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八日,大吉大利,宜嫁娶。
杜绮玉一早就被人叫起来净脸,沐浴,绞面,上妆,一连串的梳妆打扮,忙碌了一个早上。
前世她没经历过这些,只是换了件新衣裳,还不能是大红色的,接着坐上轿就被人静静地抬到了李府侧边小门下轿,然后领进门内,就这样完成了她的终身大事,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愚蠢。也因此,此刻的她即便因各种礼俗与规矩而被折腾得不轻,感觉又渴又饿又累,她也没有一丝想抱怨或不耐烦的感觉。
这段期间干娘一直都陪伴在她身边,眼眶始终红红的,但脸上和嘴边的笑容却始终没有停止过。
外头吵吵闹闹的,听起来很热闹,在热闹声中突然传来惊天的锣鼓炮竹声响,宣告了迎亲队伍已经抵达,新郎官来了!
突然间,杜绮玉紧张起来,一颗心在身体里怦怦怦的跳个不停。
他来了。
“吉时到了,花轿已经候在外面,新娘子该上轿了。”喜娘满面笑容的从外头走进来大声宣布。
于是,房里众人立刻手忙脚乱了起来,该注意、该检查、该带的东西全都又快速的检阅了一遍,确定无误之后,这才领她去向父母亲的牌位拜别,然后替她盖上红盖头,再由杜家大少爷背起她,一步步的走出杜家大门,将她送上了花轿,也送她踏上今后全新的人生道路。
拜了堂,进了新房,揭了盖头,在完成各项礼俗之后,满脸喜色的上官擎宇就被一票女人们赶出了新房,留下她面对一堆笑咪咪等着揶揄她与自我介绍的各家各房夫人小姐们。
杜绮玉虽然有些羞涩,却仍落落大方的应对着,不知不觉间倒是将外头一些关于她粗鄙没教养之类的不好传言给消除得干干净净,让人明白了什么叫眼见为凭,耳听为虚。
新房里热闹了一阵子之后,从挤满了人的喧闹变成独留她一人的宁静,窗外的天色也由明亮变昏暗,唯独不变的只有桌上静静燃烧的一对龙凤喜烛依旧炽热明亮,还有她的肚子一样好饿。
才这么想完,紧闭的房门却突然被推了开来,紫衣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房里。
“二女乃女乃,您应该饿了吧?”紫衣抬头朝她微笑道。
二女乃女乃这新称呼让杜绮玉遏制不住的呆愣了一下,随即一笑。是啊,以后在这上官府里,二女乃女乃就是她的身分与称呼了,她是真的已经嫁进上官家,成了上官家的媳妇了。
紫衣继续对着她微笑道:“这是二少爷特地命厨房为您准备的银耳百合羹,您趁热吃些。”
“二少爷?”杜绮玉有些惊讶与惊喜。
“是。”紫衣笑着点头,“奴婢都没考虑得这么周全,二少爷对二女乃女乃您真是体贴又用心。”
甜粥吃进嘴里却甜进心里,杜绮玉掩不住嘴角的笑,感觉在吃完那碗银耳百合羹后,不仅填饱了肚子,也暖了心,整个人都有一种甜滋滋的感觉。
吃完了甜粥后,紫衣进房收拾时又朝她道:“二女乃女乃,奴婢一会儿先服侍您梳洗,二少爷刚派了人来说他一时三刻暂且回不来,让您累了就先梳洗休息,别等他了。”
“外头还很多人?”她被送进新房应该都快两个时辰了吧?怎么喜宴还在吃,还没完?
“是啊,还很多人很热闹。”紫衣点头道:“咱们老太爷是太师,大老爷又位列九卿,还有二老爷、三老爷、少爷们个个都交游广阔,加上咱们二少爷又名声在外,前来道贺送礼的人自然也就多不胜数了。”
杜绮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就是所谓的勋贵世族之家了。她突然有点庆幸上官擎宇不是长子嫡孙,上头还有大哥大嫂顶着。
想到大伯就想到前世关于他死于非命的事,那件事好像就发生在今年秋天,她得再给上官擎宇做个提醒才行。既然不是真意外而是人为的,那就有办法挽救,有办法改变这个命运才对。
点头让紫衣与绿衣服侍她梳洗之后,杜绮玉并没有先上床休息,而是坐在床沿边等人,一边认真思索回忆着前世有关上官家的一切听闻,心想着她这个新媳唯一能为夫婿,为上官家尽点绵薄之力的好像也只有这个。
她认真的回想,却抵不过早起折腾了一整天的疲惫感,不知不觉的倚着床柱睡着了。
上官擎宇在前头应付宾客应付了一整晚,终于挨到子时前必须回洞房的时间到来,他立刻头也不回的转身回房,引来后头响起一片取笑揶揄声,他却充耳不闻。
进洞房之前,他先去净房洗去一身的酒味之后,这才带着微醺的感觉回到新房,只见他的新娘子正靠在床边熟睡,连有人推门而入进到房里来都毫无所觉。
他带着怜爱的微笑上前,看着她粉女敕的睡脸,忍不住伸手轻轻从她脸颊上抚过,触感光滑细腻如绸一般,就跟他想象的感觉一样。
不由自主的,他来回抚触着,一抚再抚,惹得正嗜睡的杜绮玉迷糊的伸手一把将他扰人的手给拍开。
他无声的咧嘴笑,感觉到有趣,还有一股想立刻将眼前这可人儿占为己有的冲动。他的目光向下移到她的衣服上,再也控制不住心头那股蠢蠢欲动的想望,伸手去月兑她的衣裳。
杜绮玉终于从迷糊间清醒过来,一抬眼便跌进一双深邃灼热的眼眸之中,“你——”一开口便被他霍然低头吻住了唇瓣,深深的吸吮,探入,狂野纠缠,搅得她的思绪都糊成了一团。
待他终于抬起头让她得已喘息时,她只觉得浑身发热,对接下来的亲密充满了期待,毕竟拥有前世记忆的她对于床笫之事并不陌生,那种男女之间的亲密会让人上瘾,尤其是和所爱之人在一起时。
不自觉的,她舌忝了舌忝唇,唇上有着他留下的味道,带着淡淡的酒气。
她抬眼看向他,沙哑的开口问:“你喝了很多酒吗?有没有吃点东西,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让紫衣去煮碗醒酒汤过来?”
