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热泪泉涌,他的怀抱如此温暖,她试图拉开彼此的距离,鼓起莫大的勇气说道:“等我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你如果还能心无芥蒂的抱我,我就……就任你抱。”
紫郧不是很情愿的松开自己的长臂,目光灼灼,一点也不愿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他柔着声音,“你说我听。”
“如果……我说如果……如果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相信吗?”
“你说你家在云深不知处。”他揣测过许多可能,但从她口中坚定的说出来,这是第一回。
“是云深不知处,我的家在未来世界,距离这里或许上千年,或许几百年,我想回也回不去。”她果然在他脸上看到一分震慑,但转瞬不见。
她掐着自己的手指,其实如今,她已经很少想起现代的那些人事物了,午夜梦回时,也不是不曾飘过脑海,但是每天累得倒头就睡的生活,让那些曾经在她生命中驻足的东西逐渐变得模糊。“其实我以为……我以为我能保守这秘密一辈子,直到带进棺材的。”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她苦苦一笑,“这就是更惊悚的部分,我是借尸还魂来的,外表并不是本来的我。”
原来如此,他过去的疑惑终于得到解答,莫名地,他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紫郧表情平静的看着故作勇敢,身子却微微颤着的鱼小闲,忽然沉声说:“过来!”
鱼小闲心脏怦怦的使劲撞击着胸口,鼻子和眼睛又酸又热。
紫郧长叹,猿臂一伸,将她搂进自己也气息不稳的怀抱,略带抱怨的说:“你这只顽皮的猫,怎么都叫不来……”
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垂,有些痒,有些麻,暧昧的气息带着令人酥麻的颤栗感,顺着耳珠钻进了她的身体里,撩拨着她怦怦的心跳,脑海一片空白。
那些个压在她心头的犹疑和重担,在他这一抱里悉数化为水流,他的大手轻轻哄拍着她的背脊,让她感觉到了无比的轻松。
紫郧俯身在她芬香柔软的发上偷了一吻,抱紧怀里的馥郁温香。“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以后不许背着我睡觉,这样我不习惯。”
他对着鱼小闲展开这世间最俊美、最暖,也最令人安心的笑容。
这个家到底谁豢养了谁,是他、是她?无论是谁,这又有什么关系。
他把怀里的她嵌入胸膛,拥着她重新躺回床上,不舍的拉起她一缕头发卷在指尖缠绕不放。“说说你那世界的事情给我听听。”
“你想听哪方面的?”
“都想,对了,你以前说过,什么裤碰券、还宝的,那些都是什么意思?”
“Cupon券是指优惠券,做生意促销的一种手法,环保是说环境保护,你不知道在我的时代里,人类把地球折腾得多惨……”
“地球?”
“就是我们住的这个世界,你不知道地球是圆的吧,伽利略说的,我们航天员早登陆月球了呢,整个宇宙十分十分大,还有,我们人类是从猴子变过来的,达尔文说的……”
紫郧听得惊奇,对他来说,她说的这些远比她说她是借尸还魂还让人难以想象。
两人天南地北的说着,从地球说到了天气,从天气说到食衣住行,最后他问起了她的世界里的夫妻是怎么样的。
“要先谈恋爱啊,有的人甚至还会先同居,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因误解而结合、因了解而分开,为了避免这样,所以要确定这是对的人了,再回家告诉父母:我要结婚了!”
紫郧瞪大眼,“不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
“不,我们崇尚自由恋爱,婚姻最重要的是彼此情投意合,能相处得来比较重要,而不是吃吃喜饼、换换戒指,说句我愿意而已。”
“换戒指?”
