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高风凉日,稀薄的云色染满夜空。
一只大鸟由天而降,在董府上空盘旋。
忽地,强风吹动了云,遮住了月,待月儿又露脸时,董府的屋檐上已立着一个黑影。
黑影纵身一跳,越过数个屋檐,来到主房上,然后一跃而下,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主房内,烛影晃动后熄灭,原本安坐在案边的董凌人连忙起身防备。
"谁?"
"夜杀!"
"是你?"董凌人很惊讶,因为据刘昆文所说,夜杀从来不会与雇主见面。
"听你的口气,是在怀疑我喽?"男人的声音低沉,略带笑意。
"岂敢。"凭他今天能够突破他府上的重重关卡,他便能确定他是货真价实了。
"我向来只接杀人生意,既然你要我绑人,那我就必须知道理由。"
董凌人皱了皱眉,但仍把在岳龙客栈对"他"所说的理由又对夜杀说一遍。
"怎样?你接是不接?"
"照例,三天之后你就会知道了。"夜杀沉声回道。
察觉夜杀要离开了,董凌人又问:"同一个雇主能不能找你两次?"
不能!
"能,就为你破先例。"董凌人与常府之间有太多秘密他必须了解,他可以为他破例,至于要不要做到,就看他的心情了。
"对了,你要小心常君月,她很'特别',可别小觑了她。"董凌人慎重地叮咛。
特别?
夜杀没有答腔,径自离去。
***
今日非初一,常君月却二度来到还愿寺,这次没有常二小姐作陪,而是齐管家随侍在侧。
众人看了莫不觉得奇怪。
"咦?奇怪,今儿个好像不是初一哪!"
"是啊!怎么常大小姐会连着来两次呢?"常府的人向来行事低调,所以常引来更多人的注意。
"会不会是终于达成愿望了,所以来还愿?"有人提出有建设性的问题。
几个无所事事之人相看几眼,都点头赞同。
"说不定真是如此!"
"真不晓得常大小姐祈的是什么愿?"
"女人家还不求一个好姻缘么?"
"可……我瞧常小姐也没特别和哪位公子来往哪!"
"你眼瞎啦!她身边站的不就是一个男人。"
被骂瞎子的男人立刻用力张望。
"对啊!还是常府的齐总管呢!"
"原来是他们俩的好事近啦!"
大伙儿各自猜测,以讹传讹,流言就这么在还愿寺外满天飞,自然也飞进了偶然经过的南霁云耳中。
远远地,他那如鹰集般的眸子穿越层层人群的阻碍,找到了他想看的人。
是她!常大小姐——常君月。
董凌人说他像常君月的夫婿,但就他所闻,常君月并未许过人家,这其中究竟还有什么秘密呢?
南霁云眯了眯眼,瞪着他们。
先撇开所有额外的问题不说,光是看见那个男人和常君月那么亲密的模样,就让他不顺眼,一肚子火一肚子妒火,无处可发。
不知怎地,他就是不爽有男人靠他的女人太近,既然常君月愿意跟他走,那她便是他的女人了,谁也不许碰!
特别的女人?
南霁云实在看不出这么一个身轻似柳絮的女人有何特别之处,但若硬要说她特别的话,就是她竟能吸引住他的目光,他对她的那分熟悉感竟令他的心底产生暖暖的感觉。
停留了一会儿后,南霁云如风般的消失在人群里,谁也没发现。
***
三更天,只剩天上明月一轮,孤独的醒着。
黑云掩月,有个人影悄悄潜入常君月的房里。
一入屋,人影几乎足不沾地,轻轻靠近常君月,望着她的睡颜。
他不是别人,正是南霁云。
瞧儿她微蹙眉,便晓得她睡的不安稳,于是南霁云伸出手试着抚平她眉心的愁,不过他也不希望她睡的太熟,毕竟今晚还有一场戏等着她一同演出呢!
