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鲜血滴落在蝴蝶翅膀上,这只蝴蝶只是一根簪子上的装饰物,用珠宝镶嵌的翅膀彷佛是活物一般,将鲜血尽数吸进,没入了宝石里。
喔?是处女之血?果然很香甜……不对,这回的处女之血比以往的都香,是这百年来,他尝过最香纯的处女之血了。
黑暗中,被禁锢在簪子内的妖魂,于沉睡中等待下一个有缘人用鲜血来唤醒他。
这回是什么样的女子、什么样的姻缘在等着他去牵红线?他很期待……
不,应该说,他期待的是再度被放出来,闻闻这世间横流的味道,看看愚昧无知的人们在爱恨纠葛中浮沉。
他是何关,一抹被仙法禁锢在簪中的妖魂,终于再度现世。
湖畔边,漫天无际的芦苇丛中,一具男人的形体正逐渐汇聚成形,长发飘散,体魄修长,倾国绝色的五官,以妖娆俊美之姿再现江湖。
何关缓缓睁开一双妖魅的眼,湖风吹散他一袭青丝长发,他所在之处,是一大片随风摇摆的芦苇。
他那勾人的桃花眼含笑看向四周,梭巡将他唤醒的有缘人,然而却没见到任何女子。
人呢?用鲜血将他唤醒的女人呢?
何关疑惑地扫视四周,最后他缓缓低下头,在飘摇的芦苇中,发现了一个小小人儿。
正确的说,那是个看起来才三岁左右的小女娃,此刻正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睛望着他,她鼻下挂着鼻血,手上拿的正是那根蝴蝶簪子。
何关魅惑众生的笑容瞬间凝结在脸上,死死盯着坐在芦苇丛里的小女娃。他怎么样也想不到,唤醒他的竟是小女娃的鼻血!
他黑着脸,眼角抽了抽。禁锢咒语中明言规定,他结下血誓的对象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女子,二是女子的血。
有没有搞错!就算订条件也拜托订得有格调一点,毛都没长齐的娃儿也算女人?鼻血也算血?要不要干脆连女人月事的经血也算在内?啊?
一个才三岁左右的女娃儿哪懂情爱,他要怎么帮她牵红线?难不成还得等她长大,有胸有腰,可以和男人行房了,才能帮她找良缘?
何关气得炸毛,俊美的面容变得邪气迫人,一头青丝长发如千百条灵蛇般在空中蠕动,十指指甲如利爪般变长,霎时如妖界魔物一般狰狞慑人。
上百年来,他本是一抹碎散的魂魄,法力微弱,直到牵了不知多少女子的姻缘才慢慢让魂魄重聚,累积法力,终于长回人形。
这是仙法加诸在他身上的禁咒,要解除禁咒,就必须一直把本该连起来的红线再重新系上,引领诸女找回姻缘,直到将他的罪过弥补完,才能重新得到自由。
就算他是妖,也是位爱干净的妖,现在弄个女娃给他,叫他如何牵红线?不能这样整人的!
他在这儿发脾气的飘来飘去,周身也因为他的怒火而汇聚成一股小旋风,小女娃儿则是依然坐在地上瞪大眼盯着他,似是发现了好玩的人,遂格格的笑出声来。
何关怔住,他看向女娃儿。没想到这女娃儿胆子挺大,一点也不怕他,适才太生气了所以没看仔细,现在他弯身打量女娃儿的小脸蛋,突然发现这娃儿长得挺可爱讨喜的,笑起来的样子十足迷人,见到这张笑脸,让他满月复的怒火霎时消去不少。
女娃儿伸出手,好奇地去拉他的衣角,这个动作让何关再度怔住,妖魅的桃花眼闪着异芒。这女娃儿竟能碰到他?
以往的血誓对象顶多只能看到他、听到他,能碰到他的,这女娃儿是头一个,看来随着红线越牵越多,血誓也跟着有了新的变化。
“豆豆!”
女人的声音?
何关循声看过去,就见一名女子从天而降,施展轻功而来。
“豆豆,总算找到你了。”牧浣青走上前,忙将三岁的女儿抱起来,一见到女儿的鼻血,惊讶得皱起眉头。“哎?怎么流鼻血了?”
豆豆是女娃儿的乳名,她看着娘亲,乐呵呵的笑着,小手指着何关,开心地喊:“飞飞,叔叔飞飞。”
牧浣青是看不到何关的,循着女儿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湖面上飞鸟此起彼落,遂以为女儿指的是鸟儿。
飘在空中的何关此刻正探过脸来,肆无忌惮地打量女娃儿的娘亲。此女年约二十几岁,相貌秀美,气度飒爽,身材高而玲珑有致,令他眼睛一亮的是,此女的右手腕上绑着凡人看不见的姻缘红线,而红线的另一头则是断掉的。
“呵,有意思……”
何关挑着眉,一手摩挲着下巴,脸上再无一丝怒火,一双桃花眼眯出了笑意,兴味盎然地盯着红线断掉之处的丝线,那是硬生生被扯断的痕迹。
原来这次的对象不是小女娃,而是小女娃的娘,所以他才能看到她手腕上的红线。
何关饶有兴味地在牧浣青身边打转。这是个成熟的女人,真是太好了,他不必等到女娃儿长大,只要帮她娘牵红线。
豆豆疑惑地看着娘,又再看向叔叔,发现娘亲好像看不见叔叔,不禁感到纳闷。
“嘘……小豆豆,只有你能看见叔叔,别告诉别人喔。”何关笑得妖魅,在牧浣青抱着女儿往回走时,他也跟着母女两人。
牧浣青一边用帕子帮女儿擦鼻血,一边质问。“豆豆,你是不是把荔枝全吃完了?”
