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婚礼,新郎家用尽心思,参加的人不多,都是至亲或有邀请函的人,场地布置得华美优雅,让身在其中的每个人,都能感觉浓浓的幸福喜悦。
“大哥,婚礼快开始了,有没有看到吴卫?他该就定位了。”瑀华问。
“我刚才好像听他说不放心佩佩,应该是去新娘休息室了,我去找找。”
“我们一起去。”瑀华道。
他们的妹婿来头很大,吴卫除了是大企业的富二代、是红遍港台陆三地的大明星之外,他还是来自千百年前的古代人。
为追寻一份真爱,吴卫穿越时空、来到现代,在月老的帮忙下,成就他的千年爱恋。这样的爱情很感人,也很匪夷所思,但他相信、瑀华也相信了,因为吴卫带来的证据让人无法否认其真实性。明明他和瑀华都是相信科学胜于一切的医生。
瑀希和瑀华快步走进休息室,然而一道黑色的身影吸引了瑀希的目光。
那是个极瘦的男人,脸上戴着一副金框眼镜,皮肤比自己更白,他身上穿着已退流行的中山装,脚上是一双黑得发亮的皮靴。
他之所以吸引瑀希的目光,并不是因为他复古的穿着或完美的脸型,而是因为……他没有从门里走出去,而是穿墙而过。
他是谁?为什么在这个房间里出现,难道……是他!瑀希想起吴卫口中形容的月老。
瑀希走出房间,跟在中山装男子身后。“你是谁?”
听见声音,男子转过身,有趣地打量他,出声问:“你看得见我?!”
“对。是你帮助吴卫穿越到现代的?”
月老点点头,没有回避他的问题。“你也需要我帮忙吗?!”
“帮忙?”瑀希不解对方的意思。
“帮你关闭你的第三只眼,你是当医生的,成天在医院里面看着一群飘来飘去的鬼东西,不害怕吗?”
他指这个?瑀希摇头,微微一笑。“人比鬼更可怕。”
月老同意,反问:“那么你叫住我有事?”
“你是吴卫口中的月老?”他再确定一次。
“不像吗?”
“我以为月老应该更老一点。”
他颔首,表示理解,却回答,“人类愚蠢的刻板印象。”
“我想请教你,人和鬼有可能在一起吗?”
月老定定看他,一抹笑容在他脸上悄悄绽放,像清晨的莲花,一点一点展开花瓣,他沉默的望着瑀希的双眼,仿佛能看进他的灵魂里似的。
半晌,月老莞尔反问:“你确定她是鬼?”
“她不是吗?”瑀希喃喃自问。
如果她不是,为什么会在他身边飘荡,为什么会那么伤心,为什么会……
瑀希有很多问题,但是再抬眼,已经见不到月老的踪影,而湖边,结婚进行曲正响起。
淽潇说谎了,她表现豁达、假装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仙,但根本就办不到,她还是生气、还是怨恨,还是想看看那种坏人遭报应的大快人心结局。
于是瑀希前脚走,淽潇后脚跟着离开家,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没在白天里赖床。
闭上眼睛、想着孙易安,下一瞬,她来到他的身边。
孙易安接到兵单了,很快就要入伍服役,戴淽艾在他的房间里抱着他,哭个不停。
“你走了,我怎么办?爸爸怪我、妈妈气我,连你爸爸妈妈也不肯原谅我,所有人都认定是我的错。”她急得跳脚。
“没有、没有的事,你不要胡思乱想,你好好照顾自己、乖乖把孩子生下来,什么事都等我退伍后再说。”
“我怎么能够把孩子生下来?爸还不知道我怀孕,如果知道,肯定会逼我把孩子拿掉。”
“戴妈妈知道,她会帮你的。”
“帮我?连你妈妈都不肯帮我们了,我妈怎么可能帮我?她已经气得不肯跟我说话,连大姐也觉得我做错。易安,我们真的错了吗?”
