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完工了。
上周,最后一批家具陆续抵达,布置整齐之后,袁雪桐送走一批工人,豪宅剩下她和助理两人检视成果,拍摄照片和影片,准备存档。
结束最后的作业,助理离开,袁雪桐独自站在客厅——
落地窗照进夏日敞亮的光线,石英地板散发温润的光泽,她的视线落在古铜金雕花大门,上面飞鸟造型的门把很特别,是她找了好几家材料行才发现的。
客厅采用新古典富丽风格的形式,外观高雅大方,纯白意大利皮制沙发,配上黑红相间抱枕,墙上悬挂典雅风格绘画。
白色冷调中加入一些温暖热情颜色作调和,袁雪桐认为整体风格很合何睿恒和许亚蔓的个性。
她徐缓走向餐厅,吧台表面是以白色石材和水晶板铺设,侧面有一道红色马赛克拼贴墙,柔和的花卉壁纸,搭配白色餐桌椅,厨房中岛四面以马赛克拼贴磁砖,底下镶嵌酒柜与玻璃鱼缸。黑色高脚椅,现代化的厨具,呈现丰富多样的景致。
当初,装潢丰富的图案和色调完全为了许亚蔓设计的。毕竟,厨房是女主人生活重心之一,当然处处要以女生为主。
一、二楼之间的阶梯采用桃花原木,一阶阶的底部设置抽屉,可以放置物品,达到收纳效果。
阶梯对面一整面墙全是书柜,高度直达天花板,旁边还架了一支宛如天梯的梯子。这面书柜是袁雪桐特别为何睿恒设计的,他一直很想要一个大书柜,以前他就很喜欢泡在图书馆,架上阶梯,边找书边看书。
沿着阶梯,上到二楼的主卧室,室内呈现复古与现代交错的风格,浅色柚木地板,搭配纯白大床,以及古典风钉扣的沙发。
浴间,马赛克拼贴的复古浴白,体积比他们住在纽约时的大多了。
主卧室旁边的书房呈现人文艺术风。有古典泼墨灯罩,实心木桌,抽象主意的壁画。这幅壁画还是何睿恒陪她一起去某画家画室订的,那人以为他们是夫妻,不断恭喜他们新婚,后来才知搞错了,那天有些尴尬,光解释就闹了不少笑话。
客房采用莱姆绿清新风格,海岛风,有四柱白帐大床,绿色窗帘,浴室特别清新可爱,贴了碎花壁纸,浴白走峇里岛SPA风,家具沙发椅都是竹藤编的。
绑楼设计简单。她几乎没装潢,只铺了柚木地板,装上一个木制格子状的窗台,让他们可以种小盆栽,里面还有一张舒服的贵妃椅,专门用来躺着发呆。
浏览一遍,袁雪桐感到工作后的疲累,却也心满意足。
总之,完工了。全部。
一切都结束了。
明天就等何睿恒和许亚蔓过来验收。在此之前,她要找个适当的时机,和何睿恒表明自己对他依旧不变的感情。
袁雪桐停留在阳光温暖的阁楼,安静独靠在贵妃椅上,应该要离开的,心中却漫着强烈不舍。
忽然打起哈欠,渐感疲累,打起盹。
没多久,何睿恒推开门进来,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个画面——
优雅动人的女子并拢双腿,托腮靠在椅上沉睡,彷佛剪了短发的爱莉丝梦游仙境的女主角,去寻着她神秘的仙境。
她的睡容非常可爱,长长黑睫毛覆在眼睑上,夏日阳光轻浅照进小小绑楼,在墙上形成奇妙的阴影。她的唇粉粉女敕女敕,娇艳诱人。
他垂眸凝思,目光专注停留在她面容,舍不得移开分秒。他把她累坏了,她为他做了这么多,她知道她正在用一个完美茧、一个充满她风格的茧、一个充满她气味的茧紧紧将他包覆?
她知道他请她装潢等于作茧自缚吗?
