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两。”
“才三千两?”
“要借不借,我留着盖大屋。”
“……好,借。”
“借据。”
“什么,还要写借据?”
“不然呢!你以为我钱多。”
“……好。”
“记得盖上指印,一式两份,你一份、我一份,谁也别赖谁,小白当见证人,盖印。”
“……”
面对白玉璇的“美色”,李柔和李乐纠结着要不要进宫,她们同时迷上那张绝世容颜,对他的无限风情心仪不已,眼珠子又圆又亮地盯着他不放。
可是他看也不看她们一眼,还一脸非常委屈的对身边的侍卫诉苦,说女人丑并不可耻,出来吓人就太不厚道,得请道士来收妖,丑人作怪是百姓的灾难,他要替天行道,斩妖除魔。
而满面严肃的侍卫竟漠然回话:人丑非妖,只是长得碍眼而已,为害不了人间。
白玉璇很认真的点头。原来如此,是两个丑女人,难怪看得眼睛发痛,太丑很伤眼的。
当下两位从小被捧在手掌心呵护的娇娇女泪如雨下。她们何曾受过这种羞辱,边哭边瞪最无辜的李樗,认为她故意找了这么个有仙人般的脸孔、恶鬼似的心肠的坏人来戏弄人。
末了,她们还是决定要进宫,虽然对“君无戏言”这四个字半信半疑,不过在余来锡拿出四品御前带刀侍卫的腰牌后,暂时相信能入宫为秀女的两人未再起口角,并开始为将来做盘算。
所以,该要的银子还是得拿到,攸关日后进宫的嫔妃生死斗,银子多带一点总是没错,而且是从别人银袋里掏出来的。
一直到离开铺子,她们还不晓得眼前绝美清逸的男子小白,就是一心一意要攀附的高枝,得到他的青睐就等于一脚踏进富贵窝,想要飞黄腾达、一生荣华,指日可待。
“你为什么要借她们钱?她们不好,很丑。”白玉璇还在生气,可是忍不住想跟李樗讲话。
因为他有一肚子疑问,不问很难受。
“我有钱呀!而且三分利,为什么不赚?”嘻嘻,李柔、李乐被玩了犹不自知,她料准她们不会看契约内容,以为是白送财到手上,想赖着不还。
嗯哼,她“上辈子”可是王牌大律师身边的小苞班,这种玩弄文字的把戏她最拿手了,她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姊、三妹根本不懂什么叫借贷,空长美貌不长脑,总当别人愚不可及,好似她们才是聪明人,想算计她们不可能。
“什么,三分利?!你放高利贷呀!”小安子一听,惊得大喊。三分利滚利,要多久才还得完。
就连余来锡也惊讶地眉尾微挑,由他隐晦表情的表情可以看出两个字——奸商。
“是月息哦!有没有很佩服我呀,我就是个商人嘛!无奸不成商,怎么可能做赔本生意。”李樗笑得得意非凡,振振有词,可不认为痛宰那两大肥羊有啥不对,谁教她们先当她是善良可欺的小绵羊。
“你不怕她们不还?”那两人不像讲信用的人。
她杏眸一眯,颇有几分狡色。“就是要她们不还,拖越久越好,然后还不起,大姊有几处铺子我很中意,到时拿来抵押,我刚好拿来开分店,三妹她娘在城外有千亩良田,还有一片山林,我要种果树、盖别院,日后养老用。”
她看中的地方市价都上万两,目前她买不起,若能以此把大姊和继母名下的不动产弄到手也不错,哪天嫁不好也有个退路。
不是悲观,而是做好万全的准备,谁也没法预料下一刻钟会发生什么事,为了不再被命运杀个措手不及,她必须未雨绸縿。
柳绿不禁问:“二小姐,你真的是二小姐吗?我忽然觉得你好可怕。”以前二小姐只会任劳任怨的付出,不求任何回报。
但是,她喜欢现在的二小姐,不再任人欺压而不还手,受到委屈不会强忍,别人若做得太过分也会回击,对待底下人又十分宽厚,根本不把他们当下人看待,而是可以交心的朋友。
这样的二小姐很好,真的很好,她不希望她回到过去的模样,连被苛待也不敢说。
“切,柳绿,小姐我的可怕是对着外人,你只要一直老实跟着我,我会对你更好更好的,我有一碗饭吃就绝对不会饿着你。”打从她来到天机皇朝,就数柳绿和吴嬷嬷对她最好,始终无怨无悔地当她是主子照顾。
“二小姐……”柳绿眼眶红了,鼻头发酸。
“那我呢?那我呢?你怎么可以不跟我说话,你有钱,我比你更有钱,我有整个国库的银子。”他们都不理他,太可恶了。
“皇……公子,财不露白,你别再说你有多富有了。”那是皇朝的银两,非必须不得动用。
小安子都快哭了。唉,皇上若再常常出宫,他肯定老得很快,不长胡子的面皮满是夹死蚊子的皱纹。
一遇到樗小姐,皇上就会失控,比以往更难服侍。
“小白,来。”李樗朝“听话”的美男子勾勾手指,要他弯下腰,她好俯在他耳边说悄悄话。“你说,我们两个是不是朋友?”