戴淽艾的问话引得孙易安一声长叹,如果重来一遍,他还会这样不管不顾,硬要追求艾艾吗?他将她抱进怀里,轻抚她的长发,问:“艾艾,你后悔吗?”
戴淽艾要在他怀里点头,“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善良,我其实是很坏的女生。”
“艾艾……”
她捣住他的嘴,“你让我把话讲完,这几天我都快被罪恶感逼疯了。”
“好,你说、我听。”
“我妈妈生三个女儿,二姐不是我爸爸的孩子,可是三个孩子里面,她最聪明、最漂亮也最优秀,我很嫉妒她。大姐不喜欢我这样,她说二姐没有爸爸很可怜,我们应该对她好一点,大姐和爸爸一样,都是好人,我不是,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么骄傲得意。可我真的看不惯吗。不,我是……”
一阵猛摇头后,她接着说:“月考结束,校长把全校前十名的小朋友叫到司令台上颁奖,每次的前三名里面都有戴淽潇,她很漂亮,学校很多男生都喜欢她,同学也羡慕我,都说有这种姐姐真好,可是她从来没拿我当妹妹,她好冷淡,总和我保持距离,好像我们没关系。
“我仗着妈妈宠我,动不动就抢二姐的东西,同样的东西,只要是在她手上的,我就觉得比我的好,反正妈妈会站在我这边,骂二姐不懂得礼让妹妹,慢慢的,我越来越过分,我什么都要、什么都抢,连她的奖状也要抢过来,写上我的名字。
“我常常告诉自己,如果二姐肯对我好一点,如果她肯像别人疼妹妹那样疼我,我一定会尊敬她、爱她,我会很骄傲地走到哪里都告诉别人,戴潢淽潇是我姐姐……
“可是她不喜欢我啊,我对她做那么多坏事,她连理也不理我,我想要她注意我,就算骂我也好,不要不理我……
“所以我最喜欢去爷爷女乃女乃家了,爷爷女乃女乃疼我、不疼二姐,他们总说我比二姐更可爱漂亮,我拿的红包永远比二姐多,姑姑还说二姐的脾气坏,以后一定碰不到好男生,总之,别人越说二姐的坏话,我就越高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明明就是崇拜二姐的啊,为什么非要把她弄得很生气才会感到高兴,我讨厌自己,我是小人!”
戴淽艾说得混乱,但坐在床边的淽潇听懂了,原来艾艾和她一样,只不过她期待得到妈妈的重视,而她期待得到自己的重视。这是什么跟什么,一笔烂帐啊!
“早在二姐打我那巴掌时,我就后悔了。看着她那么伤心,不像过去我抢走她的东西那样无动于衷,我很后悔。易安,这是第一次,我不是因为想要气她、故意抢走你,我是真的好喜欢你,才会向你靠近,我想要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
“可是我后悔了,因为二姐的愤怒让我看清楚,她也爱你、也没办法放弃你,我可以抢走她所有的东西,只有你不可以!易安,我们分手吧——趁爸爸还不知道之前,我去把孩子拿掉,然后你还是二姐的男朋友、我还是你的小姨子,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了,只想要二姐醒过来。”
戴淽艾放声大哭,她好坏,她害死二姐,害死她最崇拜的女生。
分手?孙易安看着她的脸,说不出话了!但……能够不分手吗?
说安心把小孩生下来是假的,说他们可以继续伪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也是假的,潇潇终究是他们身边最亲密的人。
“我说真的,分手吧!每次碰面,我就好罪恶,我觉得自己是坏女人。”
孙易安深深叹气。“我何尝不是,我爱你、每天都想见到你,可是一见面,我就会想起潇潇,想她怎么会摔倒、发生意外?想我对她的无情,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如果二姐再不会醒了呢?如果二姐当一辈子的植物人呢?我们是不是要背负这个罪恶一辈子?”
