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几天是几天啊?大家都在问。
不过问最多的问题还是,谁认得那几亩田地上种的到底是什么农作物?
这问题却难倒了望山村里所有的庄稼汉,不管年轻的还是年长的,竟无人识得那几亩田地种的是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终于有人从石家大媳妇王氏那里打听到一个可能的答案,只是这答案说出来也没人听过它。
听说那农作物名叫土豆。
土豆?那是什么?还当真没听过呢。
总之,在农忙时期有个话题转移疲惫的注意力也不错,然后两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三日,马蹄声一早就踏响了官道,四匹马拉着两辆马车,前后各有两名带刀护卫骑在马上,马不停蹄的朝阳青镇外的望山村奔驰而去。
农忙时节,望山村村民不管男女老少,只要出得了劳力的,都会早起趁太阳高挂之前下田帮忙采收农作物,基本上就是全家出动,所以当这么大一批人马突然进入通往望山村的小路上时,立刻惊动遍布在四周田地里农忙的村民们。
大伙一个个从田间抬起头来,引颈眺望,只见那批人马须臾未停,直朝着村子的南边奔去。
南边?又是来找石家老二的吗?看样子这石家老二真的不同了,不仅建了大房子,买了田地和下人,连交往的似乎都不是寻常人。
前两天才来了两辆马车的客人,今日竟又迎来这么一大批明显与那日不同的人马,还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啊。
大伙看了是又羡慕又嫉妒,但那又如何呢?自己就是没那个“厚福”的命。想一想,石老家二那个名字也真的是取得绝了,果真是厚福啊。
在望山村村民们还在欣羡感叹之际,那批人马已经抵达石厚福住家门前,昨日夜里收到今日张知府会来访的消息,石厚福夫妻俩老早就起来准备,听见声响后,更是立刻从屋里迎了出来。
“草民石厚福见过大人。”石厚福看得出来很是紧张。
“民妇童氏见过大人。”童歆巧则是平静的揖身,半丝紧张也不见。
张知府不自觉的多看她一眼,这才出声道:“都免礼。石当家应该知道本官今日为何事而来,此事事关重大,咱们直接到种土豆的田地里看过那些土豆再说吧。”
“好,请大人随草民来。”石厚福立即严肃的点头道。
张知府迫不及待的态度明显说明了他对此事的重视。
丙然,待他在田地里确认过陈英杰向他所禀报的一切皆为属实,没有一丝夸大其词之后,他立即将事先写好的书信交给属下,命其快马加鞭,以加急的方式将奏章送往京城朝廷。
之后,他又向石厚福仔细询问有关土豆的事,命令属下调些官兵前来此地把守,替他们解决了得请人日夜看守这几亩田地的麻烦,这才移往石厚福家中品尝土豆的味道。
此行张知府虽是来匆匆去匆匆,而且轻车简从,没让多少人知道,但随后派来官兵驻守田地的事还是惊动了整个望山村,连村长都不得不亲自前来关注。
“厚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有官兵到咱们望山村来,而且看样子,似要长期驻守在田边啊?”村长问石厚福。
土豆的事既然都已经上报张知府,张知府也派了官兵前来把守土豆田,此事便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说的。
于是石厚福便简略的说了一下情况,“村长大叔,事情是这样的。数个月之前,我媳妇在镇里集市发现一种新的农作物,名叫土豆,这东西没发芽能吃,发了芽就不能吃了,集市中有人不小心吃了,还中了毒差点丧命。
“后来我媳妇见那卖土豆之人要丢了那些发了芽的土豆,便将它们买下来,带回家试着种种看,没想到真的成功了,不仅种活了,还发现它的产量比其他农作物都还要高。
“于是我们便将这事告诉知府大人,大人对此事非常重视,早上亲自来看过后,决定上报朝廷,结果就成现在这样子了。”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事先告诉我呢?”村长闻言后惊慌的叫道:“知府大人前来,我身为望山村村长却没有出面迎接,这该如何是好?大人是不是很生气?”
“村长大叔,知府大人就是不想劳师动众,这才特地轻车简从前来。您若带一堆人去迎接,知府大人恐怕才会真的生气。”童歆巧赶紧开口解释,生怕村长会为此记恨他们夫妻俩,以后要请村长办事会被刁难。
说着,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赶紧道:“更何况现今是农忙时期,知府大人这么做也是体恤咱们老百姓,不替咱们老百姓增添麻烦,咱们可要承恩。您说是不是?”
