他不敢想望的,他配不上她。
三人进了穿堂,金桐蕊见到她爹娘罚站似的不敢跟奉茂吉一块儿坐下,心里便来气,奉茂吉是什么东西,她爹娘见了他有必要战战兢兢成这样吗?还有,他也好意思自个儿大爷似的独坐着,是把她爹娘当下人了吗?
她还没发作,任容祯已泰然自若的走过去桌边,两手轻巧地各拿起一张凳子到金大秀、奉莲娘面前。“大叔、婶子,你们坐,天底下可没有客人坐着、主人站着的道理,两位若是不坐下,倒要教客人不好意思了。”
金大秀、奉莲娘连忙坐下,金桐树推着轮椅过去和他爹娘同一边,一占好位置,金桐蕊就把那一大盘炸臭豆腐搁在他膝上,他便很欢快的开吃了。
奉茂吉打任容祯去拿凳子时便一直瞪着他,待任容祯说完,他更不满了,“我说莲娘,这是什么人啊,怎地在你家当家作主了起来?”
奉莲娘张着嘴不知如何回答,任容祯已不疾不徐地道:“在下任容祯,乃是这个家的乘龙快婿。”
奉茂吉打量着他那不卑不亢的态度,正想嘲讽几句,金桐蕊见状便抢先一步问道:“大舅有事便快说吧,我灶房里的活还多得很,没事的话,我要去忙活了。”
奉茂吉可不想白跑一趟,这才正眼看向金铜蕊,慢条斯埋的说道:“听说你在做酱料?这样吧,你的酱料大舅来帮你卖,就暂定为八二拆帐,每个月结账一次,但先说好,先取货后结账,这是我铺子上的规矩,对其它卖家也是如此,不能因为你是外甥女就打破规矩。”
金桐蕊送到镇上的酱料试吃品,独独没有送到他的南北货杂货铺上,他早听闻她那小摊子卖的凉皮和豆腐都生意极好,挣了不少银子,原本他还能忍着不寻上门去探个究竟,可如今她做起了酱料生意,他就忍不了了,忙派人去弄了试吃品来,一尝之下,坐不住了,那味道可比十味园好上十倍啊,这般有利可图的营生,他不快些攥在手里怎么成?
以他生意人的眼光,他敢说,她的酱料一定大卖,而家家户户、酒楼饭馆做菜都要用上酱料,这也是他铺子里酱料卖得最好的原因。
既然是明摆着会赚钱的生意,就没理由肥水流入外人田,他对十味园是六四分帐,十味园占六,他才占四,但也足够让他赚得盆满钵满,等将来卖金桐蕊做的酱利,利润他占八成,再多盘几间铺子下来也不成问题,到时他可就数银子数到手软了,哈哈哈。
“爹、娘、容祯哥,你们也尝尝这油炸臭豆腐,外酥内软,味道极鲜,简直停不了口。”
就在奉茂吉心里盘算赚钱大计盘算个不停的时候,有四个人在他眼前开吃了起来,他看着他们,瞪直了眼睛,不知怎么搞的,那又香又臭的味道竟让他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唾沫。
没有人开口招呼他吃,他也不好自己说要吃,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吃得极香,自个儿猛吞口水。
适才树哥儿说这叫做油炸臭豆腐是吧?他决定明儿就派人去他们的豆腐摊上买一份吃。
“姊,这油炸臭豆腐太好吃啦,何时咱们摊子上也卖?肯定大受欢迎。”像是看出奉茂吉的心思,金桐树很大声的问道。
金桐蕊在一旁笑道:“哎呀,这不卖的,这是做给自个儿家人吃的,且是天下独一份,也只有我会做,你这小猴儿馋鬼算有口福啦。”
奉茂吉的脸抽了抽,看着盘里仅剩的四块油炸臭豆腐,心一横,正想叫金桐树拿过来给他吃,不想金桐树却是飞快的一人分一块,没了,他巴巴地看着他们张口吃掉,心里后悔不迭,他怎么就不早点开口?
金桐蕊眼见奉茂吉想吃吃不到,十分解气,便呵呵一笑。“大舅,不知这利润谁占八,谁占二?还有,做酱料的时候得先买上许多食材,要使不少银子,这先取货后结账的规矩显然不妥。”
奉茂吉见谈到正经事了,马上精神一振,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是我分八成,你分两成,你没做过酱料生意,很多事不知晓,一来,跟你收了酱料之后,我要担负卖不出去的风险,二来要跑遍县城的各大酒楼去谈供应酱料的生意,还要把一大坛子、一大坛子的酱料运到县城里去,你只要闲凉的在家里做酱料就好,就是先使些银子买食材也是应当的。”
金桐蕊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如此,那您去找别人合作吧,我的酱料要怎么卖,我自有定见,不劳大舅操心。”
奉茂吉眼见她不上钩,生怕别人抢了这京生意,退了一步道:“这样好了,看在你是我外甥女的分上,我占七成,你占三成,这样的成数是我吃亏啊,所以了,你要更加用心做酱料知道吧,食材都要最好的,要做的像给自家人吃的那样干净、地道,这样生意才会源源不绝、客似让。”
他一个人说得口沬横飞、眼冒精光,好似有金光闪闪的孔方兄要从他眼里蹦出来似的。
金桐蕊嘿嘿一笑,慢悠悠地道:“我怎么好让大舅吃亏,那说不过去啊,大舅您还是另外找人合作吧,我适才说了,我的酱料要如何卖,我自有定见,替我卖酱料的抽两成利润,再多没有了。”
奉茂吉没料想她会这样说,傻住了。“你……你的意思是你要占八成利?”金桐蕊微笑道:“是我辛苦做的酱料,我占八成利很合理。”
“哪里合理了?”奉茂吉一拍桌子,不由分说就对奉莲娘斥责道:“你怎么教女儿的,这样目无尊长,快点告诉她,我来给她卖酱料,利润我要占七成!”
金桐蕊冷笑道:“大舅您别白费心思了,我娘听我的,今儿个酱料出自我的手,我想卖给谁便卖给谁,我不想卖给谁便不卖给谁,您强逼也没用,说白了,当日您不肯对我们伸出援手,今日我也没必要给您面子,所以了,趁我好说您快走,不然等我把菜刀拿出来,您想走也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