说完,她欲起身去唤人,却被他一把拉住,瞬间跌进他怀里。
“我不饿,也不需要醒酒汤,我只要你,——我的新娘子。”他将脸颊埋进她颈间,轻吻着她颈部柔女敕的肌肤,双手则忙不迭的将她身上的衣裳给解开,月兑下,仅留薄薄的肚兜与亵裤在她身上。
杜绮玉的脸红透了,羞红的颜色从脸部蔓延到颈部再到她全身,美得不可方物,也诱得他鼻息粗重,双唇的亲吻更是不由自主的从她滑腻柔女敕的颈部肌肤一路向下吻到她光洁的肩膀、她的锁骨,再将人压倒之后,用牙齿咬开遮住美丽视线的肚兜。
她发出低喘的申吟,在他身下微微扭动,每一个声音,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性感与诱惑,令他浑身发热,迫不及待的起身扯去自己身上的所有衣物,包括留在她身上最后一件蔽体的亵裤,让两人之间再无任何阻隔。
他的视线完全无法离开眼前的美景,他肆无忌惮的扫过她身上的每一寸,来回巡视,直到光用看的再也满足不了后,他才又伸手抚上她纤细柔润的娇美身躯。
申吟声随着他的抚触不断从她口中溢出,使得他的呼吸愈来愈粗重,手下的动作也愈来愈直接大胆。逼得她弓身低喊,颤抖求饶,反复不停。
她觉得她快要被他逼死了,他亦同。直到,像痛楚又像解月兑的感觉将两人救赎为止。但那也是短暂救赎,接下来迅速让两人的快感攀升、紧绷、难忍,像折磨又像喜悦的感觉再度逼得她弓身呐喊求饶,直到许久后在紧绷中释放,她才浑身瘫软,再也生不出一丝力气的昏睡过去。
上官擎宇在她昏睡过去后,又吻了吻她脸颊和唇瓣,勉强起身为两人擦拭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的抱着他的新娘子闭眼入睡。
窗外的东方天空逐渐泛白,黎明将至。
杜绮玉和上官擎宇婚后的生活可谓是琴瑟和鸣,真是羡煞所有旁观者,但这却不是旁人学习得了的,全因两人的个性使然,说穿了两个人真的就是天生一对。
上官擎宇的个性漠然寡言是众所周知的,比起成天上酒楼和一些纨裤们谈天说地言不及义,他更喜欢安静地待在府中看看书,作作画,或研究棋谱什么的,悠闲自在。
而杜绮玉呢,外表柔弱,个性却是个要强的,前世为了争宠她可以吃苦耐劳,努力学习一切以弥补自己的不足与缺点,今生嫁了上官擎宇这么个优秀的夫婿,她又怎能容许自己做个不知上进的愚蠢女人?
正因为如此,只要有时间她必定会努力学习,不管是琴棋书画或是茶道她都因前世已有涉猎而继续学习着,正好身旁还有个学富五车又多才多艺的夫婿可以当现成的先生,而且有问必答,让她在不知不觉间更加好学不倦。
夫妻俩一个好学,一个好教,总是俪影双双,感情融洽,令人望而生羡。
夫妻间的相处没有问题,那么婆媳与妯娌之间呢?
