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骗我们……”
丙然是欲擒故纵,放出去的兔子把老虎引过来,自投罗网的走入布好的陷阱里,无力逃出生天。
遇到妖孽的月复黑王紫墨玉,他轻轻一动脑子就能想出无数的捕“兽”法,再以林绿云为饵,更加万无一失,他们只需以逸待劳,等着猎物自己跑进网里,再一网成擒。
迸不怪成了那个多话王,逢人便说他小师弟受了很重的内伤,现在需要长期的闭关疗伤,几日后是紧要关头,要所有人都不要去打扰他,以免功亏一篑,伤上加伤,到时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
闭关养伤是何等重要的消息,肯定有人在门外护法,偏偏就有傻子相信古不怪和紫墨玉有急事要出庄一趟,短期内怕是赶不回来,院子里只剩下空有蛮力的卓清仪以及全无灵力的狐仙仙,要对付两个女人并不困难。
迸不怪、紫墨玉前脚刚一出万兽山庄,一高一纤细的两道身影便掠空而来,一人蒙面,一人穿着黑斗篷,如入无人之地的钻进半根烛火也不点的幽暗屋子,朝着盘腿而坐的人影狠刺数下。
但是第一剑刺下已经感觉不对劲了,没有剑刺入肉里的声音,只是因为太恨了,没法收手,便连连戳刺。
等到物景全换了,这才发现方才刺的是阵法启动的阵眼,生门变死门,生生地将人困住。
“你们不来就不会受骗,就像你们跟老子争九面金荷盾,知道老子性子急就一直喊价吊老子,等喊到高价时抽手,硬让老子吃了一次暗亏。”他们现在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诸其人。
她不信就不会上当,不上当就逮不住她,逮不住就白玩一场,看谁脑子灵光,谁的脑子装屎。
其实不用布置也早知道他们要来了,放走刘雨欣的时候,紫墨玉在她身上撒上双生花的花粉,它的花香很淡,只有一种叫双生蝶的蝴蝶才闻得出来,蝶儿是一公一母。
当母蝶被放出后,另一只公蝶便会栖息在双生花上,安静地吸蜜,若是母蝶越靠越近,公蝶便扑翅乱飞。
所以林绿云等人根本不用出去寻人,只需看公蝶的反应,当它不再吸蜜时,便是母蝶要回来了,他们只要做好准备便可瓮中捉鳖,毫不费力的逮住生性狡猾的黑斗篷男子。
“哎呀!不用挣扎了,那是老子刚练成的金缚术,一旦被缠住就解不开,两位就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来看看黑斗篷是何方神圣。”古不怪仗着大师兄的身分抢着来揭晓,他实在太痛恨背后偷袭的人,新仇加旧恨,他当仁不让。
黑斗篷的头罩被揭开,露出一张方正大脸,鼻梁挺直,颇有落拓剑客的江湖味,但眼神狼狈、闪躲。
“咦!是你?!”
那是所有人都见过,但绝对不敢相信的人,他有着忠厚的五官,憨直的笑脸,和与世无争的气质。
“怎么会是他?”是不是搞错了?
每个人脸上的错愕明显可见。
“为什么不是他,老实人就不会做坏事吗?因为被压抑了太久而出不了头,他最大的喜好是玩弄幼女……”
“闭嘴。”男子的低喝响起。
经过移形换阵,原本在屋子里却移到了庭院,一男一女脚踏七星凌云阵法,身上缚着并无实物的金光,任凭他们如何扭动,光绳如实的缚紧,动得越厉害缩勒越紧。
原本他们还是站着,很不服气中了这么卑劣的暗算,可是随着时间往前推进,众人的惊讶过后趋于冷漠的无视,先前笃定能逃过一劫的侥幸渐渐形成死前的恐惧,双腿发软的匍伏在地,双手不停的颤抖。
窗纸一揭开,也没什么好隐瞒了,蒙面巾已滑落的刘雨欣把最后一点羞耻的底牌也掀了。“你凭什么要我闭嘴,自己做过了什么事还怕人说吗?敢做要敢当,不要做缩头乌龟。”
“够了,欣儿,二叔求你了。”不能把他以前做的脏事说出来,虎死留皮,人死留名,他还要留这点声名裹尸。
斗篷男不是别人,居然是刘雨欣嫡亲的二叔,同时也是和她有染的奸夫,藉由男女双修得到不少好处。
