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朝骆妤茜问的,但两名当事人同时回应了--
“不是。”
“没错。”
很好,两人口径不一致。
“到底是还不是呢?”这一回莫敬未的语气里多了丝疑惑,表情也是。
虽然他表面上作出了不解的模样,但心底已隐约有了个底。
从刚才他就暗地里注意着了,骆秘书打一开始态度便不卑不亢、从容大方,在他们父子俩谈话时,更是不曾想着从中插话引起注意,相反的,她安静得像是想把自己当成空气般。
她并不想被关注。
而他的儿子虽然看似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但他仍是捕提到儿子暗暗注意着身旁人儿,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现在又是一个承认关系,另一个则毫不犹豫地否认了;一个不由自主地注意着另一方,但另一方却看似无心。
这样的倩况很显然是他自家儿子喜欢着女孩,而女孩压根不当他是一回事。
有趣,真是有趣,看来回家后可以告诉老婆,要她无须再费心儿子的感情事,他已有了自己想要的对象。
“是。”
“不是。”
听见莫克禹眼眨也不眨地说着谎,骆妤茜忍不住将视线调向他。
她微蹙着眉心,本想将事情完整解释一番,但思绪一转,立即想起他说谎背后的用意--不就是拿她这秘书当挡箭牌用着嘛,她解释了便是拆他台。
说明了,该为难人的是他,不说明,现在被为难着的人是她,到底说还是不说呢?
见那张总是平静的小脸上出现了难得的为难模样,莫克禹知道她为了什么而苦恼,而他更应该为此感到愧疚。
偏偏他难得起了坏心眼,不但一丝愧疚也没有,甚至还为此感到开心,因为眼前的小脸此刻显得有生气得多,而他发现自己喜欢这样有生气的她,不是那总喜怒不形于色,超乎她年龄的过分冷静模样。
不知为什么,他心底就是有个莫名的想法,觉得她就该是个喜怒哀乐鲜明的人……
刻意混淆视听的男人自然不会主动为骆妤茜解决这烦恼的问题,反倒是莫敬禾再度开口了。
“骆秘书,辛苦你了。”莫敬禾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
骆妤茜看着却是无言了。
案子俩都说了相同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是指她忍受谣言满天飞而辛苦,还是指待在莫克禹身旁工作辛苦呢?
中午与父亲午餐约会之后,莫克禹一点也不意外收到母亲要他回老家吃晚饭的讯息。
当然,他并没有拒绝,今天他打算当个父母亲眼里的乖儿子。
晚餐过后,莫敬禾便被太座赶进书房去,莫母孔兰君则与儿子在客厅里聊着天。
“下午我就听你父亲说了,他要你好好加油。”
“要我加油什么?”莫克禹反问。今天午餐时间过后,他便回到工作岗位认真处理公事,父亲并未私下再与他说什么,而他喜欢将话明明白白地摊开说清楚,他不想误会父亲任何意思?
“要你加把劲把人家女孩子的心勾过来呀!他说人家女孩子对你好像没那意思呐!”在听见这讯息的第一时间,她就打了电话要儿子回家吃饭,因为她担心啊。
她知道自家儿子的条件有多好,又是多少女孩子心中的白马王子,但这世上不是人人都爱白马王子的,她要求儿子回家吃饭,就是想替打他一剂强心针。
难得有女孩子不被儿子那张好看的俊脸及雄厚的家世所迷惑。
今天她从丈夫口里也听见了他对骑秘书的看法,他对这孩子很是称赞,光是听着她就喜欢那孩子了,也很想找机会见见她呢。
“她看来确实是没有。”莫克禹毫不隐瞒。
但今天下午他分心想过有关于骆妤茜的问题,有一点他一直很在意,也想不通。
在工作上她十分懂进退,在沟通表达时会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但除此之外,一般时候只要能够避免对视,她总是会抓着机会避开来,而且,只针对他一人。
是的,他不止一回暗地里观察她,但当初观察是想确认她是否能够胜任成为他的得意助手,并未带着任何其他目的。
只是,最后的观察结果让他困惑了。
当她面对他人时,她可以从头到尾都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可一旦对象换作是他,除非必要,否则她几乎不与他正面对视。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职等的差别,他让她产生畏惧感?不,这绝不可能,因为好几回他忍不住逗弄她太过,当下她毫不留情地就还以颜色。
其实他还试着想过别的可能,比如情感面。
是因为想好好地保持上司下属之间的距离,所以她选择了在她与他之间设下高高的藩篱?还是因为她压根就不喜欢他,跟在他身旁工作已是很忍耐?还是……
她其实不讨厌他,会这么闪避着是因为怕喜欢上他?
或许最后一个想法是过分自信了,但这也不失为一个可能性。总之,他希望能有机会找出答案。
“那先别谈她的部分了,先说说你的部分吧。”孔兰君再认真不过地看着莫克禹,“你是认真的吗?你知道妈妈想什么的,我希望你能找个真正喜欢的女孩子真心在一块儿,别再让我担心将来身旁没人照顾你。”
每个人都该有个伴随在身旁的伴侣,很多年前她以为克禹已经找到了那个人,但谁也没料到最终他会失去了对方。
虽然他嘴上一直没说什么,可是她明白,那回他伤得很重,才会导致这些年的情感不顺遂,因为再也没有能够真正走入他心底的女孩。
她一直担心着再也没有这个人了,但今天丈夫告诉她有关骆秘书的事,这才让她心底再度燃起一丝希望。
她希望儿子可以认真加油一点,不论结果如何,至少让她明白他的心底已经不再对过往执着,他已经懂得放开。
对干母亲的问题,莫克禹并未立即回应,因为他自己也才开始思索这个问题。
孔兰君看出了儿子犹豫的心思,于是鼓励的再说:“我听你爸说,骆秘书不仅长得漂亮,也是个很有想法的女孩,他认为很适合你。而我呢,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你未来的人生,若能有个人好好的真心陪伴着你,我就开心了。若骆秘书真是个好女孩,妈妈希望你能好好把握。”
“她是个好女孩。”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你更要好好把握住了,快快把人追到手,近水楼台你可是占有最大优势的,千万别把这机会让给了其他的男人,知道吗?”