“嗯,每个小女孩小时候都有个新娘梦,幻想着将来有朝一日能穿上最美的白纱礼服,在美丽的教堂里,上帝的见证下,与心爱的他交换着戒指,说着誓词。”她煞有其事的举起手来,“我鱼小闲接受你田十四做为我合法的已婚丈夫,从这天开始,是好、是坏,是富、是穷,是健康、是疾病,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然后神父会说:‘恭喜你们成为夫妇,新郎,你可以亲吻新娘了。’”
他笑了,从善如流的俯下头,将唇印在她柔软的唇上,不知道是不是他在她上方的关系,她觉得这个吻有点重量,好像不是可以轻易抹去。
他放开了她,却没有退离她,唇紧贴在她唇边,问:“你和人交换过戒指了?”
她脸微红,“才没呢,我在我那个时代,是单身贵族。”打死不承认是大龄剩女。
他啄吻她一下,“你愿意吗?”他听不懂上帝、神父,但他也觉得这个所谓有上帝见证的婚礼很好,除了有一点他要更正——连死亡也无法把他们分开。
她想把头转过去,她的双颊烧得不能再烧了。
“我……我……你连戒指都没有,就想要说我愿意?门都没……”
最后一个字被吞没在紫郧火热索取的吻里,他汲取她甜蜜的芳津,两人呼吸越来越紊乱,他觉得她甜美得不可思议,比她说的什么汽车、高楼大厦、猴子与达尔文还要神奇,她对他的吸引力是如此巨大,只是这样吻着她,他越来越无法满足。
他的大掌抚上她的身躯,探进她的衣裳里,她的手因为劳作起了茧子,可是她浑身其他地方的肌肤滑女敕腻手,他简直舍不得放了。
他挑逗着她,嚼咬着她的唇,撩拨起她体内一阵阵的火,也狂烧起自己想要她的。
夜很深了,可他们之间“爱的语言”的对话才正要开始,用着永恒的律动,诉说对彼此的心动……
清晨的天色透过窗纸朦朦的亮了,天将明未明,不知道谁家的鸡又直起脖子鸣叫了起来,这一夜又长又短。
鱼小闲醒得有点晚,睁眼时,发现他睡在她的发边,半张脸压在她的头发上,长臂一只让她枕了,一只搂着她的腰,她想起身,无可奈何的推了他一下。
“嗯?”是略微提高了点的声音,他睁开眼,眼里的一点迷潆瞬间便化为一片清明。
她又轻轻推他一下,“我得起来做早饭了。”
“哦。”他懒懒应了声,又闭上双眼,身体没什么动静。
“你压着我的头发了,不起来,我也没法起身。”这男人通常比她早起,她醒来的时候,他必定不在床上了,今天却赖床,无奈只能又说了两句。
紫郧睁眼,看了她发间上自己的胳膊,他转身离了她的发和腰,顺势起身了。
头发被解救了出来,鱼小闲起身下床,这才觉得自己浑身酸软,红着脸穿好了衣裳,就见他张开等着她的手臂。
鱼小闲无声的叹息。
是她自己的错,谁叫他病着的那时候,她把人伺候惯了,只得去拿了干净的里衫过来给他穿上。
穿衣裳,难免模到他身上的肌肉,这些天他肉吃得多了,身体养好了,身材好得无可挑剔,她看着也算是眼睛吃冰淇淋。
把里衣穿好,再帮他把外袍穿上。
昨晚上折腾够了,鱼小闲淡定的视而不见,将他一切都打理妥当,“你早上想吃面条还是野菜糊糊?”
紫郧一听,忽然伸手钳制住了她的下巴,不用力,却也让她无法逃月兑。
他的眼巡梭过她的眼睛、鼻子到嘴唇,便紧盯着她的唇不放,然后低下头,大力的吻住了她的嘴。
早餐晚一点没关系,先把其他地方的胃口喂饱了再说。
香糯绵软的白粥,上面散着炒了酥脆的花生碎和碧绿的香芜末,酸瓜脆条、家常老豆腐、小炒肉和一盘苍蝇头。
这是田家饭桌上的早膳,既然他什么都没说,她就照自己的意思煮了。
两人面对面,他脸色发沉,鱼小闲也有些笑不出来,她的两片嘴唇还疼着,偏还要当作早上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不喜欢他这么吻她,这粗鲁的男人。
正要举筷,不料外面响起安颐的声音,“王……公子,属下求见!”
