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正德年间,紫禁城
位于皇城西苑的太液池,面积约三十九公顷,经过几代修建,东边有陟山桥连岸,南边接团城,中有琼华岛宛如蓬莱仙山,岛上各色奇花异草拱着亭台楼阁,景色优美。
此刻正值春夏之交,池上烟波浩渺,湖光云影,有一小舟悠悠漂荡,一个身着明黄色常服的少年握桨一划,划开圈圈涟漪。
少年正是当今天子朱厚照,自即位后便争议不断,种种出格之举令众位老臣摇头感叹,深感忧虑。
那些文武大臣都觉得小皇帝举止不端,可朱佑睿知晓,他只是活泼喜闹、向往自由而已,若非生于皇家,恐怕他早已如同那些江湖子弟一般,背起简单行囊,游历四方,增广见闻。
“都说天子垂拱而治天下,照朕看,一个人整天被关在这狭隘的宫殿,来来去去就这么一方小小的天地,哪里会真正懂得民间的疾苦?光看他们的折子,就知道哪里闹旱涝了,哪里又有了盗贼,可这旱涝之灾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景,盗贼横行又是如何霸道,朕哪里知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却连一个北京城都出不去!”
小皇帝抱怨连连,这话平素他也就只能跟几个内宦说说,让那些外臣听了怕是一口一个进谏,可在朱佑睿面前,他知道自己无须避讳吐露真正的心声。
朱佑睿微微一笑。“皇上心里的苦,臣明白。”
“你真能明白?”小皇帝睨他一眼。
“臣自幼为世子,十岁承郡王位,身边的人也是小心翼翼地捧着、跟着,除了偶尔蒙皇恩召见入京朝觐,臣亦是半刻离不得封地,天下之大,我视野却只有那方圆之地,臣不甘心,这才会向皇上讨旨,宁愿到边疆当一小兵,也要好好看看我朝大好河山。”
“如今你倒是建功立业,还斩杀了鞑子头目,唉,朕真羡慕你,什么时候朕也能当个大将军,亲自领兵出征?”
朱佑睿面色一变,张口欲言,小皇帝见状,不耐地挥挥手。“得了,你可别跟朕说什么皇上万万不可,朕听都听腻了!”
朱佑睿笑了。“不是的,皇上,臣是想说若是皇上做那领兵的元帅,臣就做您的左右骠骑将军,跟随皇上一同开疆拓土,成就男儿伟业。”
小皇帝闻言,倒噎了一口气,半晌,才瞪着他说道。“佑睿啊佑睿,要是那些老大臣们知道你这个皇叔跟朕说这番话,怕不骂你邀宠、奸佞!”
朱佑睿满不在乎。“自皇上允我从军那一日起,臣在他们心里就已经是奸佞之徒了。”
“好好好!”小皇帝开心极了,毫不顾忌地伸手就往朱佑睿肩上拍了拍。“你这个奸佞之臣,朕这个不三不四的皇帝身边怎么能少了你这种人?哈哈。”
两人相顾而笑,名义上他们是君臣,是皇叔与堂侄,可这些年来,两人之间的相处便如同兄弟一般,和睦融洽。
只有不按牌理出牌的小皇帝胆敢三不五时便将一个郡王爷从封地召来京城,也只有潇洒肆意的朱佑睿不怕众臣怀疑他心存不轨,远离封地长住京城,还面不改色地接受皇帝御口亲封为威风凛凛大将军,赐下将军府。
“话说你这仗也打了,功也立了,还当上了将军,有人可是求到朕这边来了,希望能和你做亲呢!”
朱佑睿神色一凛。“什么意思?”
“别装傻了!”小皇帝挤眉弄眼,不怀好意地笑道。“你都二十好几了,这亲事也该订下来了吧!”
朱佑睿剑眉一蹙。“臣的元配去世尚未满四年……”
“都快四年了!难不成你做丈夫的还要为妻子服丧吗?”小皇帝打断他。“朕想过了,你这将军兼郡王府不可一日无人主持,你说说看有没中意哪家的姑娘?朕为你赐婚!”
赐婚啊。
朱佑睿有口难言,事实上经过前次婚姻,他对娶亲一事已经怕了,可总不能一辈子都单身不娶,还是得为家族留下血脉。
可女人真真是麻烦的玩意儿!如今他的后院虽说没有正妻,倒也有几个侍妾,平日不是争风吃醋斗心机,便是迎风做那哀婉流泪之叹,教他起一身鸡皮疙瘩。
“看你这样子,还是对女人毫无兴趣啊!这可不成,枉费你长得这么一副英气勃勃的好相貌,合该年少风流。”小皇帝啧啧摇头,明明年纪比朱佑睿这皇叔还小几岁,偏偏拿出长辈劝诫的口吻。
朱佑睿哭笑不得地听训。
“得!”小皇帝忽地一拍掌。“你既然暂时没有成亲的意愿,朕也不勉强你。不过朕前几日在太素殿发现一名宫女,窈窕美貌,温雅端庄,又点的一手好茶,知道你也是斗茶高手……对了,她名唤香雪,倒是人如其名,朕看她颇堪与你匹配,就赐给你吧!”
又来一个姬妾啊。
朱佑睿苦笑,既是皇帝所赐,他辞不得,索性就摆在后院当装饰品吧!反正所谓姬妾也就一玩物,随主人心意用不用而已。
“臣谢皇上恩典。”这句官话却是说得有点不情愿。
小皇帝分明听出来了,却只是嘻嘻地笑,持桨一划,欸乃一声穿莲蓬。
君臣这一聚便直到夕阳西下,入夜后,朱佑睿回到府邸,下人通报宫里送的人已经来了,暂且安置在喜梅苑住下。
“郡王爷是否要先见一见?”
