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避是夫妻的关系,但因为没有夫妻之实,所以他们对彼此一直都非常客气。
他从不麻烦她,而她也不打扰他,可自从发生了扑满事件后,史嘉蕾感觉到她跟甄道民之间有些不一样了。
她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只是觉得她跟他不再那么生疏、遥远。
她开始帮他整理房间、洗衣、做饭,而他也默默的接受了。她不是个好厨娘,要做出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对她来说是道难题,可虽然她煮得不怎么样,甄道民却总是照单全收,捧场的吃到盘子见底。
好几次,她发现他事后偷偷在吞wakamoto,心里觉得惭愧,于是开始趁他上班时回娘家找蕾妈讨教厨艺。
蕾妈怕女儿不小心把丈夫毒死,又怕甄道民会因为她厨艺不精而休了她,不只倾囊相授,还带着她去上烹饪课。
慢慢地,她上手了,做菜时不再手忙脚乱,也不会算不准调味料的分量,让他在吃饭时露出奇怪的、微妙的表情,虽然她还是没厉害到能做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至少没再让他猛吞肠胃药。
这天,林爱玫来找她,一进门发现她在挑菜,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哇塞!蕾蕾,你在当贤妻耶!”
“哪是?只是闲着没事找事做而已。”史嘉蕾没空帮她倒茶水,“你自己去冰箱找东西喝,我没空招呼你。”
“收到!”林爱玫不是第一次来了,熟门熟路的就要往厨房去,但想到手上拎着的袋子,她又停下。“对了,这是送你的礼物。”说着,她把袋子搁在沙发上。
“什么东西?”史嘉蕾没空翻,也没空看。
“好东西。”林爱玫说完,径自往厨房去了,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罐罐装咖啡,又走了回来。
她在史嘉蕾对面的位置坐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正专心挑菜的好友。
“蕾蕾,你们的婚姻生活如何?”
“就这样啊。”
林爱玫嗤笑,“少来,我觉得你变了,一个女人帮一个男人烧饭做菜,那肯定是有爱的。”
史嘉蕾动作微顿。爱?她没想过这件事耶。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的关系有些许微妙的变化,但她真的不确定那其中是否有“爱”。
她只知道她跟甄道民相安无事,处得十分自在,远远超过她所预期。
她想,也许这是因为他们给彼此很大的空间吧。可他给她这么大的空间,会不会是因为他真的只把她当室友呢?
不知怎地,一想到这可能性,她胸口竟有点闷闷的。奇怪,这是他们当初说好的事,怎么她却有种失落的感觉?
“你们也结婚三个月了吧?”林爱玫暧昧笑问:“应该有进展了出?”
“进什么展?”她白了林爱玫一眼,“我们很清白的。”
“还清白咧。”林爱玫轻啐一声,“小姐,你们是夫妻耶。”
“我觉得我们目前的状况很好。”她说。
“你觉得好,他呢?”林爱玫上下打量着头发稍稍留长的她,“你虽不是国色天香,但也算是清秀佳人,他每天对着你,真的从没有过暗示或行动?”
“没有。”她有点激动的捍卫着甄道民的人格,“他是正人君子,好吗?”
林爱玫翻了翻白眼,“真是够了,我问你,你打算跟他离婚吗?”
“咦?”她一愣,“当、当然没有呀。”
“那也就是说你们会继续维持这段婚姻?”林爱玫问。
“目前是这样没错……”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点心虚。
“所以你们要当一对像室友一样,没有亲密关系,也不会生儿育女的夫妻?”
林爱玫神情一凝,“蕾蕾,你不觉得这样很扯吗?”
史嘉蕾哑口无言。
“他是甄道民,是身价非凡的广兴集团副总裁耶,一般人没有一儿半女都会想尽办法“做人”了,更何况是他。”她道出现实,一针见血,“他爷爷不在乎你只是寻常人家的小孩,可是肯定会在乎你生不出甄家的小孩,我告诉你,再过几个月要是你的肚皮还没动静,看他爷爷急不急、气不气。”
史嘉蕾不得不说,林爱玫平时虽然疯癫,也常说些毫无建设性的话,但此刻她说的这些话却是再实际不过。
三个月了,她跟甄道民虽然相安无事,甚至是相处融洽,却也没有更亲近,尽避他曾向她保证过绝不会主动提出离婚,但他真的无所谓吗?爷爷也会无所谓吗?
