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朝露被闹铃叫醒,她揉着眼睛起身,却发现褚云衡不在房间,门缝里传进来一股油香,是煎鸡蛋的味道。
她跋着拖鞋走出卧室,不出所料,褚云衡在厨房里。
他站在瓦斯炉前面,炉子上是滋滋作响的平底锅,手杖被放在一边,流理台旁还停着一张矮背轮椅。
她走过去,从身后环住他的腰,“这样站得有没有更稳一些?”
他笑着拿锅铲把蛋翻了个面,“有啊。”
她看到流理台上已经有用来做三明治的切片面包和火腿,自告奋勇地要求一会儿由她来做三明治。她知道褚云衡自己也能完成,但是她舍不得,而且她也很想动手为他做早餐。
他没有拒绝,煎完蛋后就把厨房让给了她,三明治做起来很简单,朝露不一会儿就搞定了。
“真可惜你还要上班,”褚云衡咬了口三明治,“不然我想带你去我们学校逛逛,现在校园里的荷花开得正好。”
“没办法,不劳动不得食。”朝露吐吐舌头。
褚云衡笑了笑,“如果你不是女权主义,我不介意养你。”
“喂喂,我的薪水指不定比你高呢。”
“那倒是,光靠大学里教书的钱确实少了些,看来如果要养你,我得多接几个翻译的兼职。”
“你翻译过什么书?”朝露问,又追加了一句,“哲学领域的书名就不要提了,大清早的,我听了就头晕。”
褚云衡一本正经地回答她,“那就没有了。”
朝露想想那些名词就头疼,翻译那些东西简直要人命嘛!她立即摆手道:“不要不要,你已经很辛苦了,再接其他工作,身体会垮掉,我才不用你养。”
“朝露,我不是特别富有的人,可让你衣食无缺并不难,只要你快乐,你可以选择你要的生活方式。”
“我喜欢当职业女性。”
“那很好,你放心去发展你的事业,我全力支持,以后你也不需要为了照顾我发愁,我可以请人做家事。”
“哪里需要请人,家务我很拿手的好不好?”她望着他,温柔的鼓励他,“再说,你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我的云衡最能干了。”
“没错,你相信这一点就好。”
朝露突然反应过来,刚才的话仿佛自己已经答应嫁给他似的,她不免羞恼,站起身就去扭他的鼻子,“大狐狸!你千方百计就是要引我入套,谁要你养?你请不请人又和我有什么相干?你……你就是拿话占我便宜!”
褚云衡痛得大喊救命,她看教训够了,这才松开手。
他定定地看着她,握住她的手,“朝露,我会用这只手牢牢地把你握住,一辈子都不放开。”
“你敢放,我定不饶你。”朝露笑骂着,腰肢软了下来,被他一把搂住。她握住他的左手,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五指,又一根根地与自己的五指相握,带着天真、执着的表情对他说:“你看,你的左手被我抓着了,你没法子挣开了。”
他用额头轻抵住她的额头,“这只手也只想被你握着。我知道它不好看,可是它也好想有人能抚模它、温暖它,它没有别的好处,只有一点,除非你想甩开它,否则它不会从你的掌心抽走。它在我的身体已经死去,可是一旦被你握住,它就好像又活过来了,它只有遇到了你才能暖,才能具有意义。”他的话音轻颤,“朝露,你愿意要它吗?”
“经过了昨晚,你却还在问这样的问题?云衡,你知道答案的,如果你不知道,你的身体一定知道,身体不会骗人。”
是的,身体不会骗人!他们交缠在一起的时候,彼此的契合度超高,她确信某些瞬间他们彼此眼中的世界是互通的,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她或者他孤独存在的世界,他们虽然仍有各自独立的生活圈,却已经有重要的角落成为交叉地带,在那里,存着他们生命里共有的,最重要最美的部分,无人能走近,只有他们才能在这个角落分享他们的心事和最深的憧憬。
褚云衡显然懂了,“朝露,你说得对,我知道,昨晚你让我拥着你的时候,你抚模我那些可怕伤疤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要我,你不在乎我的腿、我的手,可是我又怕是自己太盲目自信,怕我的身体麻痹太久,连感官也不准确……朝露,原谅我的傻问题。”
她像鸟儿似的在他的鼻翼雨侧各啄了一下,“偶尔笨笨的也好,你要是成天表现得跟个哲学家似的,就不可爱了。”
“不敢,我又不能和哲学结婚。”
“算你聪明。我想,就算苏格拉底、黑格尔以及中国的老庄联合起来,都不能搞定这个问题吧。”朝露报得出名字的哲学家实在不多。
“什么问题?”
