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帝宫里,一群的宫女、太监围着几位尊贵的小主子在御花园的鱼池边,尽心伺候,不敢稍有差池。
八岁的冶竞正用金钩钓鱼,他可是当今弦月帝国最最最矜贵的人了,帝后多年来只生下两女一男,他在众所期盼下诞生,一出世就受封太子,受尽天下臣民的注目与关切,其锋芒甚至盖过自己的皇帝爹爹,简直是众人的宠儿,天下人的宝贝。
而此时陪在他身边一起垂钓的是他两位姊姊,分别是十一岁的大公主冶元,与十岁的二公主冶欣。
“你身为太子怎能戏弄朝臣,说自己想学经,把朝臣叫到跟前让他们背诗经给你听,朝臣们信以为真,争相给你背文解说,可这些你五岁那年早就通晓,却耍得朝臣团团转,太子的一言一行都该合乎法度,可你总是恣意妄为,我行我素,这事父皇还不知情,他若知道,准会痛责你的!”长姊如母,冶元老成的教训自己的太子弟弟。
“不只如此,你日前还命人将自己的东宫后半部给拆了,只因为看不顺眼,当真荒唐至极!”冶欣接口继续说。
冶竞瞧瞧两位姊姊气愤的表情,露出一脸的跋扈不屑。“我当你们没事专程来陪我钓鱼,原来是藉机说教,得了,你们要告状尽避去,我无所谓,大不了向父皇领罚。”
“你真不知悔改吗?!”见他态度如此,冶元气结。
“悔改?为何?那些朝臣笨头笨脑,只会一迳讨好我,又教不出新的东西,我让他们忙活一阵子,也是替他们打发时间;至于拆宫,拆的是我的东宫,关其他人什么事?再说,东宫拆了不能再建吗?我偏要盖一座令自己满意的宫殿来。”
“你!”两位公主忍无可忍的怒视他。
这位太子弟弟天资聪颖,不到两岁就能背诗算数,三岁就已能握笔写字,五岁就能做出一篇通达古今的文章,如今九岁了,四书、五经、六艺,无一不通,被众人视为天纵英才。
案皇对他寄予厚望,打算待他十五岁时就将江山丢给他,之后学皇爷爷与皇女乃女乃一般,与母后四处游山玩水去,从此不过问政事,真正过着与世无争的闲适日子。
可是这小子尽避天资过人,但个性却是顽劣不堪,恣意妄为,本以为父皇严厉,定能令他收敛,哪知父皇越是给他章法,他越是在私下“变法”,众人宠他,只会帮着他瞒父皇,掩饰他的恶行,长久下来,这小子几乎已到了无人可管的地步。
这让两位姊姊担忧万分,实在怕极自己的弟弟将来继承大位后,会如何玩弄、操纵这个天下。
“太子又在胡作非为了吗?”忽然一道稚女敕的声音由身后传来。
“大胆,是谁敢非议本太子——”冶竞大怒回身,一看见来人,声音自然断掉了。
“是我,东方曜曜。”七岁的东方曜曜长得漂亮慧黠,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瞧。
“你进宫了。”他态度明显变得奇怪起来,方才目空一切的狂态散去不少。
“嗯,刚刚才到,我方才听见你们的对话了,朝臣即所谓的朝廷重臣,做的是为天下百姓计量的大事,可您却仗着天之骄子的身分浪费他们的时间,而这浪费的可不只是大臣的时间而已,是全天下百姓的时间,这样您还有理由不认错吗?”东方曜曜口吻平静,没有高高在上的气势,但说出来的话头头是道。
此人即是东方清平与义明日的爱女,两人仅这一独生女,因曹默默喜爱这小女孩,经常召她入宫解闷。
冶竞撇撇嘴,竟忍着没吭声。
“还有那东宫可是弦月建国以来重要的建筑,更属龙储之座,哪能任您轻易拆除重建,兹事体大,您做事却总是这般草率,难怪娘说让我少来找您玩,省得您以后带坏我。”东方曜曜无惧于他的身分,继续数落他。
“你说够了没!谁许你在我面前喋喋不休的?!”他忍了一会仍没能忍住,丢下钓竿问。
“您生气了?”东方曜曜抿起唇。
“对,我生气了,你以为自己是谁,可以在我面前放肆?”他终于摆出太子的威严来。
“那你不肯改过就是了?”
“改什么改,该改一改的是你,若再多舌说些废话,我轰你出宫去,省得你娘说我带坏你!”
