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荡气回肠情伤魔焰族
“回来了!平安回来了!”
封剑非与冰影一进入魔焰族群聚的山头,就听见人们争相走告的声音。
远远有一个人影冲出人群,没命似地跑过来,嘴里一直叫嚷着:“公子,公子!我等得你好苦啊!”
是封孤云!封剑非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孤云,你好好的啊?”
封孤云奔到主子面前,拉着封剑非的手猛摇晃,高兴地大叫:“我没死,不过前几天实在不太好,后脑袋撞了一个大包,幸好这位魔焰族的小鲍主发现我昏倒在树林里,让人将我抬回来,是她一直照顾我,把我救活了!”
“小鲍主?”封剑非看向封孤云后面笑脸吟吟的黄衣少女,她是魔焰族的小鲍主?
“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公主啦!可是云哥哥就爱这么叫我。”
雾影赶忙澄清。
“雾影,你会救人啊?”冰影从封剑非身后探出头好奇地问着。
“大姐,我哪有那种本事?是他自己身体强壮,慢慢好起来的啦!”雾影才不敢居功呢!
等等,这是什么关系?这些日子以来,封剑非几次问了冰影她的家庭情况,她总是含糊带过。如今他懂了,原来她不说,是不想暴露身分。
她虽不是一个公主,但绝对尊贵。事情有点复杂喔!他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未来只想当个浪迹天涯的剑客,却招惹上了身分特殊的她……
封孤云一见主子一脸迷惘神思,急忙将他拉至一旁咬耳朵。
“公子,虽然雾影很可爱,心地也很好,但是这一族女人千万惹不得。尤其那个大权在握的老巫婆,也就是雾影她娘啦!老是要笑不笑地看着我,一直叫我过去陪她聊天,不知是不是想将我给吃了,害我一见她就只想逃个三丈远。”
封剑非的眸光温柔地追随着冰影的倩影,她正和妹妹在叙旧。“为何这里的女人惹不得?”过去的这段时日,不管日夜、不管山边水畔,他可是将她“惹”得很彻底呢!
封孤云一瞧主子两眼发亮地凝视着冰影,心中大叫不妙,“完了!鲍子,你让她给上了对不对?”
“孤云,注意你的言词。”封剑非耳根一烫,腼腆地轻斥。
鲍子没否认?真的上了?他多日来的担忧竟然恶梦成真了,公子二十五年的童子身呜呼哀哉了!“公子,我可怜你。”
“还胡言乱语!”封剑非伸手模模封孤云的后脑,“你没摔坏脑子吧?”
“公子你才离谱哩!让人家‘用’了,还不以为意!”
“越说越不像话了!”封剑非沉下脸。云雨之欢怎能拿“用”这种粗鄙字眼形容?
有点奇怪耶!鲍子怎么好像一点也不进入状况?封孤云赶忙问道:“公子,你是真不知还是在装胡涂啊?”
“我知道冰影的身分了,不过我不会打退堂鼓。”封剑非的眼神满是坚定不移。
“又不是你不打退堂鼓就成的,公子,你别受这种委屈,我们姿态先摆高给她下休书……不对!没有成亲哪来的休书?”封孤云搔搔脑袋。“公子,我听说山那头有一个邪恶的黑魔魈,我们仇家搞不好哪天会寻来,这里并不安全,你就别招惹这里的恐怖女人了,我们赶紧离开吧!”
封剑非当然知道他身边可能危机四伏,不过他听了半天还是找不着头绪,“孤云,这里的女人为什么恐怖?”
“唉!”孤云细说从头,把这几日来所见所听娓娓道出……
只见封剑非的眉头越攒越紧,漂亮的蓝眸越来越阴沉。世界瞬间在眼前瓦解,天好像快要崩了,地好像快要裂了……
“走婚?母系社会?没有天长地久?男人只是可有可无?”
呜……可怜的公子,干万别想不开啊!“公子,我的肩膀借你一下,男人失身不是大事,请‘节哀顺变’!”
封剑非露出悲凉的笑意,这感情的事岂是说放就放的?
