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才发现总是贴在她爱哭痣上的肤色胶带不见了,而且……她会掉眼泪。
苞她相交十多年,他当然知道她不少事,包括她为什么贴着肤色胶带,十几年都不哭的她,如今哭了,为什么?因为撕下肤色胶带?还是因为纪航平?
她是纪航平最珍贵的宝物,也是他唯一可以用来报复纪航平的东西,如今纪航平虽已经倒霉到失明,可他还是消不了心头的怨及恨。
他要毁了纪航平最珍贵的东西,他要纪航平陷在痛苦的地狱里。
此时,他有了一个极度邪恶的想法,更为此感到沾沾自喜。
蔡一嘉正视着她,假装认真的道:“严胡两家确实是世交,只要美幸出面,胡医生一定会帮纪航平动手术。”
“真的吗?”田偲月双眼发亮。“学长,可以请你帮忙……”
“别这么着急。”他打断了她,“我话还没说完。”
她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对……对不起。”
“说真的,我没有必要帮纪航平。”蔡一嘉挑眉一笑。“你知道在绿光学院时他是怎么对我的吗?他对我从来不留情面,当时的我拥有许多支持者,还是学生会的准会长,可是他却不肯投我一票,还要我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很多要投票给我的人,因为他的关系而改变主意,要不是我辛苦的奔走拜托,根本就选不上那届的会长。”
田偲月根本不知道这些事,纪航平也不曾提过。
“我不像他含着金汤匙出生,你知不知道我是费了多大功夫才能往上爬,可他老是用那种不以为然、高高在上的目光看着我。”提起过往,他仍旧气愤得咬牙切齿。
“学长,他只是……”
“田偲月……”蔡一嘉再次打断她,目光阴沉的瞅着她。“你知道我为什么接近你吗?”
田偲月困惑的摇摇头。
“因为我发现要报复纪航平唯一的方法,就是伤害你。”他说。
闻言,她陡然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原来他从一开始接近她就心怀不轨。
她突然感到愤怒,比发现他骗了她十多年还愤怒,因为他的目的其实不是伤害她,而是伤害纪航平。
这一次,她真的觉得他面目可憎。
“我想不到你这么好骗,也这么好用,像只听话的小狈般跟在我身后。”
蔡一嘉得意地道:“我敢说,胡医生是纪航平重见光明的唯一希望,只是要我平白无故的帮他,我实在办不到。”
田偲月压抑住怒气,语带哀求地道:“学长,能不能请你念在我们十几年交情的分上,帮帮我。”
蔡一嘉嘲讽一笑。“我跟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交情,不过就是一般的学长学妹。”
“学长,我们相识十多年,我也帮了你不少忙,连伯母生病时都是我……”
“别邀功,一码归一码。”他语气不耐地道:“总之,我对纪航平非常反感,要我帮他,我心里就是不舒坦,除非……”他顿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睇着一脸焦急的她。
“学长,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田偲月急得都快哭了。“只要能医好他的眼睛,就算得拿我的眼睛去换,我都愿意。”
蔡一嘉微带妒意的哼笑道:“想不到你对他用情这么深……放心,我要的不是你的眼睛。”
她焦虑地又问:“要不然是什么?”
他突然倾身向前,不怀好意的问道:“我问你,你跟我来往的这十几年,一直保持处子之身吧?”
田偲月难堪的红了脸。“学长?”
“现在还是吗?”蔡一嘉再度逼问,“纪航平喜欢你那么久,他能忍着不碰你吗?”
她目光一凝,肯定地道:“他很尊重我。”
“所以说你还是处女?”他眼底闪着一抹婬邪。“那太好了,就把你最宝贵而纪航平也最珍惜的东西给我吧。”
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你是指……”
“当然是你的第一次。”蔡一嘉唇角一勾。“用你的第一次换他的眼睛,划算吧?”
田偲月真没想到他这么卑鄙下流,她虽然没有保守到认为第一次要在新婚夜才能献出,但她希望第一次能给她爱的人,而且也真心爱她的人。
但是,蔡一嘉不是。
想到自己曾经痴恋眼前这男人十二年,她突然恶心反胃。
可是,他是纪航平重见光明的希望之一,为了纪航平,她还有什么非得坚持?
还有什么非要保留?保留了她的第一次,却牺牲纪航平的眼睛,她如何忍心?
蔡一嘉的手横过桌面,突然抓住她颤抖的手,她挣扎了一下,却被他紧紧握着。
“纪航平的眼睛就靠你了,你好好想想吧。”
田偲月气愤却又无奈的瞪着他,眼睛泛着泪光,却坚强的不让泪水流下来,她沉声问道:“你真的会请严小姐帮忙?”
“当然,只要我得到我要的,你就能得到你要的。”
她低垂着眼,沉默不语。
“放心吧,纪航平不会嫌弃你不是处女的,若你担心,现在的重建手术也相当发达,只要……”蔡一嘉话未说完,眼角余光一瞥,发现有个身穿白色套装、手拿几十万爱玛仕包的妇人就站在桌旁,他愣了一下。“你是……”
他话还没说完,妇人手上的爱玛仕包就朝他的头狠狠砸了下来。
“啊!你是谁啊?凭什么乱打人?!”蔡一嘉反应不及,头和脸被狠狠的打了十数下,包包上的金属扣环还敲到他做过隆鼻手术的挺鼻。
担心鼻子被打塌,他急忙护着自己的鼻梁,可是妇人还是不断用爱玛仕包狠砸他。
田偲月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到了,等她回过神来,看向打人的妇人,她更惊愕了,居然是李德芳。
很快的,一名服务生急急走来。“纪太太,请你快住手。”
“不要拦我,我要打死这个王八蛋!”李德芳气愤难平,恨恨的瞪着蔡一嘉。
蔡一嘉觑了时机站起来,躲到服务生后面。“你是谁啊?神经病,我认识你吗?”