"后羿……"常君月梦呓出声。
南霁云微愣,因为他对这名字有种似曾听闻的感觉,在哪儿听过呢……
啊!是了,是在他梦里。
在他梦里一直有个看不清长相的女人,总在他身后喊着"后羿",当时他不以为意。没来巨鹿之前,他经常作这个梦,自来了巨鹿后,梦里的女人便再也没出现过了。
是巧合?抑或是上善高僧所说的……命运?
他与常君月在前世究竟有什么关系?
为何他会对她如此念念不忘?
摘下面罩,南霁云低头吻上常君月的红唇,轻柔低语:
"无论你是谁,你都是我的人,这辈子都是——"
语毕,南霁云重新戴上面罩离开。
不久后,常凝儿房里忽然传出弄倒桌子的剧烈声响,惊醒了常府的人。
常君月率先起身,匆匆赶到妹妹的闺房里探视,只见桌子倒在地上,不见床上该有的身影,她心一急,立刻奔出房,在走廊上遇见齐羽飞。
"羽飞,照顾爹,我去把妹妹带回来。"
"大小姐,请小心。"
常君月点了头,飞天而去。
会是谁带走了凝儿她再清楚不过,既然他敢动脑筋到她妹妹身上,那她也不打算让他好过了。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他径自越过边界,也别怪她不念旧情。
不消一刻,常君月已追上了。
由背影来看,该是个男人,瞧他肩上扛了一个黑布袋还能身手矫健在屋檐上快速穿梭,常君月由此判断此人功夫不差。
她在心底想着,那么她能追上他,是他放的水了。
为何呢?
常君月才有此想法,便已挡住男人的去路。
"放下我妹妹!"
她无情的眸子对上他冷冽的眼,丝毫不退缩。
这阵仗她应付过不下千次,岂还有害怕之理?
"很少有人敢对我指使,你是第一个,我也希望是最后一个。"南霁云没想到看似柔弱不堪的女子竟有着上等轻功,难怪董凌人要他不可小觑。
"我不想与你作口舌之争,把妹妹还给我。"
南霁云眯了眼,看来常君月好似明白是谁指使他来的。
"没有任何兵器的你,有本事抢回么?"
他随即抽出腰间的软剑,亮晃晃的剑与月光相呼应,更显得气势万千。
抢?面对一个武功也许深不可测的男人,她怎抢的赢?
要不是她天生骨子弱非练武奇才,否则这两千年来她早练成武林绝学,成为天下第一了,哪还能容得下有人在她面前这般放肆,真是可恨哪!
既然武的不行,那么文的也行。
"你的雇主出多少,我加倍给你。"比财产,她想应该没人比得过了吧,
"很抱歉,钱财对我乃身外之物,我讲的是个'信'字。"南霁云话一说出,便在心里笑不停,何时开始他也懂得"信"这个字了?
糟糕!怎么办?常君月心里开始着急了,看来为了妹妹的安危,她势必得做出某些牺牲了!
"既然如此,任你开口好了,只要我做的到,我一定为你达成。"
南霁云思忖了会儿后道:"可以——接住。"
他很快地把肩上的黑布袋往前一扔,常君月想也不想便飞上天接住,待落地后,她立刻开口斥责。
"她是一个女孩子啊,虽然身轻如燕,但也不能任你随意抛出啊……她——"感觉到手上的重量太轻了,常君月才赶紧拆开黑布袋一看,原来里面只是一床棉被。
"什么?你——"
常君月才抬头,刚好迎上对方嘲讽的眼神。
"我要住进常府,还要你来服侍我。"
常君月瞪着他,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好。
"难道你的雇主没跟你说不能与猎物有所联系么?"
"本来就没什么雇主,这些都是出自我个人的意愿。"
不是董凌人派来的,而是他个人意愿?
"你看上我的钱财?"仅剩这一个可能了。但她一直本着钱财不露白的原则,外人应该不会知道她究竟有多少财产。
"不是。"要她钱财何用。
不是?常君月望着他好一会儿,懒得再与他周旋,终于起身。
"你最好别再出现我面前,否则我报官抓你。"
面罩下的南霁云,嘴唇扬起了一个大幅度。"你舍不得!"
