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武林盟新行会的这座宅子,秋笃静头皮犹自发麻,全拜天狐大人所赐。
幸得要事已与众人谈过,她尽了告知之义。
武林盟自身亦有动作,林中遇袭意外救回十来名失踪的子弟,进而又从已愿配合的钱淞口中问出不少“拜火教”密事,消息一带回中原,震动整个武林,大批同盟志士正从中原赶来助拳。
“救人才是主要目的,灭不灭“拜火教”倒还其次。只是被掳劫的人若能救回,那控制心魂的妖术,还得烦劳秋小教头帮忙寻求解决之法。”李修容亲自送客,一送送出一里外,他衣袂涤风,温润如玉,与白凛人神共愤的俊美很不同路。
与他并肩而行的秋笃静尽避微笑颔首,眉眸间仍见凝色。
“能帮上忙的,定当尽力。”她没对李修容与一干武林盟人士说出“控制精魅用以夺舍”之事,就让他们认定那是摄魂妖术,一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二是尚未闯过邪教禁地,许多事还未可知。
“在下先替中原武林盟谢过小教头谢过姑娘。”静静改口,李修容立定脚步,春风拂面般的笑能暖人心胃与肝肠。“也多谢姑娘如此仗义,探得域外“拜火教”的事,立即前来相告。”
闻言,秋笃静难得在外人面前腼眺笑开,还把挠脸抓耳的小习惯也展露了。
“不该谢我,不敢居功啊。若无我家我家相公帮忙,真没法子的,出力最多的其实是他。”双颊霞红,很努力想端出小教头的气势,但破功。
此时受到夸赞的天狐大人正静静伫足在他们俩前方不远处。
白凛当然听到秋笃静说了什么。
他傲然又超然于物外的姿态不是旁人学得来的,这相送的一里路上,那个浑号“玉笛公子”姓李的家伙已明里暗里觑过他好几回,他维持一向的清高淡漠不去理会,但左胸压着重石似,满口很古怪的不是滋味。
包古怪的是,当他听到“我家相公”四字从她口中泄出,左胸重石瞬间被击碎,所有纠结都不纠结了,这情状令他亦小小怔愣。
“那确实得好好谢过白兄了。”李修容一直到要送他们俩离开前,才问出对方姓名。此时他看向白凛,有礼作揖,温润五官沾染薄薄落寞,像强抑着什么。
不管这“什么”是什么,白凛看在眼里,反正是畅意些了。
“不必。”他幽冷道,冷峻目光掠向秋笃静,俊颚微扬。“该赶路了。”深一层的意思是——该把不相干的人打发掉,办正事要紧。
而何谓“正事”?
闭关双修,拿她这座“炉鼎”炼内丹,方为正事。
秋笃静暗自笑笑,抬睫看向李修容正欲辞别,后者却解下腰间玉饰递了来。
“姑娘拿着吧。有此玉佩在手,不仅我“风华山庄”的子弟尽听姑娘差遣,就算武林盟的众盟友们见到此物,亦要奉姑娘为上宾。”
礼,着实太重。首先涌上的想法便是推辞,然而见到李修容此时的眉目神态,那是任谁也拒绝不了啊!
秋笃静伸手去接,玉饰温肤,她慎重握着,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她低声道谢,拱手拜别,随即奔向等在前头的男人。
白凛瞥了眼被她扯着的衣袖,俊眉微动。“你以为这抵得住我的凭虚御风?”
秋笃静瞪着他一会儿,心想,尚有旁人在场,他这般张扬究竟为何?
没想明白,暗叹了声依旧上前搂紧他,感觉他亦立即回抱,亲昵相拥的姿态落入旁人眼中,很难不脸红。
随即双足离地,御风徐行。
她的轻身功夫练得虽好,飞跃窜伏间还需踩点借力,但白凛的御风术当真是御风,只要有风,腾云驾雾易如反掌,不知他底细的人瞧他露这一手,定然以为他内功已臻化境,是绝世高人中的高人。
优雅又张扬的
而她不知的是,天狐大人没有最张扬,只有更张扬。
他搂她徐徐飞行时,趁空回眸一瞥,即便距离远了,火眼金睛的美目仍将李修容惊艳却也寂寥的神色尽数看清。
唉离开旁人眼界,他的御风忽转虚空挪移,带秋笃静回到凛然峰上。
“你干么这样?”闭关双修前,秋笃静抓紧时候想把事问清,一站稳就出声。
白凛冷冷与她对视,见她鹅蛋脸女敕里透红,眉飞扬,眸光坚定,质问人竟挺有气势。他莫名有些意动,袖底的十指微微攥紧。
“我怎样?”不答反问。
“你一路跟进武林盟行会,又不肯跟人打交道,去那么一趟究竟为何?”
他也不挪眼,持续与她大眼瞪小眼,薄唇逸出冷声——
“听说武林盟的“玉笛公子”李修容美得不能再美,俊到不能再俊,整个人从头到尾连屁都香有如此俊逸兰草,不亲自会会岂非可惜?”
嗄?!
那是稍早前进巡捕房,吴丰、马六和两个姑娘家吵嘴时说的话,他当时可没随她进去啊!唉,原来躲起来看戏吗?!
“白凛,你、你可以再胡闹一点!”害她坐在武林盟行会堂上,几度被他惊得冷汗直流,就怕他露出狐狸尾巴呃,狐狸尾巴?
蓦地竟想笑了!脑中浮出他“不小心”把九根张扬漂亮的尾巴全露出来的模样不不!不能笑,得板着脸。
“好啊。”他颔首。
“好什么好?”
“再胡闹一点。”他从善如流,两手同时出击,分别掐住她左右两瓣颊肉。
“李修容有我美吗?”
