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达客栈之时,外头天都黑了,风雪正大,也打乱了不少旅人的行程,整个客栈挤满了歇脚的人。
还好裴子瑜已经先行派了八角和另一名小厮川七先行,预订了四间客房,这才让大伙儿今晚有了下榻之处。
裴子瑜才一下马车,八角跟川七便兴匆匆的跑上前来,“小姐,客房都打理好了,热水也让店小二备上了,您跟夫人都可以安稳歇息。”
“小姐、夫人,欢迎、欢迎,外头风雪很大,快请入内。”店小二赶紧向前热络招呼。
“劳烦你了小二哥,请带路吧。”裴子瑜自袖子里取出碎银,打赏给店小二,转身她扶着黄氏便进客栈了。
“先领我娘亲到她的房间吧,我娘亲累了。”
“是。”
他们一群人下马车后,这冻得脸色铁青的陈、王两位嬷嬷也想混在众人之间一起混进客栈,说不定还能趁着人多,借着裴子瑜的名字订到间上好房间,今晚能好好睡上一顿美觉。她们的小动作可是没有逃过裴子瑜的眼睛,笑笑地转过头来问道:“两位嬷嬷,今晚是否也要住客栈?那你们恐怕得另外去找其他客栈了,这里今晚已经客满了。”
“你们都在这里-难道让我们去住别的客栈?这要是夫人问起,知道我们两人没有贴身伺候着,这罪过我们两个奴才可担当不起。”王嬷嬷语气颇恶的说道。
“让两位嬷嬷贴身伺候我可担当不起,要是一不小心被两位嬷嬷伺候得我旧疾复发,那岂不是害两位嬷嬷被夫人责罚?我命贱-还是让自己的丫鬟伺候来得稳妥。”
这话说得陈、王两个嬷嬷是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裴子瑜勾了勾嘴角,不经意地又告知道:“对了,我方才听八角说了,因为这场大雪,今晚住店的客房房钱都涨了一倍,我好心提醒你们,要住客栈可得先掂掂自己的荷包,当然,借坐大厅是不用银两的。”
说完,摆摆手悠哉欢快的往二楼客房走去,临了还不忘轻飘飘丢下一句,“真好,一会儿就可以泡个热腾腾的热水澡,这天气泡澡最舒服了。”
听到热水澡,差点没把两个嬷嬷给气歪了腰,热水澡她们比她更是渴望,这一路上两人根本没洗过一次澡,身上都快长虱子了。
看着裴子瑜嚣张离去的背影,王嬷嬷气得跳脚,骂道:“这贱蹄子竟然不打算替我们付房钱?!”
“你说这怎么办呢?王嬷嬷,我这里只剩下三两银子,还是我自己的体己钱,要是住一晚就没了,这离京城还有一大段路要走呢,我们要怎么过啊?”
一想到要拿出自己的体己钱先应急,这陈嬷嬷就很是肉痛,可不住房光坐在大厅打盹,今晚肯定会冷死。
“哼,这小蹄子不买夫人的帐,但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我就不相信黄氏敢得罪夫人,当年黄氏别说在夫人面前大气不敢吭一声,连在我们两人面前也是连个屁都不敢放的。”
王嬷嬷问了掌柜的黄氏一行人的房间之后,怒气冲冲的便冲上楼,打算直接去找黄氏理论、讨个说法,今晚她非得叫黄氏让给她们一间房。
这一路上六小姐这小蹄子带着黄氏跟她那群下人吃香喝辣的,吃好睡好,餐餐特产外加大鱼大肉,住又是住最好的上房,奢侈得不行,看得她们眼馋。
可六小姐也是很故意,宁愿将他们吃剩的食物分送给路边的乞丐,也不愿意让人拿来给她们分食。
连住房也是,宁愿多花钱给她带来的那几个贱奴睡得舒服点,不让他们去睡下人房,却舍不得为她们多付一间客房的钱,让她们丢身分的去跟一些粗鄙不堪的奴婢挤一间下人房的。
这态度做法实在太厚此薄彼了,说穿了,她带往京城的那些低贱奴仆,可都一样是裴府的下人。
这怒气她早已经憋了一肚子了,要是没下雪,她和陈嬷嬷挤挤下人房也就算了,但今天这种下雪日子竟然还不想给她们住房?!
王、陈两个嬷嬷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直截了当的推开黄氏的房门,完全当作没看到正坐在屋里喝着热茶的裴子瑜。
王嬷嬷看向黄氏劈头便是一阵怒声质问,“五姨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可别忘了我们两人可是夫人的人,一路走来你百般刁难,不怕夫人怪罪于你吗?”