“公子,我们也别游山玩水、行走江湖了,我们马上就出发回你的老巢穴维吾城去,以你尊贵的身分,还愁没有女人争相投怀送抱吗?”
“你要我潇洒走人?”他能把百花谷里的往事当成清风流云般散去吗?他能当一颗心没有为她活络撼动过吗?师父们二十载的教诲,让他的出世观早已盘根,“无尘奇侠”本无心也不识情爱,然而一个无心的男人怎会感到痛彻心扉?
“错错错!甭云,你大错特错了!我的感情丰沛到我自己都无法相信!”
她是他的初恋!若有人的初恋会持续一辈子永难释怀,那么他一定是那种人!只消几个黄昏就沦落毕生情,缕缕憔悴爬满身……
封剑非淡然一笑,“我对冰影不离不弃。”
“你们之间哪会有这么深的感情?也不过在一起半个月而已!”封孤云才不信。
“我想一般寻常夫妻每日也只有一或两个时辰私下相处,我救了冰儿后,朝夕都在一起,山谷中半个月,可抵平常夫妻多少相处岁月呢?或许感情的深浅不能用时间的长短来衡量,但我很清楚我对冰儿的感情有多深多浓!”
封剑非眼神已然恢复澄澈,无比醇柔的眼波直直投向心系的人影。
封孤云急得快哭了,“红颜多祸水,红颜绝对是祸水!”
封剑非轻摇着头,“孤云,怪不得别人,若说红颜祸水,也只因男人心中有红颜,非关红颜本身!”尘埃处处,若不执意去沾,心永远清宁!
老天真不长眼,什么女人不好给,偏偏派给温柔敦厚的公子一个魔焰族女人!鲍子为这种女人动心,只怕要吃尽苦头了,唉……
眼看封剑非又挺步迈向那个女人,封孤云知道大势已去,只得仰天哀叫:“老天爷,你为什么要故意陷害我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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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影,你随我来。”
冰影环视周遭一圈,发现身旁一堆人嘴巴张得老大。不好!此时不宜久谈,她拉着封剑非的手腕撒娇,“封大哥,你等天黑再来啦!”
“你随我来。”封剑非还是这一句,心却已半凉。
“哟,他挺不识相的。”
“可不是!男人没个男人该有的分寸!”
冰影一时情急就想将封剑非先推开,她不要他听见这一堆乱七八糟的话!“我是有些事情没有和你说得很清楚,封大哥,你先走好吗?晚上我再全部告诉你。”
难道他只是招之即来亦可挥之即去的人?不!他绝不愿沦为她生命中的某个过客!他咬着牙说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的小苞班刚刚全都跟我说了。你随不随我来?”
冰影轻摇着头,“可是有紧急事情发生了,我不能跟你走开。”
“好!既然你愿意与众人分享,那我也就没啥好顾虑了。我要说的是,晚上我不会过去!”封剑非眉不挑,声无波,眼色深沉莫测。
周围群众发出阵阵抽气声,冰影则不敢置信地捂着耳朵,陷在封剑非这句话带来的骛愕里。
她仿佛看见那双蓝眸中有着一闪而逝的痛楚……她大概瞧错了吧?说得那么坚决绝情的人,心中怎会有痛楚?
她愣楞地又再次低问:“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不会去找你!”封剑非附在冰影颊边耳语,不想让她太难堪。
她被拒绝了?冰影涨红了脸颊,双手握住拳头,“你不可以这样!”
雾影一看,糟糕!大姐要火拼了!跋忙做和事佬。“大姐,好好说嘛!封大哥,我二姐昨天不见了,有人看见隔壁黑山山头的黑魔魈曾经在附近出没过,所以我们猜可能是他掳走了二姐。我们要赶快回家研究出办法来救她,你千万别怪大姐啦!”
“你们想回家?”不!没把话说清楚,她别想回家!“冰影,你先随我来!”封剑非铁臂一伸,二话不说就架走他的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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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封剑非拉着的冰影低着头,心中十分气恼他给她难堪。
“你知道我们白天是不许见面的吗?否则我回去后一定会被我娘念上半天啦!你知道我必须以身作则吗?否则族中的女人一定会很无所适从!然后我们魔焰族就完蛋了……还有,我妹妹失踪了,我烦死了啦!”