“好,我就不多舌了,直接开打!”东方曜曜拳头一握,一拳就往他肚子打过去,她的爹爹曾是武林盟主,东方府里的叔叔伯伯们又个个都是武林高手,她小小年纪就学会武功,这一拳打下去,当场让冶竞变了脸。
太子的身子谁能碰,更何况还是挨拳头,就连冶元与冶欣两位公主都吃惊了,就更不用说周围的宫女太监见了后全都大惊失色。
不远的太子侍卫见状,二话不说赶来拿人,但侍卫还没碰到她的身子,冶竞抱着被打疼的肚子急急喊道:“退下!”他喝阻侍卫靠近她,好似怕侍卫会伤了她。
侍卫闻言不敢动手,立刻躬身退开。
打伤太子是要被杀头的,东方曜曜差点被拿下,她却一点也不害怕,大眼直视冶竞,一脸的正义凛然。“以后别动不动就说要轰我出宫,让我进宫的是皇后娘娘,又不是太子您,不过,您若不欢迎我,我还是回去好了。”她打了人还一脸嚣张,扭头就走,没在怕谁。
“等……等等,你上一趟进宫时说,这趟来要吃我亲手钓的鱼,我正在帮你钓鱼……你不吃了吗?”见她要走,他忙问,太子气焰几乎收拾干净。
冶元与冶欣见了相视一眼,会心一笑。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似乎就忌讳这位小自己两岁的女孩,母后就是看出这点,才三番两次下懿旨让她进宫,目的不是陪伴母后,而是治治这位恃才傲物的家伙。
而父皇本来是对射日公主有点意见的,因为她老是写信教娘如何“造反”,这些年来宫里发生不少次“革命”,要不是父皇积威以久,母后又胆小如鼠,这“宫变”早就镇压不住,因此对于射日公主的女儿,父皇也不太待见,不过,基于与母后相同的理由,他还是勉为其难接纳了,曜曜一年总要进宫四、五次来教化这冥顽不灵的太子。
东方曜曜停下脚步,委屈的咬唇。“不吃了。”
“我都在这耗了一上午,只为给你钓鱼,你却说不吃了,这对得起我吗?”他低声下气,这是对她才有的态度,旁人想都别想,连母后都得不到这待遇。
“要我吃可以,您得向朝臣们道歉才行。”她要求。
“要我道歉?!不可能——呃,知晓了,找机会我会向他们表达一恤之情的。”在她瞪大的杏眼下他模着鼻子改口了。
晓得这是他最大的让步,让他真的去道歉想也是做不到的事,但他愿意认错,她已经满意了,爹爹教过她,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不可逼过头,凡事要适可而止,这道理她懂。
她笑盈盈的点头。“那您可钓到鱼了?”
“我……先前钓的已送去御膳房等着下锅了,这会是想再多钓一些。”他瞧了自己空空如也的鱼盆,赶忙对自己的近侍使眼色,让近侍快去御膳房准备。
一旁的两位公主忍不住笑出声,她们一早陪他到现在,他一尾鱼也没有钓上,这还说谎骗人。
听见她们的笑声,冶竞脸红了,东方曜曜年纪虽小,但在义明日的教下,极会察言观色,睨他一眼,可也不说破,仍是笑咪咪的。“这样啊,既然活鱼已经到了御膳房,不知是否可以请您亲自料理给我吃,我想既是您钓的,再由您亲手料理,那滋味一定更是不同。”
“让我亲自料理给你吃?!”他堂堂太子,进御膳房洗手作羹汤,这像什么话?
“可不是,我很期待呢。”她依旧是笑眉以对。
他本想一语轰回去的,然见到她那殷切的表情,他顿时说不出话。
“太子?”她站在他面前那娇态宛如小仙女似的,轻声的催促。
他挺直了腰杆,朝着身边的宫女、太监们硬邦邦的道:“没听见吗?通知御膳房的人,让他们备好一切,本太子要过去。”说完,黑着脸,主动往御膳房迈步。
“两位公主要一道去尝尝太子的手艺吗?”她邀请冶元与冶欣一起过去。
两位公主笑着摇头。“你整他,咱们若过去瞎起哄,回头换这小魔王整咱们,这太子料理的鱼咱们是没福分吃了,你多吃一点,替咱们出气吧!”冶欣呵呵笑说。
东方曜曜小脸一红。“我哪敢整太子,我是——”
“不用说了,咱们都是明眼人,你是那小子的克星,你就尽避整吧,他活该!”嘿嘿,连冶元也赞同。
两位公主的表情是乐见其成,像是终于有天理出现。
“我——”她还想解释什么。
“东方曜曜,让我上御膳房,你不过来帮忙吗?还磨蹭什么呢!”冶竞回头不见她跟上来,远远扯嗓,态度极凶。
她扭头轻睐他一眼,他马上就又收敛了口气,“那我先走了,你……随后跟来……要来喔……”末了不放心,怕她不来,再弱弱的补上一句。
往御膳房的途中,冶竞神情懊恼,不懂自己为什么就怕她?
这实在一点道理也没有,回头他得好好琢磨琢磨这件事……
——全书完
编注:想知道——
※弦月帝国创国大帝冶泠逍是如何栽在爱情里,请看《龙椅上的王者》上、下
※弦月二世帝冶策如何专宠一人,用情至深,请看《龙床上的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