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过去,楚意宁拜别了父母,准备打道回府。
上了马车,她已经累得软在周璇尹的怀里,没法子,这个男人昨晚折腾得太凶了,今日又不能不回门,硬撑着几个时辰,这会儿当然不行了。
“你那个哥哥很不错,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不同于成国公,沉稳踏实,岳母将他教导得很好。”周璇尹实在无法尊称成国公一声岳父。
“那就好,以后不用担心娘了。”有个好儿子,娘在成国公府的地位稳若泰山。
“你怎么不担心自个儿没靠山?”
“你不好,就是有皇上当我的靠山也没用。”
周璇尹满意地点点头,“说得好,我当你的靠山就可以了。”
“这个我喜欢。”是啊,有夫君当靠山,自己才能成为幸福的女人。
“对了,你一点也不怨那个丑八怪吗?”他一直觉得她有一点很特别,凡事不上心,什么都无所谓,可是,她却又为了护住身边的每一个人而努力筹谋。
“三妹妹很可怜,未曾看见自己的价值。”长期以来,人人都说三妹妹是成国公府的宝,三妹妹也因此洋洋得意,可是有一日却发现这全是一场骗局,三妹妹对自个儿的自信完全破灭了。她真的觉得三妹妹很可怜,三妹妹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被亲生母亲的贪婪牵着走。
周璇尹轻哼了一声,“那个丑八怪有价值吗?”
“母亲辛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怎么会没有价值呢?”
略一思忖,周璇尹勉为其难地道:“这个有意思。”
“你应该说很有道理。”
“好,很有道理。”
顿了一下,楚意宁调皮地抬头在他下巴亲一下,“真乖!”
“……你想在马车上试试吗?”周璇尹恨恨地咬着牙,她是存心折磨他!
楚意宁顿时成了“俗辣”,动也不敢动一下,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才怯怯地看着车帘,想要掀开来查探,不过,某人应该不会同意吧,“王爷,马车是不是走太久了?”
周璇尹顿时一副很得意的姿态,“你不是买了一个庄子?我们不回王府,去你的庄子。”
“你要带我去庄子吗?”楚意宁两眼陡然一亮,“我一直想要找机会去庄子,陈云川说庄子很大很漂亮。”
“庄子确实很大,全种了你要的花花草草。”
“谢谢你。”陈云川能顺利买到庄子正是因为他的关系。
“今晚……不不不,明晚好了,你再一起狠狠谢我。”为了她好,他要节制。
不过,楚意宁一点也感觉不到他的体贴,只想掐人……他怎么老惦记着这件事?他真的是小狈,她一身都是骨头,他竟然还啃得乐此不疲!
到了庄子,没想到会看见应该在岐县的秦御医,楚意宁激动地想扑过去——
“虽然是老头子一个,你也不能太靠近他。”周璇尹紧紧拽着她。
秦御医见了哈哈大笑,“丫头,你的夫君还真是小气。”
“没关系。”楚意宁甜蜜蜜地看了周璇尹一眼。
“是啊,你喜欢就好。”秦御医像个孩子似地对她挤眉弄眼。
楚意宁羞答答地脸红了,周璇尹欢喜地咧着嘴傻笑。
“好啦,坐下来,师傅给你把脉。”秦御医率先在院子里栗树下的石椅坐下。
“为何要把脉?”周璇尹紧张兮兮地问。
“师傅只是习惯先为我把脉。”换言之,这是师傅对徒儿的一种关心。
周璇尹点了点头,拉着楚意宁坐下来,看着秦御医为她把脉,“她的身子如何?”
秦御医清了清嗓子,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不错,可是,切莫太放纵了。”
两人顿时像是犯错的孩子垂下头。
秦御医爽朗地哈哈大笑,唤来另一个徒儿小嗣,让他去厨房看如娘的糕点是否做好了。
欢笑声回荡在整个庄子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容,他们不是一家人,但是感情却不输一家人。
“长大了,今日竟然主动找朕下棋。”周璇灏看着周璇尹的目光很复杂,很高兴他的转变,却又有一种强烈的失落感。
“皇兄不喜欢吗?”那日去庄子,看着宁儿关心地对秦御医嘘寒问暖,突然有一种很深的感触。宁儿当秦御医是父亲,因此想为秦御医开一间医馆,为秦御医找回失去的名誉,而皇兄明明是他亲生父亲,他却不曾关心皇兄是否开心,甚至连陪皇兄下棋,他都不耐烦。
“朕岂会不喜欢?成了亲,也该长大了。”
“以后臣弟会常常陪皇兄下棋。”宁儿教会他明白,为关心的人付出是很开心的事。
周璇灏愣怔了下,故作轻松地逗弄道:“不是觉得下棋很烦吗?”