知道吗?
莫克禹并没有回应这句话,因为整个晚上他都在想该要知道吗?
起初被众人误会他与骆妤茜之间的关系,他是带着玩心才不多做解释,但现在情况完全失控了,没想到周遭的人比他这当事人还认真看待这件事,这让他不得不好好思考与她之间成为“真正”的可能性。
离开父母的住所,莫克禹驾着车仍想着相同的问题。
打着方向盘,他在过弯后踩下了刹车,停了第一个遇上的红灯,然后……他看见了她,那个让他整夜不断思索着的女主角。
她为何会在这一区出现?她明明是住在另一区的。
骆妤茜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一旁不远的人行道上,莫克禹看着她不疾不徐的转了个方向,走入一旁的小鲍园里。
当红灯转成绿灯,莫克禹毫不犹豫的将方向盘一打,把车子停到一旁,立即下车跟着朝小鲍园的方向走去。
要跨入公园的那一瞬间,他迟疑了。
这个公园他有多少年没再走入了?以前“她”很爱在这公园里荡秋千的,可现在坐在秋千上的已不是“她”……
莫克禹的迟疑只让他的脚步滞留了三秒钟的时间,虽然一直想遗忘的记忆被提醒了,但他已习惯用力地忽视它的存在,他现在该是想着另一件事与另一个人。
骆妤茜坐在秋千上,现在是晚上十点钟,公园只剩她一个人,而她并没有预料到今晚还会有另一人出现,并且近在眼前。
“莫总?”当那抹背着光线的身影来到她眼前,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眼花了,以为自己将内心的奢想放大,以至于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刚才我以为自己眼花了。”莫克禹扯起嘴角,在骆妤茜面前站定。
她才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莫总回家陪父母吃饭?”虽是扔出了问句,但骆妤茜心里已有答案。
只有这个可能才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碰上他,没别的了。
“是你呢?我记得你并不是住在这一区的。”莫克禹的目光飘向骆妤茜身旁空着的秋千,但他并没有选择坐下。
注意到他视线的落点,骆妤茜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他那一闪即逝的落寞告诉着她,他什么都不曾遗忘……
“莫总,我想……我们还是好好的对外解释清楚,别让任何人误以为我们交情匪浅比较好。”骆妤茜佯装没听见莫克禹的问话,因为她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那个答案是他不愿听见的,所以她直接用另一个话题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莫克禹并没有忽略她转移话题的动作,但她现下提及的是真正的重点。
“你的意思是,你有“真正”交往的对象了?”莫克禹语气不重,事实上还挺轻快的,不过他很希望答案否定的,因为他在一分钟前,也就是跟着她进入公园里的那一刻,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她是个很好的交往对象,他决定不再多想,好好把握机会将人追到手。他已经老大不小了,是该有个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对象,这么一来他或许可以真正遗忘从前,也能让父母放心。
包何况,他对她一直抱持着好奇心,对一个人好奇的背后是什么意思呢?那表示对她已有一定的在意,甚至可能是喜欢。
但在一切开始之前,他必须确认她身旁是否有了人。
“不是的,我只是认为我们不该这么误导他人,尤其是你的家人。”她肯定今晚他是特惫被召回家吃饭的,就为了他与她的绯闻。
会在这里碰上他已经说明了她的错误,若她一开始便强烈地拒绝当他的挡箭牌,那么只有在假日才会回到这里的他便不会碰上她。
她不能让他发现她的秘密,正确的说,谁都可以是他的挡箭牌,就她不行。
“那很好。”说着,莫克禹蹲来,正好与坐在矮秋千上的人儿平视着。
骆妤茜忍不住偏着头,不明白他的“很好”究竟是指什么。
她才想主动开口询问,眼前的男人便抢先开了口。
“我们就别玩烟雾弹的花招了,我们来玩真的。”莫克禹说着,伸出双手拉住秋千两侧的铁链,原是轻轻前后晃动的秋千静止了。
他将骆妤茜困在他与秋千之间,双眸一瞬也不瞬地紧锁着她,要以最近距离看清她眼底所有的思绪。
不论待会她会如何回应,他都要从她那双眸中找出她最真心的答案。
“什么?!”由子过分吃惊,骆妤茜一时之间没能避开两人如此亲昵,只能睁着惊愕的双眼直直地瞪视眼前的男人。
她今晚是耳朵出了问题还是脑子打结了?居然以为这男人想跟她玩真的?!
“不,你耳朵没问题,它很漂亮,你的脑子更没有打结,我保证你还是清醒的。我是真的想与你玩真的,听清楚了吗?”莫克禹唇角拉开好看的弧度,一字字把话说得清清楚楚,不让骆妤茜再有机会质疑自己。
闻言,骆妤茜喉头一阵发干。
是的,她听清楚了,再清楚不过……天啊,刚才她居然把脑子里的想法月兑□说出!
包糟糕的是,她被他困住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近到她都能够细细看着他特有的长睫,看着他那晶亮的瞳眸正直直地望着她,眨也不眨。
终于意识到自己目前的状况,骆妤茜试着撑腿退后,但眼前的男人不肯松开紧抓着秋千铁链的双手,她无法退开,只能继续被困着。
他到底要什么?骆妤茜想间这个问题,但发干的喉咙让她无法顺利地发出任何声音。
“我们交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