“不会的,潇潇的生命力那么顽强,她会好好活下来,她不会死。”他说得斩钉截铁,不是因为自信,而是他必须。
“好,我们约定吧,如果二姐醒过来,我们就把孩子拿掉,你重新回到二姐身边,你们结婚、你们生小孩,你们的孩子喊我小阿姨……”说到后来,戴淽艾泣不成声。
接下来的话,淽潇听不见了,她听到“潇潇的生命力那么顽强,她会好好活下来,她不会死”时,整个人傻住,换言之——她并没有死?她只是灵魂出窍?她还有机会丢掉瞬间移动的超能力,跑回去当人?
说不出的幸福、说不出的感动,也有说不出的激昂激动!
她闭上眼睛、想着自己,再张开眼时,她坐在医院病房里的窗台上,叔叔坐在沙发里,妈妈握住她的手,静静坐在病床边。
淽潇跳下窗台,走近病床。很诡异,她就躺在那里,身上插着管子,很安静地睡着,那感觉和照镜子不太一样。
她的皮肤比自以为的还要白,大概是医院的冷气吹太多的关系,脸上泛着微微的青色,她就想明明睡那么久,眼下依旧是黑色的,还以为是睡眠不足的关系呢,原来并不是。熟睡的自己看起来很温柔,没有平日的张牙舞爪,少了女强人的气势,这样其实也不错。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叔叔突如其来开口,淽潇吓了一大跳。
她转头望向叔叔,而妈妈没有回答他,只是悠悠地叹口气。
“你想,如果你对潇潇太好,我会误会你对陆启为没有忘情。”
一句话,像破冰的凿子,一个猛力,泪水自戴母眼里流了出来。
“你真傻,我娶你是因为我爱你,你愿意重新回到我身边,我只有感激,怎么会计较那个男人在你心中有多少分量?对我而言,你连潇潇都不肯留给那个男人,你愿意把她交到我手上,恰恰证明你对我有多信任,你相信我爱你、相信我会善待你和他的女儿,相信我愿意为你们付出一切,这份信任对我而言,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当初你嫁给我,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无法违抗父母亲,对吧?婚后,你的不快乐我全看在眼里,以至于发生后来的事情,但是第二次,你再回到我身边,我亲眼看见你的转变,你开始在我身上付出感情,开始把我当成一辈子的依赖,你终于正视我对你有多喜欢,这一切……让我欣喜若狂。
“我知道这样说太矫情,但我确实很感激那个男人,如果没有他,你便不懂得珍惜我。萱萱曾经对我说:‘爸爸最大的问题就是太爱妈妈,爸爸这辈子都无法离开妈妈,对吧!’那个傻丫头,读书不行,看事情倒是挺透澈的。”
戴母放下淽潇的手,走到丈夫身边坐下,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笑了。
“萱萱告诉我,她将来要嫁一个像爸爸那样的男人,被爱比爱人幸福多了。她温厚的脾气和你一模一样。”
“对,萱萱像我,艾艾和潇潇却像你,都骄傲、不服输,艾艾崇拜潇潇,可是潇潇不理她,她就摆出任性骄傲的姿态,老是欺负姐姐想引她注意,偏偏碰上你这个偏心的妈妈,她还真的以为自己做得对。
“而潇潇,我始终不同意让她知道真相,但大姐和妈妈……我知道她们心疼我、为我不值,但不应该把气撒在孩子身上,潇潇才多大啊。
“当她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女儿,被当众责骂的她没有跟我们求救,却一个人跑到公园里,坐在秋千上发呆。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连一滴泪水都没有,我想抱她,她却推开我,说:‘你可以不必疼我,我知道的。”
“七岁的孩子能够知道什么?她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得好强的。对吧!小学一年级的孩子,念书念到十二点,一回到家里就抢着帮忙做家事,她不用嘴巴讨好别人,却用行动证明自己是好孩子。
“我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告诉我,她已经知道什么叫做‘寄人篱下’,我记得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七岁的孩子、二十岁的哀伤。
“你对她特别严苛,因为害怕她长大后像她生父那样,成为不负责任的人,可她分明就像你,不像她生父,你想想,你的恐惧把她逼成什么样子?
