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姑娘。”
一道细微、隐含害怕的嗓音不停地在她耳边响起,将她昏沉的神智由黑暗中逐渐拉回。
杜冰莹嘤咛了声,幽幽转醒,随即感到颈后一阵疼痛,秀眉紧拧。
可恶!她想起来了。在她奔出南宫府,心神惚恍时,有人从后袭击了她;在昏迷前,她似乎听到尖叫声。
“杜姑娘,你终于醒了。你还好吧?”
身旁有人将她扶坐起,杜冰莹转头一看,惊讶地叫出声。
“南宫姑娘!”
南宫秀见她清醒,着实松了口气。她已经昏迷了两个时辰,杜冰莹还真怕她再不清醒,那些人若是折了回来,她一个人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杜冰莹手抚着颈后,望着两人此刻身处的柴房,十分纳闷两人为何会在这里。
“我们被严耀荣给捉了,这里是严家城外的大宅,门窗都被人给锁上了,我们逃不出去的。”南宫秀语气平静地解释。
“南宫姑娘,那你又为何会被捉来?”
杜冰莹一听是严耀荣下的手,心下即明白他一定是派人盯住武馆,只要看到她走出武馆,立刻下手,但为何南宫秀也被捉来了?
“大哥出了那么大的事,惊动了大家,我见你脸色苍白冲出府,便急着追上你,没想到正好看到你被严耀荣的手下由后打昏。他们见事迹败露,就一并将我给捉来了。”说起来她算是无妄之灾。
杜冰莹听她提起南宫策的事,秀丽的小脸微变,她当时就是大受打击,才会没注意到有人跟在后头,才会被人袭击成功。
“杜姑娘,你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就会知道大哥是被设计陷害的。”南宫秀细瞧她神色微凝,叹了口气地说。她追上来就是为了向她解释,才会被牵连捉来。
“什么?!你说南宫策是被陷害的?”杜冰莹惊愕地看着她,两人都被关在这里,她如何笃定她大哥是被人陷害的?
“大哥说过,他昨夜并没有喝酒,也确定没有睡错房;而我,相信大哥所说的话。”
南宫秀提起大哥曾说过的话。正所谓旁观者清,当时她注意到江素月一直不敢看向大哥,那眼神绝非羞涩,而是心虚。还有,娘趁乱时那微勾的唇角,她都没有错过。
她相信大哥该也知道自己被设计了,而陷害他的正是自己的娘亲。
可想而知,此刻家里必是大乱。以大哥的性子,绝不可能在明知被人陷害,还顺了对方的心意。只能说娘这个计谋并不高明,当真是发急了,才会出此下策。
杜冰莹垂眸细想当时的情况,她眼里只看到南宫策果着半身,和拉着锦被遮身的江素月坐在床榻上。众人皆围在门口,有大吼、咒骂、不敢置信的细语声乱成一团。
当时她耳里根本听不进任何话语,只觉得胸口宛如遭到利刃刺入般疼痛,痛得她只想逃离,根本没注意到南宫策是否有说话。
此刻经南宫秀提醒,她这才回想起,当时坐在床榻上的南宫策俊脸上异常平静,还透着冷酷,不见一丝慌乱,的确不像是醉后知道闯下大祸该有的反应。
“那……到底是谁要陷害你大哥呢?”
杜冰莹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南宫秀。一直以来,她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只知道她对她的态度向来不冷不热。
可她方才却说出她信任南宫策,还提醒她所忽略的细节,在她昏迷到清醒这段时间,并未见她害怕得哭哭啼啼,以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而言,算是十分难得的冷静。看来南宫策这个妹妹可不是一般的姑娘。
“是我娘。”南宫秀抬眸对上她惊愕的澄眸。“是我娘和素月联手陷害我大哥。”南宫秀再说得更清楚些。
“为什么你娘要这么做?”杜冰莹糊涂了,怎么南宫夫人要陷害自己的儿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大哥执意要娶你,娘从头到尾都反对。眼看大哥心意已坚,才会出此下策,要断了大哥想娶你的念头。”南宫秀解释。
闻言,杜冰莹从一开始的惊愕、不敢置信,到最后转为苦涩。
“为什么你娘会那么讨厌我?”
杜冰莹自认并没有得罪过南宫夫人,虽然知道每回到南宫府,南宫夫人态度始终冷漠,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可万万没有想到南宫夫人竟然讨厌她到这种地步,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的儿子,也要阻止南宫策娶她。
“杜姑娘,你应该知道你娘原本是要嫁给我爹,后来却爱上你爹,和你爹私奔后,我爹这才死心,娶了一直在我爹身后等候的娘。娘心里一直记得这件事,心里对你娘始终有疙瘩在,她无法眼睁睁看着我大哥娶了她情敌的女儿,才会极力阻止。”
娘对杜冰莹算是迁怒,上一辈的恩怨情仇,不该算到下一辈的人头上,可娘心里的结却始终打不开,才会衍生出这许多事来。
“原来如此。”杜冰莹听完,还真是无奈至极。若是当初外婆不找她回来,她就不会爱上南宫策,看来冥冥之中注定,娘欠下的债要由她来还。
“杜姑娘,希望你不要怪罪我娘,其实娘心里也不好受的。”南宫秀希望她能明白娘亲的心结,不要怨恨娘亲。
“我明白。”
杜冰莹朝她一笑,倏地起身,走到门边用力一推,果然外头被锁上了;再走到窗边,仍是推不动,门窗皆由外被锁上了,她们这下子该如何逃月兑呢?