杜绮玉深深地觉得她的不幸似乎都已经在前世用光了,留待今生的只有幸运与幸福。
她的婆婆待她极好,从婚前到婚后对待她的态度都没变,总是带着耐心与怜惜教导她,亦从未红脸责骂过她,即便她犯了错,也只是指正她的错误,告诫她下回要更加仔细小心如此而已,让她总是满怀感激。
她并不知道在洛氏眼里,她这个二媳妇有着高贵的身分,但却是个乖巧听话、虚心向学、淡然大度的,加上曾为落难千金的过去又令人心疼,这才让她对这个二媳妇格外宽容与怜惜。不过她却不知道因为她的态度,让她的大媳妇有些心里不平衡,因此对这个弟妹总是不冷不热的。
杜绮玉可以明显感觉到大嫂对她的不喜,但对这事她早有觉悟,毕竟早在她进门前就已经得罪了温家四小姐,也就是大嫂的亲妹子,还抢了她亲妹子相中的想嫁之人,大嫂能给她好脸色看才奇怪。不过还好这事对她并无太大的影响,因为她在上官家既不争权也不争利,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成亲不到半年,她便被诊出有孕的好消息,全府乐呵呵,因为人人有赏。再加上适逢上官大少爷遇难死里逃生的事,让她肚子里才不到三个月大的小娃儿顿时成了福星,只因这事他们夫妻俩是以她作梦、梦中有个小娃儿告诉她的方式向大哥示警的,所以出现在她梦中的小娃儿自然就被说成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成了上官家的福星了。
所谓母凭子贵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现今上官府中除了纠结的大女乃女乃之外,人人当她是宝,当然其中最宝贝她的还是孩子的爹,真正就是把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算被人揶揄嘲笑也不在意,顶多笑着回上一句“你是羡慕,还是嫉妒?”然后总能噎到人。
夫妻俩感情原本就好,现今更是甜蜜蜜,让人见了当真是羡慕嫉妒恨,恨不得取而代之,也能拥有这么一个温柔体贴的夫婿,或是这么一个温柔可人的娇妻。
总之,不管旁人或外人怎么看待他们夫妻俩,是羡慕嫉妒还是恨,他们夫妻俩依旧过着自己幸福的小日子,空闲时便窝在自己的别院里谈天说笑,琴棋书画,怡然自得。
靖元十六年五月十二日未时,杜绮玉顺利产下他们夫妻俩的第一个孩子,全府喜气洋洋的,因为二女乃女乃一举得男,府中下人们再次得了人人有赏的好处。
为此,下人们对这位二女乃女乃自然全是赞扬,直道二女乃女乃就是个天生带福之人,这也难怪能得二少爷的全心对待了,因为府里的人可都知道,在二女乃女乃怀着身子的那段时间,二少爷依旧每日与二女乃女乃同房,始终没有去沾染其它女人。
儿子生下来之后,上官擎宇更爱待在府中陪妻子和儿子,可惜清闲的日子即将结束,因为现今正是靖元十六年,杜绮玉的预言已现端倪。
靖元十六年中秋,传言四皇子即将被册封太子,之后四皇子却在狩猎场上意外身亡,隔年正月初,五皇子被册封为太子。
此时虽还在初夏,但朝廷已为选太子之事闹得不可开交,四皇子和五皇子皆各有支持者,皇上金口又迟迟不肯开,因而整个朝廷的气氛都显得异常紧绷。
储位之争这件事原本与上官擎宇无关,因为早在他同时与两位皇子交好时,便有人为了刁难他而故意当众问过他这个问题,他的答案很简单,只有“忠君”二字,也就是皇上选谁他就支持谁,谁坐上皇位他就支持谁如此而已。
两位皇子得知此事后皆是微笑,与他的交情不仅没变淡或是疏远,反倒更深厚笃实。
也因此,在储位之争这件事上,他可以完全置身事外,不参与也不发表任何意见,只需静待结果揭晓便成。
可是现在却不成了。
在得知皇上可能有意立四皇子为储,但四皇子却因此而英年早逝的预言之后,不管是为了忠君或是为朋友情义,他都无法再让自己冷眼旁观的置身事外。
至于五皇子在这件事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他完全不敢去想,只希望他别是主使者就好。
随着秋猎的日期愈来愈近,上官擎宇反倒愈来愈镇定,因为他能做的都做了,倘若四皇子真逃不过这个死劫,那只能说是命中注定了。
“你别去好吗?我会害怕。”要出发前往狩猎场的前一晚,绮玉满脸忧心的对他说。
“放心,就算是为了你和儿子,我也绝不会逞英雄,会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他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道。
“不去不行吗?”她依旧惴惴不安。
“有我在现场指挥,反应才能更及时。”他说。
“可是那种情况下,刀剑无眼,各种意外都可能会发生。”她依然满心的害怕与不安。
“所以我一定会加倍小心,绝对不会让自己出事的,你放心。”他再次向她保证道,“别忘了,咱们还要一起生活五十年以上,记得吗?”
说完他便伸手将她拥进怀中,低头缠绵的亲吻她,吻得她气喘吁吁,想再开口说什么都不行,再无多余心思去烦恼担忧这件事。
这一夜他热情而狂野的占有她,即使她几度开口求饶也没放过她,直到她累得再也生不出一丝力气而昏睡过去为止,然后等她隔日再度清醒过来时,他早已离开去了狩猎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