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他?
这句话说来简单,做起来却异常困难,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就跟在身侧,想视而不见谈何容易,她走一步他跟一步,简直跟背后灵差不多,无论走到哪里他都在。
而且说是随身保镖倒不如说是发光体,凭借着过人的外貌,他倒是收获了不少女人的芳心,明明她就在一旁,偏偏受他吸引而来的女人全然不当一回事,一波一波的涌上,反而将她这个正主儿挤到旁边。
不过看到这种情形的安姬不但不恼怒,还非常愉快的走向候机楼另一头的夏春秋,把“不尽责”的保镖撇下—未善尽保护之责,依照合约内容他必须自动退场,换人上场。
“安姬,你笑得太明显了,要收敛。”什么深仇大恨呀!一个人受罪,另一个人幸灾乐祸,喜看热闹。
今年依行程排定了九十场演出,台湾是首站,表演了三场,而后是香港,仅一场,一下了台便急着赶飞机飞往日本,然后到印度、马来西亚、美国等各大城市。
而他们此时就在香港机场等候搭机,连续演出四场没得休息,天生懒性子的安姬直接将身体往夏春秋一靠,半阖上眼补眼,恢复体力。
“你哪只眼看到我在笑,明明是强颜欢笑、苦中作乐,在我的人身安全遭受威胁之际,重金礼聘的帅气保镖却离开岗位,大秀特秀他的男性魅力,我心里难过呀!”她终于有借口把人赶走了,人长得太好看也是一种罪过。
“少装了,你乐得都露牙了,有谁看不出你和他仇恨结多深,想方设法地要将他驱离。”多养眼的画面,人要多看美好的事物才会心情愉快,安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看到美丽的生物,夏春秋都想移情别恋了,要不是她的死神情人太霸道了,她真想水性杨花一回,这么美的零瑕疵品谁都想染指一下,模模他的脸是否Q滑有弹性。
再回头看了一眼睫毛卷翘的安姬,夏春秋不得不惊叹造物者的奇妙,妖精一族都很美,美得不像真的,小小的脸蛋不及巴掌大,珍珠白的双颊透着光,晕出淡淡的粉酡,唇色似樱花花瓣,粉女敕有光泽。
男妖精、女妖精都十分出色,先不论他们的品性如何,光是无瑕的外貌便是满分,占尽便宜。
“哼!那家伙可坏了,以前不知道把我欺负得有多惨,我哥哥们叫我离他远一点,我倒是想躲,他却像是多长了一双雷达眼似的,我躲到哪里他都找得到,还反过来嘲笑我没用、胆小怕事。”所以后来她索性不躲了,直接硬碰硬和他杠上。
“有没有可能他喜欢你?你知道的,不清楚自己心意的小男生总爱捉弄小女生好引起她的注意力……”呃,她说错什么了吗?安姬反应怎么出人意料的大,要不要替她叫救护车?
一般的故事情节都是这般发展,青春期的男孩太别扭了,爱在心里口难开,刻意捉弄某个小女生,把她弄哭,而且只准自己欺负她,别人只要循他轨迹做同样的事便会大发雷霆,把人痛殴一顿,警告被揍之人不准出手,那是他的私有猎物。
虐恋故事不都是这么开始的?男主角霸气,女主角逆来顺受,一个施压,一个小做反抗,相爱相杀到结局。
脑补了很多精采画面的夏春秋很快就破功了,看到脸色吓到发白的安姬,她忍笑忍到脸快抽筋了。
“你……你想害死我呀!”闻言的安姬大受惊吓,滑溜地从候机椅跌落,双手抱住夏春秋的大腿才不致跌得四脚朝天,被这话吓得全身发软,差点要现出原身逃走。
“安姬,你真没想过为什么他单单挑上你?你母亲也是黑羽族的,一开始就赶走她也不会有你的出生,她才是源头……”
“停,别再说了,我觉得很恶心!他找上我是因为我比他弱,欺负起来毫不费力,而他只要敢在我妈面前说一句不敬的话,不用我妈动手,爱妻心切的父亲会先灭了他。”管他是不是王子,整个白羽族都晓得父亲有多爱母亲,为了她不惜开战。
再说了,黑羽族的公主可是真正的能力者,她的黑魔法在妖精界无人可及,即使坦斯国王也要对她礼遇三分,何况是毛没长齐的第一王子,他要敢找麻烦那不是找死,而是根本不想活了。
夏春秋歪头,听起来真像自欺欺人,吵吵闹闹无数年,却不曾血溅当场,说是仇人,却更像是闹着玩。“那你怎么不叫你父亲为你出面,压制其恶行?”