“下棋很烦,但是想陪皇兄下棋。”
若不是早习惯在群臣面前装模作样,周璇灏的眼泪都快流淌而出,这个小子真的像个儿子了……他不应该贪心,能够看着尹儿就够了,可是,偶尔会想,若是能听尹儿唤一声“父皇”,那该有多好。
周璇灏压下内心的激动,清了清嗓子道:“那个……淑妃说,应该多安排几个女人侍候你。”
周璇尹不悦地皱眉,“那个丑八怪!她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吧。”
这个臭小子真是太不象话了,当他的面说他的女人是丑八怪……算了,从来没搞清楚美丑的臭小子!
“朕给很多人送女人,若是独独不送你,淑妃会有何想法?”
“她能有何想法?臣弟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后宫的女人插手!”
“是她提起此事,送女人给你的却是朕。”
“那皇兄就不要送啊。”
“朕告诉你,淑妃会有何想法——认为朕在防她。”
“是吗?不是应该认为皇兄管不了臣弟吗?”
周璇灏没好气地一瞪,“朕一向宠你,何时管过你?”
周璇尹撇了撇嘴,倒也没说什么。
“这不是淑妃第一次想在皇室成员的府上塞人,以前朕都同意了,为何独独这次朕不同意?这若不是朕在防她,又会是什么意思?”
顿了一下,周璇尹一副难以理解地道:“以前皇兄为何要同意她在皇室成员的府上塞人呢?皇兄就这么恨不得皇室成员的家宅不宁吗?”
周璇灏气得想拿东西砸人,可是一看见几案上的棋盘,心情瞬间平静下来。
“她只是提出建言,又没有指名送谁过去,朕没有理由拒绝。”这原是对淑妃展现的一种信任,可是如今他后悔极了。这么多年了,无论他如何对淑妃表现出信任的样子,淑妃都未曾停止过对他的试探。淑妃也许不聪明,但背后有一个定国公,定国公很明白,若将来继位的不是三皇子,定国公府很难有如今的风光,因此必须随时掌握他这个帝王的心思,明白他究竟属意谁承接皇位。
周璇尹冷哼一声,“皇兄就是喜欢在人家府里塞人。”
“以前你“多灾多难”,朕不想误了人家姑娘,拒绝她的提议,这倒也说得过去,可是如今你都娶妻了,英亲王妃更是活蹦乱跳,逗得母后笑哈哈。”
“皇兄可以塞女人给臣弟,但是臣弟也可以拒绝。”
“你再蛮横,也不能不顾念朕的面子啊。”
周璇尹高傲地抬起下巴,“臣弟何时顾念皇兄的面子?”
周璇灏气得牙痒痒的,真的很想月兑口叫他“滚”,可是这事不能不解决。
“臣弟若是顾念皇兄的面子收下了,她反倒要起疑心。”
这一点周璇灏倒是没有想到。如今宫里谁不知道英亲王有多宝贝王妃,王妃每隔三日进宫向太后请安,英亲王必然亲自护送,就连太后都取笑英亲王,成了亲之后,更常见到他了。在此情况下,向来任性妄为的他还毫不反抗地收下宫里送的女人,确实有违常理。
周璇尹得意地咧嘴一笑,“皇兄就告诉她,臣弟拒绝皇兄送来的女人。”
“好吧,你一向任性妄为,可以不顾朕的面子,可是英亲王妃呢?”他很清楚淑妃一定会用其它方法达到目的,尹儿这儿行不通,就会打英亲王妃的主意。
这会儿周璇尹可头疼了。宁儿看似不拘小节,什么都不在意,可事实上,她是一个很实在的人,不会试图去冲撞难以对抗的权力,因为她觉得这是很傻的事,也会连累身边的人。
“若是淑妃建议朕,直接将人送到英亲王府,英亲王妃能够不收吗?”
