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珼珼拿着报纸、信件从外头走了进来,看到男人走下楼,她目光一亮,立刻上前。“咦,你醒啦!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芷药好奇地看着她,果然如他所料,他来到了异国,她的穿著在洛水国根本没见过,没想到这国家的女人竟然会穿着盖不住大腿的超短裤子,未免太过暴露。
他再仔细一瞧,她面容姣好,留着及腰的长卷发,俏丽的小脸上一双眼眸晶亮,他大概可以猜出她是个古灵精怪的聪慧女子,可惜她皮肤虽然白皙,却是那种不健康的白,就他医者眼光一瞧,便知道她气血不足。
“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应该没事。”
“那就好,不过你的脸色还有点苍白。”钱珼珼觑了觑他那张营养不良的脸,“对了,我叫钱珼珼,昨天晚上你被海浪冲上岸,我原本还以为你是尸体,吓了我一跳,而且看你这么清瘦,没想到挺重的,救你回来可是费了我不少力气。”言下之意,救他一条小命的就是本小姐了,快谢恩吧。
“原来我……多谢钱姑娘相救。”白芷药感激地道谢,没想到他的一线生机竟然在这个女孩子身上。
“噗哧!炳哈哈……你该不会是哪个朝代穿越来的古代人吧?还姑娘勒,叫我珼珼吧!喂,等等,难道你真的是从对面偷渡来的?那里倒是叫女孩子姑娘,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她目光警戒,如果他是偷渡客,那她就得考虑报警了。
“我……”他犹豫了,眼下人生地不熟,在还没搞清楚情况前,先保护自身安全才是上策。
“天啊,你不会真的是偷渡来的吧?我是签王吗?”钱珼珼一脸惊愕,随即抚额哀叹,这人要是被警察带走那她就真的亏大了,她的免费劳工啊!
“不是……我发现我好像不记得我是谁。”白芷药的脸上适时浮现一抹无措和慌乱。
她望着他一秒、两秒、三秒,然后语调抬高八度惊问:“什么!不记得?你你你失忆了?!”
“嗯,应该是……”他再适时勾起一抹苦笑。
钱珼珼愣了好一会儿,又追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像是你家住哪里?你叫什么名字?”
“我醒来后觉得头很晕,现在是一片空白,我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白芷药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像个失忆的人。
她的小嘴张了张,再次开口时,她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平稳亲切一些,“这该怎么办?你有什么打算吗?我看你这种情况,也只能找警察帮忙了吧。”她实在不想刺激失忆的人,天知道他会不会发疯做什么傻事,还是报警好了,她可不想摊上什么失踪人口的案子。
他不懂什么是警察,猜想大概和洛水国的国卫队相同,而且听她这么说,她似乎想把他送走,可是他认为留在肯救他这个陌生人一命的女孩这里相对安全。
“我、我不可以留下来吗?我是在这里被你救起来的,我总觉得我会失忆或许和这里有关联,如果去了其他地方,我担心……”白芷药清秀的脸上是一个标准失忆者会出现的那种彷徨哀求神色。
“留下来?可是……”钱珼珼看到他眉间的那股失落,那种小动物被遗弃的眼神,让她拒绝的话突然卡在喉咙说不出口,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坏人,留下他也未必不可,“这……我要先想想,这几天你先住在这里,或许你只是受到惊吓,那好像叫什么暂时性失忆的,说不定你很快就能想起什么了。”
“但愿如此,谢谢你……”白芷药松了口气,以他识人旳眼光,他确定这个女孩至少对他无害,“对了,你救我的时候……有在我身旁看到什么吗?”
“我差点忘了,我顺手把在你身边不远的一个小背包给拎回来了,大概是跟你一起被海浪冲上岸的,不过我没有打开来看,如果里头有证件就没有问题了!”
“嗯……”她口的小背包应该是他装药的小包包,但他会这么问是心里仍存有一丝希望,也许也有人跟他一起被冲到此处,但现在看来他的希望破灭了。
黑洞漩涡的急流让大家都随着海流漂散,也许来到这个国家的就只有他了。
“喏,东西给你。”钱珼珼将放在电视柜上的小包包递给他,见他仍是一脸呆愣,也没有要接下的样子,他会不会是失忆害怕触物伤情?于是她抿了抿嘴,问道:“我打开喽?”