“刁难,这话从何说起?”黄氏眨了眨眼,放下手中的茶盏,满脸不解的看着找她讨说法的王、陈两人。
“五姨娘,这一路上我们两人可是没刁难过你们母女,你们整路上游山玩水的回京,我们两人也没说句话,吃的用的全是我们自己付的银两,眼下我们带出来的盘缠告罄,这六小姐竟然还不打算为我们付房钱,这样说得过去吗?如此刁难我们不觉得过分吗?”
这王嬷嬷今天就算是抹下脸面不要了,不找黄姨娘开刀,回京的路程还那么大一段,难道叫她们以后吃沙喝风睡马车的一路回到京城吗?
“两位嬷嬷这话从何而来?回京这一路上,我们吃穿用度都是自己出钱,没有用到夫人让你们带来的任何一分钱,何来我们刁难过分这一说?”黄氏皱了皱眉头,真要论刁难,当年她跟瑜儿可没少遭到她们两人的刁难。
听到黄氏的话,裴子瑜满意的扬着嘴角,继续喝着她的热茶。她这个女儿控的娘就像麻糟一样软弱,但只要一遇上有人欺负她女儿,娘亲可是会像硬掉的麻糌一样,怎么敲也敲不破,谁都别想当着她娘亲的面欺负她。
被黄氏这么一回嘴,王、陈两个嬷嬷脸上是一阵火烫臊红,本是想来讨公道的,没想到反而被黄氏这软柿子给洗脸。
“王嬷嬷、陈嬷嬷,你们的盘缠用尽了,私底下找我说便成啊,何必故意寻我娘晦气呢?我娘可是从来不理这些事情的,你们两个可是找错人了。”裴子瑜两指夹着杯盖,不疾不徐地磨着杯沿,语带嘲讽的丢了这句话。“不过,你们两位嬷嬷也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两位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身上竟没带什么钱,这要是传出去了,不给你们夫人丢脸啊!”
她们两人老脸上更是火辣,气得两管鼻管白烟直喷,却也不敢再多反驳两句,就怕两人这张老脸丢尽,连带夫人的脸面也一起丢了。
这时吴嬷嬷端着刚泡好的参茶进入,将参茶递给黄氏,“夫人,这参茶泡好了,您趁热喝了。”
“瑜儿,既然两位嬷嬷她们的阮囊羞涩,你就帮帮她们跟那车夫吧,我们也不差多三口人吃住的。”黄氏吁了口气、抿了口参茶劝道。
看着脸色铁青的两位嬷嬷,黄氏为难的看着女儿,她觉得不能这么闹下去,毕竟王、陈两人在裴府根基深厚,又是夫人的心月复,女儿要是这么跟她们硬着来,只怕日后回府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娘,我这人一向是乐善好施的,出门在外遇到困难的人自然会帮忙。”裴子瑜瞥了她们两人一眼,随后看向一旁的吴嬷嬷。
“吴嬷嬷,你领她们两人去问问那店小二,他稍早说还剩下一间下人房,问问还有没有,有的话就帮两位嬷嬷缴了那三百文的房钱,顺便多给店小二两百文钱,让店小二替她们备热水沐浴吧,这两位嬷嬷恐怕是一上路就不曾沐浴饼了。”
“下人房?!”王嬷嬷很不满意低呼,她们都拉下脸面了还被六小姐给这样羞辱,竟然只给她们住下人房。
裴子瑜横她一眼,“爱住不住,要是不愿意我也没有其他办法,本姑娘省下三百文,明日早膳还能给家丁丫鬟们一人多吃颗蛋呢。”
这时,店小二急匆匆到来,站在门口似乎有着急事。
“两位嬷嬷要住下就赶紧随吴嬷嬷去询问掌柜的,别杵在这边碍我的眼,要是迟了没了房,别来找我。”裴子瑜不耐烦的掮了拓手,不想与这贪心的人再多说废话。“小二哥,有什么事情,请进来说吧。”
“是这样的……小姐,有户大户人家的嬷嬷想与您商量,看您能否让让间雅间给他们家老夫人,这老夫人在赶回乡的路上染上病,今晚不得不先暂时在我们县城落脚,可整个县城的客栈都客满了……”
裴子瑜视线落到门外那位嬷嬷,她穿着绿底暗花锦缎长褙子,打扮举止端庄合宜,脸上有着一抹令人敬畏的威严,嘴角却带着一抹温暖的淡淡微笑。
“这位嬷嬷请进屋一谈吧。”
虽说才刚降下瑞雪,但雪是像是一发不可收拾似的一整晚下个不停,整个屋顶上、路面上全积满厚厚一层白雪。
裴子瑜自床上坐起身,看了眼睡在身旁的娘亲,拿过床边的大氅披肩,撩开床幔,悄无声息的下了床,走到暖炉边又添了几块木炭,待火旺了正想回到床榻上继续睡,便听见对面房间传来急促的开门关门脚步声。
