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泊容显然是被她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怔住了,半晌之后,他僵着的身子才微微动弹了一下,哑声问道:“王妃这是做什么?”
“这有什么奇怪吗?”楚音若若无其事地道,“妾身以为,夫妻之间,这很寻常……”
话未落音,她忽然被一股蛮力拖入他的怀中,只见他双臂倏忽收紧,牢牢环绕着她,她的脸蛋被迫撞到了他的胸膛。
“夫妻之间,这很寻常?”他反问,带着讽刺的语气,又像是在勉强压抑喜意。
而后,她都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托起下巴,灼热的气息覆盖下来,她的唇舌瞬间被他掠夺,不可抗拒……
说起来,这还是她的初吻呢。
楚音若本以为自己凭着看过一些电影就能驾轻就熟,没想到,还是输给了他这个有经验的老手。他一下下就反客为主,易守为攻,弄得她措手不及,甘拜下风。
原来,接吻是这个样子的,这般缠绵旖旎……她那番照本宣科,生搬硬套,终究还是少了技巧,失了情趣。
“寻常吗?”他半晌才放开她,在微微的喘息中,轻笑地问道。
“妾身……”楚音若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微弱,“妾身告退。”
“告退?”他眉一拧,一把拦住她,“就这样?”
那他还想怎样?初吻都被他掠夺个精光,再干柴烈火下去,那画面不敢想象……
“王爷不是急着要去陪薄姬用晚膳吗?”楚音若道,“都催了好几次了,想必,薄姬等急了。”
“其实,”他忽然意味深长地道,眼中似有一片星海,“本王可以不去的。”
“王爷……不怕食言?”她却退开一步,避开他的目光。
“就算是食言,有什么所谓?”他反问道。
天啊,她真不该玩火,勾起了男人的,却指望能全身而退?她太高估了自己掌控全局的能力,也高估了他的自制力……
“薄色妹妹还怀着身孕呢,”她胡乱找了块挡箭牌,“妾身不想刺激她,上次已经惹得她小产了,这次再有什么事……妾身可担不起这罪名!”
他沉默,双眸一直紧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看透,让她即使穿了这么多层衣衫,也像是要被他的目光剥光了似的。
“这个借口不错。”他终于道:“今天就暂且由着你,明儿下了早朝,本王再找王妃好好理论理论。”
理论什么?男女之事,有什么好理论的?他这措辞可真是……委婉。
不过,她该感谢他这片刻的松动,让她有机会落荒而逃。
她那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恶作剧般的小挑逗,在他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中显得这般可笑,不仅下场狼狈,还落得心有余悸。
她不敢了……再也不敢这样了……
一整个晚上,楚音若都不曾入眠,总是情不自禁在回味那个吻……
她真的太没出息了,不过一个吻而已,有什么好激动的?
可那是她的初吻啊,就算多想了一想,也是理所当然。
而她的心为什么跳得这样厉害,好像心尖落着一只蜜蜂,不停地掮着翅子,要掀起一场飓风。
他的体温,他的身形,他的胸膛,他亲吻她时的气息……像烟雾一般缠绕着她,结出一个白色的茧子,将她裹成了无法喘息的蛹。她觉得,自己就要沉沦在这个深渊里,这里花草蔓延,水光潋滩,纵使明知是幻境,也难以自拔。
他说,下了早朝,便回来找她“理论”……他是随便说一说的,还是当真的?
虽然她并不知道有什么可跟他理论的,也没指望他说的话能算数,但一早起来,梳妆打扮好,心里便一直在盼望。
“红珊——”过了晌午,端泊容还未见归来,楚音若忍不住道:“你到大门口去候着,王爷若回来了,给我报个信。”
“王妃这是怎么了?”红珊不由笑问,“什么时候这般关心王爷了?”
“我有事要与他商量,”楚音若道:“昨儿说好的,也不知他是否忘了……你若远远地看到他回来,不要声张,速回来告诉我便是。”
“奴婢知道了。”红珊忍不住笑了笑,快步而去。
双宁上前替楚音若沏茶,提议道:“王妃可要多添些胭脂水粉?昨儿晚上王妃似乎睡得不太安稳,眼下青了一圈呢。”
“有吗?”她连忙照了照镜子,平时她也不太讲究,今天倒格外注重自己的容貌,可惜这古代的化妆品种类太少,连睫毛膏也没有,再打扮也是有限。
“奴婢替王妃再添一些吧,”双宁说着,便打开了脂粉盒子,开始往她脸上涂涂抹抹,“其实王妃平素的气色是极好的,那薄姬比王妃略年轻些,看上去,倒像是长了三岁。”
“我记得是差一岁?”楚音若随口说。
“说是差一岁,其实也不过差几个月而已,她二十有二。”双宁答道。
这么说,另一个楚音若今年二十三?怎么这么……老了?
不对,另一个楚音若不是去年才出嫁的吗?二十二岁才出阁,这在古代简直不可思议吧?
“我也嫁得太晚了!”楚音若忍不住叫道。
“王妃还说呢,之前太师与郡主总劝王妃快些出阁,王妃都推说年纪小,”双宁道,“后来与王爷订了亲,又不情不愿耽误了好一阵子,否则……现在孩子都该会念诗了。”
哦,原来是她自己作孽,那也怪不得别人。
电光石火之间,她忽然忆起,原来她和在萧国的另一个她年纪其实是一样的。果然是平行空间,连年纪都一模一样,是上天注定如此。
所以,她遇见端泊容,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吗?假如她一直待在现代,会不会遇见一个长得跟他一模一样的人?会不会也像他一样有钱有权?会不会也像他一样暗恋着她?