“她不允许自己不考第一名,不允许自己没拿市长奖,不允许自己不够厉害,记不记得那年她没考上T大医学院?我看见她用头去撞墙!”
听见这段话,戴母哭了,淽潇也哭了。
对,她告诉自己,只读全国第一名的大学、只上全国第一名的医学院,可是她没办到,她恨自己无能。
那天叔叔经过她的房间,进门,他拦着她,告诉她,“我才不要我女儿去念医学院,七年耶,读到毕业都老了,当实习医生很可怜,要连续三十六个钟头值班不能睡,那是负担别人生命的沉重职业,我舍不得。
“我的女儿要穿着漂漂亮亮的套装去上班,我要给她买整套的化妆品,她要有足够的时间睡美容觉,她把生命用来谈恋爱、找到爱她的男人,过幸福的人生,她不需要那么累,因为就算没钱,爸爸会养她。”
那番话,她突然觉得自己又是叔叔的女儿了。
后来她选择商学院,不是想要打扮的美美去上班,不是要有足够的时间睡美容觉,而是因为她想赚很多钱,让她的叔叔可以环游世界。
“这次的事,我无法不对你生气,明明错的是艾艾,你为什么要叫潇潇放手?
挪是潇潇的男朋友、是她对未来的希望。”
“不,就算重来一次,我仍会做同样的事。潇潇必须放手,我比谁都清楚,当男人的心不在身上,女人做任何事都是错,就算她和易安在一起,也得不到快乐!”
戴母咬牙,那年她看不清真相,误以为那男人会爱自己一辈子,最后她得到什么?她得到对自己深切的鄙夷。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应该要求她把孙易安让给艾艾,抢笔、抢玩具、抢奖状都算了,但现在艾艾抢的是潇潇的男朋友,是她的人生规划,你不应该偏心到让潇潇去成全艾艾。”
“我不是偏心,观察三年,我知道易安是个好孩子,他的家世好,他的脾气温和,但个性有些懒散,他根本不适合潇潇,如果他们在一起,到最后一定会闹翻,他会痛恨潇潇的积极专制,潇潇会恨他的不上进。
“但艾艾不一样,艾艾和易安都追求小确幸,他们都没有远大的志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两个人的小日子。”
最重要的是,艾艾怀孕了,没有父亲的孩子,她已经养过一个,不想艾艾也走相同的路。
“就算潇潇和孙易安早晚分手,艾艾也不能插足,潇潇是她的姐姐,当妹妹的,可以对姐姐这么狠吗?我不会同意艾艾和孙易安在一起,你告诉艾艾,叫她死心!”
淽潇又哭又笑。
是,她就是想听这句,这才是父母应该对女儿说的,这才是疼爱女儿的父母亲,她知道人心易变、知道感情难长久,就算孙易安到最后必定会和自己分手,但妈妈应该站在她这边,怒责对方薄幸,而不是用大道理来劝说。她需要的是情感支持,不需要冷静分析。
走到沙发另一边,心软下,她坐到叔叔身边,做出勾住他手臂、靠在他肩膀的样子,低声一句,“对不起。”她不应该拒绝他的关心。
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送氧气的机器传来的一点点声音,这一刻,淽潇感受到家庭温暖。
步出病房,淽潇在长廊上缓行,迎面而来的,有病患家属、有在病房外面透气的病患、有护理人员,也有鬼,他们并没有电影里面演的那么可怕。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她需要一点时间想想,想她和姐姐妹妹之间,想妈妈的期许,想叔叔的疼爱,上苍给了她再一次的机会,她不要赌气了,不要用骄傲倔强,把自己排除在外。
走着走着,她走到茶水间,这里有一台制冰机器,旁边挂着许多橡胶枕头,是让发烧的病人自行取用的,她不知道怎么会逛到这里来,但阴阴凉凉、冰冰冷冷的环境最适合鬼,这里让她感觉舒服。
她进门不久,一个年轻、帅气、英挺的中年鬼跟在身后进来。
她没有胡乱形容,他的确很年轻,脸上没有病容,叼着香烟的模样看起来很帅,但3萧就是知道他是个中年鬼,凭什么?凭……直觉吧!
