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过了九天年假,吕静冠神清气爽的骑着她心爱的机车上班去,在等红灯之际,她听到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因为怕错过重要的电话,所以她一向习惯把手机同时开震动与铃声,她马上搜寻停车格,好停车接听。
绿灯了,她将机车往前骑,很幸运的在一栋办公大楼前面发现一个空的机车停车格,她马上把机车停进去,再快快摘下安全帽,但经过这一番延迟,对方已经挂掉电话了。
她走到人行道上,拿出手机察看,是谢雅馨打来的,她立刻回拨,对方一接听,她问道:“雅馨姊,什么事?”
“冠冠,你现在方便讲电话吗?”谢雅馨先确定,因为她要跟吕静冠说的是一件很不好的事。
以为谢雅馨要交代很重要的事,吕静冠一边把手伸进口袋,想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做纪录,一边说道:“可以。”
“秦老先生过世了。”她知道吕静冠和秦永德的感情很好,所以她才会一收到这个消息就马上通知吕静冠。
“什么?!”吕静冠才刚模到笔记本的手一顿,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雅馨姊,你没说错吧,秦爷爷过世了?”
“秦董今天清晨在家里发现的,说秦老先生脸上带着笑容。”
“所以……秦爷爷真的走了?!”
心知她一定很伤心,谢雅馨安慰道:“你不要太难过,还有,你晚点到或是今天不进公司也没关系,记得说你替我办事去了。”
“谢谢雅馨姊。”
“那我去忙了,骑车小心。”
“好。”吕冠静黯然的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再也克制不住的落下泪来。
秦爷爷,您那天不是还再三交代小麻雀,说元宵节要带伍默磊一起去向您拜年吗?您怎么就走了呢?秦爷爷……
她愈想愈难过,蹲在人行道上掩面痛哭,久久无法停歇。
是她!罢办完事从办公大楼走出来的伍默磊脚步一顿,真的很想当作没看见,但她的背包实在太显眼了,让他想假装认不出她来都不行,而且当他仔细一看,却发现她在哭。
发生什么事了,她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他还在生她的气,不想理她,但他的双脚像是拥有自己的意识,一步步朝她走去。
吕静冠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旁站了个人,她下意识抬起头来,一见是伍默磊,她可怜兮兮的扁着嘴,抽抽嘻噎地道:“默磊、默磊、默磊……”
伍默磊才下定决心以后不管她出了什么事都不会理她,但看她泪眼汪汪的模样,他又忍不住心软了,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嗯,然后呢?”
“秦爷爷、秦爷爷过世了。”
秦先生过世了?怎么会……他怔愣当场,等他回过神来,她已经紧紧抱着他,在他怀中大哭。
他现在推开她会不会太无情了?
一个路人似乎发现他的意图,立刻用很凶狠的眼神回答他:会!
不能推开她,那现在该怎么办?
再一个路人用很明确的眼神骂他:你还是男人吗,竟然让女朋友在街上哭得这么伤心?