“杜姑娘,门窗都被锁上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南宫秀来到她身旁,担心地问。
“南宫姑娘,很抱歉,是我连累了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杜冰莹承诺地向她保证。若非为了她,南宫秀也不会受她牵连被关在这里。
南宫秀美眸深深地注视着她,细致的脸上扬起一抹真诚的笑。
“冰莹,以后你就叫我秀儿好了。”
杜冰莹微讶,随即笑开来,明白她话中之意,没想到两人会因此结成朋友。
“秀儿。”
两人相视一笑。
扬威武馆此刻乱成了一团,出动所有人找遍延安城里里外外,全都找不到杜冰莹和南宫秀的踪影。
南宫策和古易风一脸凝重地赶了回来,两人方才去探查了严将军府,却是一无所获。
“怎么好好的一个人会平空消失呢?丫头一早明明是接到老太爷要见她一面,说是有事情要商讨,这才出去的,为什么现在人却失踪了?”老夫人急得用手中的拐杖重击地面,质问着南宫策。
南宫策俊脸沉重。他已事先问过爷爷,爷爷并未派人来找过冰莹;而希望冰莹能亲眼目睹早上他被人陷害的那一幕的唯有一人,那人也承认了。
“爷爷并没有派人来找过冰莹,是我娘。”南宫策不得已只好将自己被娘亲陷害一事说了出来。
霎时,武馆众人皆沉默。
迸老夫人脸色凝重。她万万没有想到南宫夫人会做到这个地步,心下已另有主意了。
“秀儿为什么也跟着失踪了呢?”古易风纳闷不解,为何两人会同时失踪?此刻南宫府也是大乱。
“服侍秀儿的丫鬟碧珠说是见她追在冰莹后头,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她回府了,若是我猜得没错,她们两人或许在一起。”
南宫策怎么也没想到冰莹和妹妹会一起失踪,原先只顾着找寻冰莹的行踪,直到碧珠哭哭啼啼来找他,他才知道妹妹也失踪的事。
“策儿,你可有查出是谁泄漏丫头就是黑衣人的事?”老夫人陡然天外飞来一笔,锐利眼神直盯着南宫策。
南宫策犹豫了会,在众人目光询问下,不得不吐实。
“也是我娘。”
那日一大早,南宫策命常安去请古易风前来,虽然瞒过了江素香,但江素香仍是将此事告知了南宫夫人。
南宫夫人心下启了疑窦,便命铃儿随时注意常安的举动,继而发觉到杜冰莹和古易风由后门离开,以及常安丢弃黑衣时也被铃儿发觉。
由这两件事串起,南宫夫人立即想到那夜严耀荣追拿的黑衣人必是杜冰莹,因此命铃儿派人送信到严府。
原本南宫策并未怀疑到自己的娘亲身上,是铃儿之后藉机探询常安这件事,才令他起了怀疑,私下找上铃儿逼供,铃儿已全数吐实。
南宫策在大受打击之下,仍是不敢相信娘亲会如此心狠,因此一直未将此事告知武馆的人,直到今日再次受到娘亲的陷害,这才一并将此事摊开。
闻言,众人脸色大变,古老夫人更是闭上双眼,不发一语。
“待冰莹平安归来,老身会亲自去向老太爷说明你和冰莹婚事取消,咱们两家以后再无婚约一事。”
迸老夫人再次睁开眼,目光注视着南宫策,说出她所下的决定。既然南宫家不识货,自有识货的人,从此两家再也不相欠了。
“不!老夫人,在下对冰莹是真心的。”南宫策俊脸难得慌乱,眼看古老夫人心意已决,急得出声。
“是谁对我女儿是真心的?”
一道朗笑声由外传来,下一刻,一名模样俊秀的中年男人和一名模样有几分神似杜冰莹的妇人并肩走入大厅。
“姑姑、姑丈!”古易风惊喜大叫。
“娘,大哥、大嫂。”古钰娥偕同夫婿一同回来,看到古老夫人一脸沉怒,仍是笑着打招呼。
“岳母。”杜森在面对古老夫人不悦的脸色时暗地里吞了口口水,脸上笑容有丝僵硬。
“你们两个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吗?几年才想到回来一次,一家子全是一个德性,干脆等我死了再回来就好!”古老夫人一见着两人,一肚子火气瞬间爆发开来,轰得两人灰头土脸。
迸易风见状,连忙拉着南宫策往外走,一面低声解释:“女乃女乃见到姑姑和姑丈回来,估计这顿骂一时半刻停不了的,我们再去找找是否有遗漏的线索。”女乃女乃每回都这么骂,也难怪冰莹一家子不敢回来。
南宫策总算是见到冰莹的爹娘了,明白此刻不宜多谈,眼下冰莹和秀儿的安危为重,也不多说,和好友一同走出武馆。
两人甫踏出武馆,正好看到李嫂带着儿子阿旺站在门口,一副正准备踏入的模样。
“古公子、南宫少爷,太好了,我正要找你们!”李嫂见着两人,开心地说着。
“李嫂,有什么事吗?”古易风好奇地问。
“事情是这样子的……”李嫂缓缓道出儿子亲眼目睹的一桩绑架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