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五皇子遇袭,身受重伤,我要连夜赶到京城,你那里还有没有悟了大师制的丹药,快给我一颗,我赶着救命……”
有没有?有没有?有没有?你这话会不会问得太迟了,要是没有你要我变出来吗?
她穿越一场可没带来什么金手指,会医术的人是他,她只是跑跑龙套的小角色,懂得一点医疗知识而已。
不过他的运气也算是好的,前两天她才去了一趟天顶寺,从悟了老和尚手中抢了五颗精炼过的药丸,药性比之前的还要好,出门必备,一颗能医百病,起死回生。
为此老和尚心痛地大喊“遇到土匪”,接着竟反过来勒索……呃,强迫她布施七十八种罕见药材,每一种药材都要价不菲,想占便宜又不愿掏银子的李亚男便想到某人。
没想到心有灵犀,仁恩堂的东家就来了,只是他不是来花前月下、情话绵绵,而是一脸焦急的来讨药,豆大的汗水从脸颊滑落也来不及擦。
“等我回来,回来娶你。”不要脸的孙子逸临走前还偷香,温热的软唇倏地一啄,又飞快的抽身。
脸一红,李亚男气臊的咕哝,“谁要等你,不回来最好。”
这人哪,说话不能较真,一语成谶,成了言咒。
往返京城一趟,快则三、五天,迟些也就七、八日,孙子逸是算好了来回路程,顶多耽搁一、两天,等五皇子服了药好转后,他再启程赶回桐城,一定能赶得及重要日子。
谁知他一去十日了无音讯,也没人知晓他此时人在何处,一人一马匆匆出城,未带随从,他最后留下的是消失在城门口的背影。
孙家急了,派人去找,眼看着一日日逼近的日期,该在的人仍不在,孙、李两家又要再一次翻脸不成?
李家一知情也慌了,一日三回让人上孙家问“回来了吗”,可是得到答案都是摇头。
两家人都急昏了头,聚在一起长吁短叹,你喝茶来我饮酒,胭脂红的甜点一盘又一盘的消耗掉。
等呀等的,终于等到那一天了,可是还是不见人影,孙老爷和李老爷都发然,这婚事还办不办?难不成要弄只公鸡来,那场面也太难看了,他们丢不起那个脸呀!
“还没回来吗?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要不要娶老婆呀?!要不是看在他很有诚意的分上,我是不可能同意将就,可他这是办的什么事,连个脸也不露,还不如招赘……”李夫人太过忧急,忍不住抱怨道。
就说招赘的好,男人娶进门就是自家的人,不用麻烦地等人上门迎娶,还有上花轿、游街、坐床等繁琐的事,老丈人和丈母娘一句话,赘婿不敢回嘴,乖乖地挨罚听。
可嫁人、嫁人,是嫁到人家家里面,人家不来迎娶,新娘子就要一直坐在床侧发呆,左等右等等花轿上门,再像货物一出、概不退货似的成了别人家的媳妇。
“娘,你别心急,再等等,过了吉时再没见到人就不嫁了,反正你也不想我嫁出门……噢!娘,你掐我?!”今天她最大耶!居然被亲娘家暴,这话说出去能听吗?
“小孩子不要乱说话,大喜日子要说些喜庆的,什么娘不让你嫁,这话让亲家听见了还以为我嫌弃女婿。”别人家的女儿乖巧柔顺,偏她的小心肝是个不省心的,总教她有操不完的心。
你刚刚不就在嫌弃女婿,还用得着别人说吗?李亚男在心里月复诽。“万一他真的赶不回来,娘说我嫁是不嫁?”
两家老爷一和好,感情马上好得彷佛没有七年的空白,又亲亲热热地如亲兄弟一般往来密切。
你家有女儿,我家有儿子,咱们来结亲吧!
于是两人私下说好了,把婚期也给定了,这才各自回家告知家人,家里要办喜事了,快准备。
可是孙夫人却不乐意,她认为媳妇太凶悍了,娶妻娶贤,不是娶来镇妖呀!一家老小被她压得无聋也哑。
李夫人更不快了,揪着李老爷的耳朵一阵痛骂,她明明说了要为女儿招赘,他怎么一转身就把女儿卖了,还卖给一度结亲不成,反目成仇的老兄弟家里,他不怕旧事重演?说穿了,她虽也觉得孙子逸不错,但仍心有疑虎。
想把心爱女子娶进门的孙子逸就辛苦了,他一边说服母亲焊妇才能当家,别人不敢轻易上门欺负,一边和丈母娘周旋,主动提供不对等的条件,一再保证绝无二心。
然后还有一个更难讨好的李家叔叔,他日日勤跑衙门,帮着整理案卷、公文,给婶子送礼,求保胎符,务必做到“我就是你侄子,做什么事都是应该的,任劳任怨,任凭使唤”。
李茂生这边稍微有些松动了,默许他的求亲大计。
最后是不打算太早嫁的李亚男,她的态度是这样一一成亲可以,但要等两年后,本姑娘的银子还没赚够,等她成了百万富婆再说。
孙子逸也真够不要脸……呃,是能屈能伸,他又利用李家滥好人的心性施展苦肉计,攻陷佳人心防。
这人忒奸诈,一早睡得饱饱的,吃得肚儿尖,他当练马步地到李家门口当众一跪,表示求娶诚意,等到傍晚时分再起身,回家洗漱、饱餐一顿,接着看帐,理理药材的进货、出货,算一算一季的买卖赚了多少。
如此重复了一个月,李亚男实在受不了一出门就受到城中百姓的指指点点,她周遭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为孙大少爷说项,就连轻雾也倒戈了,敢给她脸色看,她才一脸怒气冲天的说:“你来娶吧!”