今晚,那不知哪里来的、看起来就十分气派的大户人家,派了个嬷嬷跟她商量能否让个房间给他们。
她下楼查探了下,看到那户大户人家的老夫人随行人员比自家还多,当下便决定分出两个房间,只是如此一来,她就得跟娘亲住一间,小红跟小青她们几个丫鬟跟嬷嬷住一间,至于家丁则住到下人房,倒是便宜了那王、陈两个嬷嬷,让她们来跟吴嬷嬷几人一起睡。
由于这家客栈后半边的房间都被他们包了,虽然让出两间房,但还是连在一起的,所以此刻她可以很清楚听到对方屋里焦急的骚动声。
隐约中,她好像听到有人提到了“人参”两字,一听到这两个关键词,她眼睛马上一亮,凝神静气地仔细听着。
这说话的人好像是大夫,说什么除非有百年人参,可以先给老夫人吊着一口气,否则很难撑到回家……
又有几个男人浑厚嗓音说着,“这边整个县城的医馆都找遍,没有百年人参,最多的只有三十年人参……”
百年人参!
别人有的也许不多,可是她却有很多,多到让人眼红发指,没办法,谁叫她有一株千年老妖精人参老祖宗,它生了好多子子孙孙,这百年人参辈分还算年轻呢。
平日里,她也是拿来人参让娘亲养身补气的,这一趟出门也带了些百年等级的人参,她想也没也想,转身轻手轻脚的打开随身箱笼,自里头取出一个木匣,从木匣里拿出两根绑着红丝线、胖胖的人参。
用白色丝帕将这两根人参包裹好,将木匣放回箱笼放好后她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往那位老夫人的房间走去。
敲了两下门,里头随即走出一名高大威猛、表情严肃的中年男子,这个臭脸家伙应该是那位老夫人的护卫,他们要就寝前,她曾听过他指挥调派守卫事宜。
“欸,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谈话,是正巧起床不小心听到你们缺这个。”裴子瑜也不多说,直接摊开手中丝帕给那护卫瞧。
这护卫看到她手中那两根人参,眼睛顿时一亮,犀利眼底泛着不可思议的流光。
“拿去救你家老夫人吧,不相信这是百年人参的话,可以先给大夫瞧瞧。”裴子瑜将两根人参塞进他手中后,便转身回房。
在她关上房门的刹那,便听到一名老者的惊呼声——
“怎么会有这百年人参?!太好了……老夫人有救了……”
她救人做善事一向是不求回报的,裴子瑜将人参给了那个护卫,也不好再去问人家病情怎么样,好像是要讨大功劳似的,因此一大清早用完早膳准备好后,他们一行人便准备离开。
就在裴子瑜准备上马车之前,昨日那位来跟她商量分房间的嬷嬷寻了来——
“姑娘,姑娘请留步。”
“嬷嬷,您叫我吗?”她旋过身来,疑惑的指着自己。
这位嬷嬷立刻握住她的手,将一只包在巾帕里泛着莹莹水润流光,火红通透的红玉镯子戴到她皓白雪腕上。
“姑娘,昨夜赠药之事十分感激,这是我家老夫人送给你的谢礼。”这位嬷嬷拍拍她的手背说着。
“欸,不用了,我只是刚好身上有人参,从没有想要你们的谢礼,你家老夫人客气了。”裴子瑜急着想要将红玉镯子拔下还给这位嬷嬷。“这礼我不能收的。”
“姑娘,你就别推辞了,这是我家老夫人一番心意。”这位贵气的嬷嬷不给她回绝的机会,拉下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姑娘,我家老夫人说了,日后定许你一个心愿。”
裴子瑜摆了摆手,尴尬的笑着,“不,不用了,我救人从不求回报的,既然是你家老夫人的心意,我就不好拂她老人家的意思,收下便是,至于心愿就不用了,如果真要许,那就请她老人家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长命百岁,这就是我的心愿。”
这位贵气嬷嬷满意地笑看着她,随着她手的摆动,嬷嬷精明锐利的双阵瞧见了她腰间挂的玉佩,暗自一怔,一时之间还误以为自己看错,再看一眼,那玉佩上雕刻的龙纹和霁字,她真的没有认错。
这会是三皇子与这位姑娘私相授受吗?