爷爷已经八十岁了,什么未婚就不得参加股东会议搞不好根本是个借口,真正的理由是他急着想抱曾孙。
如果她的肚皮始终没动静,爷爷会不会逼他跟她离婚?他对她虽有承诺,但对爷爷的要求向来使命必达,难保不会……想到这个,她好慌。
她跟甄道民既没有感情又没有牵绊,以他的作风,若真提出离婚也势必会给她非常丰厚的弥补,怎么说,她都不吃亏。既然如此,为何她如此惶然?
“蕾蕾,我问你。”林爱玫认真的看着她,“你该不会还想着钱斌吧?”
她一顿,有点激动的否认,“才没有!”
“没有最好。”林爱玫难得正经八百,“当了他那么多年的OK绷,够了。现在老天爷给了你甄道民,你要好好把握,虽然你们的婚结得又瞎又仓促,但只要好好经营,还是会有好结果。”
结果?她跟甄道民能白头到老吗?即使是这么荒谬的结合,还是有与子偕老的可能吗?
“欸,”看她发愣,林爱玫推了她一下,“你现在对他有感觉吗?”
“什么感觉?”
“当然是爱的感觉啊!”
“我不知道耶。”她认真的思索着,“他很好,跟他生活在一起我很自在。”
“你真是有够迟钝的。”林爱玫翻了翻白眼,“好,我这么问好了,你闲闲在家时会想到他吗?”
史嘉蕾想了一下,竟有点害羞。见她脸红,又露出小女人般羞涩的表情,林爱玫抿唇一笑,“唔,看来你对他是挺有感觉的。”
“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啦!”
“你又知道我以为的是哪样?”
“你的想法都很龌龊。”
林爱玫推了她一下,“你的想法才愚蠢咧!”
两人打来打去,推来推去,忍不住都笑了起来。之后,她们又聊了一个多小时,林爱玫才起身告辞。
她离去后,史嘉蕾一边准备晚餐,一边思索着好友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心里有点乱。她对他有爱的感觉吗?闲闲没事会想起他,就表示对他有爱吗?
天啊,她现在就想着他耶!因为觉得羞,她努力想控制自己的思绪,强迫自己不要想起他。可她越是努力的、刻意的不想他,他的脸庞、身影及声音就越是不住的钻进她脑袋里。
等备好晚餐,她突然想起林爱玫带来的那袋“好东西”。这女人神秘兮兮的,还坚持要在她离开后才能打开,到底是送了什么?
她走到客厅拎起那只袋子,打开一看,差点儿从沙发上跌下来——
“这什么鬼?!”林爱玫所谓的好东西居然是……性感猫女仆装?!
黑色绒毛猫耳、低胸女仆装、荷叶边围裙,还有尾巴……林爱玫在想什么,她怎么可能会穿这种衣服?慢着,难道林爱玫要她在甄道民面前穿这种衣服?!
“林爱玫,你果然很龌龊……”她喃喃叨念着,却忍不住拿起衣服端详研究。
男人喜欢女人穿这种东西吗?即使是像他那样正经八百的男人?她在脑袋里想像着自己穿上这套猫女仆装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冷颤。
炳哈哈,她要是真穿上这套衣服在甄道民面前出现,他搞不好会以为有变装皇后入侵他家呢。
不过人总有好奇心,她倒真想瞧瞧自己变身猫女仆是什么模样。看了一下手表,心想他应该没这么准时,于是她决定回房换上猫女仆装。
她拎着袋子冲回房间,迅速换装完毕并戴上缝着铃铛,只要稍稍一动便会叮叮当当响的猫耳发箍。
她的房间没有全身镜,因此她走出房间,到餐厅去照镜子。为了让视觉上空间变大,餐厅的一面墙是镜墙。她站在镜子前搔首弄姿,欣赏着自己变装后的模样,除了性感不足外,她觉得自己的扮相还挺不赖的。
“嘿嘿,”她有点得意,“我也算是有点姿色。”说着,她继续对着镜子做表情,摆Pose.
正乐在其中,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身影,她下意识的转头一看,顿时吓得像是被点了穴般僵在原地——
甄道民回到家,却不见平时总会等在客厅里的史嘉蕾。正狐疑着,便听见隐约传来的铃铛声。
他初时还以为是咕噜的铃铛,可那声音却是从餐厅传来,而咕噜是不会离开它的房间的,即使房门从来没关过。
他走向餐厅便看见一幅不可思议的景象——男孩子气的史嘉蕾变身猫女仆,并在镜墙前搔首弄姿!