“朋友?”很苦恼的白玉璇想了又想,直挠耳朵。
“我会做好吃的甜食给朋友吃,不用排队、不用等,来了就有得吃,特地为朋友开的小灶。”她抛出诱饵,专钓这尾超大的皇帝鱼。
白玉璇一听随到随吃的好处,琉璃珠子般的黑瞳顿时熠熠生光,大掌重重往她肩上一拍。“朋友,小樗,不是丑女人,是小白的朋友,我们一起吃好吃的甜食,谁都不许干涉。”
“轻、轻点,你想把我打瘫了呀!”这个祸害,他怎么不去祸害别人……她可怜的肩膀。
他一脸迷惑地看看拍肩的大手。“我很轻呀!没有用力,轻轻的拍,我不会用打碎石头的力气拍你。”
“打、打碎石头?”李樗一缩肩,干笑地看了他一眼。小白好高深莫测,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安全。想了想,她言归正传,“小白,既然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是不是应该互相帮忙?”
“你要我帮你喔!”他也学她压低声音,刻意装作很神秘,是两人才知道的事,不让第三人听到。
“为什么不是我帮你?”她拥有他们没有的知识,她才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人,至少她懂得多看得远。
“因为我比你厉害。”绝美的容颜露出不可一世的骄傲,白玉下巴神气地一扬,美得撩人。
“你……是,你厉害,我最没用。”唉,美色惑人,她怎么中招了呢!一瞬间看他看呆了。
要改,一定要改,她绝不能在重生之后沦为花痴,见到美男就想扑倒。
“呵!”白玉璇满意地一笑,拿起盘子上的甜食就咬一口。
若是在宫中,呈给他所吃的每一样食物都要先以银针试毒,再由身边内侍尝过确定无毒才可食用,毕竟当年先帝便是中毒身亡,来不及救治而驾崩,此事宫中知情的人并不多。
可是在甜食铺,除了李樗,无人知晓他是皇上的身分,因此在这里不像皇宫那般拘束,银针什么的从未出现过,他乐得大快朵颐,不用那么麻烦。
试毒,再试吃,等待的过程中热食也凉了,吃到嘴巴里的味道都变了,没想象中美味。
“厉害的你要帮没用的朋友一个忙,你让李柔、李乐进宫,可是不许赏赐她们值钱的东西,我要她们欠我钱。”这点对他来说应该很容易。
白玉璇点点头。“我不喜欢她们,很丑。”
“你也说过我是丑女人呀!”她记恨,偷偷掐了他一下,以为没人瞧见却听到小安子不快的重咳声,她用眼角一瞄,面上无毛的小太监正瞪着她冒犯万金之躯的手。
“她们这里丑。”他指指心窝的位置。“而你看久了就不丑,不过比我丑就是。”
“咕!你这种妖孽长相谁比得过,你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都没得活了。”人比人、气死人,这般艳冠牡丹的容貌,只怕人间少有,要到天上去找。
“嘻,我是天下第一美男子,镜仙说的。”他是世上最美的人,谁也比不上。白玉璇自我陶醉。
“镜仙?”
