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天,封清澜不停派人四下寻找,仍是没有凤喜的下落。
见他担忧得两夜没睡,赵楠贞故意说道:“澜表哥,她是自个儿走出去的,她该不会是想……不告而别吧。”
“我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要不告而别。”他已答应要娶她、给她一个名分,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
“也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不得已的原因?封清澜垂眸思量,忽然思及一个可能,难道……她去找他了?!那日万瑞离开时,她似乎十分不舍。
他立刻传令珍珑轩所有分号的人寻找万瑞。
恰巧万瑞就在不远的城镇,接到消息立即赶了过来。
“你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
看见只有他独自一人前来,封清澜很失望。“凤喜没去找你吗?”
“凤喜?她怎么会来找我?”瞧见他脸色异常憔悴,万瑞讶问,“出了什么事?”
“她失踪了。”
“失踪?你把话说清楚,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失踪?”万瑞关切的急问。
“我也不清楚,那日我陪贞妹去珍珑轩挑选首饰回来,她便不见了。”封清澜将事情的经过大略说了遍。
“你说当日门卫亲眼看见她一个人独自走出去?”
“这事我亲自向门卫再三审问过,不会有错。”在他严厉诘问下,他看得出门卫并没有撒谎,当日确实是她独自一人走出赵府。这也是他百思不解之处,两人的婚事已确定,她没有理由在这时离开他。
万瑞皱眉忖道:“她该不会是想出去找你,结果在途中出了什么事?”
“她武功并不弱,能出什么事?我原以为她也许是去找你了。”他心头也明白这似乎不太可能,可只要有一丝线索,他总要试一试。
“她怎么可能会来找我……”万瑞忽地凝目望着他,“她该不会是受了什么委屈吧?”
“我从未让她受委屈。”
“你方才不是说你陪赵小姐去挑首饰,为何没带着她同去?”万瑞质疑。
“那日挑选首饰回来,我们便要返回荔城,我让她留下来收拾行囊。”
“她该不会是觉得你只为赵小姐挑选首饰,没给她,吃味了,这才不告而别?”万瑞揣测。
“我之所以带贞妹去挑选首饰,是为了要送给表舅母当生辰贺礼,并非是为了要送给贞妹。”所以她压根就没有吃味的理由,况且封清澜也不认为她会因为这点小事便不告而别。
万瑞思来想去,猛然想起一件事。
“她的失踪,该不会与赵楠贞有关吧?”
“贞妹当日与我一起去珍珑轩,这事怎会与她有关?”他不明白他怎么会怀疑到她身上。
“那日客船沉没,是凤喜拚了命将你送到岸边,之后因为力竭才被江水给卷走,根本不是赵楠贞命人救了你。”万瑞说出此事。
“你说什么?若是真有此事,她为何从未与我说过?!”封清澜满脸错愕,若早知是她救了他,他根本不会答应娶贞妹。
“八成是因为你当时已答应要娶赵楠贞,她觉得提了也没用吧,还有,赵楠贞曾找人打她。”他将那日无意中听见的事告诉他。
“竟有此事?!”封清澜又惊又怒,这些消息让他太过震惊,压根忘了问万瑞是如何得知,又是为何早就知情却不告诉他。
“我这就去把赵楠贞抓来,问她凤喜失踪的事是不是与她有关。”万瑞的神情透着一抹戾色,这么多日还没有凤喜的下落,他担心她已遭到不测。
封清澜阻止道:“她不会承认的。”由于从未正视过赵楠贞,因此他忽略了她深沉的心机。从她神色自如的谎称是她命人救了他,再到这几天来陪着他寻找凤喜,那充满了忧色的神情,彷佛也在为凤喜的失踪而焦急,便知她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
她缜密的心思连他都瞒过了,且他们没有证据,她又岂会承认。
万瑞动怒了。“难道你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封清澜眼里一片冰寒。“当然不会,但现下先找到凤喜才是最重要的,我要你暗中去将一个人抓来,只要问过那人,就能得知凤喜失踪的事是不是与她有关。”
“是谁?”
万瑞在听见他所说的人后,立刻离开。
不久,他很快将人给抓来。
封清澜走进珍珑轩后头的一间客房,里头正关着被抓来的幸儿。
她是赵楠贞的贴身侍婢,他料定赵楠贞的所作所为,她必然一清二楚。
她手脚被绑住,双眼也被蒙上,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哭着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把我抓来这里?”
“抓你来是要问你一件事,若你老实回答,我可饶你不死,否则我就一片片剜下你的肉,让你生生痛死。”万瑞冷酷的出声威吓,同时将手里的一柄匕首贴在她的脸颊,上下滑动着。
刻意蒙着她的眼不是怕被她认出来,而是为了让她心生畏惧。
目不视物,果真让她更加惶恐无措,感觉到脸颊上冰冷的触感,她抖得更加厉害了。
“你要问什么?”她隐约感觉这人的嗓音似乎曾在哪里听过,但此刻怕极了,无法细想。
“凤喜在哪里?”万瑞质问。
“她、她……我、我不知道,啊——”手臂上猛然传来的刺痛令幸儿惨叫出声。
从她方才有一瞬间的迟疑,万瑞便敢肯定这丫头定然知道凤喜的下落,因此他毫不留情地将匕首刺入她手臂,同时阴拫的道:“你再不老实答话,我保证会一刀一刀割下你的肉来。”
“我……说了,你就不会杀我吗?”她痛得哭了出来。她知道这人不只是在恫吓,而是真的会这么做。
“没错。”
她颤抖不已、结结巴巴的说道:“凤喜、凤喜巳、已经被小姐找人杀、杀死了,尸体被、被抛进了朔江里。”
在一旁的封清澜在听见她的话后,脸色愀变,震惊的月兑口道:“你说什么?!”
