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票?!”
是出去,还是不出去?
夏春秋举棋不定,左右为难。
看着秒针走了三圈,度日如年的她感觉过了三年,做不到见死不救她心里仿徨,明知这件事与她无关,但一股抹不去的罪恶感在心口徘徊,叫她心脏发疼。
赛巴斯克前脚刚离开不到半小时,后脚她的手机铃声便响起,来电显示是好一段时间没联络的段天军。
原本她是想挂掉不接的,但是想想又没什么深仇大恨,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的他声音很急促,惊慌中带着一丝恳求,人命关天,她不得不心软,总不能误了一个孩子。
“怎么回事?你在手机里说得很乱,我听得不是很清楚。”大概情形她了解,但细节就有些模糊。
急忙迎客的段天军走得很快,看得出他的情况很糟,一向注重形象的他顶着一头乱发,身上的衣服也皱了,嘴上有刚长出来的胡子,眼眶四周出现一夜未睡的黑眼圈。
“真不好意思,遇到这种事还要你帮忙,可是我是真的没办法了,那人口气强硬非要你出面,不肯跟我谈。”他一直想跟对方周旋,但那人冷笑的说他不够资格。
堂堂断天集团的负责人,公司的资本额上百亿,名列百大企业的排名内,他怎会没资格和一个见声不见人的绑匪商讨赎金?
可是对方理都不理他,只让他听孩子抽噎的哭声,小明边哭边说他在一个很暗的地方,看不到半个人很害怕,一个声音叫他不许哭出声,否则要剁了他的手脚。
段天军一听急了,姊姊、姊夫因意外过世,只留下一个外甥让他照顾,他却照顾不好把一人弄丢了,姊姊、姊夫在天之灵肯定会怨他没尽心。
“别慌,你先坐下喝杯水冷静冷静,等你静下心来我们再说。”他显然吓坏了,没想到会有人潜入屋里带走小孩。
话一说完,一杯水送到段天军面前,他感激得一口喝光,没注意看递水的人是谁。
此时的他心急如焚,只想快点把孩子救回来。
“我没事,就是有点急。”他将头发往后梳,掩饰内心的不安和担忧。
“不用解释,我了解,小明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她明白丢失孩子的焦虑让人坐立难安,无法平静下来。
段天军回想了一下。“我昨晚应酬回来是凌晨两点,到淋浴间冲了澡再出来喝了咖啡,心想小明有踢被子的习惯,所以约两点半左右到他房里看他,谁知床上空无一人。”
“你找过了?”段家很大,小孩子玩起捉迷藏很好躲,一时半刻保证找不到人,是玩游戏的好场所。
“我家每条走廊都装三到五台监视器,我调出所有监视器看,小明昨晚十点半就进房睡觉,一直到我去看他为止都没有出房间,也没有其他人影出没。”长长的走廊只有屋外照进来的月光。
“窗户呢?”
“由内反锁。”有三层楼高,除非是蜘蛛人,否则不可能攀墙走壁从窗户高处进出。
“监视器真的没拍到什么?”她真不想往那个方向想……
“是的。”
夏春秋苦笑的拿出一张描花的名片。“想必你也知道我除了复健师之外还有另一个身分。”
“通灵师。”他查过,一个有趣的职业。
“嗯,是通灵师,但我刚进来你屋子时并未看到什么,想必主谋是冲着我来。”这里没有半只鬼,更加让她肯定掳走小明的……不管是谁,一定认识她,而且绝对不是人。
“冲着你来?”段天军困惑。
“对方有要求赎金吗?”
他摇头。“那声音很奇怪,非远非近,非男非女,有一种奇特的音律,只说叫夏春秋那女人过来。”
“用室话还是手机?”
他表情明显一慑。“用那个。”
他指着坏掉的手机,手机电池早就不知去向,当熟悉的音乐铃声响起时,他连忙接起,等结束通话后才发现手机是坏的,那是小明玩坏的手机。
当下他背脊一凉,感觉手上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但是太担心外甥的下落,他也顾不得怕。
拿起手机,夏春秋将手往上一复慢慢感受,骤地,她惊叫一声甩开。
“怎么了?”说话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很冷,冷得像冰。”冰寒透体。
“以后这种事让我来就好,我阳气足,不怕。”黝黑的大手拾起手机往掌心一放,也没见做什么,手机自动解体。
阳破阴,热火胜。
“这位是……”当心静下来时,段天军才发觉屋内多了一个肌肉发达的壮硕男子,五官生得十分正气。
“我同事,钟璧。”她向两人介绍。
原本他们出发时是三人行,谁知车子开到一半在等红绿灯时,有个外国美女来拦车,那人表示有事要找朗尼聊一下,显然是旧识,朗尼下车了,让他们等他五分钟。
可是十分钟、二十分钟过去,朗尼没回来,他们索性不等了,先行一步,反正他是死神,会飞,不怕找不到他们,随后便能追上。
只是直到现在仍然没有朗尼的踪影,夏春秋和钟璧在心里把他骂个半死,这个家伙又死性不改,看到美女就晕头。
“幸会了,钟先生。”他伸手一握。
“客气了,段执行长。”钟璧回握,强劲有力。
段天军微讶,他居然知道他在公司的职位。
“不用太讶异,我和你有一面之缘,几年前我当过贵公司的法律顾问,那时你还是业务经理。”他父亲还活着时。
“你是律师?”这……落差太多了。
钟璧露出一口白牙。“现在你可以叫我台客或打仔,专打恶鬼。”
看他一身夏威夷衬衫、海滩裤、蓝白拖,腕上戴着早就退流行的镶金劳力士手表,段天军会心一笑。
这人活得真潇洒,他想。
“钟璧,别顾着聊天,开始工作了。”他们可不是来玩的,是负有重任的。
“是的,妹妹。”是该认真了。
身体很壮的钟璧轻而易举地扛起五十公斤的箱子,箱子一拉开,取出造型奇特的器具,他一个人这边接线,那边卡栓,很快便弄出一个类似远照镜接收器的东西,镜头还能调整方位,放大倍数,把收录的声音放出来。
仪器很大,占了三分之一的客厅,沙发、茶儿什么的都得往旁边移去。
“妹妹,看到了吗?”钟璧动手乔位置。
“没有,再往上调一度,偏左……等一下,好像有什么晃过,往下挪个半度……对,停在那里……”黑色的一团浓雾,浓雾中似乎有什么要走出来,一点点成形。
在旁人看来,镜头里是一片由左上而右下的斜线,画面接近灰白色,时而一闪,时而多出几条横线,什么也没有,空空的像坏掉的电视。
可是夏春秋却清楚地看见黑雾中走出一名女人,腰身很细,腿很长,侧面向着天空的方向,迎着风,风吹动她的长发和丝织长裙,长发与裙摆波浪般地往后飞扬。
突地,女子像感觉有人在看她,缓缓转过身,绝美的容颜尽在眼前。
……安娜!