“你不认识我,可是你认识我儿子跟儿媳妇。”李德芳说得凶狠。
儿媳妇?田偲月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她。
“谁认识你儿子跟儿媳妇啊,疯子!”蔡一嘉惊魂甫定,羞恼的骂道。
李德芳一把拉起田偲月,骄傲的道:“她就是我的儿媳妇!”
“纪妈妈?”田偲月张口结舌,顿时说不出话来。
蔡一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是纪航平的母亲?”
“没错!”李德芳不顾这是公众场所,自己又是有头有脸的贵妇,指着蔡一嘉鼻子大骂,“你这个下流的东西,居然敢提出这么肮脏的要求?严家有你这种女婿,要不是他们不长眼,就是祖宗没保佑!”
说起骂人,她可是一绝,这一点,纪航平完全遗传到她。
“你……你胡说什么!”蔡一嘉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羞恼不已,死不认帐,“你说谁下流肮脏?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告你毁谤?”
“哈!”李德芳挑眉一笑。“不实指控才叫毁谤,我说你衣冠禽兽,那还侮辱了禽兽呢!”
蔡一嘉眼见越来越多人在看笑话,心知此地不宜久留。“我不跟你这疯婆子啰唆!”说罢,他拽起提包就要走。
李德芳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怎么,你想逃?我还没骂够呢!”
“纪妈妈……”田偲月拉着她,摇了摇头。“算了。”
李德芳看着眼眸澄净、心地善良的她,顿了一下。
今天她约了一位名医在这儿见面,没想到那个医生临时有个病患需要紧急动刀无法前来赴约,她喝完咖啡正要走,却这么凑巧的听见田偲月的声音。
原来她的座位就在田偲月的后面,因为彼此背对着,一开始都没发现对方。
自蔡一嘉坐下后,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也因此知道蔡一嘉跟纪航平的过节,更知道田偲月是如何深爱着纪航平,甚至愿意为他牺牲一切。
想到自己在发生意外的第一时间没检讨自己,甚至还将过错推到田偲月身上,她就觉得很丢脸。
趁着她不留神,蔡一嘉掰开她的手,飞也似的逃走。
李德芳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人渣!”
主角之一走了,也没好戏可看,用餐的客人像是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继续用餐,李德芳则拉着田偲月坐下。
田偲月坐在她对面,一脸忐忑。
看着不知所措、甚至有点畏缩的田偲月,李德芳觉得愧疚,她是什么样的洪水猛兽,才会让这孩子如此畏惧与她独处?
想起无情的金灵灵,再看着眼前有情有义、对儿子不离不弃的田偲月,李德芳突然觉得她变得可爱也顺眼了。
其实想想,纪家已经够有钱了,又何必再找一个有钱的媳妇?再说,田偲月虽然娇小了点,但长得也挺漂亮的,日后跟儿子生下来的孩子,模样一定也不差。
“你没事吧?”李德芳态度放柔,问道。
田偲月抬起眼,怯怯地回道:“我没事,谢谢纪妈妈。”
“谢什么,应该的。”她说:“我怎能让航平最珍贵的你,被那种人欺负糟蹋!”
闻言,田偲月更加困惑。“纪妈妈,你……”
李德芳蹙眉一笑,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偲月,我要向你道歉……”
田偲月陡然一惊,惊疑的看着她。
“我之前对你非常恶劣,还说了不少难听的话,我真的非常抱歉。”她衷心地道。
“纪妈妈?”田偲月难以置信却又喜出望外。
“这次的意外,让我发现自己是多么自私又肤浅,我自以为是的左右着航平的选择,却没想到反倒害了他……”李德芳说着,眼眶微微泛泪。“我以为帮他找一个条件相当的女孩是为他好,但事实上,找到一个真心爱他的女孩比什么都重要。”
田偲月见她流泪,赶紧拿出手帕给她。
李德芳愣了一下,没立刻接下,田偲月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太唐突了,不免感到尴尬,可当她正要收回手时,李德芳接下了她的手帕,轻轻拭泪。
“偲月,你能原谅我吗?”
“纪妈妈,我不恨你呀。”田偲月温柔的笑视着她。“我知道你爱航平,你只是想为他做最好的打算。”
她的贴心及体谅让李德芳更加惭愧。“偲月,谢谢你,航平真的没看错,你是个好女孩,如果我们纪家能有你这样的媳妇,那真是祖上积德。”
她这番恭维让田偲月很难为情。“我没那么好……”
李德芳有点情怯的伸出手,试探的握着田偲月的手,田偲月一愣,惊羞的看着她,她蹙眉一笑,心却踏实了。
李德芳慎重的问道:“偲月,你愿意做我们纪家的媳妇吗?”
“纪妈妈,你真的……”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李德芳紧紧握着她的手。“你可别拒绝我呀。”
田偲月知道这次李德芳是真的接纳了她,她难掩激动情绪,用力点点头。
李德芳这才放心的笑了。“偲月,航平就拜托你了。”
迎上她真挚的眸光,田偲月心头一紧,也跟着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