以上是孙子逸艰辛苦涩的求亲过程,在他二十岁这一年,他也要跃升己婚人士,抱得美人归。
“这……”嫁不嫁?李夫人也很为难,这可是关乎女儿一生的幸福,不能骤下决定。
“回来了、回来了,姑爷回来了!跑死了一匹马就在门口了,就等花轿上门了……”
比新娘子还高兴的轻雾飞奔而至,手舞足蹈的形容姑爷的英姿勃勃,如何如何的勒马扬蹄,怎样怎样的清逸绝伦的下马,而马儿是多么的尽忠,等主人落地后才口吐白沬而亡。
这分明是虐马嘛,这丫头是在高兴什么?李亚男很不快新郎官的及时赶回,若再晚上半个时辰,她就有理由不嫁人了。
“快快快……把红盖头盖上,我听见喷呐声了,轻寒、轻雾,扶好你们家小姐,别让她摔了!”看到一身红色嫁衣的女儿,李夫人才有了嫁女儿的不舍,她眼眶一热,鼻头微酸,泪光轻泛。
李明榈是长兄,上前背起妹妹,李明楠跟在身后抹泪,他在哭没人管他,因为他哭的是他以后零花钱会少很多。
“小小,我来接你了。”听得出是很喜悦的声音,尾音还有点飘,喜得步伐都轻飘飘的。
喜帕下的娇人儿娇声一啐,“现在才来。”
“我尽量赶了,不过大雨拦路,洪水冲断了桥梁,我绕远路回来。”孙子逸赶得很急,拼命催马,就怕来不及。
“何不干脆不回来了。”她也省事多了。
他轻笑,从袖子底下偷握她的手。“娶不到小小,我终生了无生趣,行尸走肉般不再有欢喜。”
“甜言蜜语。”倒是甜入她心坎了。
起轿,鞭炮声起。
为了赶上吉时,花轿没在城里绕一圏,仅应景地在几条大街走过一遍,随即到了孙家门口,紧接着跨盆踩瓦片、拜堂、送入洞房……一气呵成,丝毫没有浪费时间。
李亚男也算赚到了,不用忍受冗长的行礼过程,一眨眼功夫就被喜娘扶到新房。
“揭喜帕了。”
双头镶同心结的金秤轻轻一拨,绣红帕子掉落,露出一张精致明艳的娇颜,眉似远山笑,唇若含丹朱,明眸灿如星,雪肌冰肤透玉色,扬眉一笑媚态生,倾倒男儿碧血心。
“小小……你好美……”孙子逸看呆了,心口如喝醉的兔子,抨评地跳个不停。等待是值得的,为了这一刻。
李亚男不谦虚的自我夸耀,“女人一辈子就美这一天,不好好妆点妆点怎么行,我光上妆描眉就花了两个时辰。”“你每天都跟今天一样的美。”他嘴甜地送上女人最爱听的情话,坐到她身侧就不走了。
男人娶媳妇儿要干什么,当然是洞房,不然娶来当摆饰吗?孙子逸是男人,想法亦然,此时此刻谁也别想赶他走。“你不用出去敬酒吗?”他的双瞳好炽亮,看得人好害羞,不自觉地身体发热。
“我有一堆堂表兄弟。”挡酒部队。
孙家和李家不同,他们是旺族,每一个孙家人都超会生,光是孙老爷那一辈就有十七个堂兄弟,再加上孙家有纳妾的传统,十七个堂兄弟就有将近五十个老婆,一个老婆生两个。
这还是儿子,不包括女儿,是个多产家族,因此他们光是自家人的席位就开了六十多桌,人数众多。
也来坐席的李老爷看了很羡慕,但他不敢学习,因为他只要敢纳妾,他老婆就敢让他变成残废,终生躺在床上“望梅止渴”,摆个如花似玉的小妾在他面前,让他看得到,吃不到。
“那人没事了吧?”皇室的斗争动不动就出人命,当皇子也是高风险行业,一不小心就挂点。
孙子逸一挥手,让屋内的喜娘、丫鬟出去,顺便阖上门。“还好药送得及时,原本气若游丝,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悟了大师的药一服下,几乎把不到的脉很快就恢复生机。”
一看他闪动的黑瞳,李亚男护食的用力摇头。“不能再给你了,你要找老和尚讨去!”