“我。”她指指自己。
褚云衡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边看边点头,还拉长声音道:“嗯,是个大麻烦啊。”
闻言,她力道很轻地捶他,打闹归打闹,她可舍不得下手太重。
“我不怕麻烦,我的生活里充满麻烦,我习惯了,其实……战胜它们很有成就感。”他捉住她的手,“我希望,这次我也能赢。”
朝露凑到他的耳边,说了一句话,他听完就笑了起来。
这句话只有三个字——“你赢了。”
早饭过后,朝露和云衡回到卧室,看着凌乱的床榻,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脸上写满甜蜜的羞涩,朝露勾住他的脖子,深深望着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曾以为,女孩子在经历初夜时会有些犹豫和患得患失,可当他进入她的身体里,她尝到了撕裂般的疼痛,清楚地提醒着她正在失去什么,可她的内心却没有半分恐慌和迟疑,只感到幸福满溢,她让他贴得更紧,更加贪婪地与他一同享受彼此时而粗鲁时而轻柔的**。
那一刻,她只想被她的男人倾心所爱。
“朝露,你真美。”褚云衡扔开手杖抱住她狂吻。他的右臂是强壮有力的,而左臂虽然无力,却也虚虚地揽在了她的腰际。
朝露一手勾着他,一手拉着他的左手,帮助他贴住自己的腰肢,他的吻如渐渐止歇的雨水,越来越温柔而轻盈。
许久,他恋恋不舍地从她的唇瓣上离开,眼睛里还有尚未褪尽的热力,“朝露,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
她流露出孩子面对礼物时那种期待的眼神,他一只手握紧她,慢慢探去捡刚刚被扔在地上的手杖,随后走去床头柜,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原木的小匣子,再小心地调整了一下站立的姿势。匣子的形状四四方方的,虽然勉强能和手杖同时拿在手上,可这样他便无法握紧手杖头,只能别扭地把木匣和手杖拿在手中,因为手杖点地时能借的力道少了许多,他走得比平时更慢,腰部甩动的动作看上去特别吃力。
朝露见他实在不方便,赶紧走过去扶着他坐下,“你叫我过去就好了嘛。”
他笑了笑,“我的平衡感很强,摔不了。”
她没告诉他,她不只是担心他摔绞,而是眼见他短短几步路就挪动得这么辛苦,她心疼。
他把小匣放到她的掌心,“昨天就想给你了……”
这可是他们交往后,他第一次送她礼物呀!朝露郑重地打开厘子,里面是一条琉璃手链,主体是透明的墨绿色瓜棱珠,间或用半透明的西瓜粉琉璃隔开,链身上还坠了一个小小的银质莲蓬和一片玉石小荷叶,整条手链配色鲜丽粉女敕,却不失清雅的意境,让人想到荷塘的清丽,正适合在夏天佩戴。
“我用的是有弹力的线串的,没装扣环,因为……”他伸手握住那串手链,眼里盛满暖融融的爱意,“用扣环的话,我就没办法亲自替你戴上了。”
她反应过来,“你是说,这条手链是你自己穿的?”
“嗯。”
“很难吗?”
“不难。你瞧,我做得还不错,不是吗?”他淡淡地说,“把你的手给我。”
她傻傻地伸出手,由着他把手链从她的指尖套进去,一直套到她的洁白的手腕上,他满足地一笑,托起她的手吻了一下。
“云衡……”她幸福得快晕过去了,但一想到他说原本昨天就要把手链送给她时,她又心痛不已。
他带着亲手制作的礼物,兴冲冲地跑来找她,一路上一定在脑海里想象过很多遍她戴上手链时的表情,可她给他的回应竟然是对于他的身分遮遮掩掩!他的心已经被她伤透了,还要反过来安慰她,还说是他不够好,是他没有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接受自己的男朋友是残障人士的事实……她把脸贴向那透着微凉的琉璃珠串,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下眼泪。
“朝露,我大概能猜到你在想什么,别哭。”他拉近她,拿指月复轻轻拭去她的眼泪,“我已经不难过了,特别是当我听到你最后还是承认了我是你的男朋友时,我就很满足了。你知道吗?在你说出那句话前,我有多忐忑不安,而当你说出那句话以后,我又是多么安慰,却也感到心痛,因为我知道,要你向别人承认我是你的男朋友,对你而言其实是很为难的,而你会为难是因为我,我却独独对此无能为力!可既然我们决心在一起了,就不该钻牛角尖,我们相处的日子还有很长,要面对的问题还有很多,如果现在这种程度的事就能惹得你哭,我才更不好受,别让我有负罪感,好吗?”
