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台北市信义区的雪菲尔珠宝亚洲营运中心,满室花香,整个办公室里都是上周末庆贺新品牌热销的花篮。这类的花篮通常很制式化,除了大小盆外,设计都大同小异,可有一个花篮分外不同,竹编的手工花篮不只呈现细腻精致的手感,花篮里的红玫瑰配上满天星娇艳欲滴,还是一大早才送来的,就摆在骆席安的桌上,占据她大半个桌面。
花篮里有一张搭着干燥花的粉红色小卡片,卡片的末端署名是唐浚,那两个字太显眼了,不必刻意偷看都可以看到。
好奇围观的几名同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唐浚?那不是……老板的儿子吗?”有人突然惊呼出声。
“小少爷?”有人叫得更大声了。
“天啊,是小少爷特地送给席安的花?那位笑起来比女人还美的少爷唐浚?他为什么要送席安一大篮子红玫瑰?”设计师团队之一的康莉冷冷地挑了挑眉。
“小少爷送花给席安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只是恭喜她罢了。毕竟这次她设计的钻石系列饰品都红到天边去了,做为集团未来接班人,送一小盆花篮给员工算得了什么天大的事吗?”设计师助理阿香很懂眼色的看了康莉一眼,讨好地说:“康莉说得对,这算什么?只不过是一盆花。”说起来,三十岁的康莉可是雪菲尔珠宝亚洲营运中心的资深前辈呢,要不是总监南大人对席安的设计总是情有独钟,对席安更是特别照顾,这回红到天边去的人该是康莉才对。
这就是命运大不同吧?明明康莉也是貌美如花,设计出来的钻石珠宝也很得上流社会那些婆婆妈妈的缘,可这回南大人成立亚洲营运中心的第一棒竟是走中产阶级风,骆席安的设计便出线了,反而把康莉的贵族风给打下去,想来康莉也不可能服气的。更别提,康莉一直暗恋着南大人,南大人对她却像冰山一样冷。
阿香是老员工了,里里外外看着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可偏偏新来的助理不识相——
“那……为什么是玫瑰?玫瑰代表爱情啊——”
“情个鬼啦!”阿香伸手捂住某人的嘴,把她拉到一旁低声地道:“少胡说八道!等一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爱情?
这两个字的声音不大不小,却传进了康莉和刚好走进办公室的南东爵耳里。
“小少爷今年才二十五岁,爱情?啧,真是。”康莉冷哼一声,回头,刚好瞧见南东爵微笑却冷冽的眼。
“南……总监……”
“大家早。”南东爵微笑的和大家道早安,眼神却朝骆席安空空如也的座位瞄过去。
“骆席安还没来吗?”
闻言,阿香忙举手道:“报告总监,她今天早上打电话来说要请三天假,说她身体不舒服,想休息几天再来上班……我还在想要不要帮她把花送过去呢,这花今天瞧起来最美……”
“请假三天?”南东爵轻皱起眉。“病得很严重?”身体不舒服?是前天穿着湿衣服被风吹到着凉了?还是这只是她不想上班面对他的接口?
“是……三天。她请的是……特休。”阿香愈说愈小声,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家的南大尺。“因为是特休,所以我也没问她是不是真的病到需要请三天假……还是我等会儿打电话去问问?”
“不必了。”南东爵淡淡地回了一句,便开门走进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窗外,阳光正好,这间总监办公室外有一个空中露台,种植着花草树木,此刻灿烂的阳光就打在绿色的叶辨上,残余的露珠映着光闪闪发亮着。
他突然又想起了骆席安桌上的那篮玫瑰花。
唐浚……这家伙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他何时会这么殷勤的送一个小设计师花了?而且还是跨过海呢。
手机响起——
南东爵瞄了一眼手机屏幕,正是说人人到的唐浚。
“南大哥,席安收到我的花了吗?”
这小子对他一向不讲礼节,多久没见了也没先问声好,劈头问的就是他的花?
“我是她的秘书吗?”南东爵的嗓音冷得吓人。
唐浚笑咪咪的,根本不理会南东爵的冷漠。“她不接我电话啊,所以我当然来问你,你是她师傅嘛,又在同一间办公室——”
“为什么送她花?”
“祝贺她成了咱们亚洲营运中心的首席设计师啊,你该不会不知道她现在的作品有多红吧?身为即将上任的执行长,为了巴结本集团某分部的首席设计师,我这样的举止很怪异吗?”
“我以前比她更红时也没见你送我花。”电话那头的人口气顿了一下。
“……你在吃醋?”南东爵眯起眼。
“说重点,唐浚。你这辈子除了要追女人会送花外,何时在意这些礼数来着?”电话那头的男人陡地大笑起来。
“真是知我者莫若南大哥啊,这样也被你猜出来喔?”