他没打扰她,只是兴味的看着。他必须说,她一点都不性感,但实在太可爱了。
结婚三个月,除了她不小心打破扑满那次,他们大部分的时间都相处融洽。
但也仅仅是相处融洽罢了。
尽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结婚,可既然结了,他就真心把她当妻子看待。只是他是个没情调又不善于与女人相处的人,因此至今三个月,他们始终无法更进一步。
想到这个,他其实是有点懊恼的,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想冒失或冲动的接近她,更不想给她任何的压力。
突然,她意识到他的存在并转过头来,整个人呆若木鸡。
“嗨。”为免她惊慌失措,他假装若无其事的跟她打了声招呼。
史嘉蕾瞪大眼睛,满脸惊羞的转身就跑,然后到处找地方躲。太丢脸了,她居然让甄道民看见她这种羞人的模样?!
她冲向窗边,用窗帘将自己卷了起来,只露出一颗头。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羞瞪着他,懊恼的说:“你看了多久?”
甄道民一笑,“有一两分钟吧。”
“你一定在笑我吧?”她气呼呼的道。
“没有。”他直视着她,“我其实有点感动。”
“嗄?”她一脸茫惑的看着他。感动?什么跟什么?
“你是为了我才买这种衣服来穿的吗?”
“才不是!”她羞恼的否认,“是玫玫买来的啦!我才不会买这种不正经的衣服呢!”
原来是林爱玫买来送她的,这倒很像是林爱玫会做的事,她就是个大胆、热情又古灵精怪的女生。
他想,林爱玫一定是为了帮他们增进夫妻情趣,才会买这种衣服送给史嘉蕾。
不过他很意外,史嘉蕾居然穿上了它,难不成当了三个月室友,她开始觉得他们应该有所进展?
忖着,他感到有些雀跃。
“我觉得很可爱。”他说。
“少来,我知道我不适合。”她羞恼的瞪着他,“你转过去,不然就闭上眼睛,我要去换衣服。”
“一定要这样吗?”
“对!”
“Well.”他语气无奈,然后闭上了眼睛。
史嘉蕾没敢立刻从窗帘后出来,还再三确认,“你真的有闭上眼睛出?”
“我以我爸妈的名字发誓。”他说。
她想他不是个小人,也应该不会拿自己死去的爸妈乱发誓。于是,她从窗帘后走了出来,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向他。
因为他就站在餐厅的出入口,她一定得从他身边走过。
“不准睁开眼睛喔。”她语带威胁,“要是你敢偷看,我会戳瞎你的眼睛。”
听着,甄道民几乎快笑出来。“放心,我不会偷看。”说话的同时,他感觉到她已经从他身边走过,于是便睁开了眼睛。
才睁开眼睛,就听见史嘉蕾惊叫的声音,他下意识转身查看,只见她就站在自己身后,背对他并面向咕噜的房门。
本噜的房间在餐厅斜对面,此时,门当然是开着的,而她却站在那儿动也不一动。
他趋前一看,也吓了一跳。只因足不出户的咕噜现在竟坐在房门前,瞪着两颗琥珀般的大眼望着身穿猫女仆装的史嘉蕾。
“喵呜?”它望着她,喵呜一声,起身优雅的往前再走了两步。
“咕噜?”甄道民简直不敢相信咕噜竟然会离开它的房间。
三个月来从没见它出过房门的史嘉蕾也相当震惊,“咕噜,你走出来了?”
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她太惊讶了,惊讶的程度就像在灵疗会上看见久坐轮椅、不良于行的信徒突然站起来似的。
她不自觉的退后两步,而当她退后,咕噜又凑上来,用身体在她脚边蹭着,喵呜喵呜的叫。
不知为何,她突然好感动喔。
“咕噜,你出来了,你终于出来了!”她蹲下来,把咕噜一把抱住。
甄道民从没想过咕噜会有走出房间的一天,他一直以为它会在那个房间里终老…为什么出来?难道是因为……
“是因为你头上戴着猫耳,它以为你是同类?”他忍不住猜测着。
“欸?是这样吗?”史嘉蕾沉浸在咕噜出关的惊奇及喜悦里,一时忘了自己还穿着猫女仆装。
她抱着咕噜站了起来,兴奋的看着他,“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甄道民近距离的看着她那双纯真的黑眸,忽地心头一悸。
他觉得胸口有点闷、有点紧、有点揪,就连胃都好像有点翻搅难受,他不确定这是单纯的生理现象,还是因为某些心理感受而引发的生理变化。
“是呀,太好了。”他的目光并没放在出关的咕噜身上,而是定定的望着她。
迎上他过分炽热的眸光,史嘉蕾一阵心悸,顿时想起自己还穿着猫女仆装的事情,羞恼的瞪着他,“不是说你不准看!”说着,她一个转身,飞快的抱着咕噜跑进房间。
看着她跑开的背影,甄道民不自觉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