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我的孙子在里面啊——”
阿春婶面对着被熊熊大火吞噬的老房子哭喊,而可怕的红色火舌随风飞舞,哔哔剥剥的燃烧声声声惊栋,众
人眼见火势将房子整个吞噬,即使前来帮忙的邻人与摊贩们接力拿着木桶接水,但根本灭不了火。
眼见火势烧得愈来愈旺,梁柱开始坍塌,热气逼人,大火跟浓烟弥漫了整个天际,众人不得不退后,虽然水仍然往火里倒,看来是没多大效果了。
哭得渐沥哗啦的阿春婶突然起身要往里冲,两名邻居连忙抓住她,“不行啊,进去会被烧死的!”
“可我的孙子在里面啊!我的孙子啊!”她神情激动的哭喊,“他已经够可怜了,爹娘死得早,是老太婆仅剩的命根子啊!老天爷,你太没良心了……你对老太婆实在太狠了……呜呜呜……呜呜呜……”阿春婶哭得瘫倒在地。
辟紫熏主仆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苞着落泪,其他人也一样低头拭泪。
“等等,里面好像有哭声?”
在火光中,模模糊糊的可见一名年约两、三岁的孩子放声大哭的身影。
“作孽啊,明明看到他还活着,但怎么救啊?”
“就是,火太大了!”
红红的烈焰吞噬着一切,屋子明落的碎块不断往下掉,情况如此险峻,谁敢进去?!
辟紫熏看到隔壁屋子前晾了一条被子,她转身跑过去拉下被子,用桶子浸湿,披上身就倏地冲进火堆里。
小蓉的眼睛原本一直瞪着被火吞噬的屋子,一见有人冲进去,先是楞了一下,接着见到被子下那熟悉的月华裙,她瞪大了眼,连滚带爬的要跟着冲进去,但火太大,又逼得她往后退,“小姐,你害惨我了,我怎么跟姑爷交代?!呜呜呜……”她哭得泪如雨下。
“天啊,是七爷的夫人吗?!怎么办?”有人开始慌了。
“快!快进去救人!”小蓉大声哭叫。
“火那么大,怎么进去。”众人面面相觑,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的孙子啊……呜呜……我的孙子!”阿春婶已经哭得肝肠寸断。
其他人更是快吓死了,如果这场火把夫人给烧死了,他们这些人有命活吗?!虽然阙穆沙跟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无冤无仇,但闻他极为凶残冷酷,对这个夫人又甚为宠爱,如果他因此迁怒他们……众人一想到这里,瞬间动了起来。
“快点!提水啊!水桶!快!”管那火有多么烫、多么凶猛,何况不只为了自己,光官紫熏过人的勇气就令他们佩服,他们绝不能让她出事!
“去找七爷,快!”
于是,一桶一桶的水直往烈焰里倒,有人冲到离这里最近的“玉石斋”,那是阙家产业之一,没一会儿就见一群伙计往火场跑来,还有人施展轻功,直往几条街外的商会飞掠而去。
事实上,商会那头已可见大火的亮光与浓浓的黑色烟雾。
阙穆沙在二楼楼台看到起火的地点是妻子要去的市场方向峙,蓦地心生不祥,立即策马狂奔前往市场,当他听说官紫熏去了火场时,更是提心吊胆的追了过去,身后还有两名脸色凝重的侍卫也跟着他跑。
他来到现场,看到一群人忙着救火,却没有见到官紫熏,又见小蓉瘫坐在地上失神哭泣,他立即挤开人群冲上前,一把揪住她的手臂,“她人呢?!”
“姑爷,小姐为了救小孩冲进去,好久了,好久了……呜呜呜……”小蓉痛哭失声。
他脸色栗地一变,看到那愈窜愈高的火焰,想也没想的就抓了个水桶将自己淋湿后就往里面冲,两名侍卫也想跟进去,但几簇火舌突然向他们实来,他们被迫退后,只能忧心的看着眼前这一团炽烈的恶火,帮忙加入救火的行列。
屋里热气滚烫蒸腾,但因为这是老式的砖造房子,燃烧较慢,再加上里面并无太多余的家异,即使已有不少梁柱倒了,仍有些许可走动的空间,只是这砖墙怕是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紫熏!紫熏!”他以湿袖子捂住口鼻,不停的叫喊,一边闪过那些被燃烧的木头家具,忍着高温蒸烤的痛苦寻找爱妻。“紫熏!紫熏!”
“穆沙?!”
抱着孩子躲在墙角的官紫熏在听到他的呼唤后,连忙起身跑向他,“我在这,穆沙!”
他一回身,就在烈焰与烟雾中看到她紧抱着一个孩子往他跑过来,他眼中一喜,却同时看到她头顶上方的梁柱即将开陷,成为一团团火花散落下来——
“小心!”他惊恐大叫。
她抬头一看,倒抽口凉气,想也没想的将孩子推向他。
他冲了过去,拉到孩子,也一把将她拉向自己,可虽然他及时的将她拉开,但一块烧红飞散的木块却正好射向她,灼伤了她的胸口。
“啊——”她痛呼一声,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站不住。
阙穆沙脸色一白,旋即用力朝一面火墙击掌,只听轰的一声,所有烈焰被一股气流卷开,着了火的墙面同时被击出一个大洞,他一手抱起妻子及那名哇哇哭叫的孩子,在红红火焰中飞掠而出。
痛!
