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深沉的黑暗中醒来,綦瑶只觉得浑身酸痛、勉强张开眼,好不容易才能适应突然射入眼中的光线。
这是哪里?自己又是怎么了?
綦瑶皱着眉头回想着,她似乎将安南等人带到了黄金的埋藏处,然后她原想投河逃生,应天麒却突然出现,当她放下心来以为安全了,琉璃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将她一把推进河里……
想到这里,她吓得瞬间从床上惊坐起,额头冒出滴滴冷汗。她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包括所有可怕的画面……
此时,她的反应惊动了一直守在一旁的应天麒。
见到她突然坐起,他急忙凑到床边,一边模着她泛白的脸,一边握着她的玉手,“綦瑶?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觉得不适?”
綦瑶愣愣地望着他,被他一连串的问题搞得一头雾水,受到惊吓的脑子一下子还没能恢复过来。
应天麒瞧她表情呆滞,心里一急,“我还是去叫大夫过来看看好了。”
他才放开她的手,綦瑶就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海面上的浮木,连忙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紧张地问道:“等一等,我们的孩子怎么样了?他还在吗?”越问她就越害怕,不由抚着自己的肚子,惊疑地自问:“我怎么感觉不到他了?”
应天麒轻搂着她,细声安抚着,“你别急,孩子好好的,还不到三个月,你自然感觉不到了。”瞧她如此惊慌,他真有说不出的心疼。
他解释道:“你被我从河岸救回来了,这里是龙潇在南方的别院,幸好菡妹妹在龙潇那里,她亲手将你和孩子救回来,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好吗?”
“孩子没事了……没事了……”綦瑶松了一口气,但她的心情可没有因此而放松,而是急忙问道:“那琉璃呢?她在哪里?我记得自己是被琉璃推下河的,我告诉你,琉璃、琉璃才是将我们出卖给鬼族的内奸,是安南亲口承认酌,你不能相信她……”
看来她真的惊吓过度了,从小到大他都没看她这么慌乱过。应天麒叹息了一声,将她的身体摆正坐好靠坐在床头,让她舒适一些,理了理她散乱的发,才认真地告诉她,“你别急,听我说,琉璃中箭身亡了,我早就怀疑这害我们劳燕分飞的一切阴谋都是出自琉璃之手,所以设了一个局引她进入。”
他简单述说了假意愿意与她成亲的经过,“……她不知道我与龙潇的关系,所以编造了一个她是依靠龙潇的势力将我们救出来的故事,这就是天大的破绽了。之后她在得意忘形之下,果然露出了真面目,透露了她知道鬼族暗号之事,间接证实了她就是出卖我们的人。
“我早就知道你会以藏起来的黄金为条件来抗衡安南,所以早早就在藏黄金处安排好人手,推备一举拿下安南他们,而你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真的将他们引来了。”
随着他的叙述,綦瑶终于明白在两人分离时,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而他也看穿了她在宁城天牢里那瞥脚的演技。
她不由有些讪讪,同时间愧疚与难过一齐涌上,毕竟为了她,他除了受到酷刑之外,心中所受的伤痛一定也非同小可。瞧她才多久未见他,他已樵悴了许多,形容并不比她这个遭逢大难的人好多少“所以……所以你不气我吗?你不气我爱慕虚荣,宁可献给身鬼族族长,也不愿与你共渡难关?”她不安地问。
“小妞妞,我们认识多久了?我会不知道你吗?”他轻声一笑,点了下她的额头,“在宁城你与我决裂时,或许一开始因为受刑多日,我身体变得虚弱,脑袋也不好用了,真有那么一瞬间被你糊弄过去,让我大受打击。但后来当我静下心来想,你的转变太突然、太反常了,直到我真的被放出去,我更确定你一定和安南做了什么交易,毕竟我给你的信物,你并没有还给我,对吗?”
“你……”綦瑶内心大受震撼,眼泪被他逼了出来。
原来都到那种地步了,他仍相信她,一直相信啊!有多少男人能做到这些?她当时对他说的话不轻,十分伤人自尊,这些他居然都包容了下来?
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应天麒突然低下头,轻轻地在她唇上一吻,见她娇柔地承受了,他又加深了这一吻,不过还是小心翼翼的,像是在测试她所能承受的底限?
这么久不见,两人又是因为不同的原因,苦苦压抑着内心的情爱,现在情感一触即发,他们丝毫不想离开对方的触碰及,将一记安慰似的轻吻发展成抵死缠绵的前奏。
直到应天麒发现綦揺娇喘吁吁,才离开了她的唇,见她眼中仍残留着渴望与留恋,他用额头抵住她的额,“我本想好好教训你一顿,但因为你大病初愈,又怀着孩子,所以先让你欠着,之后你可是要好好偿还我的。”
綦瑶被他挑起的一下子灭了不少,他那半点威胁力也没有的话,也让她放下心来,娓娓诉说起自己这一阵子的心情,“……其实我很害怕,即使刚接下家业,面对那些如狼似虎的生意人时,我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她痴痴地望着他,纤手抚着他的俊脸,“在与你决裂的那时,我真的以为自己会从此失去你,我是抱着死志,想混进鬼族为我一家父母双亡、姊妹分离报仇,可是后来发现我竟有了孩子……”她放下了手,突然回避了他的眼光,“为了孩子,我想活下来了。”
应天麒知道她突然心虚的原因,没好气地道:“然后你就想了跳河求生的方式吗?小妞妞,那也是九死一生啊!你以为我有几条命可以让你这么吓?”
