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内,吕又苒朝皇后李芳宜跪地问安后起身。
皇后仔细打量眼前的俏丫头,见她明眸皓齿、气质月兑俗,尤其眸光沉稳,颇有智慧,确实是个出色的闺秀。
“你说的就是她?”她转头问向坐在一旁的大儿子。
“是的,母后,就是她!”魏超得意扬笑的点头。
“你眼光不错。”皇后年近五十,雍容华贵,笑起来仍是极为美丽,她将视线再调回吕又苒身上。“本宫这是第一次见你,以后就唤你苒儿吧,这也显得亲近些,你见了本宫也无须太拘谨。”她亲切和蔼的朝吕又苒说话。
“是,臣女多谢皇后娘娘抬爱。”吕又苒低声说。事实上她自进了这座宫殿便战战兢兢,明知皇后是因为魏超才将自己找来的,她原本也不怕,但皇后同是魏泱的母后,这就得让她应对时万分小心了,别拒绝了魏超却得罪了皇后,如此,自己也很难与魏泱有将来了。
“苒儿,本宫听说在未去秋海前,你与超儿就走得颇近了,可是如此?”皇后笑问道。
“这……秋海行行前,臣女只与大皇子见过两次面,一次是爹的寿宴,一次则是臣女的笄礼日,除此之外,臣女与大皇子私下并无深交。”她实话实说。
皇后闻言眉头微皱的瞧向魏超,似怪他自己多情,显然人家小姐不认为与他亲近。
魏超不服气,立刻就道:“儿臣虽然在秋海之行前只与她见过两次面,但这两次都是太师府重要的日子,尤其是她的笄礼,儿臣既非亲属却专程过去,而且还是受吕太师所邀,太师此举难道没有含义吗?”
皇后眼神不由锐利起来,看向吕又苒等着听她解释。
吕又苒马上跪下了。“臣女的爹一开始确实有意撮合大皇子与臣女,但后来……”
“后来如何?”皇后问。
“后来臣女喜爱上的是……”
“住口,在母后面前不得胡言!”魏超突然暴怒起来。“哼,我早与太师说好,等你笄礼过后,就向父皇请旨赐婚的!”
“可在秋海时,五皇子已经向皇上表明想娶臣女……”她不顾矜持的说,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不要再说了,那是因为小老五不晓得我与太师间的协议,才会不知轻重,贸然的向父皇求旨要娶你,而父皇之所以在秋海病倒,还不全教你们给气的!”
他竟将皇上病倒之事怪罪到她与魏泱身上,她见皇后脸色已变,立即回敬道:“大皇子此话差矣,皇上身子不适,也可能是因为听见您朝五皇子射了那一箭所致!”
“什么,泱儿是你所伤的?!”这事让皇后极为讶异。
魏超回来自是对皇后说了在秋海发生的事,但绝不会去提自己对魏泱放箭之事,皇后因为初闻这件事才会这么吃惊。
“这……”魏超脸色有点白了。
“超儿,这怎么回事?”皇后板起脸来问了,自己虽偏袒超儿多些,但泱儿也是自己所生,岂有不爱护之理,若超儿真的对泱儿动手,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这事儿臣已对父皇解释过了,是误……误伤,父皇也理解,说不追究了。”他心虚的解释。
“皇上虽不追究,可事实真相如何,大皇子心里明白。”吕又苒说这话已充分让皇后明白,这不是误杀!
吕又苒其实还想再提魏泱的马鞍被动手脚一事,但此事她并没有亲眼所见,亦无证据,所以也就不在皇后面前提了。
“超儿,泱儿是你弟弟,你若真对他放箭,那母后也不会原谅你的!”皇后说了重话。
魏超赶紧跪下。“母后,您要相信儿臣,儿臣身为兄长,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弟弟的,再说他与我同为母后所生,两人皆是嫡亲,儿臣照顾提携他都来不及了,怎可能要杀他?”
他大声的喊冤。
“你这话是说苒儿胡言了?”皇后沉下脸来。
“没错,她的确胡说八道!”
“那这样的女子,你还要她做什么?!”皇后倏然重拍椅臂了。
魏超吓了一跳,自己找母后出面是要得到吕又苒,而今却是弄巧成拙,让母后对吕又苒反感了,急忙补救道:“母后,又苒只是误会儿臣罢了,儿臣私下对她说清楚也就能消除误解了。”他放软声调的说。
皇后神情也缓和了些,但心情仍不豫。“苒儿,老实说,本宫对你颇为喜爱,有意订下你为儿媳,但超儿与泱儿都中意你,闹得两兄弟不愉快,眼下你怎么说?”她直截了当的问吕又苒,想知吕又苒真正的想法。
“臣女不敢高攀大皇子,但与五皇子是两情相悦!”吕又苒神色一凛的说。
魏超闻言怒站起来,指着吕又苒,身子发颤,半晌后,愤然转身向皇后道:“母后,儿臣不管怎么样,就要她,她若不从,儿臣情愿玉石俱焚!”他连玉石俱焚的话都说来了。
皇后心惊。“你这孩子!”