她大概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吧。这样最好。她什么都不知道最好,他们就维持目前这样,直到一切结束。
终于,到了验收日。
夏日早晨,袁雪桐换上最喜欢的洋装。出门前,特别在颈动脉喷上香水,至少三下。
进入新装潢那栋大厦,她在地下室停好车子,手心微微出汗,心情紧张万分。她事前约了何睿恒,想在验收前先单独和他见面。
搭电梯上到顶楼,何睿恒很准时,已经在客厅等她。袁雪桐暗忖,也许一如往常,许亚蔓会姗姗来迟,甚至不在乎装潢成果,根本不会现身。
前一天,袁雪桐就将验收单寄给何睿恒,请他一一检查装潢,没问题就在选项内打勾签名。这样验收起来,速度比较快,不会耽误彼此的时间。
袁雪桐拉开豪宅大门,听见声响,何睿恒侧过身望向她,一见到她身影,那双冷潭般的黑眸变得深幽黝亮——她今天打扮得特别漂亮,双耳戴着银制的耳环,性感诱人。
何睿恒刚将客厅验收单勾完,正要进入厨房餐厅区域,两人简单招呼,闲聊几句,他蓦地发现她举手投足有种说不出的柔媚,眸光隐藏魅惑,轻脆嗓音含着笑意,很卖弄风情的那种。起初,他很困惑,没多久,他警戒心忽然起了。
两人一上到二楼,前后走上那个宛如音阶的阶梯,他走在她身后,闻到空气浮荡扑朔迷离的香味。他说不出那是什么香味,总之混合着她特有的香气,令人更容易迷醉。
她身上的洋装,随着步伐,裙襬在台阶空中飘来荡去,形成诱人海波,脚踝的海豚刺青在他眼中如翻滚于海波嬉戏。
他不止一次吻过那只海豚;不止一次,手掌沿着海豚游玩的路径而上,直达她腰侧柔腻凝脂的肌肤,那些泡沫,从未消失。
何睿恒眼眸漆黑深沉,如一潭深不见底的井水,望见袁雪桐轻巧拉开主卧室的门扉,回眸要他跟上去。
她今天特别反常,穿了诱人低领的洋装,锁骨的线条、白皙的肌肤,格外诱惑他。她轻盈的脚步,眸光正烁动一抹顽皮促狭的波光。
他握着主卧室的铜制门把,没有走入,反而杵立门边,瞳眸黑黝隐含深虑,静静凝瞅她,他不能跳进她设下的诱惑陷阱。
开敞的落地窗,夏日熏风微送,窗边白纱徐徐摇曳。
“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回过身,她伫立日光温柔的窗边,微偏头,静静地看着他。
记得与不记得又能怎样?何睿恒浓眉微蹙,紧抿双唇。他当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他想说那不重要,以阻止她的企图,却忽然感到喉咙粗哑,发不出话。
“你为什么不进来?”她唇角微扬,半挑衅、半撒娇问。
她分明知道他为什么的。他知道她心里很清楚,他想清喉咙,却听见自己声音粗嗄,说:
“我们先去书房验收。”
“胆小表。”她笑声又轻又干净,扬睫瞅向他,黑眸在明晰透亮的光线下,清澈如河,隐伏一抹暗流悄悄汩动。
何睿恒几个大步走上前,霍然将她整个人压在白纱落地窗上,印花洋装映在白纱上,轻浮诱人。他高大身影矗立她眼前,强悍精实的身躯压抵着她。
应该要害怕,她却露出更迷醉的微笑。他手指忽然扣住她的下颚,指尖抹上她诱人的唇,企图抹去唇边神秘的窃笑。
“小雪,你在玩火。”冰冷警告,要她停止。
袁雪桐扬睫睇他,满眼都是笑,手指碰触他紧绷的俊脸。“吻我,一个吻就好。明天就结束,我们不会记得这个吻。”
不敢相信她真的想诱惑他。何睿恒利眸微眯,冷硬别开脸;他不能吻她,吻了他就停不下。
她唇落空轻扫过他坚毅的下颚,稍低头,唇滑过他颈项,吻上喉结,最后落在脖子侧缘,热烫吮咬他隐伏肌肤底下激烈鼓动的脉搏。
