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很难得,因为我跟老妈居然相处甚欢。
我们一起去买衣服、一起去吃饮茶。她不提那些烂男人,没挑剔我买的一件式粉红居家服不够性感或,我也没批评她的生活,只是听她抱怨着近来吃药也改善不了的胃痛和背痛,两人和乐融融到简直可以成为模范家庭的典范,直到——专属于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思念太猖狂,一个冷不防,一想起你,忙碌的生活变得空荡荡。对心事说谎,把你想到多么的不堪,伟大的你还想我怎样。你也太猖狂……我看着手机好一会儿,因为他这次出差到日本七天音讯全无。
上个月,他从印度回来后,对我难得地你侬我侬了数日,害我以为这人恶习已改,铁定有把我放在心里了,结果呢?
牛牵到北京还是牛!
他还是什么事都不对我说的死个性,我还是对他所知不多。幸好,我现在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建设。反正,他不跟我分享生活,那我也绝不对他说,我已经开始投履历了。
……思念太猖狂,一个冷不防,一想起你,忙碌的生活变得空荡荡。对心事说谎,把你想到多么的不堪,伟大的你还想我怎样。你也太猖狂……“你干么不接手机?”一看到我妈一副很想帮忙接电话的表情,我立刻大步走到外头。
“你回台湾了吗?”我按下接听键,冷冷地说道。
“回来。”他在电话那头命令道。
我脸色一沉,心情跌到谷底。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是把我当钟点女佣吗?
“我在忙,忙完就回去了。”我没好气地说。
“饿了。”
“在我没出现前,你饿了时怎么处理,现在就怎么处……”他挂断电话。
我大步走回餐厅,我妈一看到我立刻八卦天线全开。
“怎么了?”我妈问道。
“大爷肚子饿,找女佣回去给他打理饭菜。”我没好气地说。
“那你还不快点回去?”我妈快手把帐单推到我手边。
我拿过帐单,伸手再叫来甜品推车,准备继续大快朵颐。
“我和你不同。我要过我的人生,而不是依附在一个男人身边。”我点了芋头西米露和流沙包。
“你和我的不同,就是你已经二十四岁了,还不懂男人。”我妈近来食欲不好,所以只点了一份豆花。
“是,你最懂。”所以,才会老是被甩、还倒贴钱。
“你那个男人一个月只领三万多块,早晚也会叫你倒贴的。而且两个人在一起,钞票本来就是互通有无……”我妈开始叨叨絮絮地说着她的经验谈。
我妈知道我有男友,但我没让她知道他有钱到足以让她去办流水席,只让她以为他是个普通的白领。
“饿了就要自己去找饭吃,是连小学生都知道的事情。”我打断我妈历任失败的经验分享,不认为我能从里头学到教训。
“……他可能只是想撒娇。”我妈说。
“撒娇?”我一怔,脑子闪过他冰块般的冷脸。
“是啊,男人累了还是病了,就跟孩子一样会特别黏人啦……”我妈见我语气稍有犹豫,便立刻又开始了第二场“男人经”。
我花了两成的心思听她说话,其余心思却都跑到了他身上。
他打电话来说肚子饿,该不会是在出差这段期间都没有好好吃饭吧。
可这能怪我吗?只能怪他太龟毛!我做的菜不过就是家常小菜,也没下蛊要他别吃其他地方的饭菜。那他今晚的这种举动,不会是真的在——撒吧!