“儿臣是认真的,我是大哥,又是母后生的嫡长子,却是处处让小老五削去面子,秋海行如此,女人如此,照此下去,儿臣有什么脸面见人,难怪父皇老说儿臣无能,成不了大事,若父皇真舍长立贤了,那儿臣还不如先了结自己,以免丢人现眼,让母后蒙羞!”
皇后唇都惊白了。“你父皇怎会舍你,你可是大业的嫡长子、未来的天子,要什么女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怎能胡言这些话,母……母后知道了,母后会为你作主的。”皇后惊吓的说,她毕竟传统,容不得长子受委屈,何况他还说出死字,这可让她吓得没魂了。
“苒儿,长幼有序,大皇子理应先成亲,才轮得到五皇子,且事情有先来后到,是吕太师先许大皇子亲的,女子有节,你的心最好就在大皇子身上定下,至于五皇子,他年纪还轻,将来不怕没其它好对象出现。
“过几日本宫会找吕太师来商量大皇子与你的婚事,等日期定下后,本宫会亲自奏请皇上下旨赐婚的。”皇后很快朝吕又苒说。
皇后本打算好言说这事,对吕又苒施之以恩,动之以情,让她将心思放在超儿身上,但眼看这丫头根本无心于超儿,只得强迫了。
吕又苒朱颜惨白,忙以额叩地的道:“皇后娘娘,小女与五皇子真心相爱,请不要错点驾鸯,造成三方痛苦。”
“住嘴,本宫是瞧在太师面子上,又见你人品端正,才让你跟了大皇子,你别不识好歹,若再说什么与五皇子真心相爱的话,就是想让他们兄弟起嫌隙,动摇皇族根基,这就是太师也担不了这个责!”
“皇后娘娘……”吕又苒惊愕,这是连爹也牵连上了,她手脚冰冷,一时说不上话。
“不好了,启禀皇后娘娘,皇上在端妃娘娘那边突然昏倒了,端妃娘娘请您快过去看看!”一名宫女这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道。
皇后大惊失色。“太医不是才说皇上好多了,怎么忽然昏倒了?!”
“母后,太医的话怎能相信,儿臣就说要服道士炼的丹药才有效,瞧,母后非要信太医的话,这不是又出事了?”魏超上前说。
皇上生病,汤药都由皇后张罗,得知太医的药无用后,她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母后想这道士的丹药也不知可不可信,让你父皇服用了几日后就停了,这会才知你说的对,是该继续让你父皇服用才是……”
“母后快去将前几日儿臣交给您的丹药拿出来,送到端妃娘娘那让父皇服下。”他催促说。
“好……好……母后这就去拿。”她慌忙的去取来丹药,但因为心急,不小心让药瓶落地了,里头的丹药滚出来,她身旁的宫女见状,赶紧过来帮忙捡回瓶子里。
两母子带着丹药匆匆往端妃那里去了,一时忘记吕又苒还留在凤仪宫里。
待两人都走了,吕又苒悄悄由裙底模出一颗黑色的丹药,这颗丹药在药瓶落地时滚到她身旁,她故意不说,暗藏了起来。
她起身看着手中丹药,蹙眉,道士炼的?这吃了真的比太医开的药方强吗?
她很是怀疑,收拾起这颗丹药收进怀里,凤仪宫上的人全跟着皇后去端妃那了,那她也应该可以回去了,转身往外走去,才刚出凤仪宫就见到魏泱赶来。
“又苒!”
她见了他心暖,知晓他定是闻讯赶来凤仪宫救她的,本想立即就对他说皇后和大皇子逼婚的事,但想起皇上此刻的状况,便先告诉他说:“您快去端妃娘娘那吧,听说皇上昏倒了。”
他脸色一变。“父皇昏倒了?!”他赶着过来凤仪宫,还没听闻这件事。
“嗯,皇上昏倒,皇后娘娘十分着急,大皇子已陪着去了。”
“好,我这也赶过去,可你……”他本要问她母后可有为难她,这会没空问了。
“今晚咱们老地方见,有话那时候说。”她与他相约宫外的鲤鱼潭。
他点头。“也好,今晚你等我!”说完他快步往端妃的宫殿去了。
夜凉如水,鲤鱼潭前一片寂静。
吕又苒独坐亭内,静待那人到来。
半个时辰后,熟悉的脚步声终于传来,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她缓缓回首,与他四目交接,当望进他那双清澈如波的眼,不觉一阵心跳耳热。
“抱歉,你久候了吧。”魏泱歉然的说,浑然不知自己的出现,让她如何的心悸了。
她掩下自己的爱慕,矜持的轻摇首。“无妨,皇上还好吧?”她关心的问起这事。
提起父皇,他轻叹了,“父皇已转醒,不过精神仍差,我在那陪了父皇一会,因此才来迟的。”
“太医怎么说呢?”她再问。
“太医只说积劳成疾,也说不出个办法,最后母后气得将太医赶出去了。”对此他眉皱得极深,母后赶太医离开,那谁来替父皇治病?他叹母后太不理智。
她沉吟一会后,拿出自己从凤仪宫带出来的丹药。“您瞧瞧这个。”
“这是什么?”他瞧着她掌心的黑色小药丸。
“道士炼的丹药。”
“道士?”