“小丫头,怎么还在这里游荡?你再不快点回去,万一那些机器没把你的身体维持好,恐怕就不能回去了。”中年鬼走到她面前,对着她笑嘻嘻说道。
“你知道我……”
“对,我知道,你还不是鬼,你只是不小心离开身体的魂魄,大叔劝你,快点回去吧。”
“那你呢?”不明所以地,她对他有股说不出口的亲切感。
“我是货真价实的鬼,我已经死掉……”他扳动手指头认真算,然后摇摇头说:“死越久,对时间越没概念,大概有好几个月了吧!我刚死的时候很丑,整个的,皮成一团,身高至少比现在矮十公分以上,幸好后来慢慢好起来,我现在已经恢复年轻的模样,帅吧!”
“你当人的时候,病得很厉害吗?”歪着头看他,证潇想像不出他形容的丑陋模样。
“对。以后你看到别人抽烟酗酒,一定要心存善念的告诉对方,都戒了吧,那些不是好东西。”说完,他看自己手上的香烟一眼,然后他和证潇都笑了。
“那你还抽?”证潇抢过他手上的烟,可不知道怎么搞的,一转眼功夫,她手上的烟又回到他指间。
“我变成鬼啦,当鬼就无所谓了。”
证潇耸肩一笑,问:“当鬼都像你这么自在吗?”
“错,一点都不自在,每天都有人催着我赶快去奈何桥排队,催我赶快去投胎,现在地球太乱,男人、女人不想生小孩,鬼也不想去投胎,早晚有一天,人类要灭绝,担心啊……实在是太让人担心了。”
他的口气很轻松,讲出来的话和他惬意的表情全然不同。
“既然你那么担心人类灭亡的问题,为什么不快点去投胎?”征潇笑问。
“因为,”他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指指自己的胸口。“因为这里有遗憾。”
“什么遗憾?需要我帮你吗?”“如果你回得去的话,也许可以,你愿意帮我吗?”
“既然你活着的时候,我来不及劝你别吸烟酗酒,那这次我帮你吧!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我是个糟糕的父亲,我和两个女人生下一儿一女,却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如果你可以找到我的儿子女儿,请帮我跟他们说一声对不起,请他们不要恨我,我知道错了,虽然……知道的有点慢。”
“好,我会转告你的儿女,他们叫什么名字?”
“我的儿子叫做贺肇,你应该听过他。”
“当然,大名鼎鼎的当红歌星呢,他现在好像在大陆开演唱会,对吧!”她不是追星族,只听过对方大名却不认识长相,但这不难克服,上网就可以找得到。至于演唱会的事是从收音机里听到的,阿秋婶习惯一面工作一面听广播。
“对,十二场、场场爆满。”
“你怎么知道?看电视?”
“不,每一场我都坐在底下欣赏,他是个让人骄傲的儿子。再过几天就回台湾了,到时,你会帮我转告他吧。”
“没问题,不过,他怎么会相信我?”
“在我留给他的房子里,床底下有一个木盒,木盒里面有他和妹妹的照片,从小到大都有,是我雇征信社拍的。除了照片,盒子里还有许多我创作的曲子,我没什么遗产可以给他们兄妹了,只有那些曲子。”
“你是词曲创作人?”
“对,我有名得很。”他骄傲地抬起下巴。
“知道了,我会帮你转达。”
“你是个聪明美丽又善良的好女孩,一定可以得到幸福的。”
用力点头,她相信她会幸福的,一定!“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女儿叫什么名字,她大概没有贺肇这么好找,顺便把她的电话住址都给我吧!”