一忖及此,我的自尊心让我飘飘然地有如置身天堂,同时,我也担心起他的身子来。那么偏强的男人竞会打来,不会是胃痛到昏天暗地了吧。
他之前经常忙到连连胃痛到倒在我的怀里,那脸色之青白、手脚之冰冷,吓得我几次都想打电话叫救护车……“我先走。”我抓起帐单,恨不得插翅而飞。
“走走走,早该走了。”我妈一手吃豆花,一手赶着我。“男人啊,有时候还是得宠。你多宠他一点,他以后遇到别的女人,就会更加想着你的好……”我皱起眉,因为不喜欢他也会躺在别的女人腿上,让她们替他打高丽菜汁或是山药牛女乃,更遑论是揉肚子或者是按压小腿胃痛穴道。
可我这是什么心态?我明明知道我们的家世是天壤之别,我也从没想过要跟他天长地久啊。
一个小时后,矛盾的我带着一包清炖高汤、一包食材、一杯护胃的蔬果汁回到了家。屋里只亮了一盏沙发边的立灯,而他躺在沙发上头,连西装外套都没月兑。
我上前一看,倒抽一口气。
他脸色惨白,活像是已经死了一天一夜。
幸好他双唇还在颤抖,身子还偶尔抽动一下以示生机,我才没尖叫出声。我把手里东西放到茶几,伸手去探他的额头,眉头就拧了起来。
“见鬼了,怎么烧成这样?”我诅咒出声。
他唇角一勾,然后睁开眼看我,那眼就是高烧后的浊红。
“起来,去看医生。”我伸手去拉他。
“浪费时间。”他抿紧唇,大掌一挥,压着我在他胸前趴下。
我听见他浊重的呼吸,挣扎着坐起身,一指戳向他的脸颊,气呼呼地说:“你这点时间不浪费,以后时间就都要浪费在棺材里了。”我一把探到他肩臂下,用尽全身力量拉他撑坐起来。
只是这家伙完全没有起身的打算,继续把他的脸埋在我的肩颈里。
我抓过抱枕塞到他身后,让他在沙发里坐起,然后把果汁插了吸管放到他唇边,完全就是照顾宝宝的阵仗。
他喝了几口,就别开了头。
“喝光喝光。然后我下个汤给你吃,吃完我们再去看医生。”我说。
“你是在哄孩子吗?”他将唇移开吸管,看着我说道。
“你如果是小孩,我就揍你。”我瞪着他,真的很想打他的头。
他咬着吸管,扬眉看我。
我看着他孩子般不防备的神态,心头一窒。突然间好想把他抱在胸前,说一些.宝宝乖之类的温暖话语。
天啊,我今天是怎么回事?干么硬要把我们的关系安到这种温馨家庭牌里。
“我去下面。”我转身跳离,手腕却突然被他从身后扣住。
“干么?”我故意没好气地说道。
一个轻吻落在我的掌心。
我僵在原地,心跳如擂,整个人在下一刻哭出来都有可能。
“我喜欢你感动到说不出话的样子。”他的唇贴在我的掌心说道。
“我不是说不出话,我只是在想要怎么跟你说——我还是比较喜欢支票这种实质的感动。”我没好气地说道。
他低声笑着拍了下我的,把我往前一推。
“去替我煮饭吧,小骗子。”
我回头对他龇牙咧嘴一番,转身气呼呼地跑向厨房。
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无害的小宝宝,分明就是一只狡猾鬼。
乡嘟。我的手机传来邮件的声音。
我打开手机,发现有人通知我过去面试。
我决定这几天再给他一个机会,看他愿不愿意对我再坦白一点,说说关于他这个人的生活近况。如果他还是什么也不说,那关于我准备再出去工作的事——我也什么都不会说。
既然一定得去他家,那辛晓白也就不客气地拿着雷天宇的提款卡领了一万两千元,以示她公事公办的决心。
只不过,拿人的手短。因此当她拎着行李到他家准备过夜时,怒火其实已经消去了一半。另一半则在她做了一桌菜,见他进行大胃王比赛似的把菜都给清光后,也全都消失。
而她在饭后才突然地想起,她根本没准备茶苑要求的那个什么正式服装,就连上班套装都没塞进去。只是少了套衣服,应该不会有状况吧。
