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宵后,安玲珑隔日在床上整整躺了半日,直到接近午膳时刻,她还因为全身酸痛而不想起身。
轩辕祁听了下人的回报,便进屋来看他的小女人。
安玲珑一见到他,便想起昨夜的事,头一缩,把整个人藏在被子里,包得密不透风,摆明了在躲他。
轩辕祁在要过她之后,反倒神清气爽,心情特别好。见到床上的人儿缩成一团,把自己包成了粽子,他低笑着,走过去坐下,伸手把她从被子里拉出来。
“这么娇气,到现在还起不来?”
她躲不过,轻易就被他禁锢在怀里,只好赶忙强调。“我全身都疼,需要休养。”
“我这边也疼,不如咱们一块休养吧。”他指着手臂上那一处咬痕,是她昨夜的杰作,都瘀血了,可见她咬得一点都不客气。
她开始紧张了,他盯着她的样子,像老虎盯着生肉。
“那不一样。你这痛不妨碍走路或做事,我这疼大概三天都下不了床,不禁碰的。”她说得夸大,就怕他食髓知味。
轩辕祁挑了挑眉。“真的下不了床?”
她赶忙点头,很认真地说:“动一下都疼。”
瞧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他一脸可惜。“好吧,既然如此,你好生歇着,今日就不带你去探望你娘了。”说着就要把她放下,起身离开。
“等等!”她赶忙抓住他。
他回过头。“怎么了?”
“我……”她顿了下,当见到轩辕祁那促狭的眼神,就知道不认输不行。
这个狡猾的男人!
她咬牙豁出去道:“我没事,可以下床了。”
“真的?”
“真的。”
“口说无凭,本官查案得看实据,先让我验验身。”说这话时,手就伸进了她的衣服里,把她压在床上。
安玲珑气恼了,这人根本是存心耍弄她。
“轩辕祁!”她气得直呼他的名。
轩辕祁不但不生气,反倒抱着她哈哈大笑。
他的珑儿终于发脾气了,还直呼他的名,也就只有她敢这么放肆,坦率的她着实可爱极了。
安玲珑瞬间怔住,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开怀大笑。
他向来很少笑,就算笑,也是今人畏惧的冷笑,大多时候他冷厉、严肃,总透着不容人违拗的疏离,不像此刻,他敞开心胸,在她面前毫无顾忌地大笑,这样的他非常迷人,今人心生向往。
她突然有种错觉,他与她好似一对彼此情投意合的男女,若是安家没被抄家,他同意娶她,那么她就是他的妻子了,成了他的妻,是不是就像此刻这样快活?笑笑闹闹,没有利益,没有条件,做一对真正交心的夫妻,共享闺房之乐。
若是真的该有多好,他笑得这么好看,令她的心都悸动了……
她把脸埋入他怀里,藏起不该有的情绪,这想法不好,她觉得不安,好似防守破了个缺口,有什么快要失去了。
“怎么了,真的生气了?”见她不说话,只把头埋着,他揉着她的发,胸膛因为低笑的余韵还在震动着。
“大人坏死了。”她闷闷地说。
“逗你的,快点起来用膳梳洗,准备好了就带你出门。”
安玲珑在他怀里点头,她必须振作,这是她努力得来的报偿,机不可失,她告诉自己别再胡思乱想。
梳冼妥当、勿勿用完膳后,她便戴着笠纱帽,由轩辕祁扶上马车,出府往京郊而去。
到了郊外那处宅子,安玲珑一下马车,就见到等在屋外院子的娘亲和姊姊们,她掀开笠纱帽,再也压抑不住思念,飞奔上前,与家人抱在一块痛哭。
她隐忍的一切和所受的苦在此刻得到了回报,她把所有委屈一股脑儿全哭出来,直哭得泣不成声。
轩辕祁并不是第一次见她哭,记得他命人故意把她的手脚弄月兑臼时,她虽然哭,却还是隐忍着,后来教她时,也故意收拾得她掉眼泪,她还是继续隐忍。
上回让她去牢里探监,回来后郭燕把他们说的话,以及父女俩抱在一起哭的事,也都禀报给他知晓。
只不过听到和看到仍是有差别的,她现在哭得如此伤心、如此情真意切,才让人体会到,原来看似坚毅的她心里积压了这么多委屈,她哭得心碎,莫名地把他的心也扯疼了。
他突然很想把她抱过来,让她在自己怀里好好大哭一场。原来一旦把她放在心上,那感觉就不一样,他现在竟然见不得她委屈,当然,这委屈只能由他给,别人让她委屈,就是跟他作对。
轩辕祁眉目聚拢了阴沉之气。这一切全是八王爷的手笔,弄得这一家人家破人散,若不是他的珑儿够聪明,还不知道会沦落到哪户人家去当婢女,最后被人看上,强拉去做侍妾。
这刺杀之仇要报,委屈了他女人的仇也要加倍讨回。