“嗯。”白芷药根本没看过这个包包,这不是他装药的。
她翻出一个薄薄的皮夹,里头只有几百块,还有一张身分证,“咦!太好了,有身分证,我看看……你叫白元一?算一算今年二十七岁了。”
他一愣,她在说什么他一头雾水,偏头瞧去就见她手里的那张小卡上头有着人像,和他还真有七、八分神似。
“虽然你失忆了,不过有身分证就方便了。”钱珼珼翻到背面,不禁双眼瞪大,呃,父母姓名的字段都是空白的。
白芷药拿过那张小卡一看,这人也姓白,再翻到背面,没有记录父母的名字,看来父母不详、亲友未知这个身分对他来说正好合用,唯一的缺点就是原主人的年纪小了点,他已经二十九岁了。
“珼珼,他醒啦?”林欣闻声走出房间,来到一楼就看到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她不免发噱。
“妈,他好像失忆了,不过还好有身分证。”钱珼珼指了指他手中的证件。
“这……我们还是先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伤到脑可大可小。”林欣蹙眉做出这样的决定。
“好吧。”钱珼珼垂下肩,横瞪了白芷药一眼,逃不掉花钱,哼!日后定要他连本带利地还来!
到了小镇唯一的一间医院,医生检查之后,说白芷药会失忆应该是在落海时撞伤了后脑,那里还有一个肿块,吩咐他回家好好休养,多接触各种事情对恢复记忆也有帮助,医院也通报了警察局备案。
没多久警察来了,用身分证一查,白元一的确是父母不详的孤儿,户籍地址是一家育幼院。
“帮你联络育幼院的人吧。”警察说道。
“不用了,反正我也不记得。”白芷药可不想被拆穿。
警察有些无奈,但他毕竟是个成年人了,他们也不能强迫他。
钱珼珼母女俩看着白元一一脸茫然却又异常平静的神情,觉得有些难受,她们对视一眼后,钱珼珼说道:“我们先回民宿吧。”
“好。”白芷药从善如流。
回民宿的一路上,钱珼珼那充满赚钱生意经的大脑早就雀跃地活动,进门后,林欣先去忙了,钱珼珼则拉着白芷药到一旁说话。
“那个……其实我有个建议,你想想,你现在失忆嘛,不如就住下来,顺便帮忙民宿做事吧,搞不好哪天就恢复记忆啦!”既然确定了他的身分,他本人也不想离开,她可没余钱多养一个闲人,而且民宿也需要人手帮忙。
“民宿?”
“对,我家就是‘海天民宿’,最近刚好住进两组客人,你就帮忙做事抵住宿费和餐费,如何?”钱珼珼笑咪咪的问道。
“好。”白芷药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可是一看见她一脸贼笑,他顿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堂堂驰海队船医兼洛水国的名医,此时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呵呵,Yes!你先说说你会做什么吧。”钱珼珼眼珠子一转,已经开始想着该让他负责什么工作好,毕竟人家遭逢大难刚清醒,也不能太苛刻。
“我……”他迟疑了,他只会医病啊。
“打扫会吗?很简单的,就是清理客人的房间,维持民宿环境干净而已,对了,煮饭呢?如果不会也没关系,可以帮忙备菜挑菜,或是去超市采买。”她扳着手指,说得很愉快。
“那……我都试试吧,我也不知道哪个做得好。”白芷药的嘴角微微抽了抽,看来所谓的民宿大概就是包吃包住的住店,他现在得扮一回店小二了。
钱珼珼挑起秀眉,有些不相信地瞅着他,“真的都可以?煮饭也行?”
“我真的不知道,不过听起来不觉得有排斥感……或许我失忆以前会吧。”他总不能说其实他挺会做药膳的,驰海队的餐食除了由爆厨准备外,好几次都是他出手包办的。
“那太好了!我想想啊,晚一点我们一起去超市采买,到时你煮个一道来试吃就知道了,不过在这之前……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我看你今天还是好好休息别太累,明天再帮忙打扫吧。”钱珼珼像只得逞的小猫似的,笑得开心无比,民宿有长工进驻了!
“好。”白芷药接受她的安排,这幕要是让其他队员瞧见了,肯定惊得下巴都要月兑臼,竟然有人敢使唤船医,这是嫌命太长了。
“对了,你还没吃东西又跑医院的,肯定饿惨了吧,早餐我多做了,你快点来吃吧。”她突然良心发现,亲切地道。
他随着她的脚步来到餐厅,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很陌生,而且新奇。
“喏,有三明治、吐司,这里有牛女乃、咖啡、果汁,要吃什么自己拿。”钱珼珼将装有早餐的保温盒盖子打开,再从厨柜里拿出一个干净的杯子,“这个给你用。”
“谢谢。”白芷药是真的饿得前胸贴后背,不过他目光好奇地看着盘子里的吐司,迟迟没动手,这食物的名称真奇怪,难道是这个国家的特产?
“喏,这是果酱……哈哈哈,你发什么呆,不会因为失忆,连吐司是什么都忘记了吧?”钱珼珼调侃道。
“呵呵。”他干笑两声,瞧这触感和香味,大概是面粉做成的东西,不过洛水国没有这种做法。
她莫名被他逗得开心不已,可是又想到他也许是情况太过严重,这样取笑他很不好,她马上收敛笑意,轻咳一声解释道:“吐司可以直接吃,或者加蛋、抹果酱,来,你试试。”她拿起一片吐司抹了草莓果酱递给他。
白芷药咬了一口,咀嚼一番后,眉头皱了一下。“唔,很甜。”
“喔,不喜欢草莓的话,还有花生酱和巧克力酱……呃,好像都是甜的,那吃总汇三明……”钱珼珼话说到一半却被打断。
裘艾玫蹦蹦跳跳地来到厨房里,一看到一个陌生男人,马上好奇地问道:“珼珼姊,这个帅哥是谁?是新来打工的吗?”