她咬牙,恨得双目喷火。“我求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住手?!我流着泪求你,哭到声音都沙哑了,你还是不顾伦常地夺走女子最宝贵的贞操!”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了她是恨他的,更恨造成这一切的姊姊,是他们连手逼得她不得不往死路走。
“欣儿……”刘方舟的眼中充满恳求,不想家丑宣扬,众所皆知。
“姊姊为什么要陷害我,因为你是她双修的男人,我娘有本传女不传男的灵修秘笈,而你是知情的,你也是我娘的双修对象之一……”是她傻,才相信采阳补阴的灵修法。
“住口,不许再说了,你还想毁掉多少人的名誉,把话给我烂在肚子里,不然我饶不了你!”他露出狰狞本性,大声喝斥,涨红的面皮满是尴尬和难堪。
“说到我娘你就着急了,一心只想维护她,那我们姊妹又算什么,你一时心血来潮狎玩的女奴吗?哈!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看到你们背着父亲在一起,只是我不敢说,怕我爹伤心……”那纠缠如蛇的肉躯有如白花花的蛆,不断地在她眼前扭转、翻覆。
刘雨欣的无主见来自幼时的阴影,亲眼目睹母亲与人通奸,那种想说又不能说的慌乱,无形中成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可是你有了我娘还不知足,还想染指我们姊妹,先骗姊姊双修的妙不可言,哄着她把身子给你,再与姊姊合谋连我也毁了,我倒要问问二叔,我们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害人?”她不想哭的,却泪流满面。
“谁说你没错,谁教你长得太像你娘年轻的时候,她勾引我,让我为她的美色着迷,可到头来,她最爱的还是刘家堡堡主夫人的宝座,怎么也不肯跟我走……”他只想与她双宿双飞,做对快活夫妻。
“奔着为妾,谁愿放着正妻之位跟你去吃苦受累,我娘又不傻……”娘好不容易勾搭上爹,哪有可能放弃,她要的一直是受人尊敬的高位。
“够了,我们可没空闲听你们一家子的肮脏事,想要个什么样的死法,老子成全你们。”古不怪拿起半人高的索魂巨镰,在他们头顶比划两下,很是威风。
“我……我不想死,是她怂恿我,说我只要帮她报了仇,她送我十名年仅十一、二岁的幼女。”怕死的刘方舟脸色大变的求饶,把一切的事都推给亲侄女。
“那你还想喝我小师妹的血?”这才是最不可饶恕的。
做尽多少丧尽天良的事他不管,唯独动了师弟、师妹不行,他做人还是有原则的,同门子弟一定相护。
刘方舟面如死灰。“我只是想变强,赢过我大哥,光明正大的把他的女人抢过来。”
喝了血狐的血能增加十年灵力,灵气大增,再与人双修,必能事半功倍地突破阶层,凌驾兄长之上。
“果然只有更无耻,没有最无耻,夺人妻女还说得出这么堂而皇之的借口,不要说老子没给你们机会,阵里只有一把刀,你们抢吧!抢赢的人便能割断自己身上的绳子,并把对方杀死,留下的那人,我们便放他走。”够仁慈了吧!傍人一条生路。
“此言当真?”刘方舟灰败的双眼中迸射亮光。
“是,老子说了算。”
刘方舟的所作所为是可耻的,可是在诸多门派世家中,也不乏污秽苟且之事,只是并未爆发出来。
然而为了一己之私而毁人一生,他的罪大恶极无法以一身鲜血洗净,只能用软刀子折磨,在他以为还有生机的时候,其实已一步步迈向死亡。
刀子是真的,要两人以命相搏也是真的。
可是明眼人也看得出是谁胜出,一个是被废了灵力的娇弱女子,一个正值身强力壮的壮年男子,在武力值上已有高低之分,不用多看,很快就有了结果。
“刘方舟,我恨你——”
刀起刀落,再拔出,直直喷出一口血的刘雨欣,说出最后遗言。
“我赢了,可以放我走了。”无视侄女死不瞑目的僵直尸体,刘方舟抹去脸上溅到的血。
“好,你够狠,老子说话算话,你走……”古不怪话说到一半,他身侧的林绿云忽然捉紧他的手,脸色发紫,他惊慌的大叫,“绿云师弟,你怎么了?”
“我、我中毒了……”说时,林绿云口中溢出黑血。
“什么?!”
罢一说完,身边又倒了一个,是狐仙仙,她莹白玉颜此时一片青紫,嘴角流出一条暗红色血丝。
“你下毒?!”