“我有呀!他被国王陛下关进黑屋子好几回,白羽族崇尚光明,不喜黑暗,但他一出来顶多萎靡个几天,没多久又死性不改,新仇旧怨一并算清。”
她越是告状,他越是常来找她“聊天”,每次光用言语便能把她气哭,她哭了,他就满意地走了,周而复始,一次又一次,次数一多,她也不哭了,觉得太窝囊了,哭也不能解决问题。
后来他见她不哭了,只憋着一张涨红的小脸瞪他,自觉无趣才少找她麻烦,改在课业上刁难她。
好在她成绩一向很好,没被他难倒,熬着熬着也熬到毕业,只要她待在家里不外出,他碰到她的机会也相对减少。
“看来你过得很辛苦,有座大山一直在压迫你。”被关都不怕,这家伙的意志很强大。
虽然很不厚道,但夏春秋真的很想笑,听到安姬自述的悲惨过往,她只看见两只狗在抢一根狗骨头,它们都想吃,紧咬不放,你咬一头,他咬一头,谁也吃不着的僵持着。
安姬和她的青梅竹马便是这种情形,为了奇怪的理由拉锯着,谁都有谁的原则,却又薄弱的可笑,你不退,我不让,咱们就耗着吧!耗到谁先精疲力尽了就能收场。
听到体谅的话,安姬感动地眼泛水光。“还是你懂我,看到儿时的恶梦,任谁都想逃得远远的,海丽太坏了,非要他来保护我,我看要我命的人就是他……”
一对十来岁的兄弟正在登机口外踢足球,两人以脚互踢地传来传去,电光石火之际,小的那个用力过猛踢歪了,球直直朝安姬的头飞去,所有人都惊呆地忘了动作,以为会正中门面,幸好一只大手挡住了旋转的球,顺势往上一托,以头顶回去。
全场爆出热烈的掌声,那位英雄躬身行礼。
“你一天不摆弄你的死样子会死吗?走开,挡光了。”她宁可被球打中鼻子也不愿被他救。
“儿时恶梦?”刑清霆帅气的浓眉一挑。
“难道不是?若有一个人整天跟在身后,不断的赶人、嘲笑,说她是不该出生的恶瘤,换成是你会笑着说多谢指教不成。”幸好她心性坚强,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听过就算了,不然准会被他逼到心态扭曲,心性大变。
“我救了你,难道不该说声谢谢吗?”真是太不可爱了,爱计较又小心眼,还老爱翻旧帐。
安姬横眉一瞟。“我付钱了。你是我花钱请来的保镖,保护我的人身安全本就是你的职责所在,来讨谢就本末倒置了,我早说过你的人品有问题,不值得信任,海丽偏偏挑中你……”
“……是我多言了,童小姐,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语气很生硬的刑清霆冷着一张脸,眼底透着寒意。
“很好,希望你能认清本分,不要老是逾越分际,你是我雇用的随行人员,请不要放着正事不做,让我的钱白花了。”安姬神情倨傲的抬高下巴,做足了高高在上的姿态。
其实她原本也没想过要拿乔,直到弓藏一级生拿出合约书提醒她,不论他们是什么种族,身在人界就要遵行人界的规矩,合约上她是雇主,便能指使被聘雇者为她做事。
那她还犹豫什么,理直气壮的抬头挺胸,把领她钱的人压下去。
“安姬,你这态度就对了,在这里,你们是平等的,他没资格赶你,也不能仗着王族的身分对你颐指气使,他在妖……呃,那界的优势全不见了,再强势也只是普通人。”夏春秋还是偏向相处多年的安姬,帮她撑腰。
“对,没错,我被他欺压得太过了,都忘了我们早已不在原来的地方,他还能赶我到哪里去?克雷格……不对,是刑先生,请记得你的身分是保全,我雇用了你便是你的上司,往后不要再招蜂引蝶了,又不是没见过女人,值得卖弄皮相勾引吗?啧啧,都堕落了……”安姬十分得意的睨了一眼,把他当年的鄙夷还给他。
神色一沉,刑清霆眸泛银光,手心握拳又松开。“小人得志……”
“你又多高,两吋半而已。”只比她高一点五公分。她指的是妖精的尺寸,他们都是小人。
刑清霆被她气笑了,妖精的身高能和人类相比吗?“比你高就好,你到哪儿都是小矮子。”
“哼!再高能高上天吗?”跟她比高算什么,男人、女人的体型本来就不一样,她长得像参天大树能看吗?
“嫉妒的嘴脸真丑。”她分明羡慕他腿长。
“哈!炳!炳!你可以再不要脸一点,我用手机留存为证,哪天回去放给其他朋友听。”堂堂王子也有大婶性格,说出叫人可笑的话。
“你还要回去?”他眉头一蹙。
“怎样,又想赶我?”她声音略扬,一副不惜和他再吵一架的架势,人憋久了会爆发的。
“在一片银白发色中,你不觉得自己的一头黑发很突兀?”一群白天鹅中出现一只黑天鹅,它还悠然自得,毫不自觉它的黑有多显眼,多么格格不入。
“呿!井底之蛙,等你到了纽约看看,各色人种都有,也没人在意头发是什么颜色,还有人故意染得五颜六色,色彩缤纷,老头子才满头银丝。”她嘲笑他老了。
“你……”他们又不是你!