何睿恒鼻子嗅闻的全是她身上的香气,她的气味彻底迷乱他的心。他将手指伸进她脑后鬈曲短发,发丝细柔光滑,她缓缓抬起脸凝视他,趁他愣住的剎那,吻住他的唇。
唇瓣相触,如电流嗤嗤流窜。
她咬唇,手掌紧紧攀着他宽肩,双腿虚软偎向他。
……
他闭上双眼,唇贴着她的耳廓,对她细语呢喃:
“小雪,你是女魔。你知道我多想要你,就算现在这一刻我占有你,我还是不会跟你在一起。明天,我还是会娶别的女人。这就是你要的吻,要它做什么?你应该把我忘了。”
“可是,我爱你,你叫我怎么忘记?”她双手搂住他脖子,双眼弥漫泪雾。“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爱你,我比你的未婚妻还要爱你。”
“小雪,听我说……”他手指碰触她泪流的脸,凝视她悲伤的黑眸。
“我答应我妈绝不会跟你在一起。就算我心里爱你,我还是不会跟你在一起。我不在乎其它女人爱不爱我了。”
“不可以……我不接受、我不接受你的决定。你怎么可以答应你妈?一点机会都不留给我,你把我放在哪里?”她崩溃哭泣,双手握拳槌着他的胸膛。
何睿恒浓眉紧凝,猛捉住她的双手;她伤心欲绝在他怀里抱着他哭泣,他安抚她,轻模她的头,将她身上衣物拉好,洋装拉上……
渐渐的,袁雪桐仅剩低声啜泣,脸颊偎靠在他颈肩,悲从中来,断断续续哭诉:“睿恒,你好狠心。但愿,我从来不曾认识你。”
何睿恒亲吻她耳廓上方的发丝,徐缓放开她,眸光沉重,始终没吭声。
等袁雪桐平复下来,扬起潮湿沾着泪珠的双睫,脸颊泪痕涟涟,他心痛不舍,以指月复温柔轻触抹去。过了许久,四目相对下,他低声劝她:“回去吧,小雪。找一个你喜欢的对象定下来,从今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我会把验收单填完,送到你公司。”
袁雪桐身体沉重靠在窗户上,神情悲伤,许久没有动作。
然后,他们忽然听见楼下大门开启的声音,听见许亚蔓在叫何睿恒,袁雪桐忽然用力抹掉脸颊热烫的泪,越过他,匆忙冲下楼,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宁愿和不爱的女人结婚,也不肯和她在一起。
她恨他,她好恨他。
脚步声一阵咚咚咚。袁雪桐快速冲下楼,和站在阶梯旁的许亚蔓擦肩而过,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却罕见地没道歉,头也不回,身影匆忙离去。
许亚蔓完全错愕,愣了一下,手握着阶梯的扶手,昂首困惑。半晌,看见何睿恒终于出现在二楼楼梯口,五官绷紧,俊眸冷漠,眼眶微微泛红。
隐约感觉刚才可能发生了什么,许亚蔓低垂脸,正要上楼,何睿恒忽然在楼上淡然说:“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可以回去。”
“今天不是要验收,怎么袁小姐回去了?”她停步,抬脸纳闷不解。
“刚结束了。”何睿恒利眸冷淡,面无表情,瞟掠她一眼。“你走吧,以后不必再装下去。”
“是吗?”许亚蔓缓缓笑了,执意走上二楼。“没想到装潢一间屋子时间得拖这么久,老实说,我不断担心会穿帮,我不太会演戏,袁小姐没有发现识破吧?”
何睿恒侧身退开一步,淡然地说:“你要的机票,我请秘书帮你订好了,下午快递到你公司。你把钥匙放桌上就可以,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