“你来啦,他……对啦,新来的。”钱珼珼犹豫着该不该说出他的身分。
“嗨,你好,我是裘艾玫,可以叫我小艾,你叫什么名字?”裘艾玫娇憨地咧嘴一笑,白女敕女敕的脸颊青春无敌。
她就住在附近,和钱珼珼是邻居,又是同一所大学不同科系的学妹,目前是动漫设计系大二生,放假时间她就是海天民宿的固定兼差班底,她们俩一起长大,感情好得像姊妹,不过性格是南辕北辙,她就是标准的傻白甜,满脑子梦幻少女思想;而钱珼珼人如其名,对钱非常精打细算,她爱钱,兴趣就是赚钱、存钱、数钞票,看着存折数字增加是她的人生乐事,大学非常符合本性的选了财金系,毕业后便和母亲一起经营民宿。
“我想大概是叫白元一……”白芷药现在很进入失忆者的角色。
裘艾玫眨了眨眼,一脸傻样的看向钱珼珼,“大概?珼珼姊,这个帅哥到底在说什么?”
钱珼珼叹口气,编了个理由道:“小艾,他发生了船难,暂时失去记忆,昨天是我从海边把他救回来的。”
“嗄?好可怜噢……”裘艾玫哀伤的表情只持续了两秒,随即两眼发光,“不对!居然有这么戏剧性发展,好浪漫喔。这正是现实版的王子落难被灰姑娘所救,两人陷入爱河的剧情啊!”
钱珼珼额头上的青筋一跳,嘴角微微一颤,没好气地道:“裘小艾,我真的很好奇你的天才脑回路,这到底哪里浪漫了,我怎么看不出来?而且,为什么他是王子,我非得是灰姑娘,为什么不能是美丽的公主救了青蛙?还有,我怎么不记得灰姑娘的故事被改编成救王子这种神剧情!”
裘艾玫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随后很认真瞅着钱珼珼,“珼珼姊,你看看他,柔顺的头发、高?的身材、清秀的五官、优雅的气质,这就是标准偶像剧里的王子啊!”
“看、起、来!”钱珼珼咬牙切齿,两手掐住裘艾玫白女敕女敕的双颊蹂躏,“你的意思是我看起来是灰姑娘的气质吗?我看你是眼睛太白皮在痒!”
“珼珼姊,你怎么骂人家白目……”裘艾玫很委屈,这年头真是不能说实话。
白芷药好奇地望着打闹的两个女孩,很快就发现她们感情深厚,皆是性格单纯的人,他愈发相信住下来有益无害。
钱珼珼觉得有发泄到了,这才哼了声,收回手。
裘艾玫揉了揉脸颊,难掩兴奋地道:“我来猜猜,这位落难帅哥王子是不是打算留在民宿等记忆恢复?不对,我猜八成是被珼珼姊拐来当免费劳工的。”不等钱珼珼伸来魔爪,她立即凑到白芷药面前追问道:“对了,你怎么知道你叫白元一,你不是失忆吗?”
钱珼珼鄙视地道:“裘小艾,真难得你还想得到这个问题,看来你与白痴还有点差距。”
裘艾玫朝她皱了皱鼻子。
“这……我有个包包掉在身边,里头有身分证。”白芷药瞅着她们,他还不是很习惯身分证这种说法。
唉,想不到堂堂驰海队船医如今竟成了连真名都说不出口的人,看向窗外,是民宿的院子,再远一点隐约可以看见大海,他真怀念在驰海队的日子。
钱珼珼见他一脸呆滞,大概是想起自己的不幸,她瞪了一眼裘傻妹,哪壶不开啊,蠢得和失忆的人讨论他的身世。
“咳咳……虽然你不幸地遇上船难,但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能活下来就是好事,你不要担心,把这里当作你重新开始的地方,说起来……元一,一元复始,很有意义的名字,我看以后就叫你阿一吧。”钱珼珼觉得自己挺有取外号的天赋,多有含意。
“嗯……那为什么不叫阿元?”裘艾玫很不识相的吐槽。
“是哪张嘴在啰唆?裘小艾,你意见很多嘛。”钱珼珼瞇着眼笑,带着不只一丝丝不怀好意。
“就叫阿一吧。”白芷药浅浅一笑,他对称呼倒是无所谓,但是他感谢钱珼珼赋予这个名字的意义,因为打从被她救起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的确算是重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