“小小,我岂是会抢妻子东西的人?我只是想,你若用不到我可以替你保管,免得东西太小被你搞丢了。”他伸手解开她凤冠上的扣环,轻轻取下。
她顿时颈部一轻,吁了口气,她揉揉发酸的头肩,深深觉得成亲真是件苦差事。
“七、八座库房的典当品都丢不了,难道还搞不定巴掌大的瓷瓶吗?”
李家爹娘大手笔的将李家家产的一半给了女儿当嫁妆,李家人全无异议的赞同,此李家当铺的一半收入归她所有,即使嫁了人,她还是当铺的主事者。
不过她不想过劳死,一手操持两家的事情,所以她决定提早给小树苗添加“料,拎了弟弟李明楠到当铺当童工,培育一下他当家理事的能力,以后让他接掌当铺。
她又不傻,干么累死自己,有事,弟弟服其劳。
“原来你的药装在瓷瓶里。”嗯,有空找找看。
夫妻一体,妻子的东西就是丈夫的。
李亚男一听,大怒,“你套我的话。”有够阴险!
孙子逸轻搂娇妻,正色道:“这一次真的十分凶险,三皇子运走的铁矿所铸成的兵器被发现了,皇上盛怒,要严办,三皇子党羽不知怎么晓得此事是五皇子府捅出去的:他们事败前奋力一搏,想夺走五皇子手中的重要证物并刺杀他,萧南祈替五皇子挡了一剑,伤在手臂,但围攻五皇子的高手太多了,他避无可避。”
“你就是吃定我了,是不是?”遇到宿世冤家,不认命都不行,她上辈子真是欠了他。
“我的身分没有曝光,无人知晓我是五皇子的人,你放心。”他是五皇子最后的退路,五皇子比任何人都在意。
“放心得下才有鬼,什么事都没有绝对,隐藏得再深也有隙可寻,为了不让我当寡妇,我会给你一、两颗保命,其余的放在我这儿,以备不时之需。”他出事的机率太高了。
孙子逸低声笑着,双手己向她腰际伸去。“悟了大师遇到你这位小友,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得道高僧四大皆空,身外之物于他无用。”李亚男身一凉,她低头一看,自己快被剥光了。
“小小,我们会一生一世在一起,有我就有你,永不分离。”他吻着纤细玉颈,顺着优美颈线往下移动。
“承诺易许,上下两张嘴皮子的事。”她从不相信诺言,只看他做了什么,一辈子很长。
“小小,我爱你……”孙子逸的声音越来越轻,动作也越来越慢,连赶了数天路,其实他的身体已经很疲惫了马都累死了他怎么可能没事,只不过硬撑着拜堂。
“我也爱你。”李亚男在他睡着之后才小声回道,看着他倦到出现细纹的俊颜,她心里只有疼惜。
多年后,孙子逸位极人臣,他仍深刻的记住他的洞房之夜居然是睡过去的,他恼到一听到有人成亲,便月复黑的灌醉新郎官,让对方和自己一样无喜可言,只有深深的懊恼。
看到别人一脸然苦,他的心情就莫名地飞扬。
“越州?!”孙少逸大叫。那是什么地方,听都没听过。
“你不是想当家作主,干出一番成就吗?我这是在给你机会,越州是北方边城的一座小郡,总人口数不多不少正好一万,那边靠近云山,不缺药材,但缺坐堂大夫。”
“你不能这样对我!”这根本是放逐。
孙子逸冷冷一瞟。“我已经这么做了,每年我会往云山运送一次药材,路经越州再去瞧瞧你,我希望那时你已经将仁恩堂的分堂经营得有声有色,声望不下桐城本堂。”
“你……你在排除异己,好让我没法抢你的位置!”孙少逸双眼赤红,惊愕愤怒得全身抖颤。
“不,我是在给你机会,梅姨娘会跟你一起去,在你成亲之后。”娶的是郑家的表妹,郑眉真的庶妹。
孙少逸苦涩地扬唇,“你连我的婚事都安排好了……”
“去吧,我不能留一条毒蛇在身边,我自己倒无妨,但是我有妻子。”孙子逸的意思是,弟弟做了什么他这个当哥哥的都知晓,因此不能留他祸害他好不容易娶到手的心上人。
一个月后,孙少逸带着妻子和姨娘,启程前往两千里外的越州,他在荒芜的边城学会了如何生存,并明白怎么成为一个好大夫。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