饭后,雷天宇因为要继续办公,于是威胁她也要坐在一旁学习,摆明了要她变相加班。
而辛晓白在发现他已完全投入在工作之后,也就乐得用他的六十寸超大萤幕看起电视,直到半夜十二点在沙发里打瞌睡的她,又被他拎到厨房里替他煮了一碗面。
然后,雷天宇不知从哪里变来了几块看起来就是美味无比的蛋糕,还有一壶茶。
她吃得开怀,又喝了几杯茶,等到他大老爷半夜三点说要入睡时,她却已是神智清醒,精神亢奋到可以再办一天公。想当然耳,这样的她,在隔天早上七点半被雷天宇抓着上车时,就是一只彻头彻尾的大熊猫。
“去买早餐。”
雷天宇把车停在路边的咖啡厅,敲了下她的脑袋,把皮夹交给她。
辛晓白点头,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地下车,买好早餐和咖啡上车。眼神虽茫然,却还记得先帮大老爷摆好咖啡,然后再打开三明治送到他手边,喂饱了他,还送上矿泉水让他喝了几口后,这才又瞌睡连连地倒在一旁。
要不是雷天宇威胁她早餐没吃完要扣薪水,她早不知道睡到哪重天去了。
“你前面的置物柜里有晕车药,吃下去。待会儿都是山路,我不想车上有个人吐到脸发青。”他命令道。
“你怎么知道我会晕车?”她奇怪地看他一眼。
“你昨晚说梦话。”否则他何必在药局前停车,还支使她去买早餐。
“我才没有说梦话……啊!我昨天看赛车电影说过我会晕车……”她看他一眼,不知道他何时听进那些话。他明明眼观鼻、鼻观心地在工作,不是吗?
“很高兴找到了你脑子还在运转的证明。所以,你现在该做什么?”他目光看着前方,佯装没注意到她的视线。
“吃晕车药。”她仰头用口水吞了晕车药。
“喝水。”他瞪她一眼,命令道。
“不用,我吞下去了。”
“那是你以为的。事实上,那颗没被正确地用水咽下的药丸,可能正在腐蚀你的食道。”他继续瞪着她。
“没那么严重啦。”她打了个哈欠,踢掉鞋子乔了个最好的睡姿。
车子咻咻地切换两个车道,蓦地停在路旁。
“是在等我亲自喂你喝水吗?”他倾身向前,悬身在她上方。
他要怎么喂她?用嘴晡喂?一连串的绮想让辛晓白的耳朵开始泛红。
“我的饮料都喝完了。”她努力想撑着一分尊严,不想每次都是他一个口令、她一个动作。
“我还有瓶水。”他说。
“那是你喝过的。”她严正拒绝,为了表示两人之间很清白。
雷天宇眼中闪过一道利光,挑起她的下巴。她见他眼神凶残,以为他要强灌她水,吓得紧闭住双眼。
“我喝就是了,大人饶……”
她的“命”消失在他的唇,他利落地撬开她的牙关,唇间浓缩咖啡的味道像兴奋剂一样地注入她的感官,轻易地将她吻到脚趾头都蜷了起来。
“我们已经相濡以沫了,你可以喝了吧。”他一挑眉,把矿泉水塞到她的手里。
她打开瓶盖,无言地喝了几口。
他满意地拍拍她的头,再度开车上路。
“下回乖点,不要老浪费我的时间。”
她点头,委屈地瘪起唇。要载人上山的是他、要她吃药的是他、要她喝水的也是他一一是谁浪费谁的时间啊!
幸好她从没妄想过要嫁入豪门当凤凰,看这名大老爷就知道豪门人有多难服侍。
辛晓白瞪他一眼,在他还来不及发现她瞪人前,便飞快地侧身把脸倚在车窗边,决定这一路都要维持假寐姿态。
谁知她姿势才摆好,很快地就打了个哈欠个、一个又一个。
然后,她感觉有件外套覆在她身上。
她心窝一暖,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只能勾唇一笑,抱紧了外套,把脸庞更加偎入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