幸儿认出了他的声音。“表少爷?”接着她就宛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向他求饶道:“表少爷,你饶了奴婢吧,凤喜姑娘的死跟奴婢无关,是小姐想杀她,不是奴婢。”
万瑞揪住了她厉声诘问,“你说凤喜的尸首被抛进朔江里了?!”
也许是知道眼前的人里其中一人是那个性情温雅的表沙爷,幸儿没那么惊恐了,边哭边说着事情经过——
“那日小姐同表少爷去珍珑轩前,便悄悄安排了个丫鬟去通知凤喜姑娘,告诉她表少爷人在紫纱布庄,要帮她挑做嫁衣的布料,让她过去,那是赵家的一处产业,小姐事先遣走了掌柜和伙计,再买通几个武功高强的绿林人士埋伏在那里,一等凤喜姑娘过去,那些人就会杀了她,然后将她的尸首给抛下朔江,毁尸灭迹。凤喜姑娘这么多日未归,我想她八成是被杀了。”
听完,封清澜的身子晃了晃,脸色苍白得吓人,接着他不发一语离开,命人去打捞朔江。
才刚吩咐完,他连日未曾好好休息的身子再也撑不住,一晃之后便倒了下去。
苞过来的万瑞及时扶住他,只是他也好不到哪去,脸色铁青、难掩震惊,他怎么也没想到,才分开几日,凤喜竟活活遭人害死。
半晌后,封清澜在珍珑轩的一处房间里醒来。
守在屋里的万瑞冷冷开口,“你要亲自杀了那姓赵的女人,还是由我出手?”
“不,别杀她。”封清澜哑着嗓道。
万瑞大怒。“你这是舍不得她吗?她害死了凤喜,我绝对饶不了她!”
“不,一刀杀死她太便宜她了,我要让她痛不欲生的活着。”封清澜漠然出声,阵里彷佛也凝结了一层寒霜,冷得冻人。
他的心也犹如被冰封住了,再也没有一丝温度。
接连几天,孚城的百姓看见有不少渔船来来回回在朔江打捞着什么,但看起来又不像是在捕鱼,遂有好奇之人趋前询问那些渔夫。
渔夫答道:“咱在打捞尸体。”
问的人悚然而惊。“是谁的尸体?”
“东家没说,咱也不知,只知道是要捞尸体,捞到有重赏。”不过没捞到的话也是有银子拿,一天一两,比他们捕十天的鱼赚得都还要多。
几天下来,还真打捞到了几具尸首,但都不是凤喜,每一次去确认,对封清澜来说都极为痛苦难熬。
他希望能早日找到她的下落,但是又害怕真的看见她的遗体,因为这样一来,就表示她真的死了,再也无法回到他身边。只要一天没找着,她就有可能还活着,只是像上次那样被江水冲到别的地方,一时半刻赶不回来。
此刻站在笼罩着一片蒙蒙白雾的江边,封清澜神情憔悴的眺望着雾,迷蒙的江面,布满血丝的双眼失了平日的温润,彷沸被潮湿的雾气也染湿了眼睛,他哑着嗓,喃喃低语,“凤喜,上次你受了重伤被江水冲走,都能活着回来,这次定也一样,对吧?”
“她生前若你能全心待她,如今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万瑞走到他身边,冷言冷语道。
封清澜默然不语,他自问没有亏待过她,但这些年为了报仇之事,他确实忽略了她的心意,没有认真回应她。
此刻纵使满腔的情意,也无人可倾诉。
再伫足片刻,他转身离去,走向她遇害的紫纱布庄,拖了几日,他一直不敢前往那里,怕到了之后,他会再也撑不住。
但此刻他下了决心,要过去看最后一眼。
来到紫纱布庄前,封清澜缓缓提步走进去,万瑞默默跟在他身后。
进到屋里,封清澜没了平素的温雅,朝里头的人冷喝道:“全都给我滚出去。”
“你们想做什么?”掌柜与伙计有些惊疑不定的望着他们。
万瑞扬起手里的剑,冷戾的威吓道:“想杀人,再不出去,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见他亮出剑、一脸凶残,掌柜等人吓到了,不敢再多言,丢下手上的事便急急忙忙奔逃而出。
封清澜抬首环顾屋里的一景一物,思及她就是在这里被杀,顿感心痛如绞,他取出火折子,点燃里头的布匹,他要烧掉这地方为她送葬。
他的悲、他的怒、他的恨,顷刻间全都化为烈焰火舌,无情的吞噬着屋里的一切。
他站在烈焰之中,没有流泪,脸上的神情却比哭还要哀痛欲绝。
万瑞静静看着他烧毁一匹又一匹的布,见火势逐渐大了起来,他却似乎不想离开,赶忙上前将他拖了出去。
“够了,走吧。”
回头望着炽烈的火焰吞没了整间屋子,封清澜漠然问道:“我让你安排的事,做得如何了?”
“已安排好了。”
“可以进行了。”
“好。”万瑞应了一声,脸上闪过一抹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