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亚杂货公司的四间办公室在设计上,虽然是左右各两间,但刻意将门口位置错开,所以只要一走进办公室区,一定会先经过秘书办公室的门口,接着是董娘,再来才是苏宣崴跟苏董。
秘书办公室的占地比其它办公室小了些,是因隔出了四坪左右作为开放式茶水间。
每日早上,简季珈确定老板们都已经抵达办公室,她便来到茶水间替大家泡咖啡。
苏董喜欢半杯咖啡加半杯牛女乃做成的无糖拿铁。
董娘喜欢一份Espresso与热鲜女乃、女乃泡,以1:1:1的比例调配,女乃泡表面撒上肉桂粉的卡布奇诺。
苏宣崴则是喜欢双份Espresso,不加任何糖或牛女乃。
简季珈瞪着苏宣崴的那杯咖啡,浓沉的深褐色,活似刚熬好的中药。
她以搅拌用的小汤匙舀了一口放上舌尖,秀气双眉立刻纠结在一块儿。
优质的咖啡豆所产生的苦味并不会苦涩得难以入口,相反的余味细腻,口感滑顺醇厚,但对一定要加糖与鲜女乃的简季珈来说,黑咖啡的味道真是与苦药不分轩轾,就像苏宣崴一样的难以相处。
她的视线移往流理台上的抹布。
这Espresso的颜色那么深,挤点抹布水进去一定看不出来的,就算吐口水或加点其它的料,他要察觉有异,也是喝了进口才会发现。
难怪电视上讨厌上司的员工都会故意在老板喝的饮料上下手,尤其咖啡。
这样深幽不见底的浓褐色,不就是在引诱员工——
来吧来吧,咱们一起惩罚那讨人厌的上司吧。
“嗟嗟嗟……”想到苏宣崴喝了抹布水还浑然未觉,简季珈发出恶魔的笑声。
她拿起抹布,在流理台、咖啡机,还有微波炉等电器用品上抹了一遍,累积足够的脏污后,她将抹布在手中卷成团状,缓缓移到苏宣崴专用的白色咖啡杯上头。
只要她用力扭紧抹布,脏水就会滴落在他的咖啡内,若他肠胃强壮点可能无感,如果弱些就要跑厕所了。
她的脑中描绘出苏宣崴抱着肚子,面色铁青,一整天都离不开马桶的窘样,开心咧开嘴角。
“呵呵呵……”光是想象就令人爽快。
突然,她口袋内的手机响了,毫无疑问是Line的提示声。
她拿起复职前,苏宣崴就已经请手机公司修理好镜面的公司配置手机,屏幕上跳出对话窗口。
咖啡呢?
连杯咖啡都要用Line催的,也就只有伟大的小老板了。
“啧!”她不悦弹舌,将手机放回口袋。
简季珈放下抹布,从上方的置物柜内拿下木质托盘,小心翼翼的把三杯咖啡放上。
“暂先放过你。”她对着未加入抹布水的咖啡喃喃自语。“要是哪天你把我惹火了,我就让你喝一整杯的抹布水!”
简季珈惯例先把咖啡送到董娘跟苏董的办公室,最后才来到苏宣崴这。
敲三下门后直接进入,淡瞟了就算在私人办公室内,也一样西装笔挺的苏宣崴,简季珈不由得猜想,这人在家里会是怎样的装扮。
苏董在办公室内的衣着其实还挺随便的,一件衬衫加宽松西装裤,领子两颗扣子不扣,衣袖卷起。
就算有客人来,他也一样是这样的轻松穿法。
董娘一向是连身洋装搭配低跟鞋,以丝巾或简单小饰品点缀。
比较起来,苏宣崴可真是一板一眼了,西装外套、领带绝不缺,搭上他高大的身材,修长的双腿,不知情的人八成会以为他今天要为某家西装公司上台走秀呢。
不知他使用着办公室内的那台跑步机时,是不是也是全套西装啊?
不过印象中,她好像没看过他使用那台跑步机的时候,该不会那其实是个装饰品?
死皮赖脸硬是要留下来的,自称是“睫毛控”的秘书一进门,就不知看着他的跑步机在想什么,难不成她这会儿又成了“跑步机控”?
苏宣崴不晓得那个“控”是什么意思,本以为是控制的控,但为什么要控制睫毛?
这不是很奇怪吗?
