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雷看主子笑得嘴开开,再看看少夫人娇小的体态,感觉就像大欺小,他忍不住开口,“少夫人,少爷从小在马场长大,天天跟马儿在一起,骑术可了不得啊,直到长大在外交了朋友后,才少骑了些,还老在外头风花雪月——”
“谁要你开口了?我都没算你昨晚叛主的帐,你还多嘴!”祖绍威黑眸一瞪,沈雷马上尴尬闭口。
哼!就算几天才骑乘一次,但从小累积到大的骑术,他可是有满满的自信。
小雁也担心的看着少夫人,小小声的道:“少爷真的很行,少夫人很吃亏耶。”
“输赢未知。”她微笑摇头。
牧场上工作的奴仆一听到少爷要跟少夫人比骑术,也很想凑热闹,但祖家大院的家规极严,赏罚分明,战战兢兢的工作是一定要的,但那是老爷在时,所以,每人都兴致勃勃的看向少爷跟少夫人。
“好了,放下手边工作,大家过来休息一下。”祖绍威笑容亲切的朝奴仆们挥手吆喝。
众人眼睛一亮,纷纷放下手边工作跑到栅栏旁,瞬间围了一大群。
“这就是少爷啦,老爷知道了,肯定又要生气了。”小雁小声嘀咕着。
黎亮亮看着俊脸发亮的丈夫,心里倒不气,反而觉得这个娇生惯养的丈夫很亲切,懂得体恤奴仆,只是尚不懂得拿捏分寸,上工时间其实是不妥的,但不急,这都是可教育的。
不一会儿,沈雷就将祖绍威的白色爱驹从马厩里牵了过来。
祖绍威意气风发的翻身上了马背,拍拍马儿的头,再看向右手边专门用来训练马匹的练习场,里面设有几株刻意挡道的林木、软松泥地、陡坡等障碍物。
他骑着马进入后,随即策马疾奔,这个练习场他可是从小玩到大,闭着眼睛都能简单闯过。
黎亮亮看着他在马上的英姿,一身月牙白袍再加上雪白高大的骏马,画面着实极美。他与马儿之间也很有默契,人马呼吸一致,飞跃的动作一气呵成,后面的障碍物及路障也没有困难,奴仆们忍不住大声欢呼、拍手。
他俊脸上也是满满的得意,策马到黎亮亮面前,翻身下马背,鼓励的拍拍马儿后,再看着她,“妳的马可以吗?要是不行……”
“飞哥以前可是上过战场的军用马,在我家的小马场,这些障碍可都玩过了。”她很骄傲的说着飞哥的过往纪录。
“是吗?拭目以待了。”他没将她的话当回事,仅做了个请的动作,不是他自傲,他也许什么都做不好,但他从小可说是在马背上长大的,骑术也是他的朋友们中最厉害的。
不过,一见她轻盈的上了马背,他原本轻松的心情突然起了一点点变化。
围观的奴仆们则屏息凝睇,又紧张又兴奋。
一人一马一开始只是慢步,但渐渐的,速度变快,她以流畅的速度带着飞哥跨过一个又一个障碍,飞哥年纪虽然有,可牠还是很能跑,行动灵活矫捷,众人的欢呼声不断。
祖绍威看了看,略微松口气,还好,跟他的骑术差不多而已。
这时,她让马儿速度放慢,轻拍马儿,低头像在告知牠什么,接着突然挺直腰杆,腾空飞起。
他呼吸一窒,陡地张大了嘴,这什么跟什么“哇——”众人发出惊呼声。
她弯唇一笑,随即施展轻功,落坐在另一边训练场上的一匹高大黑马。
“天啊!”
“那是几个月后,要送到皇城给赫亲王的坐骑呢!”
