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银衫起来做了早饭,懂事的孟金金和孟银银已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把杜锦娘要喝的汤药也煎好了,一边帮忙摆饭。
这阵子,吃好穿好,加上银衫不计本钱的给她进补,杜锦娘气色好多了,虽然还是没啥力气做家里的活儿,但已不像孟百刚初失踪时的意志消沉了,还能给孟来宝、孟钱钱喂饭。
银衫把家里打点好,照例交代她没回来之前,谁拍门都不要开。为此,她还做了一道坚固的大门,就是怕孟家人又来。
自然了,这并非长久之计,她的计划是搬到城里,到时孟家人也不能随意上门找麻烦了。
孟钱钱见她要出门了,总会迈着小短腿奔来相送。“大姊记得要买冰糖葫芦和白糖糕回来哦!”
孟钱钱这娃儿特别爱吃甜,银衫抱着她亲了一下。“知道了,大姊一定买回来,你乖乖在家里等着,要听娘的话,知道吗?”
孟钱钱用力点头。“嗯!钱钱很乖,会听娘和二姊姊、三姊姊的话,乖乖在家里等大姊回来。”
“大姊,我也要亲亲!”孟来宝也跑了过来,跟着,孟招宝、孟进宝都来了,都要亲一下。
银衫看着老爱跟她十八相送的弟弟妹妹们,他们就是她的支柱,为了他们,雪兜的生意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银衫带着满满的爱和预先做好的印花色浆出了家门,却不见巧绣庄的马车和车夫大叔。
奇怪了,他们明明就说好这时间碰面的,她正想着会不会是车夫大叔记错时间时,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她有一瞬间的石化,目瞪口呆地看着白马上的人,白衣俊美、丰神俊朗,那轻扬的好看唇角,令她的心口微微发热……
楼天临拉着缰绳在她面前停下来,翻身下马道:“车夫不会来了,我送你去巧绣庄。”
银衫顿失思考能力,等她回过神来时已被他抱上马背,他跟着翻身上马圈住她,她的耳根子热了起来。
他特意来接她去巧绣庄本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可此刻却又微妙的很合理,以现代的话来说,他这就是在追心仪的女孩子嘛!
想到他此刻这般唐突的举动是在追求自己,银衫心里便像有阵阵温泉注入似的,目光离不开他握缰绳的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比女人的手还要好看。
奇怪的是,上回从巧绣庄很快就到她家,这回却过了许久还未进城。
马儿慢悠悠的晃着前进,就像在溜达似的,银衫一点也感受不到飞驰的快意,只感觉到两人的身子似乎越贴越近,他的双手横过她腰际的两侧操控着缰绳,她则没有任何支点。马儿走得慢,有时路比较颠簸一些,她的身子便会往后移向他的怀里,每当感觉到她整个背都靠在他胸前时,她便会努力地往前坐一些,可是不一会儿,随着他操控的节奏,她的身子又会落入他怀中,反覆几次,她想往前坐的努力根本徒劳无功,属于他的男子气息仍是将她紧紧包围住,他的下颚时不时便会碰到她的耳侧,将暧昧的情愫升温到最高点。
马儿走得再慢也有到的时候,当终于看见巧绣庄出现在眼前时,银衫一直格外紧张的情绪才放松了下来,两人共骑那磨人的甜蜜,若是巧绣庄再不到,她的心脏可要跳出胸口了。
岳十娘已在巧绣庄前候着,备了马车在等,一派等她到了就要出发的架式。
“多谢大人,有劳大人了。”银衫下马之后向楼天临道谢,转身直接上了马车,怎么看都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马车里,岳十娘带着深浓笑意直瞅着她。“衫儿,你和大人共乘一骑而来,无论谁看了都会说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
银衫脸上一热。“姊姊,大人怎么会到我家接我?”