“嗯,大皇子要皇后娘娘让皇上服用这种丹药。”她将今日在凤仪宫魏超与皇后的对话告诉他。
魏泱听了面色铁青。“真是荒唐,居然不信太医要去信一个来历不明的道士?”
“这事我也觉得不妥,这才偷藏丹药来告诉您的。”道士炼丹在民间虽然普遍,然而误食丹药而亡的人也很多,且历史上不乏君王因为听信偏方,食下道士所炼之物后暴毙的例子。因此她认为此事非同小可,必得让他知情才好。
魏泱不禁思索起前世父皇的病时好时坏,始终治不好,会不会就是因为大哥推荐了这个道士,让父皇误食丹药,因此病情才反反复覆……
他蓦然眼底寒气涌动,捏住了双拳,父皇当时猝死,每个人都觉得不对劲,但无人找的出原因,而这,应该就是父皇暴毙的主因了。
“这事得阻止!”他咬牙说。事关父皇的生死,他必须有所动作才行。
“但皇后娘娘似乎对大皇子言听计从,也信了这丹药的功效,这要如何阻止?”
“父皇服用道士丹药之事,母后并无告诉任何人,显见母后也有疑虑,未尽信大哥之言,不敢让人得知,甚至恐怕连父皇自己都不知服下的是什么样的药,我不如私下去找母后,劝她别再让父皇用丹药了。”
“嗯,今日我会得知,想必是大皇子见皇后娘娘心系皇上的病情心慌意乱,急于趁机劝她让皇上服下丹药,这才忘了顾忌我在场的说出此事,当他们离开凤仪宫时,两人甚至将我遗忘在殿上,可能真如您所言,皇后娘娘也有顾虑,您若去劝,说不定有效。”
他眉心稍解。“嗯,不过,太医对父皇的病症似乎真无能为力,未来我还是需要找到能治疗父皇的法子才行。”他说。
“这倒是,总不能不根治,若找不到治愈的方法,皇后娘娘也不会听信您劝的。”
“这事我会想办法,这会你先告诉我,今日在凤仪宫母后与大哥对你说了什么?”他浓眉又深锁起来,担心她受委屈。
提起这件事,吕又苒心情再度沉重了。“皇后娘娘过几日就会找我爹去商量,定下我与大皇子的婚期,之后请皇上赐婚。”
“母后真要这么做?!”他竖眉怒目的握紧拳头。自是知晓母后对大哥偏爱,但这样不明事理,也让人气愤。
“大皇子连死字都说出口了,皇后娘娘怎能不依他?而皇后娘娘若是来找爹谈,爹必不会拒绝,若爹答应了,皇上又怎会反对,即便您之前在秋海提过娶我的话,也做不得数了吧?”她眼眶泛红,鼻子里酸气直冒了。
他一阵愤慨,此刻当真“前门拒虎,后门进狼”,本以为找到了父亲前世的死因,那这世至少还有挽救的机会,哪知祸患接踵而至,这头大哥就给他一棒,非拆散他与又苒不可!
“我不会让大哥将你夺走的!”
她惶然望着他,怀疑他真能应付得了皇后和魏超吗?“我……怕。”她终于说。
他一震,心紧缩了起来,前世自己守不住爱情,这世莫要有一样的下场,她怕,他更怕!
“不,父皇病情加重,想必母后近日是没空见太师的,我会趁这时间想到解决的方法的。”
她闻言垂下首来,但不一会又仰起头,露出了坚毅的表情来。“大不了,逃婚,您敢吧?”她神情严肃的问。
魏泱大撼,感动的潮水涌过心尖,很难想象这话会从一个如她这般的大家闺秀口中说出,那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要跟他。
当初他若早发现她对自己是如此的坚贞不移,那他还会放手让她成为大哥的女人吗?!
他前世是傻瓜、是蠢蛋,这世他若再蠢,就枉老天再给他一次的重生机会了!
“敢,怎不敢,若真到得私奔,天涯海角你我同行!”
她终于展开笑颜了。“那好,即使皇上赐婚我与大皇子,我也抗旨不嫁,而您记得当晚就来找我,我收拾细软就跟您走。”她说。
“好,就这么说定!”
“嗯,那咱们为这个约定,烙上真实的印吧!”她蓦然阖上明媚的双眸,小脸微微上扬,双腮已然嫣红。
他瞧她的动作,先是一愣,而后明白她的意思,顿时眉目含笑了。
丙然是个敢爱敢恨的小姐!
这教他怎能不爱,怎敢傻得放手,他吻上她的唇,当唇一碰到她的,感觉到她的青涩,这没教任何人碰过,只属于他的唇,是如此的甜美诱人,他深吻向她。
她禁不住嘤咛了,这是她的初吻,献给了自己喜欢的人,她心甘情愿,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