“我以后不会了。”她连忙告饶。
“还以后?以后我要天天把你拴在身边,免得你老是做一些危险的事。”应天麒揉着她的头,又捏了捏她的脸,像是在两人沉浸在重逢的甜蜜之中,谁也不想再开口,只想享受这屋里甜得足以腻死人的气氛,以及这样带着暧昧、温馨的时光。
只可惜好景不常,每每浓情密意之时,就一定会有人来打扰。
或许是守在外面的下人听到房里头有动静了,去通报了应氏两老,应父与应母敲门准备进来,应天麒与綦瑶也只能不得已地松开彼此的怀抱。
“綦瑶醒了吗?”应母一进门就看到精神状况不错的綦瑶,心中的大石也跟着放下。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她一反平时对綦瑶的冷淡,异常热心地说道:“綦瑶啊,大夫说你可以吃点东西了,我们准备了鲜鱼粥,你吃得下就吃些吧。”
“谢谢伯母。”綦瑶仍是那般疏离而有礼,毕竟她与应家两老的芥蒂不是一两天造成的,不可能人家一句好话,她就要觉得受宠若惊。
应母像是没看到她的冷淡,自顾自地道:“怎么叫伯母这么见外呢:我们都快成一家人了,你肚里还怀着我们应家的骨肉呢。”
应父也忍不住开口搭腔,“是啊,等你病好,我们马上替你和天麒举行婚事,届时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应家少女乃女乃了,到时候你可不能再抛头露面,在府里相夫教子就行了,那些生意上的事不用你烦恼……”
“等一下。”綦瑶一脸莫名其妙,看着一头热的两老,“应伯伯、应伯母,我什么时候说要嫁了?”
“你都怀了孩子,可以不嫁吗?”应父皱起眉来,毕竟他架子摆惯了,总觉得他们夫妻能同意綦瑶入门,是她的荣幸,她的反应不应该是这样才对。
綦瑶见应父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们接受的是她肚里的孩子,而不是她这种认知让她幽幽地长叹了口气,重申道:“但是当初是你们逼我做下承诺的,我必须遵守诺言——绝不会嫁给应天麒应父整张脸都板了起来,一副准备大肆说教的样子,“现在情况不同,你肚里的是我们应家子孙——”
綦瑶淡淡地打断他,“我没有嫁,我肚里的孩子,姓綦。”
“你……简直不可理喻!一个女人未婚生下孩子,孩子还要跟女方姓,这像话吗?”应父一听,再也忍不住,气得跳脚“应伯父,这哪里不像话了?我一向不靠任何人,这个孩子我自己养得起。”
綦瑶也不甘示弱地直视他,眼中没有一丝心虚或退缩。
她的坦荡及不屈,让应父、应母有些措手不及。他们以为倚老卖老就可以达到目的,想不到她却不吃他们那一套,没办法之下,他们只好对着儿子直使眼色,“你……你有问过天麒的意见吗?他愿意让你这样胡搞?”
这麻烦终于丢到应天麒头上了,他一直没有开口,就是刻意让綦瑶发泄一下,对抗父母一直以来施的下马威。
对于父母那势利眼的姿态,他也不满很久了,现在让他们知道綦瑶不是他们可以随便摆弄的女人,以后他们对她才会更加尊重。
包何况綦瑶肚里是他们的亲孙,还是长孙,这可是杀手锏啊,他们不改变态度也不行,否则别想抱孙。
虽然綦瑶一口咬定不嫁自己,让他有些失望,但这结果是自己一家人搞出来的,所有苦里他只能全吞下去。至少她还承认对他的爱,也愿意与他终身厮守,不过是少了一场成亲的仪式,但两人的相知相许,又岂是一般夫妻比得上的?
见父母吃瘪吃够了,应天麒才谈淡地开口道:“爹,我尊重綦瑶的任何意见,她不想嫁那就不用嫁;她想让孩子姓綦,那就姓綦。”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应父不敢相信自己会听到这种话,这儿子是要造反了?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一开始反对綦瑶嫁给我的,不就是你们吗?”应天麒很犀利地点出了他们应家理亏之处,是自己的错误,他不会逃避。
“綦瑶还将你们救出京城,完好无缺地送到我这里,再来我们被琉璃出卖,被安南抓去,也是她以将自身献给鬼族族长做担保,隐瞒我的身份,让安南轻易的放我们走,现在她又怀了我的孩子,为了救这个孩子,她宁可投身激流……”他定定地望着面露惭色的父母。“爹、娘,你们说我们欠綦瑶几条命了?我们有什么资格要求她按我们的方式来做?所以我说,我支持她做的任何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