或许真的遇到了现代的他,情况就截然不同了。或许,会换作是她对他的一场苦恋,来弥补平行空间里,她对他的亏欠。
所以,此刻的她,如此幸运,她得好好珍惜。
“王妃——王妃——”门外传来红珊的声音,没一会儿,那丫头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知道了。”楚音若立刻有些紧张,“别大呼小叫的。”
“王妃要不要现在去见王爷?”红珊问。
去见他?说好了,是他来见她的。这么忙不迭地跑出去,岂不是太不矜持,伤了面子?
“不必了,”楚音若道,“他若记得,自然会来。你们都去忙别的吧,让我一个人静会儿。”
红珊与双宁对视一眼,仿佛明白她害羞的心情,偷偷莞尔,掩门去了。
楚音若坐在镜前,端详了自己半晌,总觉得哪里不太满意。奇怪,她平时对外貌并不会这样在乎,也因为自己还算有几分姿色,颇为自信,但今天总是自惭形秽,恨不得找个地洞藏起来,害怕见人。
“启禀王妃,王爷来了——”门外,又传来红珊的声音。
楚音若心尖一颤,连指尖似乎都有些发抖。
“你们都下去吧,本王自个儿进去找王妃说说话。”确是端泊容的声音。
楚音若站起来,想上前迎他,脚却似动弹不得,僵在原处,而端泊容已经兀自推了门进来。
“王爷。”她只得垂眸地向他施礼道。
“王妃等我等了很久?”端泊容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王爷何出此言?”楚音若装傻。
“方才在大门口,我老远便看见红珊在那儿守着,一见我进了垂花门,便飞快往回跑。”端泊容道,“难道不是你吩咐她去的?”
“原来红珊是去等王爷回府了?”楚音若只怕面子上挂不住,抵死也不想承认,“妾身还说呢,这丫头大晌午的到哪儿去了。”
“怎么,原来是她自作主张?”他挑挑眉,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那丫头……一向忠心得很,”楚音若支吾道:“看到王爷最近一回府就往薄色妹妹那儿去,她大概是心里着急。王爷也知道,主子若不得宠,底下的丫头在府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哦,原来如此。”端泊容一步一步向她靠近,“王妃知道我今日来你房中,所为何事?”
“何……何事?”他每挪动一步,她就觉得像有巨大的压力向她逼近,逼得她脸红心慌,不能自已。
“王妃不知?”他故意反问。
“妾身……”她抿了抿唇,“还望王爷明示……”
他在她面前站定,低头盯着她,昨日那种感觉再度来袭,他的呼吸、体香温度,笼在她四周,云缠雾绕,将她层层包覆,无路可逃。
“今日早朝,”他忽然道,“父皇忽然说起踏春之事,特许宫中嫔妃、皇室女眷于春分随驾前往枫丘观赏京郊美景,命我负责此行之防务。”
枫丘?怎么又是这个名字?楚音若蹙了蹙眉。
那日端泊鸢才约她到枫丘一见,今天萧皇就说要去枫丘踏春,这其中,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听说,此次踏春是泊鸢向父皇提议的。”端泊容意味深长地道,“看来,泊鸢很怀念那个地方啊。”
“枫丘什么模样,妾身都不太记得了。”楚音若连忙掩饰道,“也就在御学堂的时候去过。”
“对啊,那次想必令王妃终生难忘吧?”端泊容的目光如箭,仿佛要扎进她的心底。
他在吃醋吗?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亏了他斤斤计较。
“王爷不提,妾身都快记不起来了。”楚音若虚尬地笑道。
“此次去枫丘故地重游,王妃自然什么都能想起来。”端泊容眉宇间有着隐隐的愠色。
“话说枫丘为什么要叫枫丘啊?”楚音若只得岔开话题,以免他纠结于此,“有很多枫树吗?”
“枫树不得见多,倒是有许多梨树。”端泊容抬眸瞧着她,“春天,正是梨花缤纷之时,王妃想必很期盼那番美景吧?”
好吧,她想起来了,她跟端泊鸢在什么梨树林里过了夜,第二天被他撞个正着……这样说来,好像被他捉奸在床似的……其实应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依古代人那保守的性格,另一个楚音若又是大家闺秀,能跟端泊鸢牵牵手、亲一亲,就已经不得了了。
“过两日就动身去枫丘了,王妃好好准备准备。”他似乎不愿再谈及过去,冷冷道,“本王先去薄姬房中瞧瞧她。”
“薄色妹妹想必是不能同行的,要独自留在府中,难为她冷清。”楚音若嚅唇道。
“所以,本王更该去宽慰她。”端泊容答道,转身要离去。
所以,他就这样走了?她盼了他半日,本来还指望能继续昨日的缠绵旖旎……但他就这样三言两语,把这番对话了结了?
楚音若一颗心顿时冷了下来,昨日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是午后轻洒的一场春雨,太阳一出来,便蒸发殆尽。
“恭送王爷。”她垂眸,屈膝施礼道。
他亦没有再说什么,一阵沉默之后,她听到推门而去的声音。虽然只是门“砰”的一下,但她的心尖却像被什么狠狠撞到了似的,不由得一阵疼痛。
她真不该在这场游戏里付诸什么真情,越是憧憬,越是灰心,只是走到了这一步,她却已泥足深陷,再也无法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