朱佑睿并不想见,他连家里这几个侍妾都嫌太吵闹了,何况又多来一个?宫里来的又怎样?女人说穿了不都一双眼睛和一张嘴?
他冷淡地摇头,迳自回正房沐浴睡觉,隔天天色将明未明之际,他便照平日习惯起身梳洗,至庭园空旷处舞剑。
他练功之处离喜梅苑不远,穿过一条回廊便到,此刻一道纤纤丽影缓缓行来,身上穿一袭蕊红缠枝杏花的褙子,雪白素雅的褶裙,墨发梳成弯月髻,插一对点翠如意簪,手腕及腰际俱衔叮当环佩,可走动时竟是一声不响。
渺渺晨雾里,她的倩影若隐若现,微风吹拂,隐隐约约卷来一阵香气。
朱佑睿止了剑,眯了眯眼,随着她愈走愈近,他渐渐看清了这个气韵清冽如雪的美人。
香雪,小皇帝说的没错,果真是人如其名!
香风美人,情致旖旎,可他出口的却是一句杀风景的怒叱——
“谁说你可以过来这里!”
现代,台北
“郑奇睿,你给我回来!”
“思曼,我的好秘书,你就饶了我吧!”
“不行,今天还有许多文件等着你批阅签名呢!你这个代理董事长可不准逃。”
春雨茗茶的董事长办公室内,一个男人好不容易溜出门口一步,立刻被追在他身后的女人拎着后领揪回去。
这两、三个月里,这一追一逃的戏码在公司里几乎天天上演,职员们都已经由起初的惊骇、不信、茫然、鄙夷,转变到如今的见怪不怪,还留在公司内加班的部分同事个个撇过头去忙自己的,当作没这回事。
女人将男人揪回办公室后,关门落锁,不客气地双手插腰,对着垂头丧气的男人摆出泼辣的姿态。
她是程思曼,董事长室首席秘书,聪慧机敏,俐落大方,在公司素有“铁血秘书”之称,说一不二。董事长郑成才可以说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欣赏她行事风格坚忍干练,又有一颗纯善之心,对她极是信任,三个月前,他因中风入院,放心不下独生儿子,特意指定郑奇睿为代理董事长,并将她派去儿子身边辅佐,千叮万嘱,请她务必尽力让这个不肖子成材成器。
程思曼从小家境贫寒,若不是郑成才善心赞助,她也不能顺利从大学毕业,她向来敬重郑成才,自然对他交派的任务全力以赴,即便她心里对郑奇睿多少有些不屑,觉得这个只懂得花天酒地的纨裤子弟太辜负董事长的苦心。
清冷如刀的目光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将郑奇睿扫过一遍,亏他长了一副清俊端正的好相貌,却是如此不长进。
程思曼冷哼一声,郑奇睿顿时浑身起鸡皮疙瘩,忍不住便想讨饶。
“思曼啊,你也晓得我是哪种料,公司的事我根本一窍不通,不懂也不想懂,老爸让我代理他的职务是想逼我跳楼吗?”
“他不是想逼你,是想磨练你。”
磨练!
这两个字令郑奇睿背脊更加泛凉,他涎着脸笑道。“你就算赶牛也得让它停下来吃个草对吧?我今天从九点就进公司,到现在都快晚上七点了还不能下班,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我不一样陪你到现在了吗?”程思曼粉唇一撇,才不理会他装可怜。“这些文件你一天都看不完,怎不检讨你自己的工作效率差?”
“是你不让我看完的!”郑奇睿提高声量抗议,眼看两道犀利的眼刀又扫过来,他颤了颤,连忙压低嗓门,一派委屈地嘟囔。“明明签个名就好嘛,你非要我每个字都看过,还得解释清楚是什么意思给你听……”
“难道你看不懂的文件就想随便乱签吗?”程思曼冷冷打断这番无力的辩解。“万一被下属骗了怎么办?你想在董事长生病的时候让有心人将公司掏空?”
“怎么会呢?不是还有汪伯伯嘛!他可是我们公司最英明有为的总经理。有他的掌舵,再加上其他主管同心协力,公司不会有事的。”
郑奇睿笑出一口健康的白牙,笑容看起来爽朗又纯真。
程思曼呆了。
不是因为他笑得太帅,而是因为他脑子的构造太神奇,神奇得让她晕眩又想吐血。
他是真的相信那个汪大器吗?这傻孩子!居然看不出来那家伙正是对公司虎视眈眈的一匹坏野狼……傻瓜啊傻瓜!敝不得董事长生病后,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独生子了。
“郑奇睿,你真是没救了。”程思曼目露同情,语气又带着些微鄙夷。
“你说什么?!”郑奇睿不爽了,蓦地恼羞成怒。“程思曼,你搞清楚,你是老爸派来帮我的秘书,不是我亲妈!你该对你的直属老板用这种讲话态度吗?”
唷,现在是拿他公司小开的身分压她吗?
程思曼伸手掸了掸衣袖,一派气定神闲。“正确地说,我的直属老板是董事长,他只是暂且把我借来辅佐你。这在古代来说,他就是太上皇,你是还没长大的小皇帝,我就是顾命大臣……不对,董事长还没卸任呢!你顶多只能算是临时监国的小太子,我当然有资格教训你。”
“什么小皇帝、小太子?”郑奇睿嚷嚷。“我已经满三十岁了好吗?早就是大人了!”
“是啊,三十而立,可你模着良心问你自己,你真的有立起来吗?你比古时候那些早早就继位的小皇帝还不如,人家至少还知道每天要上朝,跟大臣商议政事,你呢?只是让你看几份奏折你就哀哀叫。”
“程思曼,就跟你说了,不准你这样对我说话!我是你上司!”
“那你就拿出上司的样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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