"我舍不得?你我素不相识,又是绑走我妹妹的人,想大摇大摆地住进常府,你想,我会舍不得报官捉你?"常君月出言讽道。这是她第一次气得想跺脚,但碍于在人家屋檐上,于是作罢。
瞧她生起气来的模样还挺有趣的,南霁云更不罢手了。
"那么你是想说话不算话了?"
好久没这么生气过了,常君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说:"非也,只是……想问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
明明就不该继续与他攀谈,但常君月就是走不了。不知为何,她的心竟向着眼前这个可恶狡猾的男人。
"凭你第一次见到我就缠着我不放。"
"缠着你?我哪有缠着你……"听见这男人污蔑自己,常君月急于解释:"明明是你绑走我的妹妹,还敢说?"
"那请问令妹在何处呢?"
"你——可恶!"不想与他再有牵连,常君月转身想走,却教他给硬生生拉入怀里。"哇啊!你做什么?快放开!"南霁云不想伤害她,故意放轻手劲。
"来不及了,这一辈子你休想离开我了,我是缠定你了,常君月。"
忽然间,常君月乖乖地偎在南霁云怀里,不动了。她仰头,神情有抹不敢置信的惊诧。
会是他么?可能么?
她素净的小手缓缓移近他的面罩。
南霁云冰冷的手快她一瞬,将她的手握住。
"先跟你声明,省得你又唠叨。想看我长相的人,通常只有两种结果,一是去同阎罗王攀交情,二是……"他低首,在她耳畔轻语:"做我的妻子。"
常君月微微噘了小嘴,很快便揭开真相。
"真是你!"
"不是我还能有谁?我可不准任何男人抱你抱的那么紧。"若没遇上她,也许他、永远都不会晓得自己的嫉妒心竟然这么严重。
"后羿……"
"错,我的名字是南霁云,若你喊我霁云,我会更高兴的。"
"南霁云……霁云……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常君月忘情地拥住他。
上次两人相遇的事,她总觉得是梦一场,毫无真实感,直到今天再相见,她才确定了这个事实。
"是啊,我回来了……"南霁云不自觉地月兑口而出。
"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放心,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真的?"常君月抬起头来问。
"我刚刚提出的条件,你怎么说?"
"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了。"常君月羞涩地回道。
"那么,你永远都别想离开我了。"
两人相依偎,孤月伴左右。
良久后——
"那凝儿在哪儿呢?"
南霁云温柔一笑。
"放心,她安全得很。"只是明早可能会感染风寒了。
无论他们前世是何种关系,他都不在乎,他在意的只是她而已。
他对她真的很有感觉。
***
棒天一早,常府果然频频听见常凝儿的咳嗽声。
问她为何一夜安稳地躺在床上还会得风寒,她也答不出,反正病了就是病了。
在房里关久了,下午,常凝儿终于踏出房门,然后看见姐姐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凉亭内卿卿我我。
她双眉一皱,想上前盘问时,后头衣领却遭人拉住。
"谁啊?"这么不识相!
"二小姐,既然身体微恙,为何不在房里多作休息?"
又是齐羽飞,为何她总觉得他老是跟在她身后似的。
"齐总管,那个在姐姐身边的男人是谁?"她见都没见过,可疑喔!