鱼小闲的表情缓了些,目光敛了几分柔软,多了让人看不透的颜色,她慢慢的放下碗筷。
“进来。”紫郧也放下疾子。
安颐斯文的身后尾随着表情略带不安,神情又稍见憔悴的安娘子。
“嫂子。”鱼小闲轻呼,没空去顾及看起来心情也不怎么好的自家相公。
安娘子的眼眶泛红,安颐的眼下泛青,这对久未见面的夫妻昨夜应是畅快的哭过了一场。
要不是他昨晚告知她,她还真不知道嫂子一直以为战死沙场的丈夫不只好端端的,还在他的帐下当差。
“嫂子,快来这边坐。”招呼安娘子坐下,她从茶壶里倒出热茶奉上。
“都自己人还这么见外,你就别忙了。”安娘子抓着鱼小闲的手不放。
“吃饭了吗,要不要一道?”
“不了,我都跟他说现在过来太早了,他就不信。”瞪了安颐一眼,娇嗔的成分居多,不见什么杀伤力。
鱼小闲瞧着这对夫妻一来一往都带着只能意会、不必言传的默契,悄悄捏着安娘子的手,衷心替她高兴,“嫂子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安娘子觑了安颐一眼,“可不是吗,他同我说以后要留下来,不走了。”
“那太好了。”
“俊扮儿听见了直哭。”见到了名为父亲的人,除了一开始因陌生而有些排拒,但很快就爬上父亲的大腿,搂着他的臂弯,坐着不下来了。
“有说为什么这么久都没递消息回来,让你盼星星盼月亮的原因吗?”她有一堆的疑问想知道。
“他在沙场上伤了脸,以为我会因此嫌弃他,我与他夫妻多久了,他以为我是那等浅薄的妇人吗?实在叫我生气!”
“这不是把嫂子放在心底才会这般忐忑犹豫,这会儿人回来了,什么事就都过了,你就原谅他吧。”
“原谅,还早得很!”轻哼,但其实其中又有多少火气。
两个喝茶的男人听见了女人的动静,紫郧的目光闪了闪,安颐则是一脸心虚。
“你娘子所言属实?”
“这些年我对不起他们母子,如今战事已了,属下自请解甲归田,留在家乡好好照顾妻儿还有小弟,尽为人夫和人父的职责,望公子允许。”安颐挺胸起身,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单膝跪了下去。
两个在旁讲悄悄话的女人见状,话说不下去了,安娘子也慌忙起身,跟着丈夫跪了下去。
“有话起来说,不用多礼。”
“谢公子。”安颐口中称谢,也扶着妻子起身。
“安先生既然要留在寡妇村不走了,不如帮着嫂子一块打理馆子可好?夫妻双剑合璧,无往不利。”
鱼小闲的话逗笑了屋子里的人。
“打打算盘管帐,我没问题。”夫妻俩昨儿也聊了许多,他从安娘子口中知道不少鱼小闲的事。
“我是怕大材小用了,安先生可别介意。”
“怎么会,我还要多谢夫人给我这机会。”安颐说得真挚,“也谢谢夫人照顾着我的家人。”
她高兴的拍手,“说什么谢,我和嫂子可是姊妹,中午不如来吃锅好了,把孩子们都带来,一来给安先生接风,二来庆祝你们夫妻团聚,三来,趁机会打打牙祭,大家乐一乐。”
“又让妹子破费,怎么能呢。”安娘子于心不安。
男人都在这,她没机会问鱼小闲知不知道自己丈夫的身份来路,身份揭穿后,他还会留在寡妇村这小地方吗?
但始终找不到时机,抱着一个又一个疑问,安娘子和安颐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