村长一怔,随即和颜悦色的看向她,说:“你这丫头可真会说话。”
“这是实诚,不是会说话。”童歆巧笑道,看村长的脸色就知道他没生气,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又道:“村长大叔,这回知府大人来匆匆去匆匆的,您应该也看见了,真心不是不想通知您,而是知府大人有令在先。不过您也别心急,重头戏还在后头呢。”
“重头戏?”村长不解。
“您刚没听清楚吗?知府大人对此事非常重视,已经上报朝廷了。”童歆巧笑咪咪的缓声道,特别在上报朝廷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村长慢慢地瞠大双眼,终于听明白厚福他媳妇的意思了。
上报朝廷就表示朝廷接到消息后一定会派人前来,到时来的可不只有知府大人,定然还会有其他朝廷官员,到那时候,身为村长的他还怕露不了脸吗?想到那场景,村长整个人都淡定不起来了。
“厚福啊,你真是娶到了一个好媳妇,好好好。”他伸手拍着石厚福的肩膀对他说道。
“还有,你的名字取得真是好。厚福、后福,真是人如其名,咱们望山村这回可是要托你的福,在大日盛朝出大名了,哈哈……”说着说着,村长竟忍不住当场炳哈大笑了起来。
相对于村长的激动与兴奋,石厚福反倒显得沉稳平静,其实出不出名他根本就不在乎,他比较在乎的是边关的士兵们吃不吃得饱的问题。
那几年的从军生活让他认识了不少朋友与兄弟,虽然大伙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来自四面八方,贫富贵贱都有,却都是可以托命的关系与交情。
那些人都还好吗?还在边关上吗?是否都还平安的活着?他真心希望那些兄弟们都能安好,希望此生大伙还有再见之日。
转眼便过了一个月,这一日,望山村分外的热闹。
一大早就有许多村民们在家门前张望着,不知道在等什么,还有一部分人干脆跑到村头去等,小路两旁的大树下,大伙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神情大多都是紧张中带点兴奋。
昨日村长挨家挨户通知并告诫大家,今日将会有从京城来的朝廷大官到咱们望山村,村民们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行为,看好自家的孩子,别冲撞了官爷们,不然后果自负。于是便有了眼前这家家户户引颈眺望的画面。
已正时分,官道那头传来马蹄与马车车轮滚动的声响,在村头等待的村民们也在同时间喊响着,“来了、来了。”
这回前来望山村的人非常多,长长的队伍中就有好几辆马车,马车边又有穿官衣的侍卫,还有开道举着回避牌子的官差,阵仗之大,让从未见过这等场面的村民们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队伍由张知府亲自带路,没有停歇,直接便前往种植土豆的地里。
石厚福和村长等人因事前接到通知,早已等在地里恭迎大驾了。
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则堆了一堆各种采掘土豆的铁镐、大箩筐、杆称等农具,等着待会儿小兵立大功。今天,他们将会把地里的土豆全数采收出来。
大批人马浩浩荡荡的来到田边,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石厚福领着石宽与村长等人立刻迎了上去,向唯一识得的张知府躬身行礼,又在张知府的介绍下,朝那一堆官吏行礼。
石厚福则在一大群人中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由得瞠大了双眼,整个人都被吓呆了。“兄弟,几年不见,不认得我了吗?”把石厚福吓得目瞪口呆的人咧嘴笑道,上前一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这个举动瞬间把四周的官吏和衙差们都吓傻了,只因为这个主在京城里可是赫赫有名,有个小霸王的称号,连皇上都尽量不与他硬碰硬,怕被他气死。
这回公事出行原也与他无关,他却莫名其妙地硬要同行,一路上把众人吓得胆战心惊,就怕一个不小心惹火他,他们就完蛋了,可是现在,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堂堂卫国公世子,京城中着名不好相与的小霸王,竟开心的和一个庄稼汉抱在一起,还开口称呼对方为兄弟?
众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心中纷纷猜测着,这……这脸上有刀疤的庄稼汉该不会真是小霸王的兄弟,卫国公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吧?
“鸿彦哥?真的是你!”石厚福整个人是又惊又喜,怎么也没想到,他前阵子还在思念边关的兄弟,如今就有一个兄弟四肢健全、好好的出现在他面前。
他用力的回抱了对方一下,激动的抓着对方问:“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其他人呢?都还好吗?”
“咱们晚点再叙旧,先把正事办了。”皇甫鸿彦拍了拍他的臂膀,又忍不住说道:“我一听见望山村,又听见你的名字,就在想这个人一定是你,我果然没猜错!你也没让我失望,即便离开了边关,依然心系边关上的兄弟,我皇甫鸿彦当真没看错人!”
“世子爷,你们这是……”一名官吏鼓起勇气出声问道。
“这是我兄弟,一会儿你们对他客气点,少拿官场上那些王八之气来吓唬他,听见没有?”皇甫鸿彦勾着石厚福的肩膀,朝眼前这一大群朝廷命官瞪眼警告道。
“是是是。”
辟员们一个个点头如捣蒜,弄得石厚福一阵尴尬。
一旁的张知府和村长等人则是看得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心想着这位世子爷到底是何许人也,石厚福又怎会与他熟悉,还能跟他称兄道弟呢?
现场除了石厚福和皇甫鸿彦这两个当事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当年在边关的时候,石厚福曾经救过皇甫鸿彦一命,石厚福脸上的那道伤疤便是因此而来。
后来石厚福受伤,脚又一日跛得比一日严重,皇甫鸿彦便利用关系让他退伍归家,不然去从军的,在战事未告捷之前哪能活着离开,要不是死在战场,就是死在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