叨叨絮絮的小嘴吐出酥软音调,摆羽了是在瞠恼,更是在对他撒娇。
封剑非在一株老松树前停下。这里是他第一次与魔焰族人接触的地方,也是在这里,他被两名少女带走,从此展开了与她的纠葛情缠。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愿放开。与她来到这儿,他更想将她带离这一片异情天地,可是,她会愿意随他而去吗?
他利用短暂的时间仔细斟酌,将情势全面考量透彻。当他终于能够面对她时,已经暗下抉择,凝肃心情了。
“我不管什么是我该知道的,我也不在乎你有那么多的‘否则’我只问你,要我帮你想办法拯救你妹妹吗?还是只要我当你的午夜情夫?”
他给了她选择,而他的选择从来都只有一个——爱她,今生不悔。
“我是魔焰族人的领袖,请你明白我的责任。”
“我不知你居然会懂得‘责任’!”他忍不住抛出口气极酸的讽刺。她取走了他的灵魂,留下一颗不完整的心给他,这个责任她预备怎么承担?
冰影不免有点动气了,“封大哥,我是很容易冲动任性,可是你别把我瞧得没一点长进好不好?”
封剑非轻嗤一声,“你确定你现在的决定不是冲动任性?”
“当然不是!”一路相忍、好声相求,他还给她摆个脸色,更把她给看扁了,教人不生气也难!
没良心的女人啊!空洞的蓝眸飘向满天日落彩霞,只装入忧郁的颜色。
“你不懂你不要的我的心,就像我也不懂我的心还会剩什么?”
封大哥在说什么啊?微愠的冰影只知道他不开心,她胸口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一紧。她放段拉拉他的衣袖,轻声细语地说:“封大哥,我们现在先不说这些了,你留在族里住下,晚上再过来好吗?”
他静默不语,差点就软化了。
“好不好啦?”惹人怜爱的小脸凑了上来,直盯着他看。
不行,他绝不能软化!“冰影,我想你还没搞懂,我说过的话不会更改。”眼光又变得冷沉。
见鬼了!他什么时候变得像一只不知转寰的骡子?简直拿十头牛来也拉不动!她爱娇地捶了他一下,“你到底要我怎样?你根本就强人所难嘛!”
“我不勉强你!”封剑非回答得干净俐落。“你也别勉强我!”
她终于听出他话语中的决绝了。不!她不接受!封大哥一向都很好说话的,她一定有办法让他回心转意!
冰影急忙往封剑非怀中偎去,再度使出缠功。“封大哥,你从来都很疼冰影的,你就顺着我的心意,体念一下人家是一个魔焰族女人嘛!”
他凝视着怀中那张攫走他心魂的小脸蛋,徐缓地抛出一记惊雷。“而我来自天山下的大漠,我的国家是维吾国,那里的男人可以有四个老婆!”
言下之意,就是想让她明了维吾国的男人不会认定一个女人!
“啥?四个老婆?”冰影忍不住抽气又急着大嚷,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他现在仍是她的男人,他最好断了想找别的女人的念头!
若因一开始没把情形和他说清楚,而对他怀有一丝歉意的话,如今也全被这个意外赶跑了。
冰影简直气炸了,“你……”牙磨了半天,她最后竟只挤出这一句话,“你可恶啦!”
“唉!真是老掉牙又没建树的指责。”他当然知道这么刺激她很可恶,可是男人的尊严加上一身傲气和对爱情的执着,使他不得不这么做!
气归气,心底终究还是舍不得他啊!冰影不死心地找着下台阶,“你现在不在天山那边。”两颗漂亮的杏眼死啾着他,等着他回答……
他到底要不要来夜宿双飞?只要他说好,她就不气也不怪他了。
冰影等不到想要的回答,火气燃眉,火舌又逞强了。“你敢再说一句晚上不来,我就将你留在我房内的东西摆在门口,明晚马上就找别的男人给你看!”
冲动不亏是她的别名!他又不是第一次领教她的怒焰,一回生二回熟,现在呢?他麻痹了!不必提掌劈死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他不怒反笑地唇角一句,“是吗?我可以保证那个男人绝对走不到你的房门口!”
