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苏教授的模样深深烙进脑海,所以他才能在今天见到同母异父弟弟的照片时,立刻认出来。
“什么?!”澄澄震惊到瞠目结舌,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新郎竟会是阿晰同母异父的弟弟!
“他的爸爸是经济学教授吧?”阿晰猜想,苏教授一家应当每天都过着和乐融融的生活吧?
“大概是吧。在跟这对新人接洽时,我似乎有听到新娘提到新郎爸爸‘学校里’的同事。”澄澄啪的一声关上笔电屏幕,用鼻尖努努他的脖子,不开心地抿唇。
她和这对新人约好明天见面再做进一步的详谈,但现在,她要找借口回了这个Case,她没办法当阿晰同母异父弟弟的新秘。
“怎么了?”他低头啄吻了下她的发心。
“没什么。”下巴蹭蹭他的胸膛,心头的不快挥之不去。她跟阿晰都是不被爸妈喜欢的孩子,他们嘴巴上常说,既然爸妈不喜欢他们、不在意他们,那么他们也可以不喜欢、不在意爸妈。自欺欺人的话说多了,就像自我催眠,好像真的可以不再管无视他们的亲人了,可事实上他们心知肚明,他们在乎得要命。
了解她甚深的阿晰可不会真的以为没什么,他以食指勾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双眼。“不要取消这个Case。”
不用开口,他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被识破心思的她紧抿着唇,固执地说:“我最近工作排太多,好累,我想减少一些。”
“你想休息,可以,但是不应该因为我的缘故而取消这个Case。”她固执,他也坚持。“或许这个准新郎不是跟我同母异父的弟弟也说不定。”
澄澄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你都认出他了,他怎么可能不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
“只是长得像而已,又没有证据显示他真的是。”他哼了一声,否认到底。
生气的食指用力点向刚硬如铁的胸膛。“你都说得出他姓苏了,还会不是?”
“姓苏的多得是,这不过是个巧合。”他继续找理由。
“而且还知道他爸是个经济学教授。”她生气地再点、点、点。可恶!现在他是怎样?
啊炳,被他抓到了!他得意洋洋地反击。“可是你并不能确定他爸爸是不是经济学教授,不是吗?”
澄澄生气咬唇,她确实不能确定新郎的爸爸是否为经济学教授,但是太多雷同点,硬要说不是,未免太扯。这个男人固执起来就像一头蛮牛,讲都讲不听,对付他最好的方法就是来个相应不理。“这是我的工作,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不能干涉。”
“……”这个女人又来了!他真想知道她脑袋瓜里装了些什么?为什么可以这么固执!
“我也从未干涉你工作上的事,不是吗?”澄澄皮笑肉不笑地提醒他——不要越界!
“文、澄、澄。”他一字字咬牙喊她的名,他要掐死这个不听话的小女人——
不!他要狠狠吻昏她,让她舍弃取消这件Case的念头。当然他很清楚这个结果不可能发生,如果她能轻易被左右,她就不是让他爱到发狂、又常常气得牙痒痒的文澄澄了。
“干么?”要比恶声恶气吗?她可是不会输!
阿晰生气瞪她,再次发现这一招对她完全没用,他挫败地低吼一声。“你可不可以妥协一次?”
俏脸冷硬地拒绝。“不可以。”
阿晰的手指扒梳过短发,语气放软。“澄澄。”
她叹了口气,牵起阿晰的手,放在心口。脸部表情放柔、放软,真挚地说:“阿晰,我们只有彼此,假如今天换成是你,相信你也会作出相同决定,不是吗?我有你,不接这个Case对我没任何影响,但如果今天我不站在你这边,那我们之间算什么?仅仅是互相取暖的伴?”