对,来找我,不要让我找上你。
安娜一转身,消失,露出她身后一片墓园。
“怎么了,小夏?”她脸色发白,冷抽了口气,是看见什么?
“是……安、安娜。”夏春秋的手脚不自觉地打起摆子。
“又是她。”阴魂不散。
“她让我去找她。”她连续做了三个深呼吸,把惊惶的心情平复下来,不再怕得发颤。
“不去。”钟璧忿忿的甩头。
“不去不行,小明在她手上。”也只有安娜能无声无息的将孩子偷走,她出入民居如入无人之地。
钟璧龇牙做出大啖鲜肉的饕餐状。“我咬死她成不成,朗尼不是信誓旦旦说她被禁足了,怎么还能逛大街,哪儿都去得了!”
“说是那么说,谁能保证她真会乖乖禁足。”
“死……他们的话根本不能信,十句有八句是糊弄人的。”他把赛巴斯克也算在内,让她自个儿留神些,别放太多感情了,一个安娜她就吃不消了,多来几个找碴的,她还是干脆移民外太空吧!
有段天军在,钟璧没把“死神”两字说出口,不过他一直在他们四周走动,听着他颇有内情的“专业术语”。
“你们要去哪里?”
“墓园。”
“你不能跟。”
前者是男声,后者是女音,夏春秋与钟璧互视一眼,有默契的决定段天军得留下,不能同行。
一来,他们要对付的是曾是死神的安娜,虽然她已被夺去死神资格,相伴数百年的索魂剪也毁了,可是谁晓得她还有多少实力没有施展出来,他们都自顾不暇了,无法再分心保护另一个人。
二来,必须要顾及吕稚明的安全,他被藏于何处尚不知,与其说段天军是个帮手,还不如说是个累赘,对灵异全然不懂的他恐会沦为对方的肉盾,让他们绑手绑脚,百般顾忌。
但是段天军哪肯听人劝。“那是我的外甥,他现在一定很害怕,我若不能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陪着他,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姊姊、姊夫……”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叫人无从拒绝,在他温和的暖男面具底下,其实是一头狂妄傲世的公狮,狮啸声一起传扬数百里,令百兽惊颤,万鸟齐飞……
一行人来到墓园时,已经是有些阴气森森的傍晚了,虽然还有日照余晖,可是照在一座墓碑上更显得阴气逼人,仿佛那日落时分的余光是晨起的朝阳,睡在地底下的亡魂就要起来伸伸懒腰了。
除了大型的灾难现场、医院,就数墓园的鬼最多,站在入口处,夏春秋面露惊惧的咽了口口水,朝太阳男钟璧靠近。
“为了你好,你不能进去,就在外头等吧,一会儿我把小明送出来。”她真的没把握护得住段天军。
“好。”
看她害怕又强装无惧的神情,段天军怔了一下,好笑她的胆小,又心疼她的逞强,他不想成为她肩上另一股压力,因此顺势一应让她安心,不用再承担一份责任。
丙不其然,那一声“好”一落下,夏春秋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钟璧,你不能离我太远,我会怕。”好多好多的鬼,在自个儿“家门口”一脸好奇的望着他们。
谁呀?那么不怕死到墓园玩。
嘻嘻,一男一女,不会是来约会的吧?
炳!要不要装鬼吓他们?好久没见人吓得屁滚尿流。
猪,你是笨死的吗?你就是鬼还装什么装。
啊,对喔,我是鬼,死太久都忘了自己是鬼……
咦?那个小泵娘好像看得见我们?
是吗?我们去闹闹她……哇!好强的阳气,我头好晕,得赶紧回去睡棺材,补充点阴气……
“知道了,全替你挡了,自个儿跟紧点,别落单。”钟璧无意识的挥手是想赶走朝他飞来的蚊子,谁知那一挥,左右两侧发出惨叫声,一片鬼倒下,看得夏春秋都笑出声。
当然,钟璧听不见惨叫声,他只瞧见身边的女人莫名发笑,心里嘀咕着有好笑的事也不跟哥哥分享。
“左边,那有一座水池,越来越近了,她、她在那里……”夏春秋抖着唇一比,水深不过膝的小水池赫然出现眼前。
风,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