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紫芯刚从娘家回府,走回正院的途中,思及不久前杜家婆媳三人一脸担忧的问她的话,她嘴角不禁含着笑——
“娘听说那祥记茶行和福记油行是你开的铺子,但那管事似乎不太对劲,油行和茶行卖的油和茶都比别家便宜许多,这般岂不是要亏本吗?”
“娘,是我吩咐他们这么做的,这油行与茶行才开张不久,没办法与城里那些老茶行和油行相争,所以我就让他们卖得比人家便宜些,好趁机招揽顾客上门,等过一段时间,生意稳妥了,就不会再卖得这么便宜了。”
听了她的话,二嫂纪玉春接腔道:“小泵这么做定会亏不少银子吧,我那儿存了有两千两银子,你先拿回去用吧。”说着,真要起身回去拿银子。
她连忙拽住这位热心的二嫂,“多谢二嫂,亏的银子王爷都帮我补上了。”上回君连笙说有件事是她能做到的,就是让她再让油行和茶行继续降价相争,彻底断了邵家这条财路,而亏损的钱和补贴给其他油行和茶行的损失,全都由康福郡王府的库房支出。
大嫂林兰宛欣慰的笑道:“看来王爷是真的疼你,可惜赵嬷嬷在照顾她女儿和外孙,她若是知道你如今与王爷如此恩爱,定也会替你高兴。”
想到那个老爱在她耳边叨念的赵嬷嬷,杜紫芯笑意更深,一想到等她回来,知晓她和王爷如今已同床共枕,定会满意得没话说。
她微微仰起脸,看了眼天边的落霞,脸上流露出一抹满足之色,如今的她很幸福……娘,您瞧见了吗?女儿过得很好。
忽然,有只手从后头搭上她的肩,“在想什么,怎么在这儿傻站着?”
听见熟悉的嗓音,杜紫芯轻轻靠在他身上,回眸笑道:“今儿个的夕阳真美。”
听她一提,君连笙也抬眸瞥了眼天空,接着便垂眸望向她被霞光映衬得发亮的脸庞。
眼前的她不是昔年在无心庵里见到的那张娇美的脸庞,此时的她清雅秀美,却一样的牵动他的心,他情不自禁在她耳畔轻声喊了句,“蝶儿。”
她微微一怔,为了隐瞒她的身分,他已许久没叫她这名字,她见身边的下人都退得远远的,遂也轻喊了他一句,“连大哥。”
回忆起那段过往,两人相视而笑,眼里都透着怀念之色。
她朝他提了个要求,“哪天有空,我们回无心庵看看可好?”
君连笙颔首,“好,等那件事忙完,我就带你回去看看。”
知他话中所指的那件事是何事,杜紫芯欣喜的追问:“是不是快了?连我娘家那边的人都听说南镇军的军粮被人暗中偷换了的事。”
从一开始南镇军被人克扣伙食,到后来又传出是军粮被人盗劫,如今关于南镇军的传言已传得整个京城沸沸扬扬。
“你再等等,不出两个月,你的仇就能得报了。”这事皇上已兵分几路,派人在暗中调查。
他已交代孟冠,让他留在南镇军大营的人按他的吩咐行动,倘若一切顺利,那把火会烧得君连泗一败涂地、身败名裂……
报仇的事杜紫芯已不心急,即使没亲眼见到,她也能想象得到,在那盗换军粮的消息传出来后,邵家如今只怕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又惊又怕,这才是最让人煎熬的。
“听说了吗?咱们的军粮原来是被人偷换了。”
“怪不得呢,我就说咱们的伙食怎么会越来越差,这其中果然有鬼。”
“是谁这么大胆,连咱们的军粮都敢偷换?”
“这事负责粮草的粮官绝对跑不掉,军粮被人偷换他岂会不知。”
“这种事不可能全是他所为,背后若是没人唆使,给粮官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
“你的意思莫非是指……”
“在这南镇军里还有谁能一手遮天?”
“可我听说元帅得知这事之后也非常震怒,扬言若查出是谁偷换了军粮,要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狠话谁都会说。”
一群被派来山上挖掘水道,要将山泉引到山下营地里的士兵,趁着休息时议论着这事。
而此时在大帐里的君连泗,面对私下前来找他的邵中德,神色阴鸷。
“这事已传得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怕也是传到皇上耳里去了,万一皇上派人追查,如何是好?”
君连泗一脚踹向邵中德,怒骂道:“这馊主意当初可是你想的,你现在来问本帅怎么办?!”
邵中德被踹得冷不防摔倒在地上,他心里怒恨,但脸上不敢流露出来,爬起来说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当初下官只提议把军粮里的白米悄悄换掉两成,如此一来就不易被人察觉,可没想到那粮官居然如此贪心,竟把那些白米换走了七、八成,这么做这事哪里还能再瞒得下去?”他这话表面上是在指责粮官,实际上却是在埋怨君连泗。
若非君连泗授意粮官这么做,那粮官哪里敢这么明目张胆,他简直要被君连泗害死了。
君连泗冷哼了声,“事情做都做了,现下说这些也于事无补。”原本他确实让粮官只换下两成,而后发现军营里并无人察觉此事,他索性让粮官换下三成,最后他的胃口被越养越大,接着四成、五成、六成……到最后换到了八成。
“粮官的事本帅自会处理,你回去赶紧把那些嘴巴不严的人都给处理了。”他比了个灭口的手势。
邵中德一愣,会意过来,明白君连泗这是打算推那粮官出来做替死鬼,连忙颔首,两人再商量了几句话后,他就连夜赶回京城。
他前脚一走,君连泗立即派了两个心月复要前去将粮官灭口,伪装成畏罪自尽的模样。
不久,那两名心月复回来禀道:“元帅,粮官不在他的营帐里,属下分头去找,也没找到他。”
“难道让他给逃了?再多派几个人去找他,记着这事别惊动任何人,一找到他就杀了他。”
“是。”两人再走出大帐,找来十几人暗中在营地里搜捕那粮官,但找了整夜,一直到翌日都没能找着人。
“该死,他竟在这当头给我逃走!”君连泗暴怒,如今粮官逃走,没了替死鬼,谁来担下这罪名?他气急败坏道:“再多加派人手给我搜,一定要把他给我抓回来,生死不论!还有,派人即刻传消息回京里,若是见到那粮官露面,杀无赦!”
四日后。
孟冠护送那粮官暗地里来见君连笙,君连笙在与他密谈了一席话后,悄悄带着他进宫求见皇上。
君连尧没想到君连笙竟把南镇军的粮官给带来了,有些意外,接着在听见那粮官所陈述的话后,脸色越来越凝重。
“……元帅一开始只让下官换掉两成的良米,以米糠充之,而后三成、四成……到最后越来越多,下官害怕,不愿再听从他的命令私换军粮,可他竟以下官父平的命来威胁下官,下官不得不听令于他,继续昧着良心为他偷换粮米。”
听完他所说,君连尧沉下脸质问道:“那些被偷换的粮食都送到哪里去了?”
“那些换下来的粮食,是由邵中德大人安排人偷偷运走,再转卖给陶国的商人。”
得知他们竟暗中勾结邻国,把偷换来的军粮贩卖给他们,这行径无异是通敌叛国,君连尧大为震怒。
“你们好大的胆子,克扣咱们士兵的口粮,却拿去喂饱敌国的军队!”
彬在地上的粮官吓得整个人趴伏在地,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