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一双人影倒映在池边……
象征着生命生生不息的流水声不断。
“我都已经答应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把野菊儿卷进来,剥夺她三年的自由?”西门草儿知道苦薏很喜欢西门千秋,所以更无法原谅西门千秋对她的利用。
“我试过了,虽然只是一张三年的结婚契约,照理说是谁签都一样的,不过……辛雅风愿意签约的对象只有苦薏,换成任何人他都提不起兴趣,所以只好委屈苦薏了。你放心,苦薏的未来我会负责。”
月光下,西门千秋神色显得更为冰冷,他不带情绪的话语,让人模不着他的心情,不过西门千秋说会负责,倒是挺让人意外的……西门草儿看着他许久,才缓缓点头。
“你跟野菊儿说,女乃女乃生前行善积德,能庇荫我多活几年,是为了让她安心吧?”
“我跟苦薏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不是神,无法铁口直断你寿命,不过前人所为,对于后人的影响,我们都亲眼见证,既然你相信祖先造孽祸延子孙,造成西门氏满门短命,也请你相信祖上有德福荫子孙,苦女乃女乃一生行善,老人家在世时日夜为你祈福,她在天之灵定能保佑你躲过诅咒。”
西门千秋的话,听了总是能够让人安心,对未来升起希望,西门草儿本来认为生死由命,对生命已经看淡,但是东方潦来了,又重新来到她的生命里,又晃动她平静无波的心湖——
“千秋,你说……迁移宗祠能够化解煞气,帮助西门家族未来的子孙解除死咒,但是我们……我,来得及吗?”
西门千秋两位姊姊都活不到三十岁就遭逢意外过世,所以西门草儿选择离开东方潦。
选择独自面对死亡的这三年来,她不用再害怕会给东方潦带来痛苦,她每天都能安心面对死亡……虽然没有东方潦的生活黯淡无光,再也听不到心脏的跳动,不过看到东方潦已经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给东方家的叔叔、婶婶争得一口气,她相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现在,东方潦又闯进她有如风中残烛的生命里,她又开始提心吊胆,胆怯于短暂的生命,她……不舍得离开。
“……会的,这就是我急于拿下土地的原因,如今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我一定会让你平安渡过此劫。”
西门千秋的声音依然冷淡无波,但是西门草儿听完,瞬间眼眶湿热,转头看他——
“你不是……为了小桃子,为了西门家族,是为了……我?”
“你也是西门家族的一员,身为族长,我所做是分内之事。”西门千秋仰头望着月光,夜色掩去他的面色,所以他安然自在。
嗯……此情此景如果是换成东方家那对堂兄弟,东方博应该会立刻把东方潦抱得喘不过气,同时痛哭流涕感动感激地喊一声“大哥”!
“……谢谢你。”西门草儿想要像东方博一样自然地喊西门千秋一声哥哥,但是三年来在一个屋檐下她不曾喊过,一时之间也开不了口,何况西门千秋可能也会不习惯吧……到底是西门家人。
“不过,千秋你……”说会负责苦薏的未来,但是你心底不是已经有人了吗?
“什么事?”西门千秋转头看着她。
“……没什么。”
如果她能平安渡过西门家的死咒,西门千秋确定也能够平安无事,究竟……他是已经把小桃子的母亲送出心门外,所以不再续前缘?还是……
一番违心之论,其实只是用来安慰她?