“我没……”
刘方舟的辩解尚未出口,紫墨玉腰间的洞箫已然飞起,直击他眉心,打碎他天灵盖,他霎时断气。
“快,快去禀明林庄主,让他赶紧拿最好的解毒丹来救人……”再不去就来不及了,紫墨玉垂下的双瞳中笑意盎然。
月洞门外有着林家的下人在门口探头探脑,想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却突然被喝住,连忙三步并两步,跌跌撞撞地往外冲。
一会儿,林明远一脸焦急的走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两个几无气息的男女并肩躺在床榻上,面色已紫得发绀,胸口微弱的一上一下起伏着,似乎下一口气便要没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林家子孙怎会中毒?”林明远探了探脉象,果然是中毒迹象。
“先解了毒再说,老庄主的儿孙甚多,不差这一个,可我们感情深厚的师兄弟可不多。”紫墨玉明里暗里的讽刺。
“我会救他。”他冷哼,取出一瓶白玉瓷瓶,倒出一粒雪白如霜的丹丸。
“林庄主,我还有一位师妹也中了相同的毒。”这人也太自私了,不配为一庄之主。
“她的死活与我何干?”他冷漠的说道。
“她不吃,我也……不吃……”林绿云吃力的睁开,嘴里乂再度涌出腥臭的黑血。
林明远大怒。“你还是我林家的子孙吗?为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子轻言生死,你太令人失望了。”
“她活……活不了,我陪她一……一起死。”生不同时死同穴,死而无憾,他一脸平静的等死。
“好呀!既然你这么没用,我也不留你,去死吧!好做一对同命鸳鸯,我林明远不要这样的子孙。”林明远说的是气话,一颗丹丸在手中捏得死紧,就等孙儿开口说话时硬塞入他嘴巴。
“你不要,我要,我不允许我所爱的人死在我面前。”一名戴着帷帽的男子冲了进来,一把抢走他手里瓷瓶。
“你想干什么,不孝子,把它给我,不许你用解毒丹救不相干的人。”林明远怒极,一张脸气成紫红。
“你毁了我的一生,还想把我儿子也毁了吗?”他知道那种求不得、得不到的苦,今生今世再无盼头的绝望。
“毁了……”林明远一滞,面上僵硬。
男子先倒出一粒丹丸,想喂狐仙仙吃下去,但见她紧咬牙根,他只好硬扳开她的牙关,强行塞入,见她有了吞咽动作才将另一粒丹丸放入林绿云口中,运起灵力助他化开。
“你……你是谁?”林绿云喉头发肿,发出艰涩的声音。
男子身子一僵,微带哽咽地抚着他的眉眼。“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俩,是我的错,我不该带你们回林家。”
他以为那是他的家,能给他一家人庇护,他还盼着家人和乐,从此无忧,没想到竟是恶梦的开端。
“你是……爹?”林绿云蠕动着唇瓣,开口喊出迟来十几年的一声“爹”,他已经忘了亲爹长什么样子了。
男子取下帷帽,露出一张和林绿云十分相似的脸孔,只是老了些,更为沧桑。“云儿,别怕,爹会救你,爹一定会救你,你不会有事的,这次爹会在你身边陪你。”
见男子要用灵力救他,红着眼眶的林绿云挣扎避开身。“不劳费心了,生死有命,不用牵挂。”
“你……你这是在怪我没有护住你们母子吗?”他的孩子呀!他怎么会不心疼。
“我娘到死都一直等着你,她相信你没死,总有一天会回来找她,她不敢走远,怕你找不到她。”一个为爱犯傻的女人,宁愿苦了自己也要等心爱男子归来。
“是爹不好,爹的错,爹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事到如今他说这些有什么用,已改变不了曾经发生的事。
“的确是你的错,不该轻易相信人,相信口口声声对你好的人,你中了暗算是因为你太不把妻儿放在心上,以为他们还会守在原地等你。”他不是他娘,没那么大的胸襟。
林明远气到发抖,当年他为了阻止这一对不登对的夫妻,不惜以亲情为由调走老五,好借机赶走赵玉娘,再为儿子另外聘一门良媳,盼着他们夫妻同心。
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为儿子的族长之位铺路,有个强而有力的妻族能走得更顺畅,从此一帆风顺。
林明远不认为自己有错,他为儿子的将来打算有什么错?错的是不知好歹的老五,辜负他的期望和栽培,让他一片苦心全白费了。
“……云儿,你要爹怎么补偿,只要你说,爹拚着这条命也要办到……”他能给他的只有一条命了。
“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如今的我已经不需要了,迟了,来生再见吧,爹。”说完,林绿云缓缓闭上双目。
“什么来生,你在胡说什么,你的毒可以解,爹救你,爹……云儿、云儿,你看爹一眼,不要像你娘一样丢下我,爹受不了,承受不了……”云儿为什么这么安静,连心跳声也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