"算来应该是你未来的姐夫。"
"姐夫?有没有搞错啊!我才一个上午没出来而已,就无端冒出一个姐夫来!他是混哪里的啊?"小时候当过乞丐,路上来来去去都是一些地痞流氓,常凝儿自然也学会不少粗话。
"二小姐,南公子没有混哪里,收敛一下你的口气。"好歹南霁云也是他的主人,他可不许有人对他不敬。
"这么护着他,你调查过了?"常凝儿狐疑地瞪着他。
"何必调查,我相信大小姐看人的眼光。而且南公子相貌堂堂,气势不凡,不会是坏人的。"他很清楚常凝儿是担心常君月被骗了。
"那敢问你看过有坏人在脸上写着'我是坏人'四个大字么?"常凝儿反问他。
齐羽飞无言以对,只能任由常凝儿自行发挥。
"依我之见,那个男人绝对是觊觎我们家的财产,他一定不是真心爱姐姐……"瞧两人鹣鲽情深的模样,常凝儿愈说愈觉得心虚,于是改口:"就算他爱姐姐好了,
如果家境不好,难道要姐姐嫁过去受苦么?这我是不会答应的。"
"老爷已经见过南公子了。"
"真的?爹一定不会答应吧!"常凝儿极为肯定爹爹一定同她一样不会答应姐姐随便嫁人。
"不是的,老爷说随大小姐决定,她喜欢便好。"齐羽飞很不配合地陈述事实。
"什么!爹他真这么说!"这世界真是愈来愈没天理了。
"难不成二小姐也要大小姐嫁一个她不爱之人?"
常凝儿继续偷窥,仍不忘回答。
"当然不是,只是那人至少也要让我喜欢嘛!可是……等等!瞧姐姐跟他那么熟稔的模样,他们绝对认识很久了……"
可若说真有这样的人,她怎会没见过呢?还有,姐姐每月上还愿寺难道也是为了他?
"二小姐,你该回去休息了!"齐羽飞忍不住提醒她应该做的事。
"姐姐去还愿寺一定是为了那个男人,可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常凝儿头也不回地喃喃自语。
齐羽飞轻轻叹气。
"那是因为你那时还不知在哪儿呢!"语刚歇,他赶紧掩住口,怕被古灵精怪的常凝儿听见,然后又惹出一堆他要在后面帮忙收拾善后的错事。
常凝儿慢慢地转回头。
"嘿嘿!齐大总管,你刚刚好像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呢!"
"二小姐,你听错了,我没说什么。"
"不行,我真的听到了,说啦!"常凝儿拉着他的手,拼命摇晃。
齐羽飞勉强笑了笑,再度不避讳地抱着常凝儿离开。
"姐!呜……"
要是让常凝儿晓得是南霁云害她得到风寒,恐怕这事会更严重了。
***
"昨晚睡得可好?"南霁云以食指勾起常君月小巧的下颚,调戏道:"没你,我睡得可差了,怎么不来陪我?不是说好要服侍我的么?"
常君月羞红了脸蛋,身体退后一些。
"别这样……"
虽说他们前世是夫妻,但今世还不是,再说两千年未见,面对心爱的男人,常君月难免有几许羞怯。
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南霁云故意捱近她。
"说清楚啊!是别哪样呢?是别亲你、搂你,还是爱你啊?"
"霁云!"常君月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哎哟!这一喊可喊到我心底去了,要我不欺负你也行,亲个小嘴抵过喽!"
说不欺负的是他,做出欺负动作的也是他,常君月压根拿他没法子。
"你以前不会这么欺负我的!"
说到以前,常君月虽面带笑容,脸色仍不禁有些苍白。
南霁云将她的矛盾反应全看在眼底,不置一词。
看起来,似乎他们的过去对她来说有很深的冲击,所以在她面前他只字不提。
"咦?我好像听到凝儿在喊我呢,"
南霁云揽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别分心,我不喜欢你在我面前还想着别人。"
常君月甜腻一笑。
"你依旧这么霸道!"
南霁云蕴含深意地看了常君月一眼,然后紧紧握着她的柔荑。
"别再提及过去的事了,也许我们前世真有什么令人难忘的事情,那些我统统不管,我只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到死都不分离。"
常君月双眸含笑,深情款款。
"放心,我们会永远都在一起的。"
霁云说的很对,既然前世是无法挽回的过去,就算再提起也来不及了,所以他们如今应该向前看,只要两人同心,相信任何困难都不会再妨碍他们。
***
好不容易强灌常凝儿吃了药,摆平了她后,齐羽飞才身心俱疲地步出她的房间。
本来闺女的房间他这个大男人不该进进出出,但,怪就怪常凝儿不似一般姑娘温柔婉约,平常的女婢对她来说根本无用,自然得要他这个总管出马。最后事实也证明,只要他一出马,绝对摆得平常凝儿,不过也会花点时问就是。
"齐羽飞!"南霁云已在门外恭候多时了。
齐羽飞连忙拱手道:"南公子!"
