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电话铃声响起,聒噪的打扰了这周末午后的满室宁静。
梁万晴认出,这是她手机的铃声。
她穿的那件浴袍早些就被他扔在客厅里,梁万晴只能暂时借用蓝牧礼的这件,披在身上,遮掩春光。
“别接。”他阻止她,顽皮的逗得她左闪右躲。
“齁,别闹了,牧礼……”她娇嗔的推开捣蛋的他,寻声找到方才被随手搁在沙发上的小包包,抢在电话铃声歇止前一秒,顺利接起——
“学长?啊,我、我人在外面……”梁万晴心虚的咬了咬唇。该死,她这不争气的脑袋,居然忘了今天跟学长约好,要一起去和新房东签约的事情!“学长Sorry,拜托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现在马上赶回去。”
梁万晴刚挂上电话,立刻感觉到身后气场迥变,一转过身,就看见蓝牧礼脸色阴沉的看着她,下颚紧绷,似乎隐忍着一股庞大的怒意。
“我……我该走了。”她不自觉的紧张起来,因为他的眼神。
他神色严峻道:“留下来,别走。”
“不行,我原本就跟梁舟学长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去跟新房东签约。”她一脸为难。
若不是蓝牧礼突然拉她出来陪跑,她也不至于忘记这件事情,这下好了,让学长白等,真不好意思。
他剑眉高高挑起,“你要搬家?”
“对啊。”租约到期了,就想换个新环境,而且她还找到学长这个最佳室友。
“合约不用签了,你搬过来跟我一块住。”蓝牧礼霸道的说。
“不行!我已经付了订金了,而且又不只我一个人,还有梁舟学长。”
又是梁舟学长!她的生命里好像梁舟学长比谁都重要!而他们的婚姻就像是受了诅咒,永远摆月兑不了梁舟!
黑眸一凛,他咬牙怒问:“你要跟他一起住?!”
“对。”梁万晴并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遂坦白回答。
蓝牧礼引以为豪的冷静,在听见梁万晴居然要和梁舟同住一个屋檐下后,彻底瓦解。
他冲动的一把抓住梁万晴的胳膊,声音冷冽,“梁万晴,你宁可跟他一起住,也不肯搬来和我住?你别忘了,纵使我们一度分开两年,可我才是你的丈夫!你当着我的面说要去跟别的男人同居,你到底把我这个合法的丈夫当成什么了?你就非得像这样,在两个男人之间周旋,好证明你的个人魅力吗?”
他的指控,就像是雪地里兜头淋下的那一桶冰水,令梁万晴全身冷得说不出话来。她感到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不懂他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尤其听到他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说起他们的婚姻关系,梁万晴只觉得委屈且生气。
她挣开他的手,激动的道:“够了!我要跟谁住是我的自由,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我的丈夫,可你告诉我,有哪个丈夫会对自己的妻子不闻不问长达两年?听着,我们不是夫妻,我们只是离婚手续有瑕疵的男女,别忘了,我要结婚了,你,根本没有资格干涉我!”
“我没有资格?!那方才我们之间发生的算什么?你别跟我说,你从头到尾一点感觉都没有?你的每个反应我都还清楚记着,我真是没想到你可以前脚跟我上床热情,后脚下床就要去找别的男人!你就这么——”
他别开脸,逼自己忍住不说,可话可以忍住,愤怒却怎么也忍不住,那剧烈起伏的胸膛就是证据。
“我怎么样?说不出来吗?没关系,我来帮你说,我梁万晴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对,方才的事情我确实很有感觉,你的技巧纯熟得让我忘乎所以,完全满足了我这个失婚妇女长期缺乏的性需求,这样可以吗?这个说法你还满意吗?蓝总经理!”
梁万晴难受极了,不惜把自己说得极不堪,而绝口不提自己对他仍有感情。
“你——”蓝牧礼理智尽失的高扬起手臂。
但,他终究忍住了,也打不下手,不只是因为大男人的尊严不容许他动手打女人,也因为他面前的是梁万晴。
他无法对她动粗,他舍不得,但凡梁万晴有一点痛,他只怕会比她更痛……
“那我还真要谢谢你对我床上表现的恭维,还要谢谢你让我发泄得这么痛快。”他只能咬牙切齿的道。
“彼此彼此。”梁万晴转身眨掉眼眶里的泪,撇下蓝牧礼去找自己的衣服,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穿戴整齐后,头也不回的离开蓝牧礼的住处。
不懂,人的情绪怎么有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同时经历最快乐与最愤怒?
她忍住哭意,仰起小脸,拒绝去看电梯门反射出来的那个可怜兮兮的自己。
电梯很快就到了,她故作坚强的走进电梯,可该死的是,不管梁万晴怎么按、怎么压,甚至是捶,她就是无法按下任何一个楼层数字键!