每个人,包括祖绍威都是目瞪口呆,那匹体长颈高的马是名为纯血龙驹的名马,深具灵性,只有几个驯马师能骑乘。
丙不其然,马儿一开始就想将她甩下背来,但英姿飒爽的她骑术了得,似乎也善于安抚马匹,颠簸的在马背上骑乘两圈后,马儿就不再抗拒。
这匹名马的训练场也与其他的不同,因为赫亲王乃是驰骋沙场的大将军,所以训练场内不仅有一些障碍物,还有架设标靶及弓箭。
只见她单手策马,一手利落的抓了一旁的弓箭,另一手竟放开缰绳,以箭拉弓,在马背上回身射击,“咻”地一声,箭矢神奇的正中靶心。
“哗!”每个人看得惊呼连连,用力鼓掌着。
相对于其他人的惊奇赞叹,祖绍威瞪突了眼,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整个人火了!
他双眼冒火的看着她一手轻按马身,优雅的飞掠到飞哥身边,在牠身边站立,着地时还没半点声音,就像个落入凡尘的仙女。
“太棒了!少夫人!”一声声佩服的赞叹及鼓掌声几乎响彻云霄。
祖绍威气坏了,她怎么可能会武她个儿小、看来又纤细,脸也只有巴掌大,练功有多累他很清楚,他就是吃不了苦才没练成,没想到……
“少夫人实在太厉害了!”
“好厉害啊!”
“啪啪啪……”牧场的奴仆们兴奋的拍红了双手。
对决结束,祖绍威的一颗心已沉到万丈深渊,那些掌声更是愈听愈刺耳,“行了、行了,去工作了!”
吼声一起,众人霎时噤声,面面相觑,连忙鸟兽散的回身工作,但耳朵能竖多直就多直,眼角能瞄多远就努力的瞄过去,舍不得错过这对新人的互动。
他看着走向自己的妻子,气闷的指控,“妳竟然会武功,爹却连说都没说。”
她嘴角一弯,“也许爹认为这点不重要吧,毕竟你我能不能好好相处才是他最在乎的。”
也是,他只想甩掉这门亲事,她有武功又如何?
接着,她娓娓道来学武的经过,她爹在她小时候就在官家马场养马,每天都很忙,她娘在生下她后,身子骨一直不好,躺在床上的时间更多,她常常一个人,那时隔壁有一个老婆婆,是个隐居的侠女,见她无聊,还颇有慧根,就教她一些武功。
事实上,她说得太客气了,老婆婆说她天资聪颖,才倾其所学的教导她,她的功夫可不是花拳绣腿而已,刚刚也只是小露一手。
祖绍威愈听心情愈低落,望着眼前两颊红扑扑、眼睛发亮的妻子,他艰涩着嗓音道:“行,妳可真行!”他垮着双肩往大院走,唉,尊严扫地。
“夫君也不遑多让啊。”她笑咪咪的追上他的脚步。
他脚步一顿,“我?”
“没想到你的骑术这么好,与爱驹的默契更是无人能敌,我想能与马儿如此心灵相通的人,一定是个大好人。”她话说得真诚,笑容如天空暖阳,相当吸引人。
祖绍威心情原本极差,被这么赞美,心情又豁然开朗,他薄唇微扬,右手拍胸脯的笑道:“那是当然,我本来就是个大好人。”
是一个公认的烂好人!每个家丁奴仆都忍不住在心里加注。
“那这个大好人应该不介意再帮个忙吧?”她可是很懂得把握机会。
他一愣,“呃……当然,帮什么忙?”
“这里的马场有好几个,马匹更多,所谓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我也想快快了解大院的状况,你可以陪我走一走吗?还有……还有……”
他下意识的点头再点头,但看着她这张笑得纯真可人的脸庞,他怎么有一种被人趁火打劫的感觉?