“你有什么罪?你那么好。”
“对,我没有罪,我虽然身有残疾,可依然有资格爱你!爱是老天赋予的权利,就像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选择不够完美的我一样。你愿意的,对吗?就算我只有一半的身体可以动,可我愿意用全部的身心来爱你。”
“是的、是的,我愿意!”朝露当然愿意,他固然不完美,可是除了残障的身体,他还有什么不完美的吗?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靶动时间结束,褚云衡坚持由他来清洗昨夜的床单,表情不容商量。他捧着有着小滩血迹的床单呆呆看了好一会儿,才把床单放入浸了洗衣精的脸盆中。
虽是夏天,他用的却不是普通的竹席或是草席,而是用真丝床单,她故意和他开玩笑,说他是资本家派头,而他很认真地说:“身体已经这样了,不敢让它变得更糟。”
她想了想,便明白他之所以选择丝绸床单的原因,除了追求滑女敕的触感之外,恐怕更是因为他有一半的身体丧失了灵敏的感觉,普通的席子很容易弄伤他的皮肤,而他却未必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只有细软的丝绸可以避免伤害到他的身体。
她的男人身体有一侧麻痹,需要手杖才能远行;他的呼吸系统敏感,需要经常换洗床上用品;他的肠胃似乎也不太好,饮食要保持清淡而有规律,他最初喝沉香茶的目的也是为了调理肠胃……他的生活有好多地方需要比常人留心几倍,可朝露此刻想到这些,月兑口而出的竟然是——
“云衡,我要好好爱你。”
她环住他的腰,贴着他的脊背。她喜欢从身后抱住他。他那么高、那么挺拔,身上又总是带着很淡很好闻的气息,她抱着他感到很安心,而且她也知道,这样的姿势能让他站得更稳,尤其是在他无法腾出手拄手杖的时候。
他蹭了蹭她的发,手在脸盆里细细揉搓床单,真丝的床单很薄,他洗起来不甚费力,只有拧吧的时候少不了要朝露帮忙,洗好后,他把晾衣竿调低,和她一起把床单晾上去。
昨晚那个指甲盖大小的红印已经不见,只剩下水滴往下缓缓滴落到阳台瓷砖上的声音。
他望着那月白如新的床单,眼神温柔而动容,“朝露,谢谢你给我的一切。”
临近中午,方蕴洲让朝露送一杯咖啡进办公室。
朝露在进去前,已经对他可能的反应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所以当他用那种夹杂着困惑与伤感的眼神看着自己时,她并不意外。
一上午都有琐碎的公事要处理,他和她都很忙,所有应对也都是关于公事上的接触,两人对昨天的事均只字未提,然而朝露几次不经意间看到方蕴洲欲言又止的神情,她便心知肚明,迟早他会就她和褚云衡的关系发表看法。
要说她对方蕴洲的态度完全不在乎,那也不尽然,她当然希望自己的爱情被鼓励、被赞赏,再不济也不要成为别人口中议论的笑柄或是憾事,只是她也明白要从方蕴洲嘴里听到祝福的话很难,他对她还存着一份远深于同事和普通旧相识的心思,对此她并非无知无觉,即便撇开这一层,一般人恐怕也不会对她和褚云衡的恋爱前景持乐观态度,她为此感到难过,却无可奈何。
她心爱的男人明明可以给她幸福,却难免遭受怀疑,因为人们不相信一个拖着半边麻痹的身体的男人能为她撑起一片天,给予她完美的爱情,无论他有多么优秀。
曾几何时她也像大部分的人一样,用居高临下的眼神质疑过他的价值,现在回头想想,当初的她根本就是个路遇珍宝而不知的傻瓜。
她几次忍不住拨弄手上的那串琉璃手链,眼角眉梢都充满喜悦,她不好意思告诉褚云衡,在他亲手为她戴上这串手链,并告诉她这是他一个珠子一个珠子串起来的时候,她几乎有种被套上订婚戒指的感觉,她和他交往的时间不长,谈婚论嫁未免言之过早,可自己已然完全被他完全迷住,这一点毋庸置疑。
“中午一起吃饭?”方蕴洲盯着冒着白色热气的咖啡杯,定定地说。
终于还是来了。朝露一秒钟也没犹豫就点了头,“好。”
她做好了接受洗脑的准备,同时也打定主意仅这一次。说到底,她本就无须给方蕴洲任何交代,她之所以还愿意和他谈一冋,是觉得与其让他心底一直纠结,不如把她和褚云衡的事谈开,她越避而不提,方蕴洲就越会胡思乱想,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
午休时间,两人沉默地来到餐厅。
“朝露,你的男朋友太让我意外了。”点完餐,方蕴洲终于开口了,憋了一上午不提对他来说已经是极限,“我后来才想起来,那次在竞走现场我和他打过照面,怪不得我觉得他眼熟。你们是经由那次活动认识的?”