不会是坏皇后那一面镜子——
魔镜、魔镜,谁是世上最美丽的人?坏皇后问。魔镜回答:是白雪公主。
炳,太扯了!八成是他作梦见到了,小白本来就有些异于常人,若说他有个别人看不见的朋友她绝对信,太寂寞会幻想出另一个自己。
事实上,李樗嗤之以鼻的臆测猜得八九不离十,真有另一个小白,被困在天水神镜里。
“哪天我带你去见他,他长得跟我很像,你不要吓一跳。”白玉璇说得很兴奋,好像要和朋友分享他最喜欢的东西。
死过一回又重生,她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最好够吓人,把她吓回“前世”。“小白,打个商量,三个变成两个,我不进宫。”
她以为他会点头,以他的状况择不择妃并无差别,她就是个凑人数的,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但——
“不行,我说出的话就一定要做到,否则君无戏言会很惨的,我不想你被砍头。”
他是皇上,皇上不能出尔反尔,失信臣子,太傅拎着他耳朵说的。
吼,还砍头咧!他真玩上瘾了。“不然我进宫当厨娘好了,专门做甜食给你一个人吃,你就不用老往宫外跑,把老余和小安子吓个半死。”
余来锡显然不满意这称谓,刷地脸一冷,目露厉光。
而小安子是真的哭出泪来,他感激万分地看向李樗。终于有人明白咱家的辛苦了。
“好呀!好呀!当厨娘也可以陪我玩,还会做好吃的甜食,我喜欢……”白玉璇欢喜地咧开嘴笑,扯着她系上三色丝带的发辫。“咦!等一了你为什么不当秀女?好多丑女人都抢着当,她们看我的样子好讨厌。”
李樗一笑,拉过他的手,用沾了水的帕子擦拭留在指缝的甜食残渣。“因为我要我喜欢的人只喜欢我一个人,和许多女人抢一个男人太累,那种生活也不是我要的,愿以我心换一人心,相守到老不分离。”
白玉璇听不懂她的话,却用双掌包住她的柔荑,很珍惜似地轻轻搓着,发鬓几缕细发落在她白皙颈侧,似有情意缠绕……
“朱大人,你就安静地待在里面,相信我,你并不寂寞,有很多人陪着你。”又一个了。
似金似铜的镜面浮现一张六旬老者的面容,隐约可见三品官员朝服,他挣扎着想从镜中出来,可是似有无形的墙挡住,他十指成爪状朝上直抓,却什么也抓不住。
须臾,镜面起雾了,他淹没在雾里,很快地不见身影,似乎去到另一个地方。
又过了好一会,铜镜恢复原来的清明,照出御书房的景象,却照不出站在镜前的男人,一道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从书墙走出,原本小小的身形慢慢拉长,在镜子中逐渐鲜明了轮廓。
那是另一个白玉璇。
“恭喜王叔又铲除了一个异己,离九九至尊宝座越来越近,没人阻挡野心想必让你无比畅快吧!”
月圆之夜,皎洁月光斜射书房内的水晶琉璃灯,映出白鹤年笑得和善的圆脸。“璇儿,王叔怕你少伴寂寞,又送了一个进去陪你,你可欢喜?”
“如果王叔也进来作伴,侄儿必当水酒款待,佐以佳肴话当年。”清俊脸庞露出一丝轻蔑笑意。
“里面有酒?”他脸色微变。
镜中人呵呵低笑。“我都在镜子里了,有酒很奇怪吗?”
“皇上他看得见你?”白鹤年笑脸微敛,目露深思。
“呵,那个笨蛋只会对着镜子问:神镜、神镜,谁是天下第一美男,然后抚着自己的脸傻笑,他呀!真是可笑得很。”却是他得知外头现况的唯一管道。
白鹤年先是眯了眯眼,继而抚颚一笑。
“看来皇上只是单纯地喜欢这面镜子而已,我多心了……璇儿,你安心地待着,皇上是个听话的乖孩子,王叔目前不会动他……”
目前不会动他,但日后成了绊脚石就不得不除是吧!瞧着白鹤年走出书房的背影,镜里的白玉璇嘴角勾起一抹结霜冷笑。
看来他也该做些什么,不能让王叔称心如意,天机皇朝可不能落入与异邦勾结的奸佞小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