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照片中那英俊冷酷的男人,还有站在他身边那穿着黑色洋装跟他同样浑身散发着高傲冷意的高姚女秘书,那看上去十分登对速配的身影,顿时让她感觉心口堵堵的。
她拿起冷掉的麦片食不知味的喝了一口,一入喉,胃部传来一阵不适。
必掉笔电将央东承和梁海宁的身影抛开,她起身离开沙发,将冷掉的麦片拿到厨房流理台倒掉,打开水龙头冲洗马克杯。
四年了。
才短短四年啊,他已经变成了成功的商人,坐拥几十亿身价成为镀了金的黄金单身汉,身边有个能干冷艳的女秘书相伴,出入上流社会。他就像傲视群伦的王,站在高岗上不可一世的俯瞰睥睨底下的渺小——
人生的际遇,可真是变化莫测。
如果有人问她当年后不后悔逃离央东承的怀抱,无视他的热情告白躲起来,她若是不后悔会想一头撞死,然后大声忏悔吗?
可是,若时间倒转再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逃。
脑袋不怎么灵光的她,可是花了整整一个月才厘清自己心里那团如毛线球般纠结混乱的情感。
她从小就暗恋着东烨哥,视东烨哥为偶像,幻想嫁给东烨哥,所以她最讨厌老是爱欺负她、行为幼稚到让人发指的央东承。
后来,她跟成熟稳重又温柔的东烨哥交往,心里更漠视鄙夷央东承的存在,当他是惹人嫌的闯祸精。
然而,这个在她心里不知负几百分的闯祸精,却在她失恋后替她大大抱不平,他带她到舞会,陪她喝酒跳舞,把心里那烂透的情绪抛掉。
在舞池中,他目光只留在她身上不曾移开,他的手永远圈在她的腰上,占有欲强烈,他眼里的炙热只因为她,他的一切行为举止清楚明白告诉她,他心里有多深爱她,多想拥有她,那股热切没有半点虚假,要不他大可在得知她被东烨哥劈腿时大声取笑,在她伤口上大撒盐巴,把她伤害得更彻底。
但他却替她揍了东烨哥,带她逃离东烨哥身边。
那一晚,其实她并没有真的醉了,她会跳艳舞挑逗他或许有几分负气,但更多的原因是自己被他那炙热的眼神给吸引住,被他细心保护她的姿态给迷住,他在她心中负分的印象在瞬间扭转,他成了她心中眼中的亮点,她像着了魔似的一步一步不由自主朝他靠近。
她记忆犹新,在车上两人纠缠不清的那一幕,他在她身上烙下如火般的印记,他在激情高昂时,在她因激情昏过去之际在她耳边嘶吼的那句爱语,她清清楚楚知道他绝对真心!
但她还是逃了。
因为当时她很混乱,她才刚与东烨哥分手不到几小时,就跟弟弟央东承发生关系,任谁都会混乱到想撞墙吧?!
她不擅长处理这种让人头痛的突发事件,当她从他怀中醒来的刹那,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先逃再说。
然而这一逃,却注定了他们各自天涯的命运。
一个月后她回到赵家,鼓起勇气想跟央东承好好谈一谈,在厘清自己心头的混乱后,她想回应他的感情,但却得到一个让她傻眼的消息——央家竟搬家离开,央东承已经出国!
没想到阴错阳差,他们错过了彼此……
靶觉脸颊犹有湿意,巫绮欢抬头望着玻璃窗上自己的身影,在脸颊上看见水光,看着自己哀怨的表情,脸上挂着两串泪珠。
他一定是被她气坏也被她伤透了心才会离开的,她也知道自己不说一声就逃走的行为很过分,但那时的她真的没办法想那么多,所以就算之后再后悔,她也只能吞下这个苦果。
“你这爱哭鬼,就算哭天抢地他也不会回到你身边,他早就不属于你了。”
他们已经分属不同的世界。
他是金字塔顶端极具影响力、拥有呼风唤雨能力的名人,而她只是一个为生计超时工作,日子过得庸庸碌碌的小小记者一枚。
逼自己必须认清现实的爱哭鬼顿时眼泪溃堤,娇小身影蹲在窗前呜呜咽咽的哭泣。
“喵……”
老花猫豆浆朝巫绮欢晃过来,肥肥胖胖的身子挨在她脚边,有意无意蹭着她。
“豆浆,我只有你了,我爱你。”
还是豆浆最好了,对她不离不弃。
巫绮欢抱住豆浆在地板上打滚,朝它猛亲,口水往它脸上粘。
豆浆喵喵叫抗议,受不了她突然的爱心泛滥,好不容易才挣月兑,飞也似的跳得老远,一跳跳上高柜,气呼呼的对主人龇牙咧嘴,那模样超可爱。
巫绮欢被逗乐了,心里的沮丧情绪这才慢慢变淡。
“呼呼——”
早上七点不到,巫绮欢背着一个大包包,一手抱着几本书刊,一路冲进杂志社。
一大早接到总编辑顾亚牧的来电,告知是紧急事件,她不敢耽搁,衣服随便一套球鞋一穿,不到十分钟整装完毕便冲出门,为了赶时间还放弃大众交通工具跳上贵森森的计程车赶着进公司。
