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樱儿这一状告到当朝太后面前,宫里头没发话,刑部、大理寺、兵部等等大小辟员都不敢先出头吭声,只是安王爷的门人就在各部衙门前候着,也不多说,就说了一句王爷知道各位大人秉公处理肯定妥当,哪里还有人不知道安王爷这是明摆着站在胡将军的遗孀后头当靠山,直接和当朝太后杠上了。
兵部什么都不说,但是御史们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天下午就写好了弹劾边关齐家还有当朝太后的奏折,第二天一大早在朝会上把这件事情闹到了皇帝面前。
小皇帝说小不小,也有十一、二岁的年纪了,再过几年也要亲政,他本就诸事听从齐太后,自然觉得自己的母族是好的,对于安王爷这个成年的皇叔抱持着戒心,深怕等不到自己大婚能够亲政的时候,朝政就被皇叔把持。
所以当接到奏折的时候,他第一眼先是看向安王爷,眉头皱得死紧。“皇叔怎么看?”
安王爷自然也感觉到了小皇帝的视线,他心里冷冷一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抬起头不咸不淡的回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皇上大婚后就要亲政,自然也不会为了这等小事循私,臣等没有任何异议,只待皇上圣裁。”
这话说得四平八稳,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但若是细细品味一番,言下之意则是,皇上您不是已经有想法了,那还问人做什么?只要按照国法来,其他的随意。
小皇帝不笨,细细一琢磨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咬着牙默不作声,沉着脸往其他文武百官看去,希望能够得个说法。
只是这明显就是皇室中人的交锋,能够混到站在这金銮殿上的,谁也不是傻瓜,这时候谁要敢先出头,不是得罪了皇上,就是要得罪监国王爷,自然一片沉默。
小皇帝见百官一片鸦雀无声,更觉得胸口一把无明火起,再看着依旧一脸淡然的安王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拉着他,他恨不得把这群没用的东西全都拉出东门先打一顿再说。
“既然众卿现在没有想法,那么就让御史台、刑部、大理寺去审,退朝!”小皇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些命令,被他点到的官员一个个心里喊苦,却不得不站出列,低头接了旨意。
小皇帝气呼呼地走了,被点到名的三个官员只想着自己是流年不利才会遇上这等“好”事。
几个人苦笑相望了一眼,然后看向走在最后的安王爷,同时包围了上去,一个个用带着乞求的眼神望着安王爷。
“这……王爷,这案子该怎么审,还请王爷给下官们指一条明路啊!”
安王爷被三个都已经要过半百的老男人用那种眼神看着,也亏得他心志够坚定,才能够面不改色,继续维持淡然的模样。
他想起今日收到的消息,状似漫不经心地道:“本王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该怎么审就怎么审,皇上身为一国之主,无论国法家法,自然都是看得颇为要紧的。”说完,他也不多加解释,大步离去。
被留下的三人细细揣摩其中深意,眼神互相交流了下,心里也有了定案。
看来这天……果然是要变了。
许樱儿挺着大肚子,窝在一间小宅子里将近一个月,整日吃吃喝喝,无所事事,一点也不在意外头闹得如何风风雨雨。
这不过是个开头而已,如果现在就乱了阵脚,后面还玩什么呢?
只不过她也不会轻忽了女人的手段,当初胡家白幡未撤就让人抄了家的情景她可半点也没忘,所以趁着现在闲闲没事做,又刚好有钱有人手,便让人准备一点“小东西”防身。
许樱儿暗自搓了搓袖中准备好用来防身的东西,抱着防备的心情等着接下来的一场大战,却万万没想到她低估了女人的狠劲和心机。
齐太后忍了一个月没有动静,任由朝廷上不知道该怎么站队的文武百官吵成一锅粥,但最后她还是采取了最直接也是最容易出纰漏的法子来解决问题。
她打算将许樱儿灭口,不过就是个寡妇,死了也就死了,难道那些个官员还能够站出来指着她的鼻子要再告她一个罪名不成?
齐太后想的或许是狂妄了些,但是她的儿子是当今天下最尊贵的人,她的母家掌着边关兵权,她则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凭什么不骄傲狂妄?
她有自信和能力去执行这个计划,自然也相信只要去除了眼前这个最大的障碍,朝堂上那些杂音自然是不攻自破。
然而她没有想到,她所有的动作,早就被安王爷和胡靖惟模透了。
几乎她一出手,安王爷就收到了消息,压下了几乎半刻都等不及的胡靖惟,淡声道:“还不到时候,齐太后的罪名必须落实。”
他向来温和的眼里满是冷意,皇家气势尽显,不怒自威。
“齐太后手上那本帐册,只有我们知道那是重新做出来的赝品,恐怕连齐太后自己也无法分出真假,再说,就算是假的,但是那上头的罪证一个个也都不是假的,只是缺了最重要的部分,户部与齐家之间的勾当,那才是我们握住的最大把柄,再加上她杀人灭口的行为,才能将她和齐家完全拔除。”
事已至此,他们可以说是跟太后还有齐家完全撕破脸,若此事不成,别说把齐家给弄垮,就是想洗刷胡靖惟的冤屈,还枉死将士一个公道都成了奢想。
胡靖惟知道安王爷的意思,只是理智和情感的拔河,让他几乎是忍着煎熬才能够让自己不冲动行事。
他哑着嗓音,压抑的回道:“我知道的。”只是即使明白事关重大,挂在许樱儿身上的一颗心,又怎么能轻易放下?
安王爷自然明白这样的忍耐对于胡靖惟来说是一种挣扎,只是这时候已经不允许任何的儿女情长来阻断计划。
两个人默然无声的伫立着,远望着那扇朱红色的宫门,像是看着一头张牙舞爪的巨兽朝他们张大了狰狞的嘴巴,无声的恫吓着。
这时,安王爷的下属前来回报。
“时候差不多了……”安王爷这才转过身,沉声道:“动手吧!”
另一头,被齐太后囚禁在山上小院的许樱儿正想着法子自救。
许樱儿以自己跑过多个剧组的经验打包票,不管是哪一个编剧,绝对都不会把女主角写得这么惨。
不对,不是惨,应该说不会把女主角弄得如此狼狈,在男主角到来之前,把一个大肚子的孕妇丢到馊水桶里,弄得全身臭烘烘的,这根本就是刑求。
稍早前,她手脚都让人绑了,半身泡在艘水桶里,上头盖了一个茅草盖,还用绳子绑住,让外头的人看不出里头还有这等玄虚,随着驴车摇摇晃晃,似乎一会儿就出了城门。
或许是许樱儿的孕妇身分让太后的人没有戒心,将人运出了城,随手扔在一间小院子里关了起来就不管了,似乎打算先晾她几天,消磨她的心志。
在齐太后派来处理善后的人眼中,一个妇人再怎么悍勇,不过就是个妇人,更何况她还是个孕妇、手脚都被绑着,嘴也被封住,想求救都没办法,不足为惧。
只是,他们不知道许樱儿是一个有警戒心的女人,本身还有着怪力,甚至有武功底子。
在确定了那些人是真的离开小院子后,许樱儿从衣袖里慢慢滑出一片不过指甲大小的刀片,慢慢割开绑缚着双手的绳索,紧接着扯掉嘴巴还有脚上的绳索。
她舌忝了舌忝被绳索磨破的嘴角,啧了声,“这些人,还真是半点都不怜香惜玉。”
不过在那些人眼里,她大约跟死人差不多吧,对一个必死之人,哪里还需要怜香惜玉这个多余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