辟紫熏觉得胸口剧痛,但那不是血瘀的闷痛,而是一种像有火在烧灼的疼痛,她想要拨开那种痛,但一双温热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腕,以不弄疼她的力道制止了她去模胸口。
“紫熏——”
她听见一声低沉而心疼的呼唤。
她微微喘息,因为胸口不停烧灼的疼痛而不由自主的流泪,她眨眨眼,睁开了眼睛,在迷蒙的视线恢复清明后,看到了阙穆沙忧心的黑眸。
火!她直觉的想坐起身来,但没想到一个起身,竟让她疼得差点要厥过去,阙穆沙连忙扶着她躺回床上,但她已痛得泪如雨下了。
“你别乱动,你的胸口被一块烧得火红的木头给烫伤,很严重,可能会留下疤痕。”他语气压抑的说。
其实他很想朝她大吼,就为了救一个孩子,她差点就害死自己!但看她如此虚弱疼痛,他又心疼极了,恨不得受伤的是他。
“孩子呢?”官紫熏担心的问。
“他没事。”
“你呢?”
阙穆沙蹙眉,“傻瓜,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你很痛吧。”
她点点头,因为眼前是她最最亲密的丈夫,她不想逞强,“你不应该跑进去救我的,那时候火势蔓延,整个屋子都被大火包围了,你就这样跑进去很危险的。”
“因为你在里面,我一定要进去。”他直直的锁着她的眼眸,认真说道。
他没有想到她就这样走进了他的生命,轻易的牵动着他的喜怒哀乐,彻底打乱了他原来订定的计画……原来她注定会改变他的人生,他已经不敢想象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要如何过下去了。
“紫熏,我的心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强,请你为我保重自己,好吗?!”
“对不起……”即使正被伤痛折磨着,她仍能岚觉到他的脆弱与惧怕,看来她吓坏他了。
“如果可以,我会亦步亦趋的跟在你身边守护你,但因为我做不到,所以拜托你答应我,你会远离任何有危险的事,好吗?”
他一再的索取她的承诺,没有责骂,只有满满的请求,她泪眼朦胧的点点头。
“呜呜……小姐,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了……叶总管也过来看过你了,他说幸好老爷不在京城,不然,我的皮肯定会被老爷剥下来的!”小蓉端着晚膳进房来,见主子张开了眼睛,她放下晚膳,扑跪到床边哭喊着。
“我没事了。”
“呜呜……什么没事,小姐身上会有疤痕了,虽然伤在那里,只有姑爷一人看得到,可是从前小姐的身子可是晶莹剔透又完美无瑕的,呜呜……”
“你别哭了——”官紫熏低头想看看伤处,却见丝被下的自己一丝不挂,右胸虽上了药缠着纱布,可双乳却是赤果果的露在外头。她轻呼一声,粉脸涨得羞红,“我怎么没穿衣裳?”
“你伤在那里,这样比较好换药。姑爷硬是找了个女大夫过来,而且接下来的换药,姑爷也一手包办,不许我帮忙。”小蓉这话带着不满的控诉。从小到大,主子生病都是她在照顾的,尤其主子又伤在右胸,更要小心仔细,他一个大男人肯定粗手组脚,还不准她帮忙,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敢告状!阙穆沙直接给这个少根筋的丫头一记冷眼。
接收到那记可怕的杀人目光,小蓉吞了口口水,不敢再吭声,还是主子善良!
“还是让小蓉帮我——”
“你先下去。”
一对上那双冷飕飕的黑眸,小蓉就算再不甘愿,也只能欠身告退。
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官紫熏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夫君生气了。
“我没有保护好你——”
“不对,不是你的错!”她马上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该死的,听我说完!”
他的怒气其实是针对自己,如果他的动作再快一点,她就不必受这种苦了。
“你受伤了,我很自责,所以无论是换药净身,都由我来做,更甭提我是你的相公,我们果裎相见多少回了,你还会害羞?”
“我……我只是担心我不再完美,伤肯定很可怕,疤一定也很丑,你——”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她感觉得到他愈来愈生气。
他的神情阴鸷,“在你心里,我就如此肤浅?”
“不是,只是——”
“如果我受了一样的伤,你会因此讨厌我、嫌弃我吗?”
“当然不会!”她马上回答,但这一答,再看看他闪动着怒焰的眸子,她就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想?我知道你不会嫌弃我。”
“知道错就好,不然我会很生气,非常生气!”阙穆沙怕情绪失控,马上转移话题,“饿了吗?吃点东西。”
见他一下生气一下又很温柔,虽然很痛,她却有点想笑,“我不想吃,只是有点儿累,想睡一下。”
小蓉突然在门外说道:“姑爷,小姐的药煎好了。”
他走了出去,接回那碗汤药后将房门关上,他把药放在桌上,再回到床边。
“这是大夫开的药,能减缓疼痛,让伤口早点痊愈,我扶你起来,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她必须微坐起身才能喝药,因此她忍着痛楚,让他扶起她。
阙穆沙在她背后垫上软垫,接着端来药汤吹凉,一口一口小心的喂她喝下。
辟紫熏的手一直紧拉着被子,就怕春光外泄。
真是个害羞的小东西!“待会我替你擦擦身子。”他有些故意的说。
丙然就见她瞪大了眼,涨红了脸,“不、不用——”
“我也要上床和你一起睡,你也不想自己身上有异味吧?”
他对她困窘无措的神情可一点都不同情,一个小女人竟让他懂得害怕的滋味,是该让她付出点代价才公平。
成亲以来,大多是她在伺候他,为他更衣、伺候他梳洗,不过从这一晚开始,阙穆沙天天为她细心的换药净身,喂药、喂三餐,尤其是净身一事,总令她尴尬的羞红脸。
即使她小小的抗议,她是伤在胸口又不是双手,她可以自己来,但他却霸道的驳回,完全没得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