一旁的安家人哪里知道这位左统领大人在想什么?当初是他负责抄家,所以对这位阎王般吓人的统领大人皆抱持着敬畏和恐惧,见他一脸阴沉,还以为是自家人哭得太凶,惹烦了大人,便赶忙忍住泪水,不敢再哭下去。
安玲珑背对着轩辕祁,哪里知道他阴沉的脸色已吓到娘亲和姊姊,还是家人安慰她别哭,而她也不想让家人担心,这才努力止住哭泣,却还是抽抽噎噎的。
一家人相偕进了屋,重逢后,有许多话要说,轩辕祁便到外厅喝茶,让她们在内屋里说话。
左统领大人没走,还亲自坐着等,安夫人和两位姊姊不敢耽搁太久,只是互相关怀叙旧。因为怕彼此伤心,受的苦都搁在心里,尽找些安慰的事说。
叙了一个时辰后,安夫人便催女儿离开。如今她们已经知道女儿跟了大人,她们一家人才能住到这处宅子里,受的是人家的恩情,又怕大人等得不耐烦而恼了她们,这才催女儿快走。
安玲珑还有好多话要说,却也知道娘亲和姊姊们的顾虑,有外人盯着,有些心里话也不方便说,遂向娘亲和姊姊们保证自己会再来看她们,要她们安心住下,再三叮嘱后,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上了马车,安玲珑立即被轩辕祁搂过去。他圈住她的人,什么也不说,就只是扶着她的后脑,让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一手模着她的背,缓缓地摩挲着。
他的怀抱宽敞,手臂有力,她被他抱在怀里,彷佛有一股力量支撑着她。
他什么也不说,就这样抱着她,大掌轻抚她的发、她的背,虽未言语,却充满温柔的力量,传到她心间,令她藏起的脆弱有了破绽。
她顿时感觉有了依靠,她不是一个人,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
“大人……”她又哽咽了。
“哭什么,有我呢。”
她再不说话,只是把脸埋在他怀里,不一会儿,就把他胸前衣襟浸湿了,而他却是弯着唇,不作声,大掌继续抚着她的背,低头吻着她的发,铁汉柔情的举止尽现此时。
这一刻,她全心全意地依恋着他,让他很高兴。
“哭累了就睡吧,有我呢。”
安玲珑似乎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睡得这么舒服了,她很累,却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心累。长期以来,为了家人的事,她心思特别重,夜晚总睡得浅,一点小动静都能惊扰她醒来。
只有睡在轩辕祁身边时,她才睡得特别沉,不过不睡沉也很难,这男人在她身上总有用不完的体力。
她仔细回想,才突然恍悟,莫非轩辕祁是故意的?
他知道她夜晚睡不安稳,为了不让她乱想,最好的办法就是半夜找事做,往往让她一觉睡到天亮。
如今家人的安置有了着落,娘亲兄长和姊姊们都接到郊外的宅子里了,牢里的爹也有人照料,她不必再像以往那般担忧,心头大石落了地,整个人突然轻松起来。
轩辕祁夜夜留宿她的屋子,她也尽心地伺候他,是真心伺候,不是虚假。
他对她的好,值得她用心回报,何况人心都是肉做的,孰能无情?面对这样一个霸气又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很难不动心。
包何况,他对她的用心,她感觉得到。他越来越温柔,笑容也越来越多,虽然表面上仍是坏得霸道,但他总能先她一步设想到她的需要。
他主动安排人手,送她娘亲和兄姊去牢里探望父亲,还亲自送她去郊外那处宅子里,让她待了两日,好好与家人相聚,并派了郭勇等人守护她。
安置家人的那处宅子被打理得很好,家具都是上等的,给家人添置的衣裳也都是极好的布料。
里头有管事和仆人,也有护院,家人过的日子和没抄家之前几乎没有差别,而这些都是轩辕祁命人安排妥当的。
至于她自己,除了没有名分之外,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在她身边伺候的仆婢都是最细心的,负责保护她的郭燕也是轩辕祁看重的手下,因为有人把守,所以后院其他女人没有一个敢来找她的麻烦。
她的日子过得就像府中女主人一般,已经无可挑剔。
她想这样也好,只要轩辕祁的宠爱还在,她就安心地这么过下去吧,是奴是妾是妻已经不重要了,她不能奢求太多。
她以为自己想得豁达,谁知听到传言时,她还是万分震惊。
“听说左统领大人要娶妻了!”