“说来话长。”朝露不打算提太多和褚云衡相识的经过,“我知道你所谓的意外是指什么,坦白说,和他在一起对我而言何尝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我也无法事先预知,我爱的人会有残障。”
“爱?你那么轻易就说出了这个字?”
“是的,我爱他。”她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但对我来说,爱上他很容易,承认爱上他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也花费了很多的时间,你所在意的事我也曾经无法无视,可这不足以撼动我和他在一起的决心,蕴洲,我很认真。”她用柔软而又严肃的声音说。
方蕴洲复杂地轻笑了一下,“你如果真的能全心接纳他,昨天见我就不会是那种惊慌失措的样子。”
朝露淡淡地说:“那么,现在在你面前的我还有没有惊慌失措、遮遮掩掩呢?”
方蕴舟打量着她,眼中渐渐露出痛心的神色,“朝露,他的残疾不轻,照顾他会成为你很大的负担。”
“谁说一定是我照顾他?我还指望他照顾我一辈子呢。”朝露一脸不以为然。
方蕴洲瞪大眼睛,“一辈子?”
朝露此时方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和褚云衡还没到可以谈论一辈子的地步,可面对方蕴洲严厉的态度,她也只好脖子一梗道:“是啊,有何不可?”
方蕴洲的语气骤然变冷,“朝露,你根本不清楚,家里有一个有残疾的家庭成员会是什么样的一幅光景,日子不会像你预想的那么简单。”
“是吗?”她耸耸肩,“那么就先让我适应身边有一个残疾男友的情形吧,也许我还没办法做得十分出色,但我确信自己正在适应中。”
方蕴洲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我因为离过婚,加上其他很多问题,让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这次回来我一直劝自己站在一个朋友的立场上关心你即可,不要有多余的奢望,如果你能找到配得上你的人,我愿意远远地走开,可是朝露,你让我太……”
“你想说什么?”朝露截住他的话,同时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我让你太失毕?人可不必!你不是我的亲人,本不必对我抱以任何期望,即使我们算是朋友,我也不必对你的期望负责!还是我让你太心痛?更不必!你实在无须因为一个一天比一天快乐的人忧心忡忡,如果说,这世上能对他这样不幸的人没有偏见的话,我想我和他的相处会更加愉快。蕴洲,坦白说,我之所以还愿意和你谈论恋爱这样私人的事情,最大的原因是我不甘心,不甘心我和他之间被误解成我昏了头而他捡到便宜。选择他的时候,我的头脑异常清醒,而我也绝不是他随手捡到的好运,我们之间是互相的吸引,这就是我和他真正的关系。”
她抱起双臂,身子略向后仰,“对于谁配得上谁、配不上谁的问题,我很厌烦了。从小到大,经历过太多太多类似的比较,你应该了解对此我有多么深恶痛绝,两个人在一起,这头加一分,那边减一分的,我不喜欢,好在我和褚云衡都不太会计算这些,这大概就是我们能走到一起的重要因素吧。”
方蕴洲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上菜的服务生打断了话头,而朝露已经拿起餐具,低头吃了起来。他只好闭上嘴,过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汤匙吃饭,却是食不知味。
饭后,服务生拿来帐单时,朝露抢先把钱递了上去,“你是我的上司,因此以前你主动买单我也没拒绝,但是有时也让我请请你吧。”
方蕴洲尴尬地笑了笑,“不用跟我算那么清楚吧。”
朝露把找回的零钱放进钱包,头也不抬地说:“没有那样的意思,谁请都一样。”
回到办公室,她忽然很想听听褚云衡的声音,看看手表,应该还是午休时间,她便拨了过去,电话很快被接起来,她轻轻“喂”了一声,声音软糯得连她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
方蕴洲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办公室。
“朝露,你好不好?你……还疼吗?”