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餐是很重要的。
所以苦女乃女乃开“苦味厨房”,一早就拉开大门,以当季的新鲜蔬食,每天换不同菜色,提供健康营养的早餐照顾大伙儿的胃。
苦女乃女乃相当拿手的鸡肉丝芋头粥,里头加了碎萝卜干,还有炒香的油葱酥,尝一碗芋香留在齿间,萝卜干的甜味在喉咙回甘,鸡肉丝填饱了胃,再吃一碗就是大大的满足,就是苦味的美味,一天精神抖擞——
“哼哼哼——看你吃这么多,是女乃女乃的味道了吧?”西门家的厨子东方大厨拿着锅铲站在餐桌旁,紧依着西门草儿身旁,紧盯着她一碗接一碗,禁不住得意洋洋。
“……天蒙蒙亮时我去采芋头、摘青菜,去整理田地,一会儿还要去堆肥,种田的人胃口都很好。女乃女乃不会加这么多鸡肉丝盖过米饭香,还有油葱酥,你是不是用了别的油炒……这不是女乃女乃的味道。”西门草儿挑剔的味蕾寻找不到怀念的滋味,排山倒海而来的不满足写在脸上。
“哼——中午煮什么好呢?烘蛋、红烧狮子头、铁板豆腐、辣炒高丽菜……晚上来烤全鸡,香喷喷、油滋滋的黄金脆皮烤鸡,再来一杯冰凉解油腻的梅子酒,如何?”
西门草儿舌忝着嘴巴,东方潦开的菜单太诱人,但是在她心底仍然挥不去沉重的不安感——
她是应该相信西门千秋的话,相信自己能够逃过此劫,勇敢赌一把?
还是把自己交给命运,把东方潦赶回去?
西门草儿一直犹豫不决,让东方潦一住就十多天,而她也愈来愈习惯东方潦做的菜,还有他每天做的甜点、下午茶,以及他时不时在耳畔响起的声音,突然冒出来的身影……
所以,东方潦必须先回去,她才能静下心来冷静思考,她不能再被他牵着鼻子走!
西门草儿拿定主意,决心拒绝东方潦的诱惑——
“……都好。”声音冷冷淡淡的,来自对面的西门千秋。
西门草儿以为东方潦在问她,仰头才发现东方潦是看着西门千秋问的。
“去年酿的梅子酒,今年喝正好……也是时候可以开封了。下午我就请人搬一批过来,到时再麻烦你通知警卫一声。”东方潦一只手若无其事地落在西门草儿肩膀上,对西门千秋说道。
西门千秋点了点头。
“你要搬一批过来吗?有多少?”西门草儿的决心敌不过梅子酒的魅力,听到有一批梅子酒要送过来,她的声音比酒还甜。
“我叫阿猛开小货车帮我送一些食材过来,剩下的空间应该够载十几箱吧。”东方潦轻压她的肩膀,像过去一样,她从田里回来时,他有空就会帮她按揉几下。
“十几箱啊……”西门草儿眼睛一亮,仿佛闻到梅酒香,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是啊,差不多是你三年前离家时搬走的量。”三年前西门草儿离家,不忘把梅子酒也载走,却只是把家门的钥匙邮寄给他这个酿酒人,想到他宠她、疼她、爱她这么多年,竟然比不上那十多箱梅子酒,这件事曾经让东方潦痛心好一阵子,就不能怪他小家子气搬出来揶揄她。
“那些啊……我搬来没多久就喝光了。”西门草儿想到都觉得有点遗憾,她本来想珍藏着慢慢喝,没想到西门千秋也爱这一味,让她后悔没多载几箱出来。
“这么说来,你很久没喝到我酿的梅子酒了?”东方潦的声音贴近在她耳边吹着火热的气息。
“是啊……”西门草儿吞了一下口水,她已经很久没喝到东方潦酿的梅子酒。
“那我叫阿猛塞一下,多载几箱过来好了。”东方潦嗅着草香,声音不知不觉柔和许多,人变得体贴,心胸也就开阔,不再和她计较了。
“好啊……”西门草儿开心地转头,一时不察就把脸颊贴到东方潦的嘴唇上了——
心脏,猛一撞,西门草儿一张脸都热了,直瞪着东方潦看。
“趁我没忘记,先打电话通知阿猛。”东方潦低着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拿着手机边打边走回厨房去,“阿猛!我跟你说,你下午过来时把我去年酿的那批梅子酒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