“谁说我们两个是伴?!我要把他揪出来!”怒火熊熊窜燃,阿晰火大跳起。
应该不是家族里那群狼,他们平常说话虽然很贱,可是对女性很尊重,尤其对象是相处十多年的澄澄,大家早就把她当成家族的一分子,怎么可能故意说话伤她?连现在嘴巴最恶毒的阿昶也不可能,因为阿昶将澄澄当成妹妹,谁敢欺负澄澄,阿昶会和他一样,绝不给对方好过。
澄澄冷冷地看着反应很大的阿晰,淡淡地说:“我说的。”
阿晰瞪凸双眼。“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不是伴的话,那就是猛男房东俏房客喽。”她偏头说得云淡风轻。
“澄澄——你、你这女人讲话怎么这么不经修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说片名。”阿晰被口水呛到,讲话结结巴巴,难以控制大脑中的无限遐想。猛男房东俏房客耶!由他跟澄澄领衔主演,不对外开放观赏,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让他心痒难耐,想跟她再次携手合作。
“你在笑。”澄澄冷冷提醒。哼!男人哦!
阿晰连忙模模泄漏心事的嘴角。该死!真的笑得好开心,简直是笑咧嘴了,刚才他看起来应该不像色欲熏心的色魔吧?他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重新教育她。
“澄澄,我们要谈的是,你不能随便到外面去说,我们两个是猛男房东俏房客。”
她挑衅地扬扬下巴。“不然是什么?”
“我们是男女朋友。”咦?怪了,明明是要她别取消这件Case,为什么主题会跳到猛男房东俏房客?
“既然我们是男女朋友,那我为什么不能拒绝这件case?事实上,我觉得假如我们的关系是猛男房东俏房客会比较好。”澄澄好整以暇地说,清冷的嘴角向上一勾。
“为什么?”她的意思是他们两个可以天天玩角色扮演?不!那是他的幻想!
依澄澄的个性,比较可能跟他玩冰冷房客狠踹猛男房东的戏码。
“因为这样你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澄澄笑了,但是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澄澄!你不能又一脚把我踹出去!你明明不是千千,干么老跟她用同一招?”想想真可怜,在兄弟们眼里,他都快沦为跟小狼同一等级的流浪狗了。可谁教他就爱这个女人,就算她臭着脸,就算她踢他出门,他还是爱她爱得如痴如狂,小狼的心情,他懂,真的。
“我跟千千感情好,喜欢用同一招,不行吗?”她任性回他。
“澄澄,话不能这么说,你现在从事的是你最爱的工作,你所建立起的好口碑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轻易达成,难道你忘了,初期时,为了符合新人的造型需求,你拿着针线,熬夜缝小珠珠跟蕾丝花边,或是拿着热熔枪小心翼翼黏水晶的情形?
就算遇到再难侍候的新人,你都咬牙做下去了,你的名声是花费心力好不容易建立出来的,但要毁掉它却是易如反掌。今天你一说不接这件Case,只要他们在网络上或是跟朋友抱怨,其它新人对你的专业将会抱持怀疑。”他苦口婆心地劝她。
阿晰说的她全都懂,她也知道自己很可能因为这件事,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事业毁于一旦,可是她有更重要的人要守护,她不能为了成就自己,不顾阿晰的感受。“阿晰,我晓得你的顾虑,但我不能总是坐享其成,不能永远接受你的付出,我们两个是一体的,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一起面对、接受并解决它,所以这件事就这样吧,我们不要再为这种事争论不休。”
“……”阿晰陷入沉默,坐回让他莫可奈何的小女人身后,抱着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肩上,终于吐露他的脆弱与烦闷。“澄澄,除了考虑你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事业外,我不晓得我不希望你取消这件Case,是否表示我真正想要的其实是由你这边获得我妈的消息……很可笑吧?明明她已经表明不要我了,我还在纠结什么?”