不,应该不会的,三皇子一向行事谨慎,婚姻大事这种事情他是万_个可能先斩后奏,未禀明皇帝便在民间与人私定终身。
“咦?姑娘,冒昧请教,你这玉佩好别致,不知是在哪里购得的?”她试探的问道。
裴子瑜摇了摇头,“不是买的,这是我的订亲信物。”
“喔,原来如此啊。”嬷嬷点了点头,心底一惊。“对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大家都叫我小瑜儿。”
“小鱼儿……鱼儿姑娘是京城人士吗?”
“一半吧,京城出生,可是在离京城数百里远外的翠缇县住了十二年,所以也不算是京城人士。”
“那你这次是要回京依亲?”
“是啊,我那个陌生的亲爹来了封信,说他打算卸甲归田,让我带着我娘回京城与他团聚。”
奇怪,她做什么跟这位陌生的嬷嬷说这么多,可是这嬷嬷的问话让人就是会不由自主地回答。
“卸甲归田,你父亲从军?”
这时八角跑来同她禀告,“小姐,都准备好了,可以上路了。”
裴子瑜点了下头,握着嬷嬷的手道:“嬷嬷,时间不早了,趁着雪停我跟家丁们先赶路回京,愿祝老夫人身体早日康复,再见。”
“嗯,姑娘后会有期-路上一切小心。”
由于路上开始下起雪来了,天气太冷了,裴子瑜跟下人们也没那兴致边走边玩,最多是经过庙宇古刹进入礼佛参拜,或是遇上了非前去参观的风景名胜外,他们路程可说是加快了许多。
约莫一个月,便回到了京城,这期间他们还听说了一份捷报。
三皇子皇甫霁领皇命带兵连同裴震天大将军,兵分两路,一举歼灭击败端王的叛军与所有同谋,以三皇子为首所率领的大军大获全胜。
这消息一传出,全大业国的百姓举国欢腾,他们一行人也多少感染了那份打胜战的喜悦。
他们刚到京城之际,打胜战的三皇子也在同一时间,押解端王爷一家老小回京城受审。整个京城内外是彩纸飘扬、鞭炮喧天,全京城百姓不畏寒冷,全出城迎接凯旋而归的三皇子。
由于三皇子身分矜贵,因此今日的东城门在三皇子还未通过之前,任何人即便是达官显要,皆不得从东城门进出。
裴子瑜他们也跟其他准备进城的百姓一样,在城外官道上排队等着,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还好他们的马车里备了足够的炭火跟厚棉被,还有热茶食物等,一点也不用担心因为这冗长的等待而被冻着。
可陈、王两个嬷嬷就不一样了,两人在马车里缩着身子,不停的颤抖着,心里是把裴子瑜给骂翻了,他们车上有那么多棉被、炭火、吃食,竟然舍不得拨一点给她们用。
其实这哪里能怪裴子瑜,开始往京城赶路后,裴子瑜曾让人拿着两条被子跟一个火盆过来-但是王嬷嬷嫌那被子是旧的,那炭火也不是裴子瑜她们那一车所用的银霜炭,凭什么那个吴嬷嬷一样是嬷嬷,她便可以用新的厚棉被、银霜炭,而她们用的却比她等级还低,王嬷嬷觉得受辱了,断然拒绝。
先别说她们忽略了这吴嬷嬷是跟裴子瑜和黄氏搭同一辆马车的,所用的物品自然是不一样的,只说两人真是学不到教训,从翠缇县出发之际,她们就退过一回御寒衣物,害得自己冷得半死,只能说自己找罪受。
两人本以为快到京城了,裴子瑜会有所忌讳,会腆着脸来巴结她们,结果没有想到她竟然连甩都不甩她们,直接让人将东西给送到另一辆马车上,差点没把两人气得咬断银牙,却也无法扯着嗓门找她理论,毕竟是她们自己不要的。
裴子瑜马车里倒是另一番景象,吴嬷嬷正泡了碗米茶递给她家小姐,几人意态闲适,压根没有久候的焦躁。
看着身着一袭素淡粉紫色、滚着兔毛、式样简洁的小花褙子,乌黑的发绾了一个别致的发髻,上头插着几支玫瑰样式的鎏金簪子,白玉般清丽娟秀的脸颊上一对梨涡若隐若现,低着头看着闲书的裴子瑜,吴嬷嬷口气和蔼地道:“小姐,喝杯热米茶暖暖胃吧,这天气越来越冷了,也不知道三皇子什么时候进城,再这样等下去,怕是要到天黑才有办法进城了。”裴子瑜放下手中的闲书,流光溢彩的灵俏大眼瞄了眼马车窗外的景致,接过米茶啜了一口后,只问道:“要真是这样就有些糟糕了,我们车上的木炭够撑到天黑吧?”
