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亚牧坐在会议室主位主持大局。
会议中,他鲜少开口说话,静静聆听各部门报告,那温文俊雅的气质给人一种好好先生的错觉。
如果真有人以为他是好人好事代表,那就大错特错!
可别看顾亚牧一副克己复礼的君子样,其作风却雷厉风行,内心相当嗜血,尤其在经历情伤之后,浑身更充满肃杀之气。
正式回到集团已经两个月,这段时间来他的行事作风除了维持一如既往的强悍冷酷,更是变本加厉的可怕,简直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
X集团的员工没人敢不绷紧神经、锁紧螺丝,丝毫不敢有所松懈,就连总裁斐夕亚的人马也惧他这副总裁三分。
氨总裁手段之凶残……呃,手段之严厉,要求之严格,让人压力之大,甚至有人还偷偷跑去跟总裁斐夕亚哭诉。
可斐夕亚只能双手一摊,帮不上忙啊!
彼亚牧虽然不讲情面,作风铁血到让人发指的地步,但对公司拓展业务和版图来说却是非常精准有帮助的,整顿集团内部也有其一套。
身为事业处主管的高扬,利用职权刁难厂商故意延宕工程,逼得厂商不得不私下送钱。高扬中饱私囊已经不是头一回,顾亚牧老早看不下去,终于忍无可忍的出手,下令要事业处把案子交上来。
斑扬仗着自己是总裁的舅舅,对顾亚牧管过界相当不以为然,坚持不肯把案子交出去。
彼亚牧不顾高扬的抗议,强硬把案子转交到副总裁室,并立即做出撤换合作厂商的决议,釜底抽薪的把高扬的金主给砍掉。
斑扬成了副总裁头一个开鲗的主管,颜面尽失大为光火。他跑去跟一个老董事咬耳朵,老董事还特地设宴款待顾亚牧,劝了顾亚牧几句,要他别冲得太快,多少给集团里的老臣留点面子,这么做也是替自己留后路走。
但顾亚牧一点面子也不打算给,端着严峻脸色当场离席,留下斐夕亚尴尬的跟老董事打圆场。
事后,斐夕亚念了他几句,顾亚牧没反驳,但也不打算姑息这些占着高位谋私利、吃到一身肥油的老臣。
斑扬若胆敢再以收受厂商回扣阻止案子进行,又一次被他抓到把柄的话,他铁定二话不说走法律途径告到他求饶,绝对不留情面。
这回,既然斐夕亚出面求情,他姑且就饶高扬一次!
安抚住彼亚牧之后,斐夕亚另外找舅舅恳谈,扮白脸的斐夕亚动之以情,劝舅舅改过自新,好好在集团待下来。
斑扬受了教训,知道自己已经被顾亚牧盯上,斐夕亚也表明立场,看来斐家这道护身符已经失效,自是不敢再搞什么小动作。
X集团因为顾亚牧又进行一次改革,内部气象焕然一新。
和异奇集团的合作如火如荼的展开,新的通讯软件夹着强大优势上线,异奇集团的研发能力搭上X集团在国内市场的客户占有率,一推出立即引起前所未有的轰动。
开春新的年度,新一季的业务营收表现让董事和股东们全都笑得阖不拢嘴,但身为最大功臣的顾亚牧却没有笑容,他几乎把所有时间和生命都投入工作里,用忙碌来疗伤。
又结束一场会议,这是今天以来第三场,这场会议从下午三点开始,进行了好几个钟头。
当他步出会议室时,已经夜幕低垂。
他面无表情夹着数据朝办公室走去,吩咐秘书要她先行下班。
至于他呢?他一点都不打算下班回家,回到那个只剩他一个人的寓所,他只能独自一人舌忝舐内心的孤单寂寞。
梁海宁可真有本事,把他伤得这么深,让他的伤口一直无法愈合,时不时隐隐作痛,实在难受。
想起她,心又揪痛着,可他却无法不想她,无法抛开她。
低咒一声,他将数据往桌上砰的一放,自暴自弃的拿起一根烟走到落地窗前,推开一扇窗,倚在墙边吞云吐雾,目光远眺脚下车水马龙的城市。
当年梁海阳的不告而别让他愤怒又痛苦,但那份伤痛随着时间早已经愈合。
而今,梁海宁对他感情的不信任,对他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凌迟,宛如用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剐开他的心,让他痛不欲生,再也无法从情伤中走出来。
那种痛,是用言语无法形容的难受,每次一痛起来便痛不欲生,得用尽意志力皎牙撑着,才能平息心口传来的剧烈痛感。
抽了几根烟,茫茫伫立在窗边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他看看表,逼自己抛开那个女人,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办公。
一个人独留下来,在人去楼空的集团大楼里,不受电话和进出人员干扰的办公似乎成了一种习惯。
可他今天却显得心浮气躁,梁海宁的身影一次又一次跃入脑海,让他无法专注的审阅企划书,看不完一份完整的卷宗档案。
八点半,他丢下桌上堆积的卷宗,拎着风衣下楼走出集团大楼。
他决定到外头走走透透气,打算用过晚餐后再回到办公室继续挑灯夜战。
初春天气乍暖还寒,锋面一波接着一波,晚上下着雨,温度又掉到只剩十一度,下班尖峰及用餐时间过后,街上的人明显少了很多。
他一个人走在下雨的街头,形单影只更显得格外孤单。
来到一间餐馆前,他正要推门而入,搁在风衣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音乐声。
他站在餐馆门外,掏出手机接听。“我是顾亚牧。”
“嗨,久违了,要不要猜猜我是谁?”