"用不着这么客气,有空闲么?"
"有的。"南霁云会有何事,齐羽飞心知肚明。
"那就借点时间聊聊。"
于是两人来到平常较无人烟的后花园相谈。
"咱们就开门见山地说。对你,我有种熟悉的感觉,基于这个理由,想来你也该清楚某些事才对。"
"是的。"
"那我想知道我和君月究竟有什么牵扯,我和她到底有什么关系?"
再谈过往,齐羽飞也有种怅然之感梗在胸口。
"不知南公子是否有听过'嫦娥奔月'这个传说?"
"是不是那个嫦娥背弃丈夫后羿的故事?后羿——"南霁云的声音最后停在这个熟悉的名字上。
梦里的女人还有君月的梦呓,喊的都是"后羿"。南霁云心思一转,怔忡的眼对上齐羽飞。
靶觉到南霁云似乎已清楚一点点,齐羽飞又说:"没错,也许你也曾经由大小姐的嘴里听过这名字,自然对他有所熟悉,但事实是——你便是后羿,是大小姐等了两千多年的丈夫。"
"我是后羿?若我真是后羿,难不成君月便是那个背叛了后羿的嫦娥么?"南霁云除了惊讶还是惊讶。原本希望由齐羽飞这里得到较明确的答案,由此看来,这谜团似乎是一圈又一圈加大了。
齐羽飞激动地表示:
"不,嫦娥娘娘并没有背叛后羿,若非寒浞从中作梗……"待平缓了自己的情绪后,齐羽飞才又开口:"南公子,请坐吧!这故事很长的。"
南霁云动也不动。"南某洗耳恭听。"不管故事有多长,他今日都必须弄个清楚。
"那么,就由后羿射下九个太阳说起吧……"齐羽飞将前世之事娓娓道出,思绪也跟着自己的声音回到遥远的夏朝……
***
"……于是,娘娘便带着王的射日弓离开有穷氏。所以她并非背叛王,而是一时误信谣言而造成错误。"
"你说后羿是我!"若是以往,他早驳斥这些无稽之谈了,但不知为何,上善高僧和齐羽飞的话不会令他反感,反而还觉得相当熟悉。
"是的。"
"君月真是……嫦娥?"知道了来龙去脉,南霁云对事情有个大致了解。
"没错。"齐羽飞很高兴南霁云并没有排斥前世之事。
"那么,我猜你就是伯靡。"
齐羽飞点头回应。
"告诉我,谁是寒浞?"他非将那个背叛者碎尸万段不可。
"王——"齐羽飞清楚后羿的个性,所以正犹豫该不该说。
"别喊过去的称谓,我现在叫南霁云,记着了。"
"是,公子。"
"还不说!"南霁云声音微微透出不悦。
"这……是……董凌人。"正主子霸气依然,齐羽飞根本反抗不了。
"果然!"把所有一切都串连起来后,南霁云直觉就想到是他。
看来董凌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次只是要他绑走常凝儿来换取不死之药,说不定下次就要杀人。既然他仍执意长生不死,他最好是早点解决他比较不碍事。
"公子想怎么做?"
"我会怎么做,你看就是了。"他冷冷一笑。
"公子,无论你想怎么做,还希望以大小姐为前提,她一直都在等你。"
才迈开的步伐因为齐羽飞的一席话而停了下来。
"我晓得。"
他怎会不晓得?每每凝视她那有所期待的小脸,他只想将她揽在怀里疼爱一番,怎么也无法狠心背对着她。
她在等他,他何尝不是呢?