“别担心,贺肇知道,你只要找到贺肇就行。”
“我明白了。”
“谢谢你,还是快点回去吧,别拖太久。”帅帅的大叔鬼对她挥挥手。
淽潇也挥挥手,回答,“我知道。”
等她和郑瑀希道过再见,等他们互留电话住址,她就要回去了,回去迎接新的“人”生。
大叔鬼离开,淽潇两手合掌,闭上眼睛,准备回外婆家,这时有两个护士进来。她们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些淽潇不认识的东西,但这不是让她留下来的主因,留住她脚步的是两人的对话。
“你知道今天刘伊婷请假吗?”护士甲问。
“知道啊,她去参加院长千金郑瑀佩的婚礼。”护士乙一脸无聊的表情。
从听到“郑瑀佩”开始,淽潇就走到两个人中间,看看左、看看右,加入两人的八卦圈。
院长千金?哦哦,换句话说,这里是郑瑀希家开的医院,哇!看不出来耶,不是她想像中的小医院而是大医院,哇塞,郑瑀希是含着金汤匙的富二代哦。
“刘伊婷和郑瑀佩感情有这么好吗?”护士甲纳闷。
“笨!你忘记她有多看不起郑瑀佩?哪次曾护理长在骂郑瑀佩时,她没有在旁边落井下石,贬低别人、提升自己?”
“既然如此,她干么去参加人家的婚礼?”
“她啊,她是希望能够在郑医生面前多晃几圈。”
“哪个郑医生?小儿科的郑璃希还是肾脏科的郑瑀华?”
“郑瑀希。”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她被郑瑀华拒绝过吧?”
“不知道。”
“那你也不知道,她想尽办法调到小儿科病房的事?”
“我知道她想申调到小儿科,可她不是说喜欢小孩子吗?”
“哈、才怪!她对小孩超没耐心的,记不记得她恐吓过小病人,被家长投诉?最近她老是往小儿科跑,打听郑瑀希的资料,几岁、哪间大学毕业、有没有交过女朋友、喜欢吃什么……桂咧,喜欢小病人的护士干么那么关心小儿科医生?”
“可是我听说,院长挑媳妇的标准是医生,她是护士,跟人家凑什么热闹?”
“对啊,就是这样,大家都知道,要和院长当姻亲的基本条件就是医生,刘伊婷想太多了。哦、对,最近院长不是对眼科的张医生很好吗?有人传说她是院长内定的大媳妇。”
“郑瑀希会同意吗?”
“拜托,哪个富二代娶老婆不是娶家世背景?门当户对,以后婚姻才不会出问题,何况郑瑀希是出名的孝顺、出名的听话,所以啊,放心吧,到最后郑瑀希一定会娶张医生的啦!”
“你说的有道理,最重要的是张医生又能干、又漂亮,许多病患都很喜欢她,她对同事亲切热情,听说在大学时候还是班花呢,如果我是男的,我都想下手了,何况她家里还是开公司的,这么好的条件,郑医生还挑,就太过分了。”
“对喽,所以还是不要心存非分念头,好好当我们的小护士,要是像刘伊婷那样……谁知道,到最后会弄得多没面子?”
“好了,别八卦了,快出去忙吧,工作还多的不得了。”
护士甲、护士乙做出总结后,连袂离开。
听见这个消息,淽潇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就是怪、就是不舒服,有点像胃涨气,有东西卡到胸口,沉沉的、重重的,压得她想喘气。
身为朋友,她应该“飘”到眼科,去看看那个亲切美丽、家世良好的张医生,替他评评分,这个女人值不值得追求,她应该趁自己还有特异功能时,去偷窥人家的私生活,看她是不是表里不I,是不是假温柔真豪放?
但她半点都不想做这件事,她只想……
闭上眼睛,下一瞬,她回到外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