一进公司,她火烧的直接朝总编辑室冲,活力十足。
“小巫,我在这里。”一道低沉悦耳有如春风拂过的舒服嗓音在编辑部办公室内响起。
紧急煞车,巫绮欢的鼻子险些撞上总编辑室的门板。
头一扭,看见总编辑顾亚牧好整以暇坐在她办公桌旁的空位上,俊雅的脸庞挂着笑,朝她挥手。
她一惊,战战兢兢的走过去。
总编辑有侗绰号叫笑面虎,他笑里藏刀,别看他一副温雅无害的样子,其实骨子里挺嗜血的,据说,总编辑真实的身分是某大集团的副总裁,也不知道这传言是真是假,反正他一年到头都很忙,时常当空中飞人出差工作,真正在杂志社的时间不多。
风向杂志社是家族企业,原本是由总编辑的父亲经营的,四年前因经营不善差点倒闭,是总编辑一肩扛起,经过努力终于从风雨中走过来,这一切都得归功于总编辑。
呃,每次只要他笑得越和蔼可亲,代表事情越大条。
彼亚牧瞧她一副吓着的模样,笑容益发亲切。“你的偶像这下可糟了。”身为公众人物却做了最坏的示范呐!他递出一份资料来。
“总、总编,你说的消息真实性有几分?”走上前,看着他那张笑脸和资料上的标题后,她急急忙忙退后拉开距离。“葛海可是台湾最幸运的后起之秀,一个拥有大好前程,眼看就要在内地发光发亮的新生代明星竟然吸毒上瘾,沉沦毒海?”
拜托,最好是谣言,葛海是她最崇拜的偶像,有浑然天成的明星架势,演技纯真自然,不只是她,更是多少年轻人的偶像啊!
“面对现实吧,你的偶像崩坏了。”顾亚牧从纸袋里抽出一迭由内地派驻的记者传过来的资料,里头确确实实有几张葛海吸毒被公安逮捕的独家画面。
看着指证历历的相关资料,巫绮欢眼眶泛红,小粉丝的心碎了一地。
“啧,你的眼光真是有待加强,这种小屁孩一看就知道爱玩爱疯放纵过度,到底哪里好?”顾亚牧一开口就一针见血。
“总编。”像总编这种外表温柔斯文内心却深沉险恶的男人才可怕好吗?
“你哭了?为这种小屁孩?”
“我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偶像大破灭,身为头号粉丝打击超级大。
“得了吧,你别感情太过泛滥,不用同情这种人,这是他自找的。”一根手指头戳上巫绮欢的脑门,收起笑容的顾亚牧嗤之以鼻。“在演艺圈里有多少人可以像葛海这么幸运,不过就是玩票性质的拍了一部片就一炮而红,身价翻倍涨,代言接到手软。有多少人拚了一辈子都尝不到走红赚钱的机会,幸运的葛海却不懂珍惜,这情形如同一个人不懂珍惜眼前的爱情,当幸福来到手里却不懂得把握,等爱情消逝了才来伤春悲秋,真是蠢蛋。”
总编最厉害的就是拿刀杀人可以不见血,这比喻让她心中一紧,她心虚的转身回到自己座位,将抱在怀里的几本刊物和昨天熬夜打出来的稿子资料安安稳稳摆在桌上,深呼吸以平复受伤的心情。
“那个总编,这条新闻不是我负责在跑的,你干么一早就把人家挖起来?”
只是要让她亲眼证实偶像干了什么好事,一大早把她挖来公司?总编该不会这么无聊到想整她吧。
还是说……难道编辑二部上个月杂志销售量很惨,每况愈下,总编生气了,拿她这小组员开刀?
“哈,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这条新闻就算我肯冒险让你跑,你也跑不来,只有砸锅的分。”
躺着也中枪,就是这种感觉吧!
幸好她对总编犀利的言词早有免疫力,她的心脏够强,被开几枪都还能撑过去。
只不过,能力受到质疑谁能高兴得起来啊。“总编,我平时很努力认真的,如果总编真把这工作交给我,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我知道,你的努力可以弥补你能力上的不足,所以我才会一大早的把你叫过来,打算让你好好表现一次。”
难得有机会可以让她表现一次,顾亚牧岂肯放过。
“所以,真的要把这条新闻交给我跑,这么说得立刻赶到上海追新闻?总编,你不早说,我没带行李耶。”她心里迅速盘算,立刻搭计程车回去收拾,然后直接到机场报到。
巫绮欢眼睛闪闪发亮,前一秒为偶像自甘堕落的伤心已不复见。
这么多年来,她还没有机会出国跑新闻过,每次都好羡慕同事们可以到国外去工作兼度假。
“上海我去,没你的分。”顾亚牧直接泼她一桶冷水。
到上海还得打通关节,让她去绝对到处碰壁,别说追新闻了,她可能连个边都模不到,所以人脉广阔的他打算亲自出马。
巫绮欢的心当下一凉。“请问总编要让我好好表现的意思是?让我来当警卫顾公司,公司一早空荡荡没个人影是怕让人搬走吗?”