可恶,现在是怎样?居然连电梯都跟她作对!包可恶的是,她居然找不到逃生梯,连想要徒步下楼都不能。
束手无策之际,蓝牧礼打开门走了出来。
他一双黑眸深不见底,脸上表情难辨喜怒的走向她,不发一语的一把将她拽进电梯后,傲然的拿出磁卡一刷,刚刚不听话的楼层按钮现在可听话了,像是故意要嘲讽梁万晴似的,不住的晶莹闪烁着停车场所在的地下一楼。
梁万晴越看越气,她执拗的按下一楼。
等电梯抵达一楼,她头也不回的就要走,却又被拽回电梯——
“我车子停在地下一楼。”
“关我什么事?我自己可以搭公交车搭捷运搭出租车。”
拜托,这里是台北欸,全台湾大众运输系统最便利的都市,又不是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乡下,她就不信没办法把自己从这边弄走。
“没有我带你出去,你以为你走得出这栋大楼吗?这里总共只有十五户,家里有什么人口,包括聘请的外佣甚至豢养的宠物,门口的物业管理公司人员通通清清楚楚,只要发现陌生人走动,就算你握有磁卡,也会立即通报警察局,你看你是想去警察局喝茶做笔录,还是搭我的车顺顺利利离开,你自己选。”
梁万晴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好你个蓝牧礼住的好豪宅,识时务者为俊杰,反正这该死的豪宅天生跟她八字不合,她就忍这一次,就这一次!
她咬牙不语,其实心里气得五脏六腑都快要爆炸。
早上那辆车,蓝牧礼已经通知物业管理公司请车厂的人来处理,开回车厂清洗干净后,自会再把车送回。
梁万晴硬着头皮坐上另一辆贵森森的休旅车,赌气的别过脸,不吭一声。
有了蓝牧礼这张高级住户的脸孔,果然很顺利的就离开了。
“地址。”他冷声问。
“让我在最近的捷运站下车。”
她那急着跟他撇清的态度令蓝牧礼很不爽,双手抓着方向盘,一脸杀气的瞪着她,口不择言道:“就当作是你不久前在床上满足我的一点微薄谢意,还是你要现金?”他忿忿收回视线,“地址。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梁万晴气坏了,这个混蛋,他永远不知道自己说话有多伤人!她要再浪费口舌跟他多说一句话,她就是笨蛋!
拒绝跟他说话的梁万晴,把地址写在手机上,放到他视线范围里,须臾,收回,转过身,看着车窗外,委屈落泪。
蓝牧礼不是没听到她抽泣的声音,她的肩膀每颤一下,他的心就会揪一下。
伴随着一路窒息的沉默,等不及车子在她租屋处停妥,她就要下车。
“谢谢。”咬牙抛下这两个字的同时,梁万晴也已经解开安全带,像是逃离病毒似的跳下车去。
看着她背影消失,蓝牧礼狠狠的捶了方向盘一记,懊恼自己为何管不住这张伤人的嘴。
难道看着她强忍着情绪独自啜泣,心里就会好受吗?
蓝牧礼,你到底是怎么搞的?你千里迢迢回来,究竟是要替你们两人的婚姻解冻,还是存心想要玩完它?
他烦躁的以额头抵着方向盘,在心里咒骂自己一千次、一万次笨蛋,这时手机铃声响起,他隐忍情绪接听,“喂?”
“哥,你现在人在哪里?”电话那端的蓝牧璇扬着青春的嗓音问。
“蓝牧璇,讲重点,找我什么事?”
“干么,被冰块咬到喔,一开口就冷吱吱,我就说你一定是性生活不满足,所以浑身不正常,什么时候给我带个大嫂回来啊?”
靠!他才没有不满足,他刚刚可是愉快的很!
“蓝牧璇,要想我断绝你所有金援你就继续废话。”咬牙切齿。
“啊,干么这样啦,哥,息怒息怒,是这样的啦,妈知道你回台湾了,但她很气你居然没有知会她,她要我叫你找个时间回来一趟。”
“嗯。”他冷声回应。
“嗯是什么意思?是好还是不好?这种便秘式的答案我不会猜啦。”
他没好气的翻了下白眼,“好。这次听清楚没?”
“OK,掰——等等,你不可以断绝我的金援喔,拜托拜托。”
币上电话,蓝牧礼疲惫的抹抹脸,重新发动引擎,转动方向盘离开。
他想,母亲应该多少察觉到了什么,要是她知道他还是非梁万晴不可,事情只怕要变得棘手了。
是说,现在是担心这事情的时候吗?他连梁万晴都搞不定,不用母亲插手,他们两个复合之路只怕还远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