冤枉啊,这一切完全不干他的事,好吗?伍默磊很无奈,不愿意再呆站在这里被路人非议,再加上他没忘记第二次见面时得到的教训,于是他问道:“你的机车停在哪里?”把她的事情处理完,才不会让女乃女乃再抓到借口指使他。
吕静冠一边哭,一边指着一旁的停车格。
好,算他眼瞎了。
“车钥匙给我。”才说完,他就听见一串叮叮咚咚的声音,但她却没有停止哭泣的意思。
“你可不可以暂停一下,要哭等到女乃女乃那里再哭。”
吕静冠这才离开他的怀抱,停止哭泣。“置物箱里还有一顶安全帽。”
伍默磊先为她戴上安全帽,再为自己戴上安全帽,然后才骑着她的机车,送她去女乃女乃家哭个过瘾。
正在庭院扫地的丁蕙兰看见孙子骑着吕静冠的机车载着吕静冠,险些惊掉下巴。
发生什么事了,他们怎么会……
“丁女乃女乃。”伴随着呼喊声,吕静冠已冲入丁蕙兰的怀中。
“怎么啦?”丁蕙兰抱着她,不解的望着孙子。
“先进去再说。”停好机车,伍默磊淡定的说道,继而接过女乃女乃手上的扫把放到一旁。
进门后,三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吕静冠才把秦永德过世的事说出来。
“唉,人老了就是这样,冠冠,你别太伤心了。”丁蕙兰安慰道,不过这也提醒了她一件事,她得为自己的身后事提早做安排。
“可是我上一次看到秦爷爷的时候,他明明就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说走就走呢?”吕静冠无法释怀,想起与秦永德相处的点点滴滴,好不容易稍微止住的眼泪又滑落眼眶。
“能在睡梦中走是一种福气,这是他的福报。”她也希望自己可以这样,不要在病床上受折磨。
听丁蕙兰这么说,又想到谢雅馨说秦永德是带着笑容到另一个世界,吕静冠的心情才舒坦了一些,她抹了抹眼泪道:“一定是秦女乃女乃来接他了,所以秦爷爷过世的时候才会笑得那么甜蜜。”
“是啊,这世夫妻缘浅,且盼来世再续,很美丽的生命句点,不是吗?”丁蕙兰说是这样说,但如果是她的话就不必了,她自愿把她的额度让给有需要的人。
“嗯。”吕静冠点点头,转向伍默磊。“默磊,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她原本还在烦恼怎么拜托他,请他元宵节陪自己一起去给秦爷爷拜年,现在……不需要了。
伍默磊没说话,看着她失去光彩的小脸,忽然好想念她的阳光笑容。
“好了好了。”丁蕙兰拍了几下手,驱走满室沉甸甸的气息。“伤心归伤心,日子还是要过。冠冠,我们去菜市场买菜吧?”
她不想放吕静冠一个人独处,而菜市场里热闹,应该足够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忙得没空去想那些会令她伤心的事。
吕静冠马上回道:“好。”反正她现在也没心情上班,找点其他事情来忙也好。
既然没他的事了,伍默磊站了起来。“那我就回……”
“你!”丁蕙兰用眼神命令他坐下。“去帮忙提菜。”无论如何,多一个人陪着冠冠总是好的。
好朋友就是要互相帮忙,吕静冠马上为他解围。
“丁女乃女乃,菜我来提就好,今天是年后第一天正式上班,默磊一定有很多事要忙……”见丁蕙兰的脸色愈来愈难看,她又很没义气的立即靠边闪人。“其实默磊留下来也好,这个时间菜市场里一定很多人,我还是保护丁女乃女乃的安全要紧。”
不愧是做业务的,完全没骨气。伍默磊毫不掩饰的赏她一对冷眼。
吕静冠虽然觉得自己有负于他,可也只能拚命陪笑脸,没办法,要不是情势所逼,她也不愿意做个小孬孬啊。
就这样,三人一同出发到附近的传统市场买菜,而菜市场里果然满满都是人,幸好有人高马大的伍默磊护卫着,丁蕙兰和吕静冠才没被挤得像快没命的沙丁鱼,能安心的大肆采购。
早猜到今天不是好日子,但伍默磊万万没想到更难过的还在后头,一离开菜市场,他便被一大群早肖想他当自家女婿、孙女婿,却苦无良机的婆婆妈妈们团团围住,她们像是想争取他的注意似的,你一言我一句的对着他问东问西,还大剌剌地当着他的面讨论起他的成长史与光荣事迹。
伍默磊知道她们都是女乃女乃的朋友或邻居,他不能让女乃女乃没面子,所以他只能保持沉默,任由她们对着自己品头论足。
至于吕静冠,如果不是丁蕙兰一直拉着她,她可能掉到水沟里去了也没人发现。她作梦也没想到,不过是陪丁蕙兰到菜市场买菜,竟然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这是不是就叫做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她必须老实承认,当她得知伍默磊在寰宇建设工作后,她上网查过他的资料,但都没什么惊人的大发现,照片也只有少少的几张,而且都只是背影,她那时还月复诽过,搞什么神秘啊,他以为自己是赌神高进喔?
可是对比现下的情景,她甚感佩服之余,也觉得他有点可怜。
瞧,那满满的热情已然将他淹没,他却仍然像一根冰柱似的,不动如山,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不过他一定忍得很痛苦吧,因为碍于丁女乃女乃的颜面,不能把他最厉害的武器冷冻光束拿出来,像喝退她那样,喝退那些侵犯他的婆婆妈妈们。
想着想着,吕静冠忽地灵机一动,她刚刚要帮他没帮成,反而推他下海,现在可不正是一个戴罪立功的好机会?