“算你狠!”谁教他武功高强呢?冰影气得心头发疼,咬着牙,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你居然不顾我的感受……”
“冰儿,你的感受是什么?”闷闷的语意里有一丝隐抑的企盼。
他还敢问她的感受?她的感受就是——“气疯了啦!”
“什么样的感受会让你气疯了?”封剑非持续相逼。他相信她对他总有一些些不舍的成分吧?
“气疯了就是气疯了,还有什么感受!”冰影的脑袋瓜子还没弄清楚,就听见娘亲的呼叫。
“冰影!”
“娘,你来了。”冰影抛下封剑非,转而奔向母亲的怀抱。
“娘,我回来了!我先前和封大哥掉进溪里了,然后在百花谷停留了好些天,娘有没有担心啊?”
“怎会不担心?我不敢往坏的那一头想,只能安慰自己你是不是跑到哪里去玩了!”滕珠媚疼怜地捏捏女儿被阳光晒红的粉女敕脸颊。
冰影往母亲怀里钻去,嘴里喳呼着:“我不是故意去玩的啦!娘,看到你真好,我发觉我好想好想你喔!你看到我高不高兴呢?”
“高兴!怎会不高兴?你这孩子居然把小时候撒娇的本领又拿出来了。”滕珠媚边说,眼角瞥了瞥那个一脸阴郁、双拳紧握的男人。
他在不满些什么啊?女儿可是陪了他大半个月了呢!
冰影闻言一怔,她有多久不曾和母亲这般亲近了?是因为她想撒娇的人摆着臭脸不理她,让她气得咬牙切齿,她只好另寻慰借了吗?
喔!她的心头好不凄凉,心绪有如乱麻。
“冰影,快随娘回去,你已是族领了,大白天还跟男人在一起,不像话!”挨骂了!冰影吐吐粉舌,又偷瞧封剑非一眼,哇!那张臭脸真是难看……
也好,就先避开这个让她气得头顶冒烟的家伙吧!“哎呀,烦透了!娘,我们快走吧!”她不想继续跟他吵架,挽着母亲的手离开了。
封剑非张口欲言却无法成声,只能咬牙暗恨。
她的母亲护在她身侧,这一刻他喊得住她吗?远去的红色纤影已镂在他心版,揉入骨血,拭不净也擦不掉。
当日下天山,心不沾尘、人未识情,只一心想听从师父们的期许去历练江湖;而今呢,被莫名追杀侥幸未死,怕是要埋葬在红尘儿女情长里了!
封剑非纵身上了树梢,妄想追逐那抹消逝的红色身影……
悲涩狂涌上心头,他仰天而啸:“同是一方天涯,为何却有魔焰族与百花谷两种不同境地?”
夕阳在天,心影纷乱,情梦望断,只剩一襟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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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他,她睡不着!
冰影冀盼着封剑非会消了气而过来相会,然后她就可以和他说说霜影不见的难题了。她和娘亲两人用了一个晚上来推敲也没能有个好结论,她相信学识饱满的他一定有办法帮她拿捏个绝佳主意。
不过,看来她的期望要落空了。
冰影在翻了第一千个翻之后爬坐起来,临窗而望。“该死的!他不来,我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好角度入眠呢?”
天空几点疏星,流水潺涓,莫非她要让星空与水声陪她一夜吗?她委屈万分地嘟喃着:“可恶的封剑非,宁可在外头打地铺也不来找我!”
一想起地铺,就回忆起与他窝在一起随地而眠的情形——
两人有了亲密关系后的第二夜,临就寝时,他在火堆旁铺了好大一片干草,不再让两人隔着楚河汉界遥遥相望。
“封大哥,我要睡靠近火堆的那一边。”这样比较暖和嘛!
“好。”封剑非笑意轩轩,由着她挑。
她躺了下去,想了想又爬起来。“不好,如果我半夜睡熟了,翻了个身滚进火堆里怎么办?我还是睡外边好了。”
“好。”他笑着挪了进来,把安全地带让给她。的确,她的睡姿千奇百怪,一整夜下来可以像一颗陀螺打转一圈。
两人并列躺平,她没一会儿又有意见了,“这样还是不好!”