澄澄转过身要安慰他,但身后的男人将她牢牢钉在身前,且将脸深深埋在她的肩窝,低哑着声。“不要看,现在的我实在太难看,连我都打从心里厌恶自己。”
究竟要不要知道母亲的现况,在他心底摇摆不定。
“在我眼里,不论你处于什么状态,都是最帅的男人。”她坚持转过身对上他的眼,眼里满是理解,手指浓情密意地刷过他的头发,低头亲吻他的耳朵。
阿晰满意地咕哝一声,抬头吻了下她的唇,感谢她让自己恢复信心。
“况且,如果我是你的话,或许也会跟你一样。”
想到她那对十多年来失联的爸妈,自从那天被金哥的手下围堵后,爸妈彷佛从地球表面上消失了一样。她曾猜想,他们会不会被金哥的手下做掉了?又或者再次因持有毒品而入狱——这些疑问常常在她独自一人时浮上心头,但随即被压下。她不想因他们而陷入悲伤,更想过平静的生活,所以大学时,她毅然决然离开寄养家庭,在外求学,从那之后,她一直没跟父母那边感情淡薄的亲戚有所联繁。
可是啊可是,心底的最深处,依然想知道现在的爸妈过得好不好?所以她能体会阿晰的矛盾。
“我不该这样。”阿晰呼出一口气。他要坚定,不要婆婆妈妈,又不是离不开妈的五岁小孩,何必呢?
澄澄倾过身去与他头碰头,笑得好绵好软,这是唯有阿晰才能看到的笑容。
或许他们两个嘴巴上都可以说得很强硬,但事实上根本没办法真正做到,在他们内心,总是对离弃他们的爸妈抱持最后一丝美好的期望,说服自己,终有一天,爸妈终究会后悔,回头给予他们一记温暖的微笑。
他们两个谁也没说出来,但都是抱持着这个信念,手牵手,十指紧扣,走过这段日子。
“澄澄,你真的觉得我帅?不会觉得我很窝囊?”他用鼻尖努努她的脖子问,需要她再次保证。
“对,我觉得你帅呆了。”澄澄笑得好暖,不吝于再次称赞她的男人。
阿晰满意地咧开大大的笑容,猛地将澄澄拦腰抱起,决定将同母异父的弟弟抛到脑后,注意力全放在心爱的小女人身上。
突来的动作吓了她一跳,惊呼:“你干么?”
“我饿了。”他用鼻尖努努她的,低沉笑着。
“饿了就进厨房吃饭,我今天做了一大锅虾仁炒饭,不够的话,冰箱里还有满满的食物。”明知这个男人口中的“饿”指的不是食物,澄澄仍故意装傻。
说实话,他的食量不是普通的大,所以当初选焙冰箱时还特别订制,橱柜里也塞满食物,几乎每天都要到超市或传统市场补货。幸好他的薪水不少,而且有投资,不然他肯定会把自己吃垮。
他很能吃,很会吃,也吃得很快,以前刚认识他时,每次她都看他的吃相看得目瞪口呆,久而久之也习惯了。幸好他的活动量很大,否则他会成为狼人群里最大只的那一个。
“澄澄,你好棒,知道我想吃炒饭,我们两个好好炒一盘‘猛男房东俏房客’的炒饭吧。”阿晰笑得好邪恶,都怪她不好,没事跟他说什么猛男房东俏房客,害得他心痒痒。不跟她激烈上演一轮,哪有吃饭的闲情逸致?
“什么?你偷我的梗?”咦?她计较的点好像怪怪的,但是她绝不会让他知道她其实也跃跃欲试。
阿晰大步向前,将她抱往爱的卧室。“不然玩‘恶霸房客大战柔弱房东’好了。”
不过是个虚名嘛!他很大方,不介意让她扮演邪恶的一方。
“你有没有搞错?!我哪里看起来像恶霸了?你力气大到可以扛起一辆车,又哪里柔弱了?”澄澄哇啦、哇啦地抗议。
“所以我们还是玩‘猛男房东俏房客’比较有趣。”啧!女人就是爱叽叽歪歪。
猛男房东露出狰狞邪恶的面孔,将柔弱无助的俏房客抛向柔软床垫,很有表演欲的双手叉腰哈哈大笑。“文澄澄,你敢拖欠房租,你完了!”
澄澄安全落在床垫上,喘了口气,还来不及反应,yu/望勃发的猛男房东已经凶猛扑上,大炒猛男房东俏房客这盘炒饭。
俏房客大声抗议:“你的台词太下流了!”
“随便啦!晚一点再写好一点的台词。”他满脑子光想着要怎样好好跟她玩都不够了,哪有时间编肉麻到让人想吐的台词?
成串的抗议声被灼烫的唇封住,最后回荡在房内的尽是教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