豆豆一双眨巴的眼还继续盯着那个在空中飘的叔叔,没专心听娘说话。
牧浣青摇摇头,那荔枝是南方运来的甜果,分外难得,果肉柔软而多汁,难怪豆豆喜爱。
“肯定是你趁着纪嬷嬷没注意时把荔枝吃完了,这果子吃多了容易上火,不能再吃了,知道吗?”
豆豆又格格的笑了,双手上下舞动着,这时候牧浣青才发现女儿的右手抓了一个东西。
“咦?你手上拿的是什么?”牧浣青翻开女儿的手细看,竟是一根女子的发簪,簪饰上镶着一只做工精巧的蝴蝶。
牧浣青诧异地拿过簪子,放在阳光下细看,蝴蝶翅膀上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着璀璨的光芒,美得迷乱人眼。
“豆豆,这簪子哪来的?”
豆豆伸手,将簪子紧紧抓住。“我的。”
“是谁给你的?”
“我的。”
“是不是捡到的?”
“我的。”
牧浣青摇摇头。“这簪子不是咱们的,得还给人家。”
“我的。”
“不行。”
见簪子被娘亲收走,豆豆立刻眼眶泛红,涌出泪水。“我的……蝴蝶……我的……”
豆豆居然哭闹了起来,牧浣青感到十分意外。因为豆豆一直很乖、很听话,大人跟她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像这样为了一根簪子而哭闹还是头一回。
逼不得已,牧浣青只好把簪子还回她手里,一抓住簪子,豆豆立刻止住哭声,泪湿的眼睛立刻又高兴的眯笑了。
牧浣青见她抓住簪子,露出满足的笑容,不禁无奈地笑着,心想也罢,这簪子就先给女儿玩好了,小孩子贪图一时新鲜,把簪子当成了玩具,过几天等新鲜感消失,就会把簪子丢到一边,到时她再把簪子拿过来,看看能不能找到失主,还给人家。
打定主意后,牧浣青也不坚持了,可她哪里晓得,豆豆之所以抓住簪子不放,是因为簪子里跑出了一个会飞的叔叔,这个叔叔现在正笑咪咪的跟着她们回家。
何关挑着眉,看着豆豆被她娘抱在怀里,一张小脸靠着娘亲的肩膀,继续张着好奇的大眼睛盯着他,因为刚哭过,那眸子水汪汪的,越看越讨喜。
“不得了,小家伙有一双会勾人的眼哪!”何关啧啧笑道。女娃儿虽小,但他已经看出这女娃儿长大后必是个大美人。
豆豆不怕他,也不怕生,还会听他的话,倒是省了何关不少事。
他很满意,弯起唇,对小女娃眨了下桃花眼。
豆豆一见他眨眼,立刻害羞地缩了下头,把自己的脸藏进娘亲的怀抱里。
“豆豆,怎么了?”
豆豆没说话,只是把两只眼睛露出来,继续盯着这个会飞的叔叔看。
牧浣青因为抱着女儿,所以没看到她的表情,只当她是困了。
“困了就睡吧!”她轻拍女儿的背,让她的小脸可以靠在自己肩膀上睡,孩子玩累了就会想睡觉。
何关继续打量这次的对象。这女人会轻功,看来武功不弱,她身上没有处女的味道,这表示她曾经属于过某个男人,却不知何故,将那姻缘给中断了,因此她手腕上的红线才会有扯断的痕迹。
何关勾起邪笑。看来这次的任务是要把那被扯断的红线接回去,就不知原本红线的另一端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牧浣青尚未走到门口,纪嬷嬷就急匆匆的跑过来。
“我的小祖宗,总算回来了!”纪嬷嬷看到小小姐,高兴的谢天拜地,小小姐跑不见时,她急得都快哭了。
“豆豆,瞧,你把嬷嬷吓得都快哭了。”牧浣青轻捏下女儿的鼻子数落着。
豆豆看向纪嬷嬷,露出可爱的笑容。“嬷嬷。”她软糯的喊着,还伸出一双小手要讨抱。
一见到这笑容,纪嬷嬷的心都融化了,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小祖宗,连忙哄道:“不怪、不怪,嬷嬷疼你啊。”
牧浣青失笑,将女儿交给纪嬷嬷,将情况说了一声,让嬷嬷带孩子去洗漱,等会儿喂些银耳汤,让女儿降降火,一边说,一边趁女儿不注意时,把她手中的簪子给顺了过来。
嬷嬷知道小小姐刚流鼻血,原来是吃多了南方送过来的荔枝,又大呼心疼,急忙抱着豆豆进屋。
牧浣青则是转身去了书房,坐在案前,将那簪子拿起来细看。这蝴蝶做工极细致,绝非一般百姓所有,恐怕是哪家贵人遗失的,改明儿派人出去打听一下,看看是哪位贵人路过此地,遗落了这簪子。
当她盯着簪子看时,宝石上的流光也映照着她的眼,忽而感到刺眼,她禁不住闭上眼睛,这一闭,却感到浓重的困倦猛然袭来,令她昏昏欲睡。
何关漂亮修长的手轻抚她的头,低哑的笑声带着磁性。
“睡吧!让本公子看看,那个让你怀了孩子、曾经与你系着红线的男人到底是谁……”
牧浣青身子一软,趴倒在案桌上,伏案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