“怎么不好了?”
他沉醉的声音摆动夜间空气,好好听喔!她朝他靠了过去,眨眨眼,“万一来了野兽,我会先被欺负呢!”
唉!花样真多!他叹着气,“你想怎样才能两边都安全呢?”
哼!还装胡涂?她撇撇嘴,叠上了他的身子,环住他的腰身,窝在他怀中,笑得开心满意。她还是最想睡在他身上!“这样好吗?”
“冰儿,你想睡觉吧?这样不太好……”他不安地扭动一下。“怎会不好?天然的火盆,肉垫子软硬适中,你的声音当安眠曲,可以像白天那样抓着你的手,我可喜欢呢!咦?”
这是什么?她的小肮碰到了一个硬挺……哇!怎么可能?
下一刻,他俐落地一个翻转叠上了她。“我喜欢这样。”
她迎上他炯亮的蓝瞳,里头一点困意都没有,只有激情澎湃的流彩。“我不是那个意思……封大哥,你不会来真的吧?昨天晚上、今天早上还有下午,你才和人家……”他哪来这么多精力?
“今天晚上这一次是你自己送上门的!”他吻上她红艳艳的小嘴。
昨日之前他还是一个腼腆小子,如今却像个调情老手,能夸他天资聪颖又勤劳好学吗?她皱皱俏鼻,敲敲他的肩膀,“你啊!就是这样老不正经……”
他舌忝着她耳垂后的肌肤,徐徐呵着气。“你不喜欢?”
讨厌!身上几个敏感点都被他模得一清二楚了啦!好痒喔!她环住他的腰娇笑,“我喜欢……你的不正经。”
两人褪去衣衫,她享受着另一场席卷她全部心魂的激情风暴,她的指甲指进他的肉里,甩摆着身体,随着他加急的律动呼吸逐渐急促……
“啊——”她要爆发了,“快!快一点!”
“我的冰儿啊……”当他全身剧烈抽搐时,他总爱这么吼着。
她已然不再争辩谁是谁的了。那问题想来就好无聊!
她只愿意深深地依恋着他的每一滴气息,在他怀中甜沉睡去,不必担心滚进火堆,不必忧烦野兽来袭,那种有人眷宠着的感觉比什么都来得窝心……
冰影猛然回转心绪。“啊!不能再想了,否则我要失眠一整夜了!”
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床榻太空荡,今夜却恨死了这张从小睡惯的床,她很不想承认——和他一起打地铺的感觉好好喔!
多少甜蜜—一辗过心头,她好怀念呀!
呆愣地瞪着摆在桌案上几样物件,他的衣物、他的长剑、他的玉佩……为什么等待的人还不来?她心头酸酸的,才舍不得将这些碍眼的东西丢到房门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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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雾茫茫,天月无光。
“公子,你挂在树梢上做什么?”封孤云爬了半天也攀不上粗大的树干,只能气急败坏地在下头对着空气喊人。“天色很晚了,你下来睡觉啦!”
半空中射来一道震喝,“我最后说一次,你别烦我,睡你的觉去!”
封孤云倒回地铺上,捂着耳朵哇哇叫,“公子真狠,连魔音穿脑这招也使上了。”
鲍子整晚都阴阳怪气的,晚饭不吃、有觉不睡,还践踏他的关心。
“不吵就不吵,你高兴在树梢吹一夜凉风就让你吹个够,你自己是大夫,病了就自己医吧!我要睡我的觉罗!”封孤云最后一次对着高处心战喊话。
封剑非登上高处,期望悬悬念念的情怀能穿透暗夜,走到更远那一端!