安姬的父亲是白羽族第一个与外族通婚的男人,虽然没有强制规定不得混淆血统,可数千年来白羽族一直遵循传统,是妖精五族中唯一只与族人婚嫁的。
虽说黑羽族鲜少与其他族往来,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若彼此看对眼了还是会在一起,也就是说黑羽族、红羽族、青羽族、蓝羽族根本不在意发色的不同,只要生下健健康康的孩子,繁衍妖精的数量即可,五族妖精加起来不到一万五,都濒临绝种了,谁还在乎血统纯不纯正。
可唯有数目最多的白羽族不把族人逐年减少当一回事,依然故我的秉持传统,坚持全面净化,不让杂色染了银白。
可是他们的坚决被安姬的父亲打破了,虽然坦斯国王并未怪罪于他,但其他族人却不这么想,只是白羽族并无不能私娶外族的条文,因此大家也没辙,只能在心里暗自嘀咕,盼着将来生下的孩子全是银白色头发。
前两个未出变故,大家安心了,可安姬一出世,整个白羽族就沸腾了,有的提议要把孩子杀了,以免血统造成混乱,有的不忍心杀生,便建议丢进黑乌鸦森林,她的死活由上天决定。
安姬的父亲当然不同意,她母亲更出手狠戾的折了扬言要杀她孩子的那人的羽翼,夫妻俩连手护女,这才抢救下安姬的生命,只是也不免因此得罪了族中的当权大老。
“这位先生,你们在吵架吗?”一位长相明艳,身材凹凸有致的空姐走了过来,她双眼紧盯着容貌俊美的刑清霆,开得很低的领口少扣两颗钮扣,邀请意味浓厚。
很开放的新时代女性,她摆明了说:我看上你了,要不要当我的伴,我在床上的表现热情地让你欲罢不能喔。
这让两名来自奔放自由国度的妖精都被她的大胆行径吓着了,妖精虽然很随便,见着喜欢的便在一起,没什么约不约束,合则来,不合则去,可当众挑逗却太露骨了,他们接受不了,妖精的示爱是很含蓄的,偷偷模模地进行。
“不,我们在沟通,只是有点意见不合罢了。”一闻到人工香水味,刑清霆眉头一皱,往后避开。
他还是不习惯人界浓呛的香料,化学合成剂对一向生活在原始森林里的妖精有害。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不过相识便是有缘,我刚下飞机,正好有空喝杯咖啡,你不会拒绝我吧?”美丽的空姐相当主动,说着说着就要挽上他的手,以美貌和惹火的身段征服男人。
她从未失利过,向来是人生胜利组,她想要的就会到手,而眼前帅到令人发痴的男人正是她所要的。
“不了,我们正要上飞机。”他客套而疏离的婉拒,不着痕迹地后退,让她想挽的手落空。
“还有一点时间,不赶在一时……”她就不信以她的魅力不能将他勾引到手,没有男人不。
“我们连一点时间也没有,请让让,你挡到路了。”这气味……真难闻,像腐臭的兰花。
美丽大方的空姐身上喷的是一瓶两万五台币的香水,她特地飞到法国巴黎买的,全球限量一百瓶,她靠关系才抢来一瓶,闻过的人都说物超所值。
可是对刑清霆而言,再天然也不够纯粹,他们妖精的居住环境就是一片纯净的花香,那香水味太浓烈了,一下就能闻出添加物,虽香却走味了,臭。
空姐的表情有些难看,“我姓谢,叫谢明君,住东区,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和E-mail,我随时等着你……”
“安姬,小秋,该上飞机了,登机手续我办好了,其他工作人员搭前一班飞机先走了,我们一到就能正式开始演出……”被海关刁难了一会的钟璧急出一身汗,谁叫他穿了花衬衫、夏威夷短裤就要闯关,海关以为他是来闹场的台湾流氓,非常紧张的派人盯场。
“嗯,那就走吧。再不上飞机,我们下面的行程都耽搁了。”安姬挑衅的回头一瞟。“刑先生,莫负美人恩,若是你有事要忙尽避去,少了你一人没多大关系,还有其他保全人员。”
想把我丢下?你未免太天真了。“童小姐,保护你是我的责任,请容许我护送你登机。”
刑清霆一说完,拎小鸡似的捉起她的后领,送货一般的拎着她走,其他旅客错愕的目光他全然无视。
“你……你放我下来!我有脚,自己会走……”可恶,千防万防,没防到他会使出阴招。
面容惬意的男人面带得体的微笑。“为了预防万一,还是由保全人员带着你,雷霆保全会负责你一路上的安全。”
“你是故意的,克……姓刑的,你别让我逮到机会,今日的仇必报……”啊—太丢脸了!
“我拭目以待。”他优雅地将人拎进通道,脸上始终是令人感到心旷神怡的笑容,完美而充满贵族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