彼亚牧笑了笑,又补上一枪,“凭你,真遇到闯空门的歹徒,只怕一下子就被打得落花流水,被打扁贴在墙壁上,我还得花钱重新整理墙面,得不偿失。”巫绮欢咬牙,心忖可不可以出拳先揍总编大人一顿。
“总编,我还是不懂,你出国跑头条新闻到底关我何事?”
吼!炸毛了!
她昨天晚上被某人惹坏了情绪,让她失了眠。她没睡饱啊,现在眼皮好松的,脑袋空空。
彼亚牧抓来桌上一个卷宗朝她脑门K下去。“我又不是吃饱撑着,一大早找你来当然有要事。”
她揉着被K痛的头,打开卷宗迅速浏览。
“啊!”她把卷宗给丢回去,啪地打上顾亚牧的手臂。
“巫绮欢,你是向天借胆吗?”竟敢怒打上司?
“总、总编,我是不小心的!”她马上道歉。“总编,你也知道我口才笨拙,碰到大场面容易紧张,一紧张就脑袋空白,我这样子怎么可能说服得了趾高气扬的梁海宁把专访交给我们杂志社?总编,你派我去抢央东承的独家专访权会注定败北的。”
方才的志气跑到外太空去了,巫绮欢变身小孬孬。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提到央东承的绯闻女伴梁海宁时语气里有多酸溜溜。
“小巫,你的缺点就是太没自信。”
“总编,不是我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真的不是做大事的料,我注定只能当一个没出息的文字记者,跑跑小新闻,访问小人物,做做小专栏。”
拜托,梁海宁是何等的厉害角色,她恐怕连站在梁海宁面前都会发抖个不停吧!而央东承如今更是天字号大人物,派她出去恐怕会被嫌眨低对方身分。
“巫绮欢,这由不得你。”
“为什么?”为什么非得逼她下海不可?
鲍司那么多强将,为何偏偏选中她?
“哼哼,要不是我犠牲色相,好不容易才从梁海宁口中套出央东承想见你一面的惊人内幕,你以为我会派你去?公司又不是没人才了,放眼编辑二部,把你排最后一名还算抬举你。”
巫绮欢一双杏眸圆睁瞪着顾亚牧,小手握拳气到发抖,她真想一拳过去把他打到嘴歪。
“小巫,全公司上下我是唯一清楚你跟我亲爱的学弟央东承有多“深厚”的交情,虽然我不解也没兴趣去探究,为什么后来你跟他打死不往来,但央东承都亲自点名了,你不去就是陷公司于不义,平白放弃捞到专访的机会,编辑二部已经连续几个月销售赤字,你不去,是打算冷眼看着编辑二部收摊是吧?!”
有那么严重吗?
彼亚牧明明长得一副斯文卓尔的好皮相,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嗓音比广播节目主持人还富有磁性,可一旦开了口却毫不留情,批判威胁通通都来。
“总编,容我提醒一句,您老是央东承的学长,大学时期感情好,你出马一定比我更能拿到专访。”
“我想也是,但我现在没空,我忙得很,没空天天去央东承身边粘着吵着拿专访,更何况我一个大男人粘着人家成何体统,要我去,我宁可粘着美艳的梁秘书,央东承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你去!”
意思说她很闲就是了。
她也是天天熬夜想专栏整理手稿,只是总编没看到而已。
“小巫,央东承想见你是看得起你,愿意让你跟他沾上一点边,就那么一点边可能让你从此咸鱼翻身,让咱们杂志社沾点光赚一把呢。”
她跟央东承不只沾上一点边而已,他们还火辣辣的玩过一回车震,后来还延续到旅馆继续打得火热,玩得可过瘾了。
不过,这是秘密不能吐实,要不她一定马上被总编五花大绑丢到央东承的公司去。
“你的想法呢?是要看编辑二部收摊,还是去试试看?”
“总编,我可以考虑一下吗?”她需要心理建设。
“公司养兵千日就用在一时,你等等就立刻出门去,到异奇集团楼下去堵梁海宁,如果能堵到央东承那就更好,我去上海这段时间你专心处理这事,努力用心点,尽快将专访拿到手,事成之后把你升为编辑二部组长,薪水往上调个五千,这样够义气了吧!”
被,但她还是不要啊!
她可不认为央东承想见她是想跟她叙旧挽回旧情,那家伙从小就爱记恨,四年前她从他身边逃跑了,这深仇大恨他定是牢牢记着,说不定一逮到机会就会想报复给她难看。
总之,央东承铁定恨死她了。
她虽懊恼后悔当初的行事不经大脑,但却也还没做好现在就和他碰面的心理准备啊,她去见他,等于是把自己送上断头台吧,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