秋笃静愣到仅能瞠圆眸、冲他摇摇头。
没被他掐疼,倒被他惊呆,未料及虚元破碎重建中的九尾雪天狐能既傲且娇又无比孩子气到这般境地。
“有我俊吗?”再问。
秋笃静再摇了摇头。
白凛哼声。“我估计,他的屁肯定也没我的香。”
这还需要她说什么呢?
蹦起腮帮子试图挣开他加在颊上的压力,她手才搭上他的双腕打算拉开,自己却先感受到一股拉力,人被瞬间挪移到峰顶一座洞窟中。
这地方她以前来过,浅浅洞窟内有一口温泉眼,形成天然小池,是凛然峰上唯一的一座温泉池。
池子大半隐在洞窟内,小半露天在外,洞窟温暖湿润并不幽暗。
“给你半个时辰。”白凛放开她,径自走出洞窟,没走远,就在洞口外一方平台大石上盘腿落坐,垂肩拔背的姿态似为入定修炼作准备。
能振衣涤尘的天狐大人当然不需沐浴净洗,但秋笃静真的很需要。
来回奔波,一会儿在西边域外,一会儿又是山坳小村、城里城郊的,能好好浸浴在温泉池里简直是奢华美梦啊!
算了,他掐她脸颊的事,不跟他较真了。
觑着他不动如山的背影,心头泛甜,唇角渗出笑意止不住。
她放下剑,解下小飞刀垂带,迅捷除去衣裤和靴袜,果身滑进温泉池。
池水掩至肩头,她整个人都暖了起来,肌理与筋肉在泉中慢慢放松。
她静坐好一会儿才取来随身的巾子开始擦洗,也把束发解下,从头到脚彻底浴洗一番。
不到半个时辰,她已清理妥当,重新套回衣裤、靴袜,但比较麻烦的是一头湿漉漉的发。蹲在池畔,她两手绞着长发,尽量绞去水滴,手边没有大的干净巾布,仅能用小汗巾勉强拭水气,衣上还是被渗湿好几块。
“过来。”清冷男嗓在洞窟内轻轻回响。
她抬睫,见白凛静伫在几步外,面上冷冷淡淡。
怕他等烦了,秋笃静不管湿发了,立即提剑起身,快步过去。
“我好了呃?”被她甩到背后的湿发突然被他一把抓到身前。
“你体内好歹有颗千年内丹,好歹也算修行者,好歹也被大仙大魔级的本天狐引领过几回,竟连水气迫出的活儿都使不出,如何是好?”
他边念边施法,五指一撩,她长发立时柔顺干爽,竟像被日阳晒暖一般。
秋笃静被他连声的“好歹”说得脸红,也觉不服气,但发上水气陡被逼出,轻爽长发荡回胸前,她忽而就心软。
“算了,好歹有我顶着。”他最后平淡下结论。
是她“算了,不跟他较真”才是吧!秋笃静当真好气又好笑,胸腔甜软扩散。
之后跟随他进到巨大树心,两人面对面席地而坐。
也许周遭幽暗给了她不少胆气,也许知道进入双修时将有更令人脸红心悸的事发生,而她此时想做的根本不能与之相比她渴望顿生,心念一起,人已倾去亲吻他的嘴。
不为“炉鼎”神炼,不为双修冲关,只是想亲近他、亲亲他。
虽说是夫妻,他也已认定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她想,他对她此举定然还是迷惑的唉,心上之人就在眼前,要她怎能矜持住?
倘若是他真正看上的,情生意动,也许便能体会她此时心境不不!她不想那些的,两人既有缘,就该珍惜。
白凛果真愣住,但没有推拒,而是直挺背脊、微僵双唇由着她舌忝吻。
她内心轻叹了声,正想退开,他双袖却环上她腰身,将她搂进怀里。
他嘴张开了,纳入她渴求的香舌徐慢卷动,明明力道不重,却湿热缠绵。
掩下的羽睫颤若蝶翼,心跳飞急,她根本不敢张眸去看,只是揽紧他颈项,抱得那样亲密,想沾染他每丝每缕的气息。
直到四片唇微微松开,她轻喘间感觉他的嘴摩挲掀动,热息盘桓——
“你真的、真的很喜爱我”
好一会儿才听进他所说的,不是问句,而是事实陈述,她更不敢张眸,脸蛋埋在他颈侧。
一只大手覆在她后脑勺上,他不再有其它举动,只低声又道:“睡吧。”
以为一进树心即要闭关修炼,他却要她睡觉?!
秋笃静才要直起上身,男人微微加重力道将她按住。“睡。”直接命令。
扁是感受他的脉动、听他的心音已浑身颤栗,要她如何能睡?
暗叹着,重新偎靠他,胸中甜津再次肆虐他是要她好好歇息。
好吧,虚元重建的他外表是冷淡,但依旧很心软的。
心软,也很孩子气。
孩子气,又可以非常温柔。
交睫调息,她以为根本睡不着,却在他温柔抚触下很快入眠,熟睡模样纯然干净,毫无防备
白凛敛睫望着歪在怀中的那张鹅蛋脸,树心幽暗无损他的目力。她睡得连嘴都微张,气息沉静徐长,他看得目不转睛,气息倒渐渐浓重促急。
心头又淌开古怪流火,深深浅浅淌过,煨得有些作疼,他蹙了蹙眉,仍然没找到那流火因何而生?为何蔓延?
总之是费了番气力才稳住,继续盯着她的脸深思
修仙成魔来到他这样的境界是不需睡眠的,但好半晌过去,八成是被她“好好睡、睡好好”的秀颜给迷了,久违的睡意竟朦朦胧胧前来造访。
而他没有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