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云乔的眼底闪过一丝涩然,但消失得很快,她发出一声叹息,“王爷何苦让彼此为难?”
“为难的始终是你,不是我。”
他的手一用力,在舒云乔还来不及反应时就将她压在床上。
她才要挣扎,他已经单手将她双手压在头顶,身子压制住她的两腿,空出的一手解开她的腰带。
“若是为了不能生育一事,你大可不用放在心上。”他的头埋在她的颈窝中,双唇轻轻低喃,“我在乎的向来只有你。”
她的心一凛,一时忘了阻止他的侵犯,任由他的热唇滑过她的身躯,大手渐渐肆无忌惮……过了许久,她才终于从他近乎疯狂的激情中平复过来,他沉沉的身躯还压在她身上,有些重,但是她没想过把他推开。
“你是什么时候知晓的?”
“事发没多久,姊姊便派人告知我。”他吻了下她略微汗湿的鼻头,抱着她翻个身,让她趴在自己的身上,“我原想要她派人送你来南方与我团聚,但当时南方瘟疫横行,你才小产,身子虚弱,姊姊担心你受不住,提议等你身子好些再说。过没多久,姨母送来家书,她直言让我休了你,另娶门当户对之人为妻。”
察觉她不由自主的轻颤,他越加拥紧她,“我答应回京再议,条件是,让你为你爹尽孝守坟,不许伤你分毫。”
这些事她全然不知,她低头凝望紧紧拥住自己的男人。
他揉了揉她的后背,“我答应姨母不过是敷衍,我从没想过要迎进新人,更别提休妻,原以为只要让你离开郡王府,京中有姊姊在,你的日子不会难过,却没想到我才回京,你竟带着凌月走了。”
想起那一夜的混乱,舒云乔心头五味杂陈,她的离开不单是不想拖累他,还有更多是对自己的挣扎与怀疑。
“在你生死不明的时候,恩羽被郡王和侧妃带走,更被打得遍体鳞伤,我赶去时,她只剩一口气……有一瞬间我竟然觉得她或许真的不祥,死了也好。”她的声音有些破碎,“天下人都能说她不祥,但我不能……我是她唯一信任的娘亲,可是我——”
他没有让她把话说完,用力的吻住她。那些权势,他从不看在眼里,然而却有人为得到权势不惜一切。当年为了郡王妃这个位置,他的姨母不惜毒杀了亲姊姊,也就是他的生母,妄想取而代之,所幸最后被他的姊姊阻止。
姨母得不到郡王妃的位置,一心想着只要他死了,自己的儿子就能取代他,六岁时他跟着姊姊下江南省亲遇到意外,要不是运气好遇上舒云乔,他早已殡命。
他绝对不会让姨母如愿,于是与姊姊联手,打压姨母和她生的庶子庶女,但他们也非毫无反抗能力,因此才有了后来一连串的是非,包括说凌月不祥的谣言、妻子的小产,最终导致她们母女的离去。
察觉她流下眼泪,他怜惜的低头吻去她的泪。他知道他任性的让仇恨凌驾于一切,才造成如此结果,但他回不了头……天亮了,萧瑀才带着同样一脸疲累的舒恩羽回到福满楼,不过他们身旁没有萧君允,更没有冉伊雪和纪修齐的身影。
舒恩羽累了一个晚上,吃了点热粥后随着舒云乔进房,倒头就睡。
萧瑀也想要好好睡一觉,但他知道自己没有舒恩羽的好福气。
在严辰天心头上的人有分三六九等,舒云乔不用说,肯定是他舅父心尖上第一人,至于舒恩羽……萧瑀很清楚,就算严辰天跟舒恩羽再如何针锋相对,人家就是骨肉至亲的父女,自己远远排在舒恩羽后头。所以严辰天的宝贝闺女能在填了肚子后就立刻上床休息,他却得把事情交代清楚,就算累死了,他猜他舅父顶多挑下眉,连同情的眼神都未必会赏他一个。
“情况如何?”严辰天坐在花厅的榻上,一脸严肃。
萧瑀有些沮丧的搔了搔头,他明明就是在镐京城里要风是风的小霸王,想做的事,哪件不是稳稳当当、顺顺利利?可是这次一出镐京,自己什么都做不好的感觉实在糟,他无力的承认,“回舅父,人没追着。”
严辰天闻言,没有半句指责,只是沉默了好一会儿。
看来冉伊雪背后的靠山不小,“你三叔呢?”