但因为对于女性的敌视,他是打死也不可能询问简季珈那个“控”字的意思为何,幸亏现在有计算机网络,google一下,很快就可以找出答案来。
原来这字源出自英文的complex,简称con,日文巍]ソ,中文直翻“控”,“睫毛控”的意思就是对于睫毛有特殊喜爱或狂热。
这个女人根本是怪胎。
当她的视线从跑步机移过来时,又是直盯着他的眼,像是受到灯光吸引的虫子,完全不看脚下,手执托盘,直直走过来。
饼度专心的神色,真是让他背脊整个凉飕飕一片。
别再说什么“控”了,那分明是花痴找的借口!
他故意将算盘在桌上重敲了一下,简季珈这才回过神来,迅速将咖啡放上桌。
收起托盘,简季珈拿出手机来。
所有的行事历她都记录在手机内,为了预防万一,计算机也有备份,好处就是不用带着一本厚重的记事本到处跑。
简季珈将苏宣崴今日公事方面的行程叙述了一遍,就私事方面特别叮嘱,“表小姐请你记得下午三点要到机场接机。”
简季珈一直在思考要怎么称呼苏宣崴的表妹,后来想想决定使用“表小姐”为称谓。
表小姐,听起来好像古代戏剧里头,最爱欺负女主角的邪恶女配角。
“呼呼……”简季珈暗暗抿唇窃笑。
她窃笑的表情,苏宣崴自是注意到了。
那种别有深意的笑,怎不令人后颈发毛?
横看竖看,就是满月复鬼主意,一肚子坏水,母亲参考的星座书一定是印刷有错,这样的女人哪儿“正直”了?
简季珈手机屏幕上,Line的窗口忽然跳了出来。
你去接。想当然耳,又是明明人就在眼前,偏要使用讯息交谈的怪异小老板。
这人真是孩子气耶。
因厌她,不肯直接跟她说话,那不是小孩子的绝交行为?
简季珈可以想象,将来他如果结婚生子,跟老婆吵架不爽,中间一定会夹着孩子当传声筒。
“去跟你妈说,我晚餐不要吃饭要吃面。”
或是——
“去跟你妈说,如果她先低头道歉,我才考虑原谅她。”
谁当他老婆谁倒霉呀。
“噗!”想到那样的场景,她忍俊不住失笑。
叫她去接表妹,有什么好笑的?
苏宣崴自背脊处窜起一阵恶寒,连忙又发送讯息。
听到了没有?
简季珈黑色的眼珠子转了转,退后了数大步。
这女人干嘛后退?
苏宣崴不解地蹙起浓眉。
简季珈拿起手机凑近唇,按下“语音讯息”键,将回话录下。
苏先生,你又不是用讲的,我怎么听得到呢?
小鸟的啁啾声,是苏宣崴的讯息提示声,窗口显示有语音讯息一条。
她故意后退,是不想让他听见她录在语音讯息的内容?
而且还吐槽他?
三点,你去接人。他无视吐槽,又回了条命令的讯息。
“苏先生,表小姐指定一定要你去接的。”
说到表小姐时,她的语气里明显有着难忍的笑意。
表妹的事有这么好笑吗?
笑点在哪里?
难不成谁告诉了她,有关于苏菲亚的“偏好”?
苏宣崴虽然又是满心困惑,可他一点也不屑向她提问。
你去接。发完讯息,他就低头忙事不再理简季珈了。
他无法与苏菲亚关在一个密闭空间,即使只有半个小时。
三十分钟的时间就足以让苏菲亚将他从头到脚,豆腐吃到爽!
吧嘛这么坚持一定要她去接表小姐?
一整个丈二金刚模不着头绪。
表小姐不是董娘的妹妹的女儿吗?
好歹也是个亲戚嘛。
她是不太懂表小姐为啥要在台湾最热的七月天跑来度假,照理避暑应该往北方的国家去,譬如日本北海道、冰岛、加拿大之类的凉爽地方嘛,来台湾是想被烤成人干吗?
这位“表哥”跟“表小姐”的行径都一样的怪异,还好苏董跟董娘都很“正常”。
既然是小老板的命令,她是拿苏家薪水不是拿表小姐的,只好由她亲自开车去机场接人啰。
只是不知道表小姐长什么样子,不晓得跟苏宣崴或董娘像不像?
也许,她得做张牌子?
简季珈拿着牌子在出境大厅等了约十分钟,才接到表小姐苏菲亚。
那是个跟董娘一样高鼻深目,今年二十岁的年轻漂亮女孩。
她本以为表小姐没看到表哥亲自来接机,会大发脾气,因此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没想到苏菲亚看上去丝毫不意外,只是大发娇嗔的嘟嘴骂了声“臭表哥”,好似早料中苏宣崴不会亲自来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