她的脸顿时飞红,把声音压得很低。“我在办公室啦!”
褚云衡在那头笑了起来。
“云衡,我就是想你了。”她看着手上那串琉璃手链说。
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才道:“真的没有其他事发生?”
“没有啊。”
“我一直担心昨天被你上司撞见我的事,他没有到处说吧?”
“他不会。”她随手拿起一枝笔转了起来。
“那就好。”
“他若能管住自己的嘴巴当然好,省得麻烦。但就算我们的事被同事们知道了,我也无所谓。”
他迟疑了一下,问:“朝露,那个方先生也喜欢你,是吗?”
她停止转笔,“你居然会直截了当地问我这件事,真不像你啊。”
“你觉得我该把吃醋表现得含蓄点?”
“要是我对别的男人好,你是该吃醋,可若是别人对你女朋友表现得很关心,你该觉得骄傲嘛,这才证明你眼光够好。”
“骄傲被担忧打跑了。”他的语气里有些自嘲,“朝露,我很怕你身边净是青年才俊。”
后半句虽带着玩笑的口吻,可细辨之下也不乏认真。
朝露歪着头想了想,换了只手拿电话,“如果我说,我会帮你把担忧打跑,你的骄傲能回来吗?”
“能。”他笑得很舒心,“有你这么好的女朋友,不骄傲才奇怪。”
听见他声音里的情绪多云转晴,朝露也跟着开心,“对了,你今天早上说,你们学校的荷花开了,礼拜六我过去找你,吃过中饭,你陪我散步过去逛逛校园。”
“好啊。对了,不如这个礼拜我们不要做饭了,你若不介意伙食太简单的话,我们可以直接在食堂里吃。”隔着电话都能听出他满满的笑意,“那样还可以多些时间和你聊天,多看看你。”
“我喜欢这个主意。”明明很肉麻的话,只要从他口中说出来,朝露都觉得好听。没办法,她就是对他着了迷。
“那我还有课,你也要上班,先挂了。”
“嗯。”
她等着他先挂,电话却一直没有断,几秒后,两人同时“喂”了一句,接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先挂。”褚云衡温柔的说。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她心里却暖得很,直到结束通话后又过了许久,她心里都是甜滋滋的。
回家后,朝露不出意外地遭到母亲盘问,听了半天,她明白过来,原来母亲忧心的重点还是昨晚被隐晦提到的问题。
“你有没有发觉……小褚有别的问题?”
朝露虽然听得懂母亲的意思,只是不好意思坦白她和褚云衡已经进展到明一步,所以话说得避重就轻,“云衡除了行动不方便,没什么不好的。妈,你的眼光真毒,我一早信你的眼光就好啦。”
“眼光再好,有的问题也看不到啊。”贺蕊兰嘟囔。
朝露憋笑憋到快得内伤,“妈,我自己会好好观察的啦。”
知女艺母,贺蕊兰了一声,下一秒反应过宇,轻掐了她的腰一把,笑量:“好啊,你故意耍我呢?那小褚……咳,到底怎么样?”
“不知道。”朝露一只脚蹭着地板,低头说道。
“你想急死我啊?!”
“妈!”眼见瞒不过,朝露投降了,“你都不生气啊,一般当家长的听到女儿婚前做这种事不都会大发雷霆吗?”
“这么说你和他真的……”
“嗯。”
“不是他勉强你的?”
“怎么会?”朝露一听,急忙为褚云衡辩解,“是我……我主动的。”平心而论,她当时就是想逗逗他,哪里知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定的气氛底下会那么容易燃烧起来。
“事情发生了也好,要是你跟一般人谈恋爱,我是不支持你这么快就进行到最后一步的。不过算了,小褚的身体我也有些不放心,当妈的只想要女儿能终身幸福,当然床笫之事也是很重要的……所以结果到底怎么样?”她慎重地盯着女儿的脸。
朝露的笑已经说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