“小姐,这你就放心吧,吃食、木炭这些都够我们用到后天了,不过……”吴嬷嬷欲言又止的。
“吴嬷嬷,你想说那两个老婆子就难熬了是吧?”裴子瑜冷嗤了声。“她们可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本来坐着静静绣花的黄氏停下手上拉线的动作,为难的看着女儿,“瑜儿啊,这都到京城了,要是再这么对待那两位嬷嬷,娘担心夫人……”
“娘,您放心吧,那一位动不到我的,她如果还想坐稳她的正室宝座。”裴子瑜神秘的瞅了黄氏一眼。
“她动不到你?瑜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娘啊,您以为就凭我那个在生物学上算起来只贡献过他一颗精子,就要让我一辈子喊他爹的男人,没有开出相对的条件,我会带着您回京吗?”
女儿老是说些奇怪的话,黄氏也早已见怪不怪,学会直接忽略,跟女儿较真自己听不懂的话,她会越说越多,绕得人头晕的。她蹙起眉头。“瑜儿,娘听不懂你说的什么生物学什么精子的,不过你这一提,倒是提醒了娘,当日你爹给你的信里到底提了什么,才会让你答应带着娘回京?”
裴子瑜撑着一边粉腮,无趣的看了眼下起鹅毛大雪的外头,再转头看着吴嬷嬷,“嬷嬷,你下去查看一下,后面车上我们的人衣服够不够保暖,让他们别冷着了。”
吴嬷嬷自然知道裴子瑜想要同黄氏说些体己话,便穿了自己的袄子后下了马车。“是,小姐。”
“瑜儿,你爹跟你说什么了?”
裴子瑜定定的看着母亲,“娘,爹信上头只说了——带你娘亲回京,爹用功勋换你娘一个平妻身分-完成对你娘的承诺。”
“什么?!”黄氏震惊的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女儿,只见女儿对她沉沉点了下颚,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的良人这么多年来并没有忘记她,而是一直将她放在心里,更打算用着这一生的汗马功劳来为她换取一个平妻身分,让她不再只是一个妾……
“娘,你真是的,这么简单就被你那个没良心的男人给弄哭,早知道我就不告诉您了。”裴子瑜掏出丝帕,对她娘亲调侃的说着。
“你这孩子真是的,这种大事怎么到现在才告诉娘?”黄氏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哭笑不得的问道。
“还不是您成天担心我会被那个叫作夫人的恶婆娘修理-我才不告诉您呢,放心吧,她的好日子不多了,您的丈夫让他的心月复私下口头转告我,说是京城一切都已经安排好,要我们母女放心回去,不用担心。”裴子瑜转述,“还有,在他回到京城之前,娘都先待自己院子里就好,让娘也不用晨昏定省的去夫人那里问安。”
“你爹真的这么说?”黄氏惊喜的问着。
裴子瑜点头,“当然,他不这么说,我一定棒打鸳鸯,不会答应带您回京城的。”
听到女儿这么转述老爷的话,她就放心多了,也不会越接近京城心头越是不宁。
“所以娘,您就开开心心的回京,在自己院子里等你家相公回来就成。”
从她爹那句“用一生功勋换你娘一个平妻身分,完成对你娘的承诺”,便知她娘亲跟她爹当年一定有过什么山盟海誓,而过了这么多年,她爹还记得要实践这诺言,就凭着这一点,她就觉得该带娘亲回京。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的,做女儿的哪里有破坏爹娘婚姻的道理,况且她迟早得嫁人,嫁了人后谁陪在娘身边,还不是那个很不讨她喜欢的爹。
“只是娘,许管事临走来跟我辞行前也偷偷叮嘱我了,这事还需禀明皇上,在事情还未拍板定案之前,千万不可以泄露这秘密,知道吗?”
裴子瑜提醒着娘亲,就怕她一时兴奋将这件事给说了出去,虽然她带上京城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但是就怕隔墙有耳。
“放心吧,瑜儿,娘知轻重的。”黄氏慎重的点了点头,这事若是让夫人知道了,动用婆家那边的人脉,她与夫君的心愿就有可能胎死月复中。的确,这事未有结果之前是不能透露出半点风声,也难怪女儿一直瞒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