总之,烂好人需要钱,就得有求必应。
黎亮亮跟祖绍威说好了,骑术一事他虽输了,但只要她积欠他的人情达十个,那件他所谓的大小事,她就无条件答应。
而骑术对决已经过了三天,黎亮亮毫无意外的成了祖家大院里的万人迷,再加上她亲切待人,熟记每个人的名字,更迅速掳获所有奴仆的心。
而祖绍威则因为一句“大好人”,妻奴般的陪着新婚妻子巡视大院的几个栅栏、数十个马厩,看着她跟家奴们闲话家常,询问他们的工作状态及家人。
对谈中,他也才了解,在他们心中,祖家大院不只是挣钱的地方而已,能在这里工作,他们还有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而且从祖父到爹,他们都将这些人视为家人,年纪大的可以回乡颐养天年,也可以在仆人院终老,保证他们一生衣食无虞。
他看着一张张感激的笑脸,还有一群在这里成家而生下的小小孩童叽叽喳喳的绕着他们又叫又笑的打转,他莫名的感到心虚,因为,他半点贡献也没有,只是一个很幸运出生在这里的祖家人。
“你知道吗?很多有钱人对奴仆只会剥削,但祖家大院真的很特别,你身为未来的继承者,你对后续的经营有什么想法吗?”黎亮亮笑吟吟的问。
祖绍威被问得语塞,他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父亲跟几名总管、副总管一直将马场经营得很好,对他的意兴阑珊总是包容,时日一久,造就今日的他,少则一天,多则两、三个月在外游玩,直至荷包扁扁回家,就这样周而复始……
不错,开始思考了,黎亮亮瞧他蹙眉凝思,悄悄按下心里的喜悦,看向这群围着他们的小小孩童,“我想骑马,谁想上来?”
小孩子个个兴奋大叫,“我!我!”
他蹙眉看着她以适当的速度载着娃儿在草原上奔驰,载了一个再换另一个,但期待上马的孩子还真不少,她根本无法一一满足。
她双眸熠熠的看向他,“帮个忙,你也上马,算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他看着她那张在太阳下漾着红晕的双颊,他发现自己没法子说不,而且,他似乎也无法拒绝那一张张仰望期待的小脸,他微笑点头,先行上了马背,载着小娃儿就追上前去。
她边策马边回头,“哈,你想追我?别忘了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
他倏地瞪大了眼,“我是看妳是女人才手下留情的!”
她嫣然一笑,“好啊,来追我!”
“哼,看着吧,我马上就超越妳!”
两人一前一后各载了个男女娃儿前后追逐,但每每他要追上时,就又被她拉开距离。
怀中的娃儿早就玩开来了,急着催促,“快一点,少爷,我们输少夫人了啦。”
“本少爷才不会输,驾、驾!”他气呼呼的大叫,一边拉着缰绳,拚命催马向前,怀里的小朋友尖叫大笑,玩得好不开心。
两大两小在草原追逐,笑声不断。
“祖绍威,你慢了。”黎亮亮总不忘回头挑衅,那张笑脸是那么明亮,因为,她的心也是亮的,她对祖绍威的童心感到开心,一次又一次的相处,都是在发掘这个丈夫的内在,到目前为止,她都是满意的。
“黎亮亮,我赶上了!”他卯足劲疾追而上,甚至超前了,立刻开心的大叫,“妳输了,黎亮亮!”
“胜负未分呢!”她策马再追上去,但总是“刚刚好”落后一个马身的距离,让祖绍威笑声不断。
“还不追上来?这下谁才是手下败将?”他总算在新婚妻子及众奴仆面前扳回一些尊严了。
“这个少夫人,绝对是聪明的……”小雁一脸惊奇,她一直以为少爷被迫娶亲后,祖家大院不可能会有笑声出现,而是天天打雷闪电、狂风暴雨。
“我也这么想。”沈雷笑道。旁观者清,少夫人放水放得挺严重,只是单纯的主子正在享受胜利的果实,完全没察觉。
两人相视一笑,老爷的眼光真的太好了!他们有预感,少爷的生活将变得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