浑浑噩噩的过了半个人生,他始终没有目标,到处漂泊不定,这样的人生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找不到答案。直到遇上上善高僧的指点,他来到了巨鹿,见到了君月,才顿时明白他这一生是为她而生、为她而来。
虽然晚了,他仍旧等到了她。
"南公子,请三思!大小姐并不想正面与董凌人有所冲突。"齐羽飞清楚南霁云想做什么,所以再三提醒。
"她不想,不代表我也不想,他背叛的可是我呢!"
"霁云、羽飞,原来你们在这里,快点去饭厅了,要用午膳了。"常君月的翩翩身影来到后花园。
"别告诉她你跟我说了。"他小声嘱咐。
"是,南公子。"南霁云始终才是他真正的主人。
南霁云挽着常君月的手离开后花园。
"你刚刚和羽飞说什么,瞧他很为难的样子。"
"我要他不准靠你太近。"
"为什么?"常君月依旧不懂。
南霁云咬着牙,恶狠狠地表示:"因为你的男人我会、嫉、妒!"
常君月眨眨眼,然后展笑。
"呵!羽飞也算是我的亲人,你有什么好嫉妒的?羽飞,快跟上,否则你就没得吃了。"
在常府,齐羽飞虽是总管身份,但也和他们共同用膳。
南霁云用力搂过她的肩,重重亲吻她的脸蛋。
"你这女人真是生来气我的!"
常君月这回故意装傻。
"有么?我不觉得呢!"
"常、君、月!"
"呵!别气了,要用膳了喔!气饱了,肚子就不饱了。"她不停笑着,像朵灿烂娇贵的牡丹。
两人的身影愈走愈远,停留在原地的齐羽飞才老牛拖慢车地往前走,边走还边微笑,心情好得很。
"看来,王惟一没变的就是嫉妒了。"
***
深夜,一袭黑影再度登上常府的屋檐。
月光下,黑影显得格外孤独。
正当黑影要越过常府围墙时,一个女子挡住了去路。
月光下,女子显得清丽月兑俗。
"君月!"黑影认出了她。
"我晓得你要上哪儿,早上看你和羽飞在后花园时,我大概就清楚了。你不让他跟我说,不怕我伤心难过么?"
南霁云摘下面罩,神情坚定地说:"前世是我无能,今世我定要保护你。"
"非是你无能,而是我错信了人,假如当时我能更信任你,也不会有现在了。"常君月一脸自责,泫然涕下。
南霁云无可奈何地上前拥住她。
"别哭了,我又不怪你。"
"那……别去找董凌人了,好不好?"她哭着求他。
"不行!"南霁云仍态度坚决。
"霁云,这一世我们能再相遇,我只求平平静静地过就好,至于董凌人,若他一再执意长生,我相信自有天罚他。"南霁云沉默不语。
"求求你!我们好不容易才又在一块儿,我实在不希望再有任何麻烦了。"
"他活着,就是麻烦啊!"他的声音开始放软。
常君月泪眼盈盈抬头望着他。
"就算他是个大麻烦,我也不希望由你来动手,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不想瞧他,那我们搬走就是。"
"君月……别哭了,我答应就是。"面对一个如此美丽的泪人儿,他不化成绕指柔才怪。
"真的?"常君月表情由忧转喜,泪水立即止住。
"是真的,我从不说戏言。"罢了,既然她愿意放弃仇恨,他又何必执着?如今他身边有了她陪伴,是不该再招惹过多风波。
"太好了!"
"天凉了,我们下去休息吧!"
岂知常君月却拉着他坐下。
"我们来赏月吧!今晚的月亮很美,我们好久不曾一起赏月了。"
软玉温香抱满怀,南霁云只想与她回房温存。
"你不觉得冷么?"
常君月抱紧他,一派天真。
"不会啊!有你就不会冷了。"
"两人赏月很无趣的。"
"怎会,两人赏月才别有情趣呢!赏月嘛,好不好?"她撒娇地拉他、摇他、推他,就是不让他走。
"……好。"除了好以外,南霁云无话可说。
今晚,算是完美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