岳十娘笑意更深。“这要问你了,用的是什么法子,大人满心都在你身上,我不过说了句你今日会过来,大人便自告奋勇要去接你。”
什么自告奋勇,听得银衫脸上倏地一红,心中却又涌动着一股别样的甜蜜。
她也不懂,她能有什么地方让楼天临喜欢了,最怕就是他这样由京城来的世家子弟,看惯了千金小姐,一时对她这样的村姑起了兴趣,就好像郭启轩一直和她这样一无所有的孤儿在一起,遇到了陆海倩那样什么都有的财阀医院院长千金,自然是分外的新鲜……
胡思乱想间,绸缎庄的作坊到了,银衫哪里想得到一下马车便又看到楼天临,那一身白衣衬得他丰神如玉,飘逸潇洒,她的心猛烈的跳动了几下,竟忘了该要施礼,一径愣愣的看着他。而楼天临垂眼睨着她,她的表情有些恍惚,他心中竟有个不成体统的想法跳了出来,就是明日迎了她过门,他也愿意。
可他知道,他愿意,她不见得愿意。他在京城是御笔钦点的状元,是炙手可热的才子,是家世傲人、年少有为的御史台令史,原就供职于詹事府,皇上还未登基时便已是太子僚属,如今更是备受皇上重用,官途无可限量。
可是,在这里,在这白阳县里,他不过是个县令,除了外表一样叫人趋之若鹜外,没什么可自满的。
岳十娘下了马车见两人这副模样儿,心中已有了计较,她咳嗽一声,笑吟吟地说道:“衫儿,大人说要参观作坊以便体察民生民情,我便邀大人一同来了,你不会介意吧?”
银衫回过神来,神情很是局促,垂着眼眸说道:“作坊是姊姊的,姊姊做主。”岳十娘言笑晏晏地道:“那么一同进去吧,大人请。”
银衫嘴里默念着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她想让自己静下心来,不要太过在意楼天临的存在,他就是偶尔出现在她身边的浮云罢了,任期届满他就会离开白阳县,自己莫要把他此刻的这些举动太往心里去了……
这么一阵自我说服,似乎真的好多了,也能定下心来了。
她跟在岳十娘身边进入作坊,里间宽敞,大约有六十来个人在忙活,衣匠们剪裁、缝线,各司其职,规模算不小了。
但是,若雪兜开始生产贩售之后肯定要扩大规模的,照她的看法,再扩大五倍都不见得能消化订单。
“这是安师傅。”岳十娘为她介绍了作坊的管事,也是资深衣匠。
岳十娘又对安师傅道:“这位是孟姑娘,是我的义妹,雪兜的点子便是她想出来的。日后任何时候孟姑娘都可随意出入作坊,不需请示于我,明白了吗?”
安师傅连声称是。“东家的吩咐,小老儿明白。”
银衫心中很是感动,岳十娘这是全然的相信她,不但不怕她窥得作坊的技术,也不怕她来查雪兜的产量。参观了一会儿,岳十娘便道:“咱们到里间吧。”
里间就是现代的办公室,巧绣庄的刘大富掌柜已候在那儿,长方型的木案上放着一个模板。银衫仔细看了看,模板做得很好,很细致,她对岳十娘道:“姊姊,这里可有熨斗?”
“熨斗?”岳十娘想了想,比了个熨过布料的动作。“妹妹说的可是烫斗?”
银衫想,原来这里不叫熨斗叫烫斗。“不错,就是烫斗,这里可有?”
“当然有了。”岳十娘让刘大富去取来。
银衫解开今日出门后就一直不离身的布包,取出印色花浆,待刘大富取了铁制烫斗回来,烫斗里面放着烧红的木炭,随时都能用,岳十娘也拿来一件做好的雪兜。
银衫把雪兜成品放在木案上,先把色浆舀出放在模板上磨匀,跟着反过来把模板摁在雪兜上,最后再把模板拿开,一个巧绣庄商标已印在雪兜上,过了片刻工夫,最后再用烫斗在上面烫熨了一下。
银衫微微一笑。“如此便成了,这样商标就不易褪色了。”安师傅顿时激动了起来。“妙啊!太妙了!”
岳十娘同样看得目不转睛,她打从心里折服地叹道:“衫儿,你实在太心灵手巧了,我怎么就想不到要这么做呢?”
楼天临为免银衫尴尬便一直站在众人身后,面上一直不显山露水的,只不过心中的折服和赞叹和其他人一样。
岳十娘大致和他说过她和银衫合作的是什么生意了,做的是类似肚兜功能的贴身衣物,取名为雪兜。
那雪兜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勾人,想必天下间为自己容、为男人容的女子都会想要一件。不过,他实在不解银衫是怎么想到这个的?就与她想出了《童三宝闯天关》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