周璇尹闷闷不乐地撇嘴,“难道皇兄要任由她往臣弟身边塞人?”
“你这个小子怎么老是没搞清楚状况?不是她往你身边塞人,而是朕。”
“是啊,送人的是皇兄,可是一半以上的宫女都是她的人,皇兄能保证避开吗?”
略一思忖,周璇灏提议道:“朕给你送大臣的女儿。”
“臣弟若是弄死她们,皇兄可以保证大臣们会闭上嘴巴吗?”
周璇灏瞪大眼睛,“朕都还没将人送进去,你就想着将她们弄死!”
“臣弟弄死她们不是很正常吗?臣弟原本就恶名昭彰。”
“你……这次不成,再来一次,你何不成全她?”
“来两个,臣弟就弄死两个,来十个,臣弟就弄死十个……臣弟是武将,杀人如麻,弄死几个女人没什么大不了。”
周璇灏恼了,火大地说:“随你,你爱弄死几个就弄死几个!”
周璇尹孩子气地噘着嘴。
“你以为朕不知道她在打么主意吗?无非是想借机查探英亲王府的底细,难道这点小事你应付不来吗?”
周璇尹当然不会将两个眼线放在眼里,只是单纯不想任人摆布,“臣弟不喜欢丑八怪在前面晃来晃去。”
“你的王妃是丑八怪吗?”
“当然不是,她是天仙。”
周璇灏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原来你也看得出美丑嘛!”
周璇尹翻了一个白眼,“臣弟又不是眼盲了,为何会看不出美丑?”
“你说淑妃是丑八怪。”
“不喜欢的就是丑八怪,她还是最少见的丑八怪。”
周璇灏终于明白了,原来他美丑的标准在于喜欢或不喜欢。
周璇灏索性举起手终止这个话题,“朕已经决定了,你要将她们关在哪个地方,来个眼不见为净,或者将人弄死,随你,可是切记别死得太早了,这很麻烦。”
半晌,周璇尹才百般不愿地点头应允,“知道了。”
侍候楚意宁几日之后,江嬷嬷就喜欢上英亲王府这位第三任王妃,只是有一点令她很不满意——这位王妃对王爷太不上心了,不推她一把,她就不会主动亲近王爷,这实在让人很头痛。
“王妃已经看了一晚的医书,能否歇会儿?”江嬷嬷将手上的食盒放在几案上。
楚意宁两眼瞪得很大,将怀里的白狐抱得更紧,目光充满了惶恐,“江嬷嬷,时候不早了,若是将这些点心吃进肚子,我明年就会胖成一只肥猪。”
江嬷嬷唇角抽动了一下,“这是让王妃送到大书房给王爷的。”
思儿忍俊不住地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当然,立马招来楚意宁怒眼一瞪,江嬷嬷自个儿没说清楚,怎能怪她搞错了?
“我让思儿和桃花送到大书房给王爷。”楚意宁是越晚越懒的人,无关救人一事,她动也不想动一下,何况冬天的脚步近了,外头冷飕飕的,更让人不想出去。
江嬷嬷沉稳的脸出现裂痕,“怎能让丫鬟送?应该王妃亲自送去大书房给王爷。”
“非要我亲自送去吗?”楚意宁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企图软化江嬷嬷,可惜一点作用也没用,江嬷嬷不动如山,她只能无比哀怨地放下医书,怀里的小白欢快地一跳,转眼就跑得不见踪影,她撇了撇嘴,终于离开那张铺了狐狸皮毛的贵妃榻——冬天要到了,她不得不承认周璇尹有先见之明,动物的皮毛真的比较暖和。
思儿拿来一件连着兜帽、滚着兔子毛的红色斗篷,为楚意宁穿上,楚意宁不死心地又看了江嬷嬷一眼,江嬷嬷行礼恭送她,她只好叹了声气,蔫蔫地迈出脚步,杏花连忙提灯,而思儿提上食盒,两人侍候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