知道魔焰族有潜在危险,他哪可能离开?这儿最容易察觉风吹草动,而且可以看见她家庄院的幽光,他守候她的心依然不变。
“平生淡薄,任意逍游,闲尘断送翠竹台。
恼闷愁来,心被冰埋,翩翻红影醉天涯。
舍不得、躲不开,折煞一分情意,
找不到,参不透,痴恋一份妍丽。”
封剑非信口吟来一阙辞,道尽与她相识以来的百转千折。”
随手又捻来一片苍松针叶,放在鼻息间嗅闻,一股淡淡幽香飘来……
但这却不是她身上的香郁气息。她身上总是沾着百花味,总是娇俏甜笑、妙语如珠,总是拉着他的手闲闲漫步,总是喜欢躲在他的怀中……
封剑非惨然一笑,“一个女人要偷走一个男人的心,原来是这么容易!”
夜风忽过,惊动林鸟,一对比翼雁展翅双双高飞,冰影那日追逐一双粉蝶的身姿霎时卷入他的脑海中——
“快啦!快啦!快帮人家逮住那一对蓝色的小粉蝶啦!”冰影从花丛间回眸,对着封剑非勾勾小指头。
他正在准备他们的午餐,又好气又好笑地放下手中的事朝她而行。“冰儿,抓蝴蝶会比你的小肚子饿扁了还重要吗?”
“当然重要!”她垫高脚尖往空中一扑,懊恼地跺着脚,“讨厌!又扑了空,飞走了啦!”
她的食指迎空一指,“瞧见了没?我要它们!你快用轻功帮我追回来啦!”
堂堂“无尘奇侠”一身的绝世武功,居然沦落到追捕蝴蝶?
他双手环胸睨着她,眼底布满盈盈笑意,“那对蝴蝶到底有何重要?”
她乱跑乱跳追逐着那对蓝蝶,忙不迭地喘着气说着:“封大哥对我最好了,我一直都想送一样东西给你收藏,今天我发觉这对蝴蝶跟封大哥眼珠子的颜色一模一样,我决定要将它们送给你啊!”
她夸赞他好,还想送他东西?他的心头一暖,不过仍不放过调侃她的机会。“没诚意!让我自己去抓还说是要送我的?你就知道居功!”
冰影咯咯娇笑,大力将他推向翩舞的蝴蝶。“哎呀!你计较什么?人家的心意到了就好了啊!”
冲着她的这份心意,不一会儿他的掌心上便栖着一对蓝蝶,捧送到她眼前。“好了,你可以送给我了。”
“瞧!真的和你眼睛的颜色一样,封大哥,你有一对最漂亮深隽的眼睛,我好喜欢盯着你看喔!”两只淘气眼眸朝他眨了眨。
小嘴甜,话更甜,酥麻了他的心魂,存心要他把心交付给她。
“我给你的小蝴蝶你要收好喔!哪天你不要了,也不可以丢!”冰影娇蛮地命令,把蝴蝶放进他靠近胸口的暗袋。
“我不要的时候还不准我丢?”当然这种可能性绝对等于零。
“当然啊!你只管将它们送回来给我,让我保留下来好了!”
他抓住在他胸膛上又按又搓的玉手,放到唇边一吻,反扣至她的胸口,“我的蓝眼睛只看见一抹红影;那,你的心口放了什么呢?”
她的神思恍惚片刻,好像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润润唇瓣,攀着他的健臂,拉下他的头颅,调皮的红唇轻轻拂过他的唇,“那里有你的手,还希望你更靠近,放进来……”
封剑非低吼一声,“小魔女!”
接下来,当然是一阵让花儿羞煞了颜色、让粉蝶含羞的浓情蜜爱……
“等会儿肚子饿痛了别怪我!”他忙着在她胸口制造惊心动魄。
“我不在乎!我只要你这般爱我。”她娇喘连连地迎贴向他,彻底地将他诱拐到她心中……
封剑非手抚着胸口,蓝蝶仍存在原处,却已成为感伤回忆!
“你终究没将我放进心里,你只要我的激狂遍洒在你身上……那就是你所谓的‘爱’!然而我却提不起怨恨,对一个本无心于情爱的魔焰族女人,我何忍苛责于你?”
翩鸿身影一纵,落在苍树下,封剑非把满腔的狂情热爱蕴化成指尖的力道,将方才吟咏的那一阙词刻在古松上,最后在落款处烙下两个字——不悔!只叹,夜来风雨百年心,独自寝,多情无处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