“三叔没跟我回来,因为他说这次就算跑遍天涯海角也一定要寻着人,所以打死不跟我回来。”萧瑀揉着自己疲累的眼,强打起精神回话,“舅父放心,三叔身边有着鄂亲王府的暗卫,安全无虞。”
严辰天也相信萧君允不会有事,只是要找人,单靠他和几个暗卫可没法子,“你修书一封送回镐京给你爹,让他派人去找。”
萧瑀一心只想躺在床上狠狠睡个三天三夜,但他知道除非不要自己的小命,不然还是得先把严辰天交代的事做完,他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是,我回房后立刻修书一封派人送回京城。”
舒云乔在内室听到严辰天的交代,不由心中一叹,轻手轻脚的将被子盖在舒恩羽身上,伸手将床帐给放下后,缓缓走了出来。
“王爷,找人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她看了萧瑀疲累的神情一眼,“萧瑀累了一夜,不如让他先歇会儿,等睡醒再说。”
萧瑀闻言,一脸感激的看着舒云乔,果然还是温柔的舅母有人性。
严辰天冷着脸看着萧瑀,“你先下去歇息吧。”
“是。”萧瑀对舒云乔一笑,没有迟疑的转身走了出去。
舒云乔柔声说道:“我知道你用心良苦,想给萧璃多些磨练,但也别逼他太急,不然纵使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我有分寸。”严辰天笃信玉不琢不成器,为让雏鹰学会飞翔,就要有亲手将它们推下山崖的狠心。
他转身走进内室,看着床上已经睡熟的女儿,他不是个心软的人,对自己的外甥和女儿都一样,唯一的例外,就只有自己的娘子,“齐哥儿的事,你别插手。”
听严辰天提及的不是萧君允和冉伊雪,而是齐哥儿,她便知道他也猜出齐哥儿的身世,所以他的决定她并不意外,只是……“齐哥儿是伊雪怀胎十月所生,她没想过让他认祖归宗。”
“这事儿不是她说了算。”严辰天侧着头看着她的剪水双眸,“宗族的规矩就立在那,不论是君允或是我,都不会任自己的骨血流落在外。”
她闻言,胸口一闷,下意识退了一步。
他眼明手快的拉住她,没让她逃开,“我派唐越回京寻了两位教养嬷嬷,等我们回京之后,就能让凌月学些规矩。”
舒云乔终于明白之前严辰天那句“女儿自在的日子也没多少”是何涵义。
“两位教养嬷嬷也是宫中请来的?”
她犹记得当年严辰天的姊姊严琅玉出嫁前两年,嵘郡王府曾从宫里请来两位教养嬷嬷,一位姓李,一位姓林。严琅玉出嫁之后,也不知道严辰天用了什么方法,总之两位教养嬷嬷便从宫中被放了出来,跟在才进京没多久的她身旁。
她平白收了两位有品阶的宫人在身边,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但两位嬷嬷待她极好,没有一丝瞧不起她的出身。
她娘亲早死,这两位嬷嬷陪了她数年,给了她如母亲犹在的温暖,教会她不少规矩,让她出嫁后得以在嵘郡王府一直没出大错的稳坐着世子妃的位置。
想起两位老人家在她嫁入嵘郡王府后便告老返乡,她刚嫁人的头些年,原本还有鱼雁往返,这些年却是彻底断了联系,也不知两人如今是否安好?
“来的自然是宫中的人,凌月可是堂堂嵘郡王府的嫡小姐。”
“王爷,恩羽只是恩羽,妾身从不妄想恩羽能嫁入什么权贵之家,也不指望回京,我只想她此生能得一知心人,幸福快乐,所以教养嬷嬷一事还请王爷三思。”
“恩羽、恩羽!”严辰天闻言一恼,扬声说道:“为何你总不愿改口称她凌月?”
他的声音惊扰了床上的舒恩羽,见她嘤咛了两声,舒云乔连忙在床沿坐下,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看她翻身向内,再次安稳入睡。
看着舒云乔,严辰天有些烦躁,纵使彼此将话给说开,但她却摆明了不愿与他返京,他不懂她到底还有何顾忌?
“舒云乔,你该明白,不论你要叫她什么,她始终是我的闺女。”他一字一句说得轻柔而肯定,“她终究要回京,寻户门当户对的人家。”
“寻户门当户对的人家?”她抬起头,一脸坦然的面对他炯炯有神的双眸,“王爷难道不怕人家说她不祥?”
严辰天的眼微冷,“谁敢?!”
“纵使不敢在王爷面前议论,但背后的耳语不会少,何苦让恩羽去承受这一切,不如让她自在点在这里过日子。”
“那你呢?你重视那丫头,为了她可以抛下一切,所以她留下,你也要留下?”
“她毕竟还小。”
“她不小了,再过几年就能婚配。若拿那丫头逼着你,你才听话,我就只有利用她。”
“妾身心中向来敬重王爷,无须用恩羽威吓。”
“骗子,你口不对心。”他低下头,直视着她的双眼。“总之不论你或她都只能随我回京。”
舒云乔沉默半晌,她无法说服严辰天改变心意,最终只道:“你一心想坐上嵘郡王之位,若是没后嗣,这个位置要来何用?”
“这位置我要来只为报仇。”
她又沉默,眼神似乎一下子变得空白,为了报仇,她真的失去太多,回京代表着将再次与那些阴谋周旋,她只觉悲哀。
她表面上虽然平静无波,但严辰天太过了解她,莫名的烦躁充斥在思绪中,他一把拉过她,不顾她似有若无的挣扎,双唇占有的覆在她的唇上,几近饥渴的狂吻她。
背对自己双亲躺在床上的舒恩羽缓缓睁开眼,她将爹娘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了个清楚,她一动也没动,没有让人察觉她的清醒。
直到房门被关上,知道爹娘离去后,她才重新闭上了眼,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