斑大身躯蓦地一凛。“你是——梁海阳?!”
“宾果,答对了!怎样,现在有空吗?肯不肯拨点时间见见我这个老朋友……啊,不准拒绝喔,我可是排除万难才抽出这个空档来,你敢拒绝这大好机会的话,是你的损失!”
苞他见面是给他机会?果然是梁海阳这个大忙人的一贯作风。
“我正好有空。”他难得露出笑容,说话的口气就像跟一个感情要好的老朋友叙旧,不带有其它不该有的成分。“请问天才名医人在哪?我现在就过去跟你会合。”名医给他机会,他当然要识相点好好把握,毕竟机会难得嘛。
“我人还在医院里,你不用专程过来,我过去跟你会合,不过你得答应我要请我吃一顿好吃的。”
“那有什么问题。”他一口答应,不假思索的跟她约了一个地点。
彼亚牧跟梁海阳相约在异奇集团附近一条巷弄内的日式烧烤小店见面。
这间小店是梁海宁的最爱,和梁海宁热恋期间,他们曾结伴来过几次。
最后一次拜访,意外遇见唐蓝,他们之间从那一夜起出现了变化,经历一段冷淡,然后冷战,最后走向分手一途。
会选择跟梁海阳约在这里,没有别的目的,如果他记得没错,梁海阳跟梁海宁两姊妹对烤肉一样有偏好。
她们不爱那种肉类海鲜通通摆在烤网上大杂烩式的烤肉方式,偏爱这种由厨师精心调味,小心控制火侯烤出来一小串一小份量的日式烧烤料理。
丙不其然,顾亚牧的选择相当正确。
梁海阳完全没有名医的派头,就像平凡的女生一样,穿着简单朴素,绑着马尾,没啥形象的跟他窝在小小的店里,听着外头的雨声,心满意足的吃着烤肉串喝着清酒。
“别喝太多,我可不想淋雨扛个醉鬼回家。”
“我酒量好,你不用担心。”梁海阳摆摆手,继续喝酒吃肉,嘴角沾到酱汁,她随手用手背粗鲁抹去,真是一点吃相都没有,令人傻眼。
“海阳,你回来多久了?”相较于梁海阳的好胃口,顾亚牧显得食欲不振。
他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大部分时间目光都看着被雨幕染成一片模糊的街景,对于这个曾经爱过的初恋女友,吝于给予半点思慕之情。
看着梁海阳,他心头再掀不起一丝波澜,两人面对面坐着这一刻,顾亚牧更加笃定,自己心里的位置已经不再有梁海阳立足之地,曾经爱过的那一段早就随风而逝。
他心里爱着的是另一个女人。但那个女人好无情,把他推得远远的,把他伤得很重很重,让他的心负着伤,让他痛苦得一蹶不振。
“去年圣诞节隔天回来台湾,算算已经三个月了,日子过得真快,好像昨天才回来似的。”吃掉一串鸡软骨,梁海阳肚子有点撑了,不再点单,拿起清酒喝了一口。“亚牧,说来真巧,我回台湾那晚,竟然在饭店门口巧遇海宁耶。不过那天海宁看起来怪怪的,她从饭店里慌慌张张跑出来,好像在追什么人似的,一路追到门口拦着出租车就要走掉,是因为听见我的叫唤才停下脚步。现在想想,我这一喊可能害她追不上人,也不知道她到底追着谁,追得这么慌张。”
彼亚牧眼神闪了闪。“你确定是圣诞节隔天?”梁海阳无意间讲出来的这个讯息让他死寂的心重新燃起一抹希望。
“我是天才耶,连日子都记不清楚,说出去岂不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