“可不是,听说对方是刑部侍郎袁大人的嫡女呢。”
“那袁湘琴可是个大美人,不仅家世好,琴棋书画样样出色,还是个才女。”
冰燕拧眉,朝路边那几个谈话的百姓看了一眼,又回头看正在书肆里找书的安玲珑。
只见她戴着笠纱帽,虽遮住了面容,但低头专心翻阅书册的动作,似是没听到那两名汉子的对话。
冰燕朝侍卫便了个眼色,侍卫便过去把那两名正在谈话的汉子驱离。
今日大人有事,特意嘱附她陪安姑娘去看望家人,虽然已经备了礼,可安姑娘说想到书肆找些话本野史给兄长和姊姊带过去,能打发时间,多些趣味。
安玲珑挑了几本书,交给一旁的婢女,便转身上了马车,自有另一名仆人去付银子。
安玲珑坐在马车里,拿下笠纱帽,继续翻阅书册。郭燕暗暗打量她,见她盯着书册看得入神,丝毫没有异样,才真的松了口气。
必于袁湘琴的事,大人交代过不能透露任何风声让安姑娘知道。郭燕心想,下回不管安姑娘去哪里,都得先让人去清场,免得又有人在附近嚼舌根。
两个时辰后,马车终于来到京郊那处宅子,安玲珑笑咪咪地下了马车,走向已经收到通报、等在院门处的娘亲和兄姊,几人偕手一同往屋里走去。
冰燕命令其他侍卫把马儿带去马房喂水吃草,便跟着安玲珑一块进屋。照往例,她守在花厅,安家人则进到内屋里说体己话。
家人一块用过午膳,又聊了一会儿,安玲珑便告别家人,上马车离开。
这一路上,她都开心地跟郭燕聊着家人的事,郭燕偶尔也回应她几句。
回到统领府后,离晚膳还有些时辰,安玲珑打了个哈欠,说要小睡一会儿,便进屋去休息了。
冰燕帮她把床幔放下,便转身出了内室,也去花厅休憩一会儿。
待她一走,安玲珑立即睁开眼,坐起身,拿出放在枕边的簪子,模着蝴蝶簪头。
“何关。”她低唤。
簪子似是感应到她的叫唤,闪过一抹诡亮,接着一抹黑雾飘出,化作一只色彩艳丽的蝴蝶。
蝴蝶轻拍翅膀,同身似有星点流光,它变得更美更大也更加妖娆了,它停驻在她的膝上,翅膀上的缤纷纹路就像一双美丽的眼睛,正直直盯着她。
“小玲珑长大了不少哪,瞧瞧、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何关分明知道她已经破处,却还用这来打趣她,若是平常,安玲珑会跟他斗嘴,但她现在没这个心情。
“他可是要娶妻了?”她开门见山地问。
“你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件事?”
“他要娶袁湘琴?”
“娶或不娶,又如何?”
“不如何,但我想知道。”
“嘻,小玲珑可是吃醋了?”
“回答我。”
“你何不自己去问轩辕祁?”
“我若要问他,又何必问你?你到底说不说?”
“这个本公子就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你的消息这么灵通,怎么会不知道?”安玲珑顿了下,接着恍悟,不禁苦笑,这笑添了抹酸涩。“所以这是真的了,他要娶妻了……”
“小玲珑,你爱上他了吗?”