“我觉得你甚至没亲眼见过她本人,而且门不当户不对,追她?!”南东爵再一次质疑着,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感到十分不悦。
“对,追她。我不追,她被人追走了怎么办?你知道爱情之于女人有多重要吗?有了爱情,谁都可以背叛,我总不能等她来背叛我吧?”唐浚理所当然地道。
“你也知道,兵不厌诈啊。”
“什么意思?”这回,南东爵的嗓音更冷了。
“给你看几张照片……我传到你的信箱了。”
南东爵走到计算机前打开电子信箱的收件匣,看到的竟是那天晚上安道格和席安在酒吧里一起喝酒的照片。
“你找人监视骆席安?”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没事监视她干么?是狗仔拍到传给我的,问我照片里的人是不是咱家的设计师骆席安呢!”唐浚收起了笑意,转而严肃起来。
“你知道安道格那家伙是咱们钻石业界的流氓吧?ADW想从原石通路跨到钻饰市场来,最快的办法就是挖角其他钻石公司的设计师及强而有力的营销团队,只要他成功挖到了,以ADW掌握这路的绝佳优势,可以大幅度降低成本,我们的市场竞争力保证岌岌可危。”
这一点,南东爵当然清楚,业界最近最爆炸性的新闻就是ADW要跨足钻饰业的消息。这只通路巨兽一旦成功的把手脚伸进来,整个业界就会颠覆,再度重新洗牌。
“那又如何?这和你追席安有何关系?”南东爵的眼皮跳了跳,一股不安的感觉浮上心。
“最近他飞到台湾来,又那么凑巧出现在席安身边,目的显而易见。他想要的东西绝对无所不用其极,他想对席安下手,我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南东爵薄唇一抿,语气冰冷到极点。
“所以你想用感情和男色抢先把她留下来?太卑鄙了吧!难不成安道格想挖谁,你就把那个人变成自己人?”
“卑鄙?她是你辛辛苦苦拉拔起来的人,也是我们雪菲尔栽培起来的人,当我的女人可是看重她,你以为我唐浚挑女人是随随便便的吗?骆席安有她的价值,值得我屈就,换做是其他人,无法晃动公司的根本,我又何必多费思量?”
“你想娶她?”
“开什么玩笑,我还年轻啊……这只是权宜之计。”他才二十五岁啊!正值花美男的灿烂年华呢。
“那就是玩弄她的感情。”
“南大哥,现在不是你感情用事的时候,你该知道ADW这次进军亚洲抢下的市场,第一个危及的就是雪菲尔……”
南东爵不带任何情感的打断他。
“不管任何原因,我都不许你打玩弄她情感的主意。”
“怎么说是玩弄呢?男欢女爱的,未来说不得准,就算我立意不佳,可她也没啥损失不是吗?能当我唐浚的女人,对她的未来只有加分不会减分——”
“你可以用高薪把她签下来,犯不着使这样的手段。”
“高薪?再高的薪水只要安道格想挖都不是问题,就算签了约也一样。你以为他会在乎区区的违约金?何况,再多的钱也不一定留得住人,可感情不同,那女人重情,否则也设计不出这样的钻石,只要让她爱上我——”
“够了!她,我会搞定,你不要插手。”说罢,南东爵挂断手机,有点气闷的把它甩到一旁。
这个唐浚……和安道格根本是同一挂的!
商场如战场,新官上任岂能容许有半点疏失?任何可能影响战局的人,就算只是小小螺丝钉也是不容轻忽,更何况是蜀中大将呢?唐浚会想到这一招也实在无可厚非……
只是,一想到骆席安可能成为那男人手中的棋子,他就无法忍受。就算那男人在他眼中根本就还是个大男孩,是个孩子,可很多帝王是天生的,唐浚该算其冷酷、果断又无就算骆席安根本不会爱上唐浚……可,上不了钩的鱼却落进别的池塘里,唐浚或许会选择摧毁……
南东爵的黑眸一沉,拿起手机和车钥匙,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门铃响了很久很久。
一早还阳光灿烂的台北,这时却突然下起雨。雨不大,但足以打湿人,尤其那个人还穿着一身名牌西装直挺挺的站在门口,对这场雨不闪不避。
骆席安穿着宽宽大大的及膝长棉衫,雪白小腿上被玻璃碎片划伤的几条细细红痕犹在,这几天还隐隐作疼,然后,她就会一直想起他。
这个男人不好好待在办公室上班,究竟跑到她家门口做什么?就认定她一定在家似的一劲儿按门铃,下着雨也没见他躲一躲,就这样站在门口快一个小时了。
他应该有打电话,可是她关机了,她又不是做业务的需要随传随到,没必要一定得在休假期间接他电话。
再然后,她看他像是打定主意不离开,就那样靠在门口的墙边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