事不宜迟,心动不如马上行动。
“伍默磊,你真的太过分了,你的女朋友就在身边,你一句话都不吭是什么意思?!”说完,她假装生气的扭头就走。
伍默磊不明白她在搞什么鬼,但他没理由不照着她的剧本演,他二话不说,马上跟了上去,安抚打破醋坛子的“女朋友”。
丁蕙兰也相当机灵,不管吕静冠说的是真是假,卯起来跟着演。“真是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偷偷谈恋爱算什么呢?”她一顿,又朝着众人道:“不好意思啊,我得赶快跟过去看看,免得小俩口真的吵架了,改天来家里坐坐,我请大家喝茶。”
不一会儿功夫,主角全走光了,婆婆妈妈们只能面面相觑,脑海同时闪动着一个念头——金龟婿飞了!
“哈……”吕静冠一路笑回丁家,直到进了家门还停不下来。“好玩,真好玩,哈哈!”
伍默磊将手中提着的菜拿到厨房放好,走出来见她还在笑,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暗骂:神经病,这有什么好笑的?
“默磊,你有没有看到她们的表情,超好笑的!”吕静冠不忘提醒道:“记得要给我记上一个大功哦。”
“记什么大功啊?”丁蕙兰板着一张脸进门来,她几乎可以确定,小丫头刚刚撒了一个弥天大谎。“你是想害你丁女乃女乃臭名满街坊吗?”
“丁女乃女乃……”吕静冠连忙上前,讨好的挽着她的手。“我怎么敢呢?您的朋友那么热情,我怕默磊顶不住,会害您在朋友面前丢脸,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您要谅解我的一片苦心啊。”她说得跟真的一样,但是连鬼也不会相信。
“你哟你哟……”丁蕙兰指着吕静冠,下策两个字更证实了她的猜测,让她不免有些失望,她多希望吕静冠和孙子能够在一起。“就会狡辩。”
吕静冠吐了吐小舌,好奇的问道:“丁女乃女乃,她们说有送相亲的照片过来要给默磊看,照片呢?我想看。”
“在电视柜下面的那个抽屉里,你自己去拿。”她得去处理采买回来的食材,还要煮午餐,没空陪冠冠在这边疯。
吕静冠快步跑向电视柜,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厚厚的相亲照片,边看边走到伍默磊身旁坐下。“默磊,你快看,这个很漂亮耶!这个也不错,哇,怎么都是美女啊,默嘉,你……”
旧怨未了、新仇再结,伍默磊一时忍不住气恼,冷冷的道:“看你这么开心,秦先生一定很高兴。”可是当他看到吕静冠像一朵盛开的花儿瞬间枯萎,他顿时升
起了深深的自责,在心里痛骂自己怎么说话不经大脑。
对啊,她怎么可以笑得这么开心,秦爷爷才刚刚过世……吕静冠木然的将照片放回原位,然后拎起她的战斗背包,像一抹游魂似的飘出丁家。
“吕静冠,你不吃午饭要去哪里?吕静冠!”伍默磊追出门急急的唤道。
她只淡淡的回道:“麻烦你替我向丁女乃女乃说一声,我回公司上班了。”说完,她催动油门离去。
听见孙子的叫喊声而急忙赶出来的丁蕙兰,只来得及看见吕静冠远去的背影。
不用问,铁定是孙子跟冠冠说了什么难听话,她二话不说抡起拳头,重捶了孙子的手臂一下。“你这个坏孩子,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可是这样还不够解气,她又骂道:“今天不给你饭吃了,走!”说完,她不再理会他,又走回蔚房忙碌去。
冤枉吗?一点儿也不!伍默磊无声的自问自答,心知自己把吕静冠的食言与他刚刚在婆婆妈妈那儿受的罪,全都发泄在她身上了,才会对她说出那么恶毒的话。
要打个电话向她道歉吗?还是等她下班后约她当面说?他闷头思索着,冷漠的眼眸爬满了歉疚。
还是晚点看看情况再说吧,说不定……她再也不想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