安玲珑一怔,接着拧眉,否认道:“当然没有。”
“是真的没有?还是不想承认?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你的心,你不如问问自己的心。”
安玲珑突然感到一阵烦躁,反驳道:“我问这事是怕失了宠,家人日子过得好不好,靠的是我在府中的荣宠,倘若轩辕祁有了心上人,会对我不利,我爹还在坐牢呢。”
是的,这就是她烦躁的原因,不是因为吃醋,她一开始就是抱着这种心态接近轩辕祁的,何况后院又不只有她一个女人,她都没吃其他姬妾的醋,又怎么会吃袁湘琴的醋?
“你不说就算了,我自己再想办法。”她负气的把被子一拉,把头盖住,不理会臭虫子了。
她窝在被子里不理人,因此没瞧见那只大蝴蝶正翩翩飞舞,周身的黑雾化成密密麻麻的流光,越聚越多,最后化成一名男子的身形。
正确的说,是半身男子的身形。
有了一张完整的脸庞、飘逸的墨发、上半身和两只手的何关,那妖异俊美的姿容胜过世间任何一位男女,美得似妖似魔,足以魅惑朝堂,颠覆国家。
在小玲珑与轩辕祁其度良宵之后,他的法力又增增了,足以让他现出原形,虽然只有半个身子,但是他很高兴。
他来到铜镜前面,欣赏自己的面貌,还拔了拔长发,只有一双眼睛太不方便了,当蝴蝶虽然自由,但还是当人好啊。
何关转头,瞧瞧床上的人儿,好看的唇角上翘,这回眸一笑,恁地动人,只可惜唯一能看到的小玲珑,正负气地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当然,他也是故意暂时不让小玲珑看到。这丫头很聪明,能猜到他的变化跟她有关,为免横生枝节,坏了他的计划,他便以蝴蝶之姿出现在她眼前。
现在他要以人的形貌去外头晃晃,呈然没有脚,但他可以用飘的。
窝在床上的安玲珑不知道何关跑出去逍遥了,她心中烦躁,怎么样都睡不着,索性翻身坐起,去书柜上室了本书来看。
看了几个字后,她就看不下去,把书丢到一边,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她以为轩辕祁这几日没到她屋里来是因为他在忙,现在仔细回想,以往他都会亲自陪她出门去看望狱中的爹,或是送她去京郊娘亲那儿。
这几日都是由郭燕陪她出门,入夜后,也不见他来她的屋里。
她脑子无法不去思考这代表了什么?说明他可能有了喜欢的女子,那袁湘琴的事不是空穴来风。
刑部侍郎之女,出生权贵,才貌兼具,无论身世或外貌,肯定匹配得上轩辕祁。
男人娶妻,必是想娶一门家世才貌皆上选的妻子,不但有面子,对他的官途亦是一大助力。
就算她不是奴隶,论家世也比不上人家。
不行,她的心定不下来,不如去花园散散心吧。
她下了床,穿上绣鞋,唤人来为她梳头。
当仆婢帮她披上外衣,她想了想,拿出枕下的蝴蝶簪子插在发上,便出了房间往园子走去。而郭燕则一如往常,默默地跟在她附近。
统领府的花园占地广大,安玲珑沿着花径漫步,忽闻琴声悠扬,她细细聆听,觉得这琴曲十分动人,不知是谁在弹?
她好奇想循声去看看琴音主人,郭燕却快速上前挡住她的路。
“府中来了客人,要是被人看见姑娘就不好了。”
原来是来了客人,那么这琴音许是哪位歌姬弹的吧?自从凌玉不在,府中琴声就少了。
安玲珑也只是一时兴起,她转身退回,正要往别处走去时,忽然想到什么——
不对,以往府中也有来客,郭燕会携带笠纱帽在身边,以防她被人撞见时能给她戴上,但不会阻止她逛园子,这会儿她跟着自己,却没带笠纱帽出来……
以郭燕的谨慎细心,应该不会忘记这事才对。
“弹得真好听。”安玲珑赞美一声,人也不走,就在原地站着聆听。
这时有两名婢女经过,其中一人道:“袁姑娘弹得真好听,今人如痴如醉,莫怪大人想尽办法都要力邀她来府中做客。”
另一名婢女说:“她生得美若天仙,还有人称她是‘琴仙子’呢!我第一次见到咱们大人如此和颜悦色,看来那传言是真的。”
两名婢女小声说着,以为没人听到,也没看到被假山挡住的安玲珑,直到郭燕大声喝止。
“说什么呢!大人严禁府中人碎嘴,你们想吃罚吗?”
两名婢女吓了一跳,一见到是郭侍卫,立即慌张地暗罪。
安玲珑开口帮她们说话。“郭燕,别怪她们,这琴声确实令人陶醉,连我都忍不住留下来凝听呢。原来是京中有“琴仙子”之称的袁姑娘弹的,我很仰慕她的才华,要是有幸能坐在她跟前听她弹一曲就好了。”
安玲珑脸上带着憧憬的微笑,丝毫看不出任何不悦,就连郭燕打量她时,她也坦然面对,并且很快把这事带过,又继续去逛园子。
冰燕跟着她细细打量,虽看不出任何异样,却又觉得不妥,便继续观察。见她始终没追问袁姑娘的事,又是散步,又是看书,用晚膳时食欲也好,偶尔还会跟自己说笑。
她心想,或许安姑娘是真的不介意,毕竟平日也没见她吃哪个女人的醋,也从不过问大人娶妻的事。
能够如此心宽便好,这样大人将来娶妻,安姑娘也不会太伤心,毕竟以奴隶的身分能得到这份宠爱,已是十分难得了。
不过,郭燕虽然心里这么想,基于职责所在,她还是将此事禀报给大人知晓。
轩辕祁听了,命管事惩处了那两名多嘴的婢女,将她们调离至别院。
棒日,安玲珑又乘坐马车出府去探望狱中的父亲,还带了父亲最喜欢吃的枣泥糕,见爹气色比以前好多了,人也胖了些,可见被照料得好,她便也放心了。
搭马车回府的路上,她沉思着该怎么跟轩辕祁提起救父亲的事?
若是一般的小案子,花点银子把爹弄出来不是难事,偏偏爹是户部亏空的主嫌,案子闹得太大,要轩辕祁答应救爹,恐怕没那么容易。
这时候马车忽然停下,车夫对她们道:“请姑娘等等,前头的路塞住了。”
冰燕闻言,下车去查看,安玲珑则掀开一点窗帘缝隙,本是随意看看,却不经意瞧见了熟悉的男人身影。
她立即认出那男子是轩辕祁,他正搀扶一名女子下马车。
那女子黛眉如山,颊若芙蓉,真真是天仙般的绝色,而轩辕祁正眉眼含笑,目光温柔,举止间流露出对女子的小心呵护,令安玲珑一时看得呆了。
就算是面对自己时,她也从没见过轩辕祁如此形于外的柔情,而一向少笑的他,却一路笑着与女子说话,逗得女子矫羞不已,两人眉眼间藏着似有若无的情意。“瞧,那不是袁姑娘吗?”
“可不是,听说轩辕大人倾慕袁姑娘,这阵子为了讨美人欢心,一直陪伴她。”
几名百姓在旁交谈,说的话全传入安玲珑的耳中,她盯着那名女子,心想原来对方就是袁湘琴。
她真的很美,连身为女子的她都觉得袁湘琴美若天仙,难怪被坊间百姓封为琴仙子。
这时郭燕从外头进来,马车随即驶动,安玲珑庆幸自己还戴着笠纱帽,否则一定藏不住难看的脸色。
这一路上,轩辕祁扶着袁湘琴说笑的那一幕,一直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饼了两日,郭燕突然转告她,轩辕祁吩咐让她去娘亲那儿暂住一段日子,好好陪伴家人。
安玲珑先是一愣,接着立刻表现出欣喜的样子,还说要郭燕转告轩辕祁自己的感激之情,心中却明白轩辕祁此举恐怕是为了那个袁湘琴。
她已听闻当日那两名婢女被惩处发落的事,轩辕祁把自己往郊外送,看来是要打发她离开了。
她简单收拾了下,戴上笠纱帽,上了马车,当驶出统领府后,她收起了笑容。她终究还是失去轩辕祁的宠爱了,找个理由送走她,只是派人来说一说,却连见她一面敷衍她都不肯。
一滴泪水自她脸庞无声滑下,她